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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六十七章槍下飛花,酒裡乾坤二 文 / 小七七爺

    「倒是挺厲害呢……」

    林筱冷冷笑著,趙雪永這一記精妙的合擊雖然能夠抵擋自己的攻擊,但於浩蕩的天威面前也只是苟延殘喘一陣,無法形成有效的反擊,如此下去,卻是不出十招,卦象就會被迫改變,招式便不攻自破。

    然而,冷笑之際,卻是絲毫不敢大意,因為在此同時趙雪永已經再次變招,週身靈象化為一名道人打扮,面容清箕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雙指併攏,一指之下御使身後飛劍劈斬挪移萬物,移山倒海的力量立即飛出,化為漫天縱橫如電的山嶽朝林筱殺去,逼得他不得不團團舞動冷月護住週身。

    呂洞賓,酒醉仙。背上兒,雙飛劍。披手披腳,隨他便。雖則是兩手如矢,也須要直利牽拳。反後步,要身偏,偏時要閉陰囊現。從上劈下,石壓山巔。

    醉仙拳之呂洞賓——醉酒提壺力千均!

    幾乎是同時,趙雪永身法再變,週身靈象再變作一名鴕背老人,舉起手中的漁鼓以手敲之,鼓聲陣陣,猶如梵音天降,發人深省,聽得眾人心神都是一陣恍惚,似乎想起了平時的無數往事,大有興亡一歎,滿懷滄桑,英雄遲暮之感,心境頓時變得蒼老無比。

    而當其衝的林筱受到的影響更是厲害,手上稍為一慢,頓時被一記宛如醉酒拋杯的重拳硬生生轟在槍身上,險些脫手,氣息受制之下,身形也隨之下跌。

    攻勢稍有遲滯,趙雪永抓緊時機,立即反攻,雙腿連環踢出,宛如剛雷連轟,將林筱直轟向懸崖底部。

    張果老,酒醉仙。拿的是,鐵栗片,拿來拿去隨他便,隨他便。雖則是,金絲纏洗,也須要,骨反筋偏。身窈窕,採摘堅,采時離托人前面。拿拳拿掌,後手緊拈。

    醉仙拳之張果佬——醉酒拋杯踢連環!

    此一技,先揚後抑,再轉沖揚,宛如天行雷罡,抑揚頓挫,卻蘊含著無窮剛猛的力量。

    同樣是易經卦象成形,先呂洞賓屬於乾金之象,後張果老屬於震木之象,兩者合一,成天行雷震,乾上震下的無妄之卦。

    這個卦是異卦相疊。乾為天為剛為健;震為雷為剛為動。動而健,剛陽盛,人心振奮,必有所得,但唯循純正,不可妄行。無妄必有獲,必可致福。

    象曰:飛鳥失機落籠中,縱然奮飛不能騰,目下只宜守本分,妄想扒高萬不能。是以趙雪永能在抑揚頓挫間發揮至剛至猛的力量。

    不過,趙雪永的招式精妙,林筱的寒心冷月槍法也不是地攤上的大路貨。

    經過最初的些微忙亂之後,狂舞間,憂鬱寒槍的力量全部運轉起來,圍繞週身的飛雪槍花顯化的黑藍色銀河漩渦,猛然暴漲到三米直徑,漫天雪花隨之密集了幾倍,好像大團大團的雪球一樣往下砸落,幾米之外就看不清人影,所謂「燕山雪花大如席」,不外如是。

    漫天飛花之中,眾人恍惚還看見,山野迷離,募色低沉,殘陽漸沒,荒郊野外之中,四顧無人,唯有形單影隻,扛著長槍的憂鬱身影,給這裡帶來一點人氣,不至於被飛雪淹沒。

    那身影悲催步伐的迂迴轉折間,若斷若續,纏纏綿綿,隱隱透出一股摧肝斷腸般的莫名悲痛。

    明明精氣沖天,氣血旺盛,氣質卻宛如一名風燭殘年的老人,僅餘下令人不忍卒睹的衰老與蒼涼。骨瘦如柴,形神枯竭,背對著繁華煙雲,低垂著頭,默然而行,良久不語,唯有身下漆黑的影子隨日落而漸長。映襯著漸漸浮現的寒星冷月,整個人予人一種比墓碑還要死寂、冰冷的感覺,若不是在行走,幾乎看不出他是一個活著首.發

