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巔的房舍都有了久遠的歷史,只因此處僻靜,少有人來此折騰,大都完好無塤。卓木止領著花安欲來到了一處院內,只見院內少了積雪,似是被人經常打掃,抑或此地下有地室,存有地溫,融化而致。走著走著,只見毫無打掃的印跡,看來是屬於了後者。
為首六七間房屋,左右兩側各有三四間的樣子,二人走向了右側。天山派還有著歷來的規矩,凡是天山派的掌門人,非正常死亡者,不得與先祖同室。花無影意外死於非命,屬於這一類人,便只能到了一側的側室。至於此事,花安欲也自幼明白,跟著卓木止而去,也沒有相問。
到了一側屋前,卓木止直接推門而入,花安欲故地重來,在門口頓了一頓,也隨之進了屋內。屋內設有木架,左右丈餘都擺有靈位,還不只是花無影一人死於了非命。只見很遠處的左首設了兩個靈牌,相距尚遠,不曾看出上刻字樣,中間擺了一個,開門便見,花安欲看見上刻字樣,不禁心頭一震,愣了下來。只見中間所設的木牌之上,大體刻著「先師諸葛蒼隆之靈位」,九個大字,一旁刻著一行小字,「天山派第二十一代掌門人」。
木架的右方另有兩個牌位,卓木止進來便走向了右側,定是花無影夫婦無疑,可是看到了諸葛蒼隆的靈位,花安欲卻突然止步了。花安欲看到這個名字,突然又想到了林和與魚星楓的對話,如果他們說的是真,那諸葛蒼隆定尚在人世,那這個靈位也是為掩人耳目了。單單又只有諸葛蒼隆是一個牌位,讓花安欲也疑惑了一下,雖自幼見過此景,不知其故,也未作細想。
卓木止停了下來,回頭見花安欲止步不前,又看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師父的靈位,不禁對其問道:「怎麼了,發現了什麼?」
卓木止突然相問,花安欲一怔,頓時也反應了過來,愣了一下忙回道:「沒有什麼,小時候來過這裡,只知道父親是死於了非命,方才將靈位設在了這裡,現在看到太師父的靈位也在這裡,不知何故,頓時起了好奇,方才看了一眼!」
卓木止猶豫了一下,淡淡回道:「此事說來話長,容我日後告知於你,還是先來拜見你的父母吧!」
花安欲看著父母的靈位,不由地便走上了前去,對於諸葛蒼隆的事,只能暫且拋於了腦後。花無影的靈位之上同樣刻著兩行字,大字「先尊花無影之靈位」,小字「天山派第二十二代掌門人」。另一牌位上寫著「先花朱氏之靈位」,想是花安欲的母親姓朱,又嫁於了花家,故而如此寫到。
兩個位牌之前的木架之上,早已備好了香燭與香爐,只是香燭完整無缺,不曾被人用過。原來此處極是寒冷,大火尚可,香燭竟燃之不成,只能擺下做了擺設。花安欲知道此故,沒有上前理會,看了父母的牌位一眼,便直接跪到了木架前的空地上,磕起頭來。
花安欲三拜過後,依舊跪於地上,看向了父母的牌位,臉色變得極是難看。花安欲深知大仇未報,任其過了二十年,還沒有一個說法,心中不由得便有了一陣心痛,以往的壓抑也頓時被帶了出來。花安欲對著父親的牌位正色說道:「不孝子花安欲回來看望父親母親,又是近十年過去了,大仇雖有了一定的眉目,可孩兒不知對與不對,還請父母在天之靈保佑,無論是誰,保佑孩兒嚴懲兇手!」
花安欲話中有話,同樣是說給卓木止聽,卓木止卻一副未加在意的模樣。等花安欲正色說罷,便又是三拜,拜罷之後,也隨之站了起來。卓木止未加示意,比花安欲多活了二十餘年,或許是心態城府較深之故,表現的情理之中。花安欲卻不這樣想,他帶了一連串疑惑,又生怕如自己所想。
花安欲面向卓木止淡淡說道:「當著父母之面,我想我可以問師叔一些關於我父親的事了吧!」
卓木止淡然地回道:「當然可以,我帶你來此,也正是想聽聽你要問什麼!」
「我想知道我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花安欲聽卓木止一說,隨即直接問了出來,卓木止一聽,卻猶豫了起來。卓木止猶豫的不是他為何相問,而是因何再問,只聽其回道:「因何再次提起,你父親之事,你又不是不知。江湖傳聞是死於了林極北之手,林極北為了那一場武林浩劫,先行擺平了你的父親,難道你忘了!」
「安欲至死不忘,可是此事如何確定?」
「此事雖無憑無據,可這也只是唯一的線索,漸漸地拖至後來,我更是無從知曉了!」
「可是我聽到了另一種說法!」
