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錦繡在心裡默默地紮了多少小人兒,也不用阻止事情一步步地朝著不被期待的方向發展。這樣的事情自然也是瞞不過楊林的,這老頭兒也是接連幾天都沒個好臉色,嚇得錦繡幾乎都不敢在他在跟前露面了。
南陽公主和李建成大婚的日期定的很匆忙,竟是要趕在年前就要舉行婚禮。錦繡掰著指頭算了算日子,就楊林這爺爺輩兒的要想送賀禮的話,竟是得了消息後片刻都不能耽擱地立即準備起來,然後一路上更是不能出現什麼耽誤了行程的意外,這樣才能趕得及替南陽公主添妝。
「這賜婚的旨意都下來了,楊廣至於把婚期定得這麼趕趁嗎?難道還怕李家會反悔不成?」錦繡閒談的時候,輕飄飄地把這個疑問給拋了出來。
結果,崔茂生當下便忍不住笑出了聲,四下裡看了看,發現這附近並沒有外人在,這才靠在錦繡耳朵邊,低聲說道:「楊廣當然不急,可是南陽公主的肚子急呀!」
錦繡無語了,合著她是遇上了隋朝版的「未婚先孕」了呀!不過一想到孩子,她又忍不住皺了皺眉,也壓低了聲音說道:「我那位『先』大嫂可是育有兩個嫡子呢!這倆孩子……」她倒不是憂心這倆侄子以後的日子會過得艱難什麼的,她沒那份閒心替別人家孩子操那份心,她只是單純地認為,若是南陽公主這次若是生的是兒子的話,那麼那倆孩子說不得也是要跟著他們的母親一處作伴兒去了……
崔茂生和盧太翼對錦繡這樣的想法也都是認同的,可是這種事也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能插手的。即使是錦繡這樣的「自家人」,他們倆也同樣不願意錦繡插手進去,於是,盧太翼輕歎了一聲。說道:「這種事,說到底還是要看李淵到底是怎麼想的,若是他有心回護。這倆孩子也未必是保不下來的,可是若是連李淵都放棄了他們的話,那麼李家上下是絕對沒人能保下他們的……」
錦繡抬頭看了盧太翼一眼,挑了挑眉,微微一笑,說道:「盧公,聽你這話的意思。不會是以為我有那閒心去管他們那些閒事吧?」她真是單純感慨一番而已,真沒別的想法!
崔茂生把錦繡的神情看在眼裡,悄悄地鬆了口氣,笑著說道:「我與盧公也只是擔心你罷了……對了,那到底是你大哥。他大婚,你要不要回去觀禮?」
錦繡撇了撇嘴,冷哼了一聲,說道:「這路途迢迢的,我犯得上去湊那個熱鬧嗎?再說了,他大婚很稀罕嗎?他上次大婚的時候,我人就在晉陽城外,也沒見他去請我回府觀禮,這次我自然也沒必要上趕著去討人嫌了!」
錦繡其實心裡明白。從李建成和南陽公主的婚事定下來之後,這晉陽城,這唐國公府,從此就成了麻煩窩了!她是不介意保持著安全距離在旁邊看戲,可是這把自己攪和進局中的事,她是萬萬不會去幹的!
雖然以前的傳聞中。這南陽公主是個性情溫婉,但是處事嚴謹的女人,但是只憑著她這回做出來的事情來看,這個女人的真實性情絕對不會像是傳聞中的那樣……錦繡自覺,惹不起她還是躲得起的!