    看來像是一位已知自己時日無多,行將入土的老人,正以一種無比倦怠的姿態靜靜等待著自己走完人生的最後路程。

    陪伴他的,除了風雪飛花,寒星冷月之外,只有那機制悲苦,無邊落寞,萬載蒼涼br/>

    此時趙雪永的雙仙合擊而成的無妄卦攻勢在這蒼涼風雪中猶如天外的悶雷,低沉而浩大。但轉眼間已越來越近越來越激烈,隆隆不絕。

    一時間只宛如雙仙打出無數的驚雷,以一股鬼神辟易的豪邁霸道姿態,向著那身影所在直衝而來。

    一股抑揚頓挫中透著蒼涼磅礡的雄威煞氣轉眼間撲面而至,席捲風雪,充塞天地,彷彿要將那荒野雪原,那獨行身影,那漫天飛花統統碾碎了去!

    那身影卻依然如故向前,沒有動,唯有身前映著寒星冷月的那長且直的漆黑影子,直指向前。

    無聲地,那數十道衝近他身前的雷罡,竟在瞬間給凝成冰晶,接著「蓬」的一聲,數道雷罡冰晶支離破碎,閃著電光的冰末塗地沿著那身影夕陽下漆黑的影子,延伸出一柄長約十數丈的巨大寒槍!

    雖然依舊是步履蹣跚,但是那人的影子,卻其利如槍鋒!

    雖然僅僅是存在於意念之中的氣勢比拚,但如果真有數十道雷罡向林筱轟擊,迎接它們的也只會是相同的淒慘下場。

    所以,趙雪永立即知趣地停下攻勢。

    而林筱營造的意境中的那個身影也終於有了其他的動作,只見他緩緩抬起頭來,望向遠方。

    前方的飛雪霜花阻擋了他的視線。

    一眼瞬間,兩眸寒意凜然,直刺遠方,似乎那無數飛花也敏感地感受到了充斥於天地間的森森殺意,淒惶地逃離出那視線的範圍,飛舞中途釋放出無數聲呼嘯,十分淒厲,化作無數星點,從深廣的荒原裡飛了出去,紛紛散去直欲離此地越遠越好。

    一旁始終以靈犀指觀戰的方子星,敏銳地感覺到,林筱此刻釋放的拳意與龍象並舉的滄龍形頗有幾分相似之處,核心處都是一股帶著痛不欲生的悲哀,倪目眥盡裂的怨憤,似乎可以破山沸海的忿怒暴烈的滾滾血氣拳意。

    然而不同的是,滄龍形的拳意是天生的,是天道運轉之下被淘汰的眾生的無量精神自然孕育而出,所以一出手就是撕天裂地的浩大威力。而林筱的寒星冷月槍法卻是被動的,被風雪中透出的無窮壓力不斷擠壓迫害,而被迫催生的,一股彷彿一瞬間讓山河染紅,神州盡赤,血雨腥風,血流萬里的霸道慘烈之極的無濤殺氣和鋪天蓋地,洶湧澎湃的無盡愁意!

    那是被壓迫到極點,忍讓到極點,委屈到極點,悲憤到極點,仇恨到極點,絕望到極點的情況下,讓一個最為溫順懦弱,逆來順受的人心底爆的最為純粹的不屈不撓,誓死抗爭,與敵俱亡的沖天怒吼與瘋狂殺氣!

    此殺氣一起,只要一息尚存,只要心中血性未泯。上一刻還在任人宰割的兩腳之羊,下一刻隨即變成嚼肉嗜血的人間凶獸!

