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泉寨大門前,寸開等人依舊在等待著酒鬼張,不時,酒鬼張獨自從寨子裡走了出來。酒鬼張繃著一張臉,老遠就聽包長汀對眾人說道:「我說吧,公主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眾人看著酒鬼張走近,酒鬼張一腔無奈地對眾人講道:「你們幾個把酒罈子卸了,人給我留到車上!」
寸開忙正色問道:「這是作何,鬼爺,不會為了這兩個外人,跟公主翻臉吧!」
酒鬼張繼續說道:「都別看著了,把酒罈子卸了!」
寸開見狀,沒有再問,一個手勢,眾人開始往車下搬罈子。十人都是上前動手,一人二三個,不時車上便僅留下了舒莫延與楚青二人。酒鬼張既然是酒坊的主事,他的話自然都要聽,不容置疑的做了命令之事,都是圍在一側站著。
酒鬼張看著事已做罷,又對眾人講道:「正好你們都在,我要帶著他們離開幾天,酒坊的事,就按日常的生活料理,如若出了事,等我回來。」
寸開不免又問道:「這是要去往何處,讓我與您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了,我去我之前住的山洞,離這裡不遠!」
酒鬼張話音一落,拉著馬韁轉頭就走,眾人都是力不能及,任其離開。寨子前是一段坡路,來時是上山,越走越慢,此時離開,自然越來越快。酒鬼張拉著馬車,很快便走出了很遠。
寸開等人還守在寨子外望著,正在此時,忽然聽見了一聲馬嘯,聲音傳遍了整個寨子前。馬嘯讓寸開等人都是回頭看向了寨子內,只見一女子騎了一匹高大棗紅馬而來,一路揚鞭,氣勢長虹。馬上女子,二十出頭的模樣,一副淡雅脫俗、秀麗天成的天姿,正是九泉寨的公主,古越幽蘭。
古越幽蘭騎馬直出,寸開等人都是讓開了大門,兩個守衛也是低頭讓步。馬到門前一躍,奔出了寨子,直奔酒鬼張的馬車而去。長鞭一抽,很快追到了跟前,策馬而止。酒鬼張見狀,也忙拉住了韁繩,停了下來。
古越幽蘭坐於高頭大馬之上,沒有金鑲玉,只有手長鞭,曼曼天姿,不嬌不柔。古越幽蘭俯視著馬車上昏迷的舒莫延與楚青,一股清冷的氣質漸漸地浮現於眉宇間,越看越癡迷。酒鬼張見她這般模樣,也未加打擾,而寨子前寸開等人,也是在原地望著,無一人走近。
古越幽蘭看了很久,方才淡淡說道:「僅僅是因為這兩個人,你便要離開?」
「我說了,我很快會回來!」酒鬼張動也未動,直接回道。
「多久?」
「也許三五天,也許一個月,也許……」
酒鬼張說了一半,突然停下了,因為連他也不知道,也許到什麼時候。古越幽蘭聽的出來,又淡淡說道:「你還記得你對我父親發過的誓言嗎?」
「記得,可我寧願用我的性命換取他們二人的性命!」
「為何?你因何確定他們是敵是友?」
「因為這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而這個男子,卻有著蓋世之功,一個這樣的男子可以為了一個這樣的女子而不惜命,足以見得他不是惡人,即便是惡人,我也願意為他賭上一把!」
古越幽蘭見酒鬼張如此固執,又淡淡問道:「因為你是漢人嗎?」
「不,是因為愛,人間之大愛。」
「你這是同情,當漢人屠殺我們古越族人之時,他們那裡懂得愛,你今天救了他們,他們明天就可能過來殺你!」古越幽蘭突然大聲說道。
古越幽蘭話語鋒芒,表明了對漢人的痛恨情緒,酒鬼張卻仍舊淡淡回道:「老寨主可以容留我,當然可以容留其他人,我就是一個漢人,可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是在說我不明事理了?」
「不敢,我只是想說,你不去容納別人,別人怎麼可能容納你!」
古越幽蘭身為一個公主,這裡的頭領,酒鬼張的話,分明是在挑釁,然而古越幽蘭卻並沒有發火之意。持久之後,反而恭敬地說道:「鬼爺,你是看著我長大的,你可曾見過我失信於人,留下吧,我答應你讓他們留在前面的庫房。」