盧太翼和崔茂生都對錦繡的這個決定大加讚揚,甚至當楊林來問錦繡是不是要跟著他派去晉陽送賀禮的隊伍一起晉陽的時候,盧太翼都沒等錦繡開口便直接替她回絕了。有了盧太翼擋在前面,楊林自然是不好再對錦繡不肯回家的決定多說些什麼,他也很明白盧太翼不肯讓錦繡這個時候回晉陽的用心所在,只是歎了口氣,便揭過此事不提……
錦繡的新年是在登州靠山王府過的,楊林無妻無子,雖然收了幾個乾兒子,可是那些小青年在他面前從來都拘謹的厲害,所以年節的時候他倒是多與盧太翼、錦繡師徒呆在一處。與錦繡相處的時間多了,楊林原先心裡對錦繡的種種不滿倒是消磨掉了不少,私下裡也常常地笑話盧太翼把徒弟當閨女嬌養,也不怕將來寵縱得無法無天、嫁不出去……
錦繡也趁著與楊林親近的機會,從老頭兒那裡掏了不少的學問出來。楊林的軍事天賦在這個年代也絕對算是一流的,只是運氣差了些,才有了日後的那般結局,錦繡以前對冷兵器時代行軍打仗這種東西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好在仗著後世的一些先進理念,倒也很是搏了楊林的一些好感,兩下裡倒是各有收穫。
崔茂生趕在年前與楊林達成了一個雙方都還算滿意的交易量,然後便緊趕慢趕地回家過年去了,老婆孩子什麼的他也有大半年沒見了,這中間他自己還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這想家的情緒更是控制不住,連天的大雪都沒能阻了他的歸程。
本來平平靜靜的一個新年,卻在正月十五上元節這一天被突然而至的馬榮山給打破了!馬榮山來的時候,楊林下軍營去了,因為他本就是投帖子拜見的盧太翼,所以被王府的下人直接帶去了盧太翼的院子。
盧太翼那會兒正在教錦繡下圍旗,一聽說馬榮山來了,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然後等馬榮山進門之後,都沒等馬榮山說話,他便先歎了口氣,朝著旁邊的椅子指了指,說道:「你先坐下,喝杯茶,先緩緩勁兒,然後再說你的急事……」
馬榮山依言坐下,他以為盧太翼是從他急促的腳步聲裡聽出了些什麼,所以對盧太翼的話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順手接過錦繡遞過來的溫茶一口飲盡,這才長長地吁了口氣,低聲說道:「李世民這回怕是下了死心,要脫離李家了!」
「怎麼回事?!」盧太翼和錦繡都是一愣,然後異口同聲地問道。
馬榮山冷哼了一聲,說道:「南陽公主下嫁之時,楊廣特令她不建公主府,就在唐國公府中選一處院落改建成公主樓,讓她居住……就在與李建成成親第三天,她便借口長孫氏對她不恭敬,罰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的長孫氏在她院子門口跪了一整天,便是後來長孫氏體力不支暈倒在地,她也沒饒過長孫氏,甚至還讓人潑了長孫氏一盆冷水將她澆醒……長孫氏當晚掙扎著回去自己的住處後便小產了,可即便如此,南陽公主也派了人攔著長孫氏的人去請大夫,一直到第二天外出辦事的李世民回府,才算是替長孫氏找了大夫過來……」
錦繡冷著臉,微垂著眼瞼,聲調很是平穩地緩緩說道:「那一天又一夜裡,闔府上下就沒一個人替我那好二嫂說過一句話吧?!」雖然在那府裡呆得時間不長,可是她也自認把那一家人看了個**成,這種沒有利益又會得罪人的事,怕是全家上下是沒一個人會做的……
甚至說不定還有不少人會在背後說她那位好二嫂是自己活該!有了身孕就該好好呆在自己的住處養胎,沒事出去招惹南陽公主做什麼……至於南陽公主那麼明顯的找茬兒的舉動,那一家人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他們只會認為,若不是你有問題,人家幹嘛非長你的麻煩?
錦繡冷笑了兩聲,抬頭看了看馬榮山,說道:「更有甚者,怕是那一家子人怕是沒等著那位公主殿下說晦氣,便已經先一步決定要把我那位好二嫂送出府去『靜養』了吧?」錯非如此,她想不出能讓李世民憤怒至此的理由。
若只是長孫氏和南陽公主之間的仇怨,李世民絕對做不出脫離李家的決定,他會如此,只能是對李家上下都死心絕望之後……
馬榮山無力地點了點頭,歎著氣,說道:「李淵和李家那位獨孤氏老夫人不止決定讓長孫氏去莊子上『靜養』,甚至還為著教妻不嚴那樣荒唐的罪名處罰了李世民,將他一起發配出府了……他們夫妻到莊子上的第二天,便有人對他們夫妻下黑手,人抓住了,是李淵的親信……」
錦繡緊皺著眉頭,總覺得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兒,可是她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有問題,下意識地說道:「這不至於吧?李建成已然鬧成了現在這樣,我那位父親大人但凡替李家的將來想一想,都該是好生保住我二哥才對吧?」
馬榮山點了點頭,說道:「這事確實讓人想不透……不過後來李世民是拿著那下黑手之人親自押去見了李淵……再然後,他便一臉決絕地來對我說,要徹底地李家脫離關係……」
「那這麼說來,讓李世民下定決心的原因,該是在他回府見李淵這件事上了……」錦繡這會兒已經完全陷入到這件事情中間去了,連「二哥」和「父親」這樣的稱呼都撇在了一邊。
一直靜默在一邊旁聽的盧太翼這時候卻是長歎了一聲,說道:「李淵這回倒是走了一步好棋呀……」(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