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承擔？」姬墨白冷冷反問。
迎上他漠然的視線，姒扶蘇微微笑開，「這個孩子，不就是承擔麼？」
驀然，他伸出手，狠狠地扣住了姒扶蘇的皓腕，在手中一點一點收緊，望著眼前的容顏，怒意在心中緩緩燃起。
「姒扶蘇，對於你來說，這個孩子只是你來彌補你母皇和你父後犯下過的錯誤麼？」音如寒芒。
姒扶蘇笑靨如花，淺笑如初，「你相信李菀馨沒有說過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卻不相信我說我因為喜歡姬墨白才承擔這個孩子。」
「我沒有不相信……」他猛地道。
姒扶蘇卻是倏然起身，身子微微前傾，「姬墨白，你相信與否可還重要？在我最失望，最無助的時候，在我身邊的人，不是你，也沒有你。我回來了，你可曾有問過我一絲一毫關於我前些天失蹤的事情？你問過我去了哪裡，你問過我害不害怕？」
姒扶蘇眼眶逐漸染紅。
「你沒有，沒有！」
姬墨白微微抿唇，「李菀馨說……」
「李菀馨，李菀馨，又是李菀馨！你如今張口閉口全是李菀馨，姬墨白！在你心裡，李菀馨是不是比姒扶蘇重要，李菀馨說的話是不是比姒扶蘇可信，李菀馨是不是可以代替姒扶蘇！」姒扶蘇幾乎是吼出來的，望著姬墨白，淚水氤氳在了眸內。
姬墨白手微微一鬆，姒扶蘇收回自己的手，躲開了姬墨白，站到了一旁。
「扶蘇……」
「你說，是不是——」姒扶蘇冷然。
姬墨白猛地蹙眉。
「扶蘇，若你想知道我的答案，你何不先告訴我，這個孩子，是誰的。」姬墨白站起身，看向姒扶蘇。
姒扶蘇抬眸，指尖顫抖。
他懷疑她，他懷疑她有別的男人，他懷疑他們的孩子不是他的。
委屈，憤怒，酸澀……
「你什麼意思？」姒扶蘇腳下有些踉蹌。
姬墨白向前一步，望著姒扶蘇微白的臉色，「文斂曲是寧家餘孽，這件事情想必你早已知曉。」
「你懷疑，你懷疑……這個孩子姓寧？」姒扶蘇纖長的指甲緩緩陷入手心，疼痛一**傳來，心頭猶如刀割，就像有人在上面劃了一刀。
疼……
血淋淋地，疼。
姬墨白望向姒扶蘇，「是。」
姒扶蘇腦海一陣暈眩，腳下幾乎失去了力，整個人下意識地撐在了桌上，才勉強站著，久違的虛弱，如潮水般湧來，「誰告訴你，誰說的！你說啊！」
「誰告訴我的很重要麼？扶蘇，現在只要你說，這個孩子是你的，我就信。」姬墨白道。
望著一臉正色的姬墨白，姒扶蘇卻突然很想笑，那種自嘲諷刺的笑。
「你都不信，如何再信？！」姒扶蘇猛地吼道，吼完胸口忽然一悶，一種腥甜湧上口中，姒扶蘇卻硬生生的嚥下了那口腥甜的血液。
她說什麼還重要麼……重要的是姬墨白怎麼想，怎麼看。從頭至尾，他都不信她，他信別人，他寧可相信別人，也絕不相信這個孩子是他的。
他懷疑，他不信。
這一切的現實，都猶如一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姒扶蘇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姒扶蘇笑了。
原來，她一直在做夢。
姬墨白蹙眉，察覺到姒扶蘇的不對勁，伸出手去扶她，卻被姒扶蘇躲過。
「這個孩子，姬墨白，是誰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只是來承擔我們的錯誤的，你忘了，我們是仇人？你忘了，你父親是蘇側君，我父後是楦世帝后。」姒扶蘇面色逐漸地平靜，微微輕笑。
笑容若蓮。
「承擔？」姬墨白聲音微微變冷。
姒扶蘇站直了身，看著姬墨白，「若不然，姬墨白，你認為我會和你笑臉相迎？若不然你認為我會和你行周公之禮事後毫不後悔？這一切，只是承認，我來承認我的錯，母皇的錯，父後的錯。」
「承擔……」他依舊念道。
姒扶蘇緩緩抬頭，仰起面容，看向姬墨白。
她認了，認了這一切。
認了她回來之後所改變的一切，也認了如今的姬墨白，如今的自己。
「啪——」
猛地，清脆的耳光響在了房內，姒扶蘇整個人幾乎倒在了地上，髮絲緩緩垂下，右邊的臉頰，高高地腫起，幾道紅痕，在白皙的臉頰上顯得異常突兀。
血絲，開始瀰漫，開始腫脹。
姒扶蘇卻沒有眼淚，反倒微微地笑了起來，唇邊的笑弧拉動右邊的腫痛，她沒有絲毫感覺，只是撐著自己薄弱的身子想要起來，卻是猛地又倒了下去。
隨後，耳邊驀然傳來他陰冷的吼聲，「那你要這孩子作甚！」
姒扶蘇淺笑，踉蹌起身，右邊的臉頰火辣火辣，血絲脹滿的疼痛一**席捲著她的神經，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那就不要了如何……」
姬墨白只覺得有一團怒火在心中騰起。
猛地，外面跑進來一個人，「皇上，皇后……」
「滾！」姬墨白一揮袖子，冷冷喝道。
那個人遲疑著，但還是出聲高喊道，「皇上，馨妃娘娘溺水了！」
房內有了一絲寂靜。
「皇上……」
「滾！」姬墨白墨黑的眸幾乎染著紅色的血絲。
那人見狀便準備退下，姒扶蘇卻是喚道，「慢。」
小廝停下腳步，姬墨白看向姒扶蘇，眼神陰冷，姒扶蘇卻恍如沒有察覺，微微一笑。
「馨妃身子弱，皇上還是去陪陪馨妃妹妹好了……」
姬墨白冷笑著，「皇后真是深明大義！」
「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用來承擔錯誤的人，對於把自己的丈夫推給別的女人自然也是很熱忱的。」姒扶蘇不冷不淡，不緩不慢。
「好，好，好……」
姬墨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平日裡一直輕笑的面容如今也沒有了絲毫笑容，「皇后做的好……」
「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姒扶蘇直接福身而跪。
姬墨白冷冷看著姒扶蘇，猛然甩袖離去，袖風帶著冷意，刮過了姒扶蘇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