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者叫做酒鬼張,同少者皆是古越族人,生活在附近的九泉寨,寨子裡的人都客氣地稱呼其「鬼爺」。少者叫做孟柱子,胖而高大,又得名「大柱」。二人是去遠方鎮子送酒,回來路徑此地,不巧遇到了舒莫延與楚青二人。這裡雖是川蜀之地,可並不是蜀山峽,命運就是如此,楚青竟然在這裡得救了。
舒莫延為了盡快趕到蜀山峽,抱著沒有生命特徵的楚青,飛奔到了這裡,路途遙遠,竟然拉斷了自己的手筋腳筋。如此漫長的旅程,終是體力難支,失腳落到了河裡,被河水沖至此地。烏瀟曾經所言,一切都因天數,這樣一來,楚青是獲救了,舒莫延卻難逃此劫,這或許就是天數。
孟柱子將昏迷的舒莫延與楚青抱到了馬車上,由於車上鋪滿了酒罈子,需要提前收拾地方,所以停留了大半天才上路。酒鬼張也沒有了酒意,不再如同之前哼著調子悠哉悠哉,而是充滿好奇地思索著這兩位不速之客。馬車離開了,馬車要去一個地方,酒鬼張與孟柱子居住的地方,九泉寨。
九泉寨位於山川之間,地勢猶如兩山夾一峽,又或一路通天。通外寨子外,只有一條路,其他三面環山,山勢之高,飛鳥難能一躍。山間異草叢生,多有蛇蟲穿行,孟柱子趕著馬車進入了兩山之間,又行里許,漸漸空曠,藍天白雲之下,來到了一片無邊無際地曠野。
道道梯田,彎彎流水,附近山地上出現了一些異裝的農家人,正在田地作業。同為九泉寨的人,這就奇怪了,那些農家人的裝束與酒鬼張二人完全不同,農家人的裝束花麗花哨各異。孟柱子趕著馬車進到此地,引得那些農家人都是遠處觀望,漸行漸近間,一個村莊出現在了眼前。如同中原村莊的模樣,似乎可以容納千餘戶的樣子,分散坐落於周圍的山地間。此時數十農家人皆在附近山地作業,未到飯時,可這村莊後多處冒著炊煙。
村莊之前設了前門,兩根簡陋的粗木矗立著,橫著架了一根圓木,圓木上又釘了三個缸口大的牌子,寫著工整的「九泉寨」。沒有圍牆、木欄之類,直通村莊大街,大街可沒有中原人的熱鬧,在這裡聽不到多餘的聲響。望不到盡頭的大街兩側,只有幾個老人與小孩散坐在那裡,各自忙著。馬車過了前門到了大街上,讓他們看到了馬車上兩個異族人,都是好奇的看著,卻沒有一人上前。
馬車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行著,只聽孟柱子對酒鬼張說道:「鬼爺,您看看他們的目光,一會要是見了小包他們,又要擠兌我,見了公主,挨罰是逃不掉了。」
孟柱子一臉無辜的委屈,酒鬼張卻淡定地回道:「挨一頓罰要是可以救活一個人,那你可賺到了,他們一定忘不了你的恩情!」
「忘不了又怎麼樣,等著看吧,公主是不會讓他們留下的!」
孟柱子再次直言,酒鬼張卻沒有說話,馬車繼續向前慢悠悠地走著。酒鬼張是在猶豫,不知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孟柱子口中的這位公主,還是不確定能否挽留住舒莫延的性命,總之是在猶豫。
馬車進入了一段坡地,在這條筆直的大街上,越走越遠,越走越慢。大街前頭是一片空地,在兩側的房屋過後,設立了一片木架寨子,這才是名副其實的九泉寨。寨子高大,設了木牆,大門開著,設了兩名守衛,背著弓箭,拿著長矛,威風凜凜。
從寨子前的大街上根本難以看出寨子的範圍,似乎直接通到了後面的險山,兩側也是如此,連綿不斷。寨子裡有多處木房,錯落有致,散開設著,多處冒著炊煙。寨子裡幾路守衛裝束的衛士正在巡邏,比起剛進入的大街前,這裡草木皆兵,完全是另一番模樣。孟柱子趕著馬車到了寨子前,卻被兩個守衛攔了下來。
「鬼爺,這兩個人是誰,好像是漢人啊!」兩個守衛立著長矛,直接架到了馬車上,其中一名守衛看著馬車後面昏迷的舒莫延二人說道。
酒鬼張淡然笑道:「不錯,這兩位確實是漢人,先讓我們進去吧,我去見公主!」
「不行,公主有令,除了俘虜之外,漢人一律不得進入九泉寨!」另一名守衛直接嚴厲地回道。
酒鬼張還未回答,卻聽一側的孟柱子厲聲回道:「誒,你們怎麼跟鬼爺說話呢,趕快讓開!」