    感到如斯拳意方子星這才深刻理解到,為何當初人們都說,水泊梁山只有在林教頭雪夜投奔之後,才有了真正的深沉意義。

    林沖一生,就是浮雲蔽白日與壓抑人生。

    武藝高強、無辜善良,很是理想的國家良將,卻先後被高俅,這像他自己一腳踢起的氣球般輕飄飄直升到高位的無賴小人橫加迫害,被害得家破人亡,最後只得上演一出風雪山神廟血腥復仇,然後躥入草澤。

    水滸故事的講述者就是通過拿他們與奸邪無賴高俅反覆對比,傳達出對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大賢處下、不肖居上的黑暗的政治格局的深深的無奈與憤懣。

    這其實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無奈與憤懣。早從屈原的《離騷》開始,千百年來,在詩歌、戲曲、小說裡,它不知被反覆傳寫了多少次。

    因為千百年來屈原放逐的命運一直就在一次次上演著,岳飛風波亭的命運一直就在一次次上演著,《水滸》中王進被逼逐的故事、林沖被迫害的故事和宋江最後被毒殺的故事,千百年來也一直就在一次次上演著。這種「浮雲蔽白日」的格局其實是時代永恆的問題。

    《水滸》通過講述林沖故事抒發的正是對這浮雲蔽白日的深廣的憂憤,有了這種憂憤,並把它作為後來眾好漢暴烈的反抗的背景和前奏,就使《水滸》這部「強人頌」提升了一層書格。

    因此,可以說水滸世界裡風雪山神廟、林沖夜奔等故事的意味,和魯智深、武松等草莽豪傑的傳奇故事是迥乎不同的,它在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以及快意恩仇之外別抒懷抱,在水滸世界裡獨奏了一曲怨郁而又慷慨的悲壯之音。

    從更普適的意義來說,水滸世界裡的林沖故事,才傳達出國人——尤其是有才幹而善良的國人那種深重的壓抑人生的滋味。

    林沖就是梁山之魂!

    林筱傳承於林沖人生的槍法,就是這種魂魄化為武藝之後迸發出的最強音!

    隨著林筱的反擊,意境中的身影挺身站定,神采飛揚,頹萎之氣全消,一股凜然鋒芒隨之沖天而起,彷彿一把無形寒槍自風雪中磨礪而出,橫貫天地。

    在這股瘋狂沸騰,卻又冰冷無比的慘烈血氣殺意瘋性攻擊之下,原本圍困鎮壓著林筱的仙靈象散發出的神力靈光被這無邊的血腥與殺戮意境紛紛貫穿,土崩瓦拜,遍佈趙雪永週身每一處空間的飄逸酒香也一掃而空!

    「憂鬱飛花……!」

    林筱吐氣開聲如冰碴碾磨,字字如霜,寒星冷月槍豎起高舉過頂,猶如一個手持旗槍的蓋世英雄豪傑氣揭竿而起,義旗高舉,原本漫無目標只是在虛空中肆虐洩著寒冰煞氣的,漫天飛花就像找到主心骨般洶湧匯聚到寒槍之上,形成一桿獵獵而動的雪色旌旗。

    抖出槍花,扎出飛雪!

    一槍之下,無邊飛花化為一道一瀉千里的飛流漆布席捲而下,龐大磅礡的槍意氣勢猶如千軍萬馬縱橫馳騁,兵鋒所指摧枯拉朽,人頭滾滾,血流漂杵,讓天地山河瞬間變了個顏色!

    這一槍何人能擋?

    氣芒無遠弗屆,隨著趙雪永果斷退避,兩人之間形成的氣場已斷,一瞬間人已經跌落到出了四五丈外,巨大無朋的寒色鋒芒仍然帶著浩蕩如雷的滾滾音爆劈而至,寒芒未至,崖底的浪濤已經無聲無息地開始凝結,所過之處的山崖也立即崩潰、碎裂,沿著這一槍的去勢勾勒出無數道深深的溝槽。

    趙雪永深切感覺自己頭臉上最微小的肌體都在這槍勢下開始崩裂,死亡,調零,周圍的空氣都在劇烈的交錯碰撞中出凝結崩潰碎裂!