花安欲突然激動地說道,卓木止不禁一愣,隨之便問道:「聽到了什麼?」
「安欲聽說父親並非死於外人之手!」
「外人?不是外人,那就是內人了,這可不是胡亂說說那麼簡單!」卓木止淡淡說道。
花安欲看著卓木止又正色說道:「有人說父親是死於了太師父的手上!」
「胡言亂語,聽何人造謠?」卓木止有些激動地回道。
卓木止突然加大了聲音,花安欲知道說及了卓木止的師父,內心瞭然,臉色卻故意大變,至少有了些畏懼之色。花安欲頓了一頓,轉而便淡淡回道:「是大義門的林和!」
「林和是誰,林和是林極北的兒子,當然要向著林極北說話,對了,你不是說去找林和報仇了嗎,怎麼會與林和走到了一處?」
花安欲誠懇地回道:「安欲確實去找那林和報仇,不巧聽到了林和與旁人的言談,他說他識得浩劫令的幕後主使,而且此人正是太師父,安欲不知其故,故而想回來問明師叔,安欲絕無詆毀太師父之意,還請師叔明察此事!」
花安欲說出了實情,也有意為自己留了一手,把疑問推給了卓木止,由他來定奪此事。卓木止聽是這般,臉色大變,心裡頓時產生了顧慮,思索了一下,隨後卻仍舊說道:「此事騙騙旁人尚可,要是欺騙到我的頭上,我定不饒他。你父親要是在世的話,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太師父視我等如子,怎麼忍心做出此等事,再者而言,你父親出事之前,你太師父已經過世三年之多了!」
花安欲即刻回道:「安欲也知此番道理,可是林和既然這樣說了,也不會空穴來風,師叔若是不確定此事,倒也罷了,若是知道一二,還請明示,以免誤解了太師父之意!」
「你這是何意,你難道信了他的鬼話?」卓木止怒問道。
卓木止發怒是必然的,花安欲又似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待他說罷,便直接回道:「安欲不敢,安欲只是覺得師叔在隱瞞什麼,我先前來時便先行見了二師叔,師叔卻說他老人家閉關去了,這是何道理,難道不是因為太師父之事?」
「怎麼,連我的話你都在懷疑,幾日前我前往了大義門一趟,剛剛趕了回來,尚未去拜訪你二師叔,聽弟子說他閉關了,便未去拜訪,說與了你,你卻在質疑,既然質疑,又何須回來問我關於你父親的事!」卓木止不禁激動地說道。
花安欲看著卓木止激動的樣子,知道說惱了他,可他未曾反目,也聽不出一些端倪,這倒是讓他有些懊悔了。花安欲無憑無據,僅僅靠著自己的竊聽,猶如一面之詞,忙又轉而回道:「師叔不必動怒,當安欲是在胡言罷了,說句不該說的,安欲在江湖上飄蕩了近十年,過的不是別人能夠承受的日子,真想早些了卻此事,好安定的生活!」
花安欲頓時話軟了下來,卓木止也緩和了臉色,不知其說的是真是假,也跟著淡淡說道:「你跟珊兒自幼青梅竹馬,珊兒雖視不得物,可今日見你,也知道你們當年的情份還在,為了我的珊兒,我也希望你不要再離開了,只要你們願意,我即時便可以為你大辦一場婚禮!」
卓木止似是有意提到了卓珊,還專門提到了他們的情份,只見花安欲忙恭敬地回道:「多謝師叔成全,可是我告訴了珊兒,不報殺父之仇,不能成婚!」
「師叔還是那幾句話,林極北都死了,即便你殺了林和又能怎樣,到二十年之後,林和的孩子又會來殺你,即便不是殺你,也會來殺你的孩子,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踏踏實實地留下來過日子吧,我想你父親也不願看到你因此有了閃失,珊兒更不願意看到!」
花安欲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可是從小至今都是為了此事不辭勞苦,突然讓其放下,豈會是幾句話那麼簡單。之前剛剛回答了卓珊同樣的問題,花安欲很快便又無奈地回道:「我把此事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我想我一定要討個說話!」
卓木止知道花安欲一向的脾氣,見得此狀,也是露出了一臉的無奈,歎了一聲,轉身便去。花安欲見他離開,沒有急於跟上,而是看向了父母的靈位,但願父母在天之靈,保佑他早日脫離此種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