兩個守衛表情嚴厲,依舊架著長矛擋在那裡,完全沒有聽到孟柱子的話一樣,這讓酒鬼張也不再言笑。正在此時,卻見幾個青年人出現在了寨子裡,與孟柱子的服飾一模一樣,都是全白裝束,捲著衣袖。細數之下,一行九人,都是提著酒罈子,從一個木房出來。其中一人看見了寨子外的馬車,很快這九個年輕人都是看了過來。
九人就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罈子,衝著寨子大門過來,孟柱子一看見,瞬間露出了喜悅。九人為首一人,高大壯實,還未走近,便聲音宏亮地說道:「怎麼回事?」
孟柱子一聽,立即躍下了馬車,上前一步就說道:「舵長,鬼爺救回來兩個中原人,守衛不讓進。」
孟柱子搶先一言,又故意提及到了酒鬼張,顯然是想擺明與自己無關,可那為首之人聽了他的話,卻並沒有在意他的意思。為首之人幾步到了跟前,看見馬車上昏迷的舒莫延與楚青,問道:「這兩個漢人是從哪裡來的?在這裡怎麼會有中原人?」
孟柱子又忙回道:「就在山前的河邊撿回來的,一個剩了半口氣,一個已經斷氣了!」
「我說過,她還活著,兩個都還活著!」酒鬼張突然說道。
那為首之人一聽,轉向酒鬼張恭敬地說道:「鬼爺,九泉寨第一法規,漢人不得入寨,這您一定知道吧!」
酒鬼張正色回道:「這兩個年輕人不是山賊草寇,都快沒了性命,我能救他們!」
酒鬼張話音剛落,卻聽這來者九人中,一個瘦瘦的年輕人說道:「漢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趁早把他們弄出去,您還要救他們!」
那為首之人立即說道:「小包,不得無禮!」
酒鬼張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下了馬車,一聲不吭地進了寨子。酒鬼張一走,眾人都是沉默了,都是圍上來,好奇地看著昏迷的舒莫延與楚青。很顯然,九泉寨的人是十分痛恨漢人的,而眼前這兩個中原人,正是他們所痛恨的漢人,如果沒有酒鬼張,真不知會怎麼樣。
等酒鬼張消失在房屋之間,卻聽那為首的青年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鬼爺有些一反常態?」
他是在問孟柱子,孟柱子不假思索地說道:「鬼爺說,這個年輕人是為了救這個女子,從中原跑到這裡來的,用自己的雙腿生生的跑,還抱著這個女子!」
孟柱子刻意強調了「生生」二字,意在表明不可思議,剛一說完,那個叫小包的即可說道:「你就聽他吹吧,最近的中原之地離這裡都有數百里,一匹馬都會累死,何況是這麼瘦弱的一個人。」
孟柱子忙又說道:「可是鬼爺確實這樣說,鬼爺還說,這個年輕人跑斷了雙腿的腳筋,也累斷了雙手的手筋!」
孟柱子一言,眾人大驚,為首那個青年上去查看舒莫延的腳腕,只見那雙腳腕都是鼓的不成樣子,方才有了幾分相信,瞬間內心震撼了。他仔細的看著舒莫延,此時已不再是好奇,過多的是感覺到此人的神奇,反之又在想,這個女子是誰,竟能這般的讓人不惜性命。
此時,眾人當中一個十分秀氣的青年說道:「鬼爺一定去見公主了,公主的全家十餘口性命,都是漢人所送,怎麼可能會同意留下他們,公主才不相信他們是多麼的神通!」
「喬俊說的對,如今的九泉寨,可是古越族人避難的地方,正是因為漢人才有了這些難民,即便公主給了鬼爺這個面子,可以留下他們,這上千戶的人家,也斷然不會容得他們。」旁邊另一人跟著說道。
二人說罷,也沒有人跟著再言,都是看著舒莫延與楚青,等待著酒鬼張的回來。十分秀氣的年輕人名叫喬俊,跟著說話之人名叫肖一漢,叫做小包的大名包長汀,而那為首之人叫做寸開。除了他們四個,還有魏二龍、段榮、周不,以及杜永堂、杜子占兄弟,幾人皆是九泉寨酒坊之人。
說起酒坊,這在九泉寨的地位可是舉足輕重,因為他們的酒是銷往外地,是寨子收入的唯一途徑。寨子有了收入,方能運轉寨子的事務,這些兵勇之類,皆是靠著酒坊生存,長期一來,酒坊在寨子的地位,自然可見一斑。酒鬼張是九泉寨的主事,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而那個可以高躍酒鬼張之人,正是九泉寨的公主,古越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