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伶曦聽到叫聲,跑過來,頭上的仕帽已經摘去,滿臉汗水和泥土,已不是先前嬌俏玉致的樣子。童彤看得心中同情,但想著以後被她們纏上很麻煩,心中一硬,淡淡地道:「我們並沒有請你們來。這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若是吃不這些苦頭,便請回吧。」
「姐,你看看,他們好過份……」芬兒跑進廚房把粗饅頭和如水的稀飯端出來,不平地控訴。
田伶曦很鎮定,「芬兒是你不對。人家好心做了饅頭稀飯,你還責怪人家?若是吃不慣,出去買些回來便好。」
對呀。芬兒醒悟過來,把饅頭稀飯放回廚房,沖童家兄妹翻幾個白眼,一溜煙往外跑去。
田伶曦向童家兄妹拱下手,「請恕舍妹無禮。我幹活去了。」
這大小姐還挺有風度?
童彤和童野對視一眼,跟著她來到花園,只見她蹲在地上,認真地拔草,身後已經拔乾淨一大片地,並且已經被翻松過。
這大小姐果然不同,竟然也吃得苦?童彤十分震驚。
童野撇撇嘴,認為這對主僕不過是爭硬氣,非要吃到刀佬面不可。拉一下童彤,「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幹呢。」
兄妹倆無聲地離開。田伶曦抬起頭看著一高一矮的背影,幽黑的眸子視線收攏,臉上浮出個倔強的表情,心中暗道,我讓你兄妹倆凶!若不能征服你們,我便不是田伶曦!
童家兄妹怎麼曉得這回撞上個脾氣大的人?兩人樂陶陶地在在廚房後面,一個用手磨磨糯米面,一個在理大辣椒,兄妹倆準備做醃製的辣椒果呢。
芬兒出去買了幾樣美食回來,主僕倆在花園裡邊吃邊歇氣。對童家兄妹的做法,芬兒心中仍是有氣。邊吃邊小聲地罵:「這童家兄妹真不厚道。有好吃的也不給我們做好份。」
「你腦子糊塗了?人家本來就是要趕快我們走,若把好吃做給我們吃,那不是留我們嗎?所以呀,你要經得起考驗。」田伶曦一邊啃著半隻燒雞,一邊喝排骨湯,「瓜州錦記的燒雞和骨湯的確好吃。」
芬兒已經啃光半隻燒雞,捧著個荷包飯團,咬牙切齒地嚼著,彷彿手中的飯團變成了童家兄妹一般,「大小姐。我就不明白,為個刀佬面,我們這樣忍辱負重值得嗎?」
田伶曦嘴角掛起個陰惻的笑。意味深地盯一眼院壩前面,笑一笑,「吃飽了繼續幹活吧。」
「這麼大一片地,何時才能幹得完?我的手上都起泡了。若是去偷東西還可以,手指頭動動便成。可是這鋤地……要有一身力氣的。」芬兒叫苦道。
田伶曦瞪她一眼,芬兒閉上嘴吃飯團。
廚房後面的小院與花園有一道低矮的隔牆。童彤聞到空氣中隱隱飄來食香,好奇地站在一張凳子上往花園那邊偷看,只見田家主僕正在一棵樹下香香地吃飯。
童野停下推磨,笑問:「她們定是買的城裡的名小吃吧?」
童彤笑著點點頭,「不知她倆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別管她們。我們繼續幹活。」童野並不看好這對主僕。
大門外傳來敲打的聲音,兩個石工應是又開工了。
童彤理好辣椒,配好佐料粉。童野推好幾斤糯米面,放在炭爐上慢慢蒸著,兄妹倆往大門外,商量修商舖的事。
「牆打開了個麻煩事,得先把商舖的門頭修出來。裝上門。」童彤提議。
林石工道:「你們只管設商舖怎麼修就好,具體的活。我們商量好了,午飯時我們和小才說好了,這牆打開了得先把門頭修好,同時得把牆先修起來。小才說了,下午會派兩個人手來幫著挖地基,別派兩個人專門運磚石過來。」
「我來幫忙吧。」童野挽起衣袖,拿起鋤頭,只輕輕一挖就挖了一鋤頭深。
賈石工驚道:「挖地基的確要你這樣的人手。」
「我回堂屋去畫圖紙。」這個是童彤擅長的。
廚房裡的糯米面香飄滿了院子里外。
花園裡,田伶曦和芬兒已經開始幹活,聞到香味不由自主嚥了嚥口水。芬兒藉著上茅房往廚房後邊繞行了一圈,發覺廚房沒人,偷偷跑進廚房逛了一趟,回來稟報:「童家兄妹真是不得了。鍋裡蒸著麵團子,香香的帶著點麻辣味很可口的樣子,該不是他們晚上吃米麵團子吧?」