酒鬼張一聽,忙向著古越幽蘭躬身行禮,同時說道:「我替這兩位年輕人謝過公主!」
古越幽蘭見狀,也不阻攔,拽著馬韁,轉身向著寨子而去,同時卻又說道:「留下也是暫時的,等他們養好了傷病,必須速速離開!」
古越幽蘭話音未落,人已到了數丈開外,酒鬼張自然來不及回答。酒鬼張的內心顯然是喜悅的,他的喜悅不是因為留下了舒莫延二人,而是古越幽蘭答應了他的請求,說明他在這位頭領心中,還留了一席之地。
古越幽蘭騎馬奔至寨子大門處,見得寸開等人一個個不知所以然的站在那裡,卻又停了下來。古越幽蘭一停下,眾人都是躬身叩拜,以示敬意。古越幽蘭正色說道:「你們幾個都別閒站著了,跟鬼爺一起收拾庫房去吧!」
寸開等人忙齊聲回道:「是!」
寸開等人還未起身,只聽馬蹄聲響,古越幽蘭已騎馬進了寨子,瞬間消失於錯落有致的木房之間。寸開等人互相看著,稍緩才明白古越幽蘭之意,都是看向了寨子前的大街,酒鬼張還沒有駕馬車而去。也不顧及之前搬下的酒罈子,寸開走向了馬車,都是跟了上去。
走向馬車之時,卻聽走在最後的包長汀還在抱怨著說道:「這是怎麼了,公主都讓他們留下了?」
沒有人回答包長汀的疑慮,也顧之不及,寸開等人想的是酒鬼張,他們才不在意舒莫延二人。眾人剛剛走近,卻見酒鬼張反而不樂意了,酒鬼張轉身對眾人說道:「你們這是去作何?」
「公主讓我們幫著收拾庫房啊!」孟柱子還略帶笑意的搶先說道。
「用得了這麼多人嗎,酒坊的活都停了嗎,都給我滾回去!」
酒鬼張淡淡之言,話中無怒,多半是平時養成的口語,孟柱子還是帶著笑意。只聽寸開說道:「那留下三人吧,酒坊也是不到忙時!」
酒鬼張卻又說道:「喬俊留下,其他人,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
眾人一聽,都是看向了喬俊,喬俊卻猶如中了綵頭一般,淡然一笑。喬俊走上了前來,上前接過了酒鬼張手中的馬韁,拉著馬車就要走。酒鬼張也不客氣,一躍坐到了馬車之上,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寸開等人都留在原地站著,只聽孟柱子說道:「看把他樂的,不就是不用搬酒罈子了嗎,回來再收拾他!」
「我看我們收拾的應該是你,憑什麼我們跟著鬼爺去送酒就沒事,你一送就出事了!」包長汀說道。
孟柱子一聽,轉身就走,還在解釋道:「這可不怨我,你要是去的話,你也會把他們帶回來!」
包長汀正要再說,孟柱子卻已走出很遠,也無力再爭,與寸開等人都是陸續轉身而回。此事當然怨不得孟柱子,包長汀雖然在抱怨,卻沒有什麼道理,與其說是在抱怨,更多的遮羞,因為他曾說過,古越幽蘭是不會留下舒莫延二人的。
喬俊在前牽著馬車,酒鬼張在後面悠閒地坐著。喬俊是一個秀氣的人,酒鬼張唯獨留下了喬俊,不知是何意。喬俊似乎是得了便宜,他也沒有多想,只是趕著馬車。
等馬車行出一段距離,卻聽酒鬼張說道:「喬俊,你不是經常自比諸葛孔明,我倒是問你,為何我獨自留下了你?」
喬俊笑道:「鬼爺是在羞辱我,我什麼時候自比諸葛亮了,鬼爺留下我,我倒是猜到一二了!」
「噢,說來先聽聽。」
「鬼爺是要為這兩個人醫傷,醫傷的話,必須要有藥材,這裡距最近的一個藥鋪,也有八十里地,騎馬是必須的,而我們十人當中,除了我跟舵長,誰還會騎馬呢,舵長還要在酒坊主事!」
喬俊所言的「舵長」,在之前孟柱子也曾提及過,當時是稱呼寸開,此時又提,自然又是在提寸開。酒鬼張笑道:「的確是這樣,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你從來不說廢話,讓我耳根子清靜!」
酒鬼張一言,喬俊沒有回答,就如同酒鬼張所言一樣,不說廢話,只是淡然一笑。沿著馬車來時之路,馬車漸行漸遠,古越幽蘭所言的庫房,就在大街的最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