    「拼了!」

    絕對止不住,也絕對躲閃不掉,更絕對承受不住,所以他只有拼,全力去拼。

    緊接著,趙雪永調動全身功力,電光火石之間,醉仙拳接連施展,呂洞賓、鐵拐李、張果老、韓湘子、漢鍾離、曹國舅、何仙姑、藍采和接連出擊,身後靈象再聚,卻再不是單一靈象而是不斷變化,不斷以仙各自所屬卦象,和五行之法演練出一整套周天乾坤之象。

    趙雪永週身沒有炙烈氣芒,也沒有靈光環繞,只有層層卦勁環繞,不斷在演練著後天卦的紅塵紛亂意境,最後在他的端杯手間接連形成檀板、扇、拐、笛、劍、葫蘆、拂塵、花籃等寶器,與林筱灌滿真勁和殺氣的憂鬱飛花硬拚,迎向那氣吞天地的一槍。

    奇跡的一幕發生了!

    辟里啪啦!憂鬱飛花之下,一切神靈外相,瞬間崩潰!

    如同無數道巨大的雪白色的閃電以開天闢地之勢狠狠劈下,爆出激烈的火花。氣芒和碎石爆成了一股颶風席捲而過,下方的海面抖動著,整個山崖都似乎被攪動破碎。

    然而,只有那不斷變化的法器沒有被寒槍下的飛花擊碎!

    兩人虎躍龍游,乍合倏分,拳槍在空中剎那間交換了百多擊,卻沒有人再下墮了半分。

    無論覆飛雪槍花如何變化,趙雪永的拳腳上浮現的件寶器總能繞開槍尖寒星轟擊在槍身上,將那撕天裂地的寒煞盡數抵擋在外!

    傳說中,上洞仙分別代表著男、女、老、少、富、貴、貧、賤,由於仙均為凡人得道,所以個性與百姓較為接近,晚近為道教中相當重要的神仙代表,中國許多地方都有仙宮,迎神賽會也都少不了仙。

    而俗稱仙所持的檀板、扇、拐、笛、劍、葫蘆、拂塵、花籃等物為「寶」,代表仙之書。這仙與寶彙集一處,凝聚了周文王演化的後天卦的人道變化玄妙,幾乎包容紅塵一切,加上卦演練五行生剋,運轉大地脈動,方能抵禦憂鬱飛花的力量。

    然而,憂鬱飛花卻是顛覆現有人道秩序的槍法,雖然並不強於後天卦,但本質上卻也不會被其克制,所以同樣的,無論趙雪永拳腳上浮現的件寶器怎樣急緩難分,寒星冷月槍亦可及時阻截。

    天地的風雪精華,源源不絕地透過林筱由寒星冷月槍轉化過來的極寒槍芒,循環不休地在拳槍交擊中於兩人經脈間運轉著,達到了絕對的平衡,把他們牢牢地固定在虛空處。

    只要其中一人失手,擋不住對方的拳或槍,被擊中者,當然立時全身破碎而亡,勝利者亦要墮下崖去,慘死在礁灘處。

    兩人愈打愈慢,似是時間忽然懶惰倦勤了起來。

    天空則轟鳴之聲不絕,電打雷擊,明滅不休,威勢駭人至極。到慢得無可再慢時,兩人同時傾盡全力,施出渾身解數,攻出最後的一拳一槍。

    寒星冷月槍先斜射開去,才有了回來,橫扎趙雪永的右腰。

    趙雪永的拳頭由懷內破空衝出,彈出一柄靈象仙劍直取林筱的咽喉。

    剎那間,他們都明白到,若依這形勢發展下去,只有同歸於盡的結局。

    兩人眼光交觸,同時會心而笑。一瞬間心神融合無間,比任何知己更要投機相得。

    「鏘!」寒星冷月槍回到鞘內。

    趙雪永拳化為掌,與林筱緩緩伸來的手緊拍在一起。

    手心相觸時,他們同時接觸到了對方的完整存在。

    霎時間,彼此的整個精神、智慧、經驗,不受時空阻隔,結結實實的碰撞在一起。

    就在兩人緊貼著代表勘破了天人氣息之隔的一對手掌處,千百道氣芒激射而出,爆起了遠近可見,震破了虛空,強烈至使人睜不開眼來的龐大電光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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