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香笑著一揮手:「不管是苦瓜燉肉,還是曬乾蝦米,別吵啦,走吧!」
馬臘和陳促都笑了起來。
遠處,百味樓雲遮霧掩,樂音繚繞。
三個臭皮匠來到百味樓前,馬臘念著匾額上的字:「百味樓,哈哈,哪要有百味,有個兩三味就夠啦!」
門裡忽喇喇走出一群侍者,簇擁著莊主模樣的閻王,判官、帥勾、靚勾和閻王奶奶也在其中。閻王笑容可掬,作揖:「客官所言差矣,人生百味,才美不可言。若只有兩三味,翻來覆去,最後總是味同嚼蠟!百味樓莊主王羅閻率眾歡迎客官大駕光臨!」
三個臭皮匠視若無睹,馬臘還禮:「王莊主太客氣了!你就當我們是三個化齋的和尚,打發個半飽就行,怎麼要帶著大家開門迎接呢?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判官上前:「哎,客官不識我家老爺,他待人如待己。常言道,飽漢哪知餓漢饑?我家老爺終日魚翅海參,叫我們下人也是海參魚翅終日,不吃得盡興決不讓下桌…這樣的老爺,天上沒有,人間難找…」
帥勾、靚勾和閻王奶奶互相望著,等待判官說漏嘴,誰知閻王已插上來:「嘿嘿,這兒的美味,天上沒有,人間難覓,包君滿意!」
判官:「對對對,這兒還吃一送一,吃二送三,吃得多,白吃不算,還兜著走!」
陳促皺著眉:「吃不了兜著走?」
靚勾趨身上前:「當然啦,吃不了還不兜著走嗎?誰吃你剩下的?!」
閻王連連咳嗽,判官急得搔頭摸耳,終於擠出一句:「不兜著走也可以,莊主就送客官三兩銀子作盤纏,以備不時之需。」
閻王笑著點頭:「對,就是這意思。你們在百味樓,要吃飽,喝足,長胖,發福,如果真要離開,就帶上這兒的美味一路享用。本王…本王、王羅閻估計,你們是捨不得這美味佳餚的!」
馬臘笑道:「哦,是這意思。不願把美味佳餚帶走,王莊主怕三個臭皮匠路上餓著,還送銀子,哎呀,您真是天大的好人哪!」
閻王奶奶:「咱們莊主不敢說是天大的好人,也敢說是地大的好王…王、王羅閻呀!哈哈哈哈!」說著朝三個臭皮匠擠眉弄眼,急得判官將她左擋右擋,生怕馬臘有所發覺。
但三個臭皮匠幾乎同時喊道:「哇,味道好極了!」
五香:「你們聞到什麼香味?」
陳促邊說邊指著鼓鼓的腮幫:「酸溜溜的好味道!聞得我腮幫子裡滋滋直冒口水,喏,不能拍,一拍准像噴泉噴出來!」
馬臘笑著用勁一拍,陳促嘴裡真噴出口水,樂得他叫道:「聞錯味道噴錯水!哈哈,明明是又麻又辣的麻辣味嘛!夠濃夠烈,換了別人,准啊嚏啊嚏打噴嚏!啊—一,不好,啊、啊嚏!一一」他用手指按住藏神錘的那個鼻孔,噴嚏打得怪腔怪調。
五香笑得合不攏嘴:「你們怎麼啦?噴口水發怪腔!我聞到的,明明是香噴噴、甜絲絲的好味道嘛!」
閻王笑道:「這就對啦,我這百味樓百味俱全,各對各眼,各對各嘴,客官喜歡啥滋味,我就有那好滋味!」
判官:「三位客官請--」
閻王奶奶氣得直甩手,靚勾在旁悄悄拉了她一把:「他們走累了,餓扁了,先對付了一餐再說。」
三個臭皮匠喜氣洋洋直往前走。
熱氣騰騰的廚間,閻王奶奶皺著眉頭:「帥勾,靚勾,這三個臭皮匠怎麼啦?睜眼瞎,豎耳聾,只知道用鼻子東嗅嗅西聞聞,三隻餓狗似的!」
帥勾:「他們還不是陷進大王和判官設的心獄?」
靚勾:「這心獄怎麼迷得人鬼不分,只知道一個吃字?!」
閻王奶奶:「哼,我讓他們吃!吃蒼蠅,吃癩蛤蟆,吃臭狗屎!」說著端起菜餚往外走。
靚勾追上去:「奶奶,你別亂來呀!」
酒廳裡,三個臭皮匠果正在大吃大喝。
馬臘:「五香,你嘗嘗我這麻辣豆腐,不是也噴香噴噴香?」說著往五香碗裡舀過一勺。
五香嘗了下:「哎,果然是噴香噴噴香!只是舌尖上有點兒辣,舌根上有點兒麻,感覺怪怪的…陳促,你那酸溜溜的東西還有嗎?」
陳促笑道:「不嘗不知道,嘗過忘不了!我這酸豆角能酸到你骨頭裡!還有酸魚酸肉酸雞蛋,我這面前,酸溜溜的一大堆!」
五香用勺舀了一點聞聞:「呀,這味道好開胃!剛才還覺得有點飽了,一下子又餓了!好東西,好東西!」