田伶曦陰笑道:「我就說這童家兄妹的廚藝好得很。若不然蒙家怎麼會收留他們?連灶台上都給鋪了南田玉,傳說蒙家有產南田玉,對蒙家來說那雖不稀奇,可是童家兄妹畢竟是貌不驚人的村夫村姑。這蒙家公子好美食可是出了名的,所以……」
「所以大小姐斷定這童家兄妹身懷絕技?要征服他們,歸為己有?」芬兒恍然大悟,搖一搖頭,舉著滿是血泡的雙手,憐惜道:「只是我們的手……唉,在田家,我雖是丫環,什麼活都干,大小姐可從沒讓我做過這麼粗笨的活……可惜我這雙神偷的手了……」
田伶曦白她一眼,「我生平最恨偷東西的。你能不能給我改掉這個毛病?」
芬兒秋水目掄圓,「若不是我會點絕活,我們在霧水鎮可是身無分文……」
田伶曦臉色一沉,低頭幹活,再不說話。
芬兒用舌頭舔下嘴,「大小姐別生氣。我算著時間,再過一個時辰,那米麵團子便蒸熟了,這回我得先下手為強……」眼縫一緊,她靈巧的手指在空中抓了抓。
田伶曦沒有反對這個,她也想嘗一嘗童家兄妹蒸的糯米麵團子,空氣中飄蕩的味道實在太誘人了。
卻說童彤在屋裡畫了一陣圖紙,惦著廚房裡的事,進廚房檢查一下蒸籠裡,見還差點火候便好,掏了掏炭灰,加上些木炭,便守在廚房裡。
這味道真香。童彤滿意地深吸幾下,想像著待糯米面冷卻後,填進辣椒裡醃著,過上幾個月,便能吃的美味情景,咽一嚥口水,思付著晚餐。晚上要是田家主僕還不走,怎麼辦?還是中午那般對付她們?把中午的冷饅頭打發她們?
還有這糯米面,蒸好後得藏起來,若是芬兒她們來偷,或者報復,今天不是白忙了?想到這,面兒看看一大竹箕的大辣椒,這個也得藏起來,要是給田家主僕破壞了,就多一道事了,連忙端起來進了極樂洞天。
過一會,童彤出來了。
這時芬兒正偷偷摸摸地從廚房後邊鑽進來,見廚房無人,揭開蒸籠蓋,看了看裡面的東西,時候剛好!心中竊喜,連忙打開碗櫃拿個大盤子,要偷糯麵團。
童彤無聲站在灶邊,見到芬兒的行為,反應過來,芬兒要偷食物,趁她還未轉過身來,拿起兩方布巾,端著蒸籠,悠地一下消失了。
芬兒得意地取了一雙筷子,轉過身,往炭爐上一看,頓時傻了眼,爐上只有大鐵鍋冒著冉冉的熱氣,剛才明明看到鍋上有蒸籠的,只一個轉身蒸籠便不見了?
童彤把蒸籠放到極樂洞天溪邊的石頭上,揭開蓋,正好在裡面散熱。想要治一治芬兒,即時從廚房後邊出來,走進廚房裡,見到芬兒的呆樣,大叫道:「你幹什麼?」
芬兒被她嚇一跳,嚇得差點把碗摔到地上,把碗筷往案板上一放,驚惶道:「我……」眼睛落在中午的冷饅頭上,靈機一動,「我們幹活有點餓了,想再吃點饅頭。」
她隻字不提蒸籠的事,似乎從不知廚房裡有蒸過食物。
童彤本想誣她偷了蒸籠,想了想,算了,還是別把案情搞大了。聽她這麼說,連忙笑嘻嘻地端起那一大碗冷饅頭,遞到她面前,「看來你們真是幹活干餓了,這麼粗黑的饅頭,你們這時也吃得下?」
芬兒怕背不好的名聲,眼睛翻一翻,心一橫,抓過一個饅頭,往嘴裡一塞,故作好吃的樣子,「真的挺好吃。」
「給你們大小姐拿一個去吧。」童彤熱情道,「要是往饅頭裡夾點鹹菜更好吃。」她放下碗,拿起一個饅頭撕開,填了些鹹菜在裡面,放到芬兒手上。
芬兒已經被難吃的饅頭咽得說不出來話,只得接著饅頭,支吾道:「我去花園了。」
「嗯。好。要想吃刀佬面,得自食其力。」童彤甜甜地笑道。
芬兒見她難看的面色浮起那樣的笑,覺得好生反胃,看一眼手上的饅頭,覺得這童姑娘簡直跟這饅頭一樣難看難吃倒胃口,撇下嘴,一隻手拿著個饅頭往花園跑去。
哼。還好我剛才在廚房裡守著。童彤慶幸不已,看看芬兒取出來的盆子,簡直快有個小面盆那麼大,她安心要偷光糯米麵團?
童彤跟著芬兒追去,要看看這對主僕如何處理那兩個饅頭。
「大小姐。這饅頭……」芬兒回到花園裡,蹲在田伶曦身邊,苦著臉道,「那丫頭會變戲法,我明明看到蒸籠在鍋裡熱騰騰的,只一轉身尋個盤子和一雙筷子,那蒸籠便憑空消失了,童姑娘從廚房後邊冒出來質問我在幹啥?我怎麼敢說要偷米麵團?只得說餓了要吃饅頭,這下可好,那丫頭硬塞過來兩個饅頭,這一個裡還夾了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