馬臘也舀了一大勺塞進嘴:「嗯,好吃,好吃!咱們以前吃得太偏,到了這百味樓,才知道酸也好,香也好,麻辣也很好,人生百味少不了!來來來,陳促也各樣嘗嘗--」
陳促笑道:「你以為我是醋jing投胎呀!不用你開導,魚和熊掌不是不可兼得,五香酸辣臭苦澀,咱們來什麼吃什麼!」
五香笑道:「陳促,你好厲害,多出一味澀,馬臘的鐵嘴銅牙,就被你比下去了!」
陳促:「見笑,見笑,咱們三個臭皮匠,誰跟誰呀?吃,吃,莊主這麼客氣,咱們吃裡扒外都行!」
馬臘皺起眉:「你亂七八糟說什麼呀?三個臭皮匠,變成吃裡扒外的三個大飯桶?」
五香嘻嘻笑著:「你倆是大飯桶,我這飯桶小一點點,嘿嘿嘿嘿…」
閻王奶奶端著一盆菜餚進來:「三個大飯桶,還沒脹死啊?撐得下,就再吃吧!——」
馬臘盯住她:「大嫂,我們進百味樓時,踩疼你腳趾頭了嗎?我沒有,他沒有,小姑娘家更不可能…」
閻王奶奶放下菜餚:「腳趾頭不疼,心疼!」
馬臘笑道:「你們莊主不心疼,你心疼啥呀?怎麼,你是小氣鬼投胎?」
閻王奶奶yin著臉,一字一頓:「可惜,我是大氣鬼投胎!」但瞥見判官踅進來,馬上換成笑臉:「吃吧,敞開肚子吃,你們每人長出五十斤膘來,我才高興呢!」
五香:「大嫂,我這身架子長得出五十斤肉嗎?」
閻王奶奶見靚勾拿著竹製蠅拍進來,忙取在手朝判官揚揚:「哎,帳房先生,你怎麼帶蒼蠅進來了?一定是吃臭豆腐了!」說著,揮起蠅拍在他身上一陣亂打。
判官左躲右閃:「哪兒有蒼蠅?我怎麼沒看見?哎喲!客官大快朵頤,你怎麼來大煞風景?」
閻王奶奶給他臉上一拍:「你這只屎頭蒼蠅,才大煞風景呢!」判官只得摀住臉逃了出去。
三個臭皮匠邊笑邊吃。閻王奶奶又朝馬臘筷子拍過去:「喔唷,飛到筷頭上!」
馬臘手中的筷子頓時被打飛,樂得五香笑道:「馬臘,筷子插進你鼻子才好玩呢:豬鼻孔插大蔥一一裝象!」但她端著兩隻酸雞蛋的碟子馬上被竹拍打飛!
馬臘笑道:「我也想到一句,叫做『覆巢之下無完卵』!」
五香可惜地望著碎掉的碟子:「什麼完卵?我叫你完蛋!」說著用腳尖挑起一隻雞蛋,踢到馬臘臉上。
馬臘一躲閃,把陳促的一大碗酸辣湯打飛,倒扣在五香頭上,氣得她哇哇大叫。陳促笑道:「怎麼啦?剛生完蛋,就變成落湯雞了?」
閻王拍著手進來:「不是落湯雞,是宮廷養顏秘訣!百味樓的美味佳餚,該吃裡扒外才好!」
三個臭皮匠愣在那裡。陳促:「我剛才說了句吃裡扒外,馬臘老兄跟我急!莊主,這話怎講?」
閻王:「吃進嘴,就是吃裡,塗得滿臉滿身,就是扒外。喏,就這樣一一」說著,他做出往身上塗抹的樣子。
靚勾插嘴:「就像剛才那樣,全武行更捧!你們不會豬打滾吧?」
閻王瞪了她一眼:「什麼全武行豬打滾?叫你們來陪酒助興,就鬧出個拍蒼蠅來!」說著,他朝三個臭皮匠作揖:「三位客官請多包涵,下人們有所打攪,容王羅閻明日重擺宴席,為客官壓驚!」
五香:「莊主告訴五香宮廷養顏秘訣,我高興還來不及,沒受什麼驚呀!」
馬臘笑道:「這位小姐說全武行更棒,想來一定有點身手,肯不肯賞臉跟馬臘過幾招?」
靚勾咬著牙劈掌過去:「勾魂掌!」
馬臘接招,笑道:「乖乖,魂不附體呀!」
閻王笑著隔開兩人:「好啦,什麼勾魂掌,客官魂飛魄散了,誰來照顧我的百味樓呀?大家都歇息吧!說定了:明日重擺宴席,本莊主另有絲竹歌舞奉陪!」
三個臭皮匠拍起手來。
靚勾和閻王奶奶氣呼呼地望著三個臭皮匠。
當夜,陰森森的內廳裡,閻王壓低嗓門惡狠狠地:「本王好不容易誘三個臭皮匠進了豐都獄,你們又是拍蒼蠅,又是使勾魂掌,存心跟我過不去,向他們通風報信,對嗎?」
閻王奶奶也沒好氣地:「你能豬打滾,我卻有潔癖,見不得蒼蠅!堂堂百味樓,難道打不得蒼蠅?」
靚勾:「五香弄得滿頭滿腦酸辣湯,大王稱讚是宮廷養顏秘訣,我才說出全武行的話。沒想到馬臘要跟我過招,不用勾魂掌,難道掀桌子砸盤子?」
閻王:「好吧,三個臭皮匠一覺醒來,都能長得肥頭大耳。你們再陪著飲酒作樂,待他們腦滿腸肥,臃腫不堪,再也走不動時,先替本王把三件寶物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