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心情很不好。她其實現在也有些在懷疑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會突然的擔心上了馬榮山呢?而且……而且她還發現,她腦子裡莫名的出現了個念頭,就是覺得這是一直隱身在竇建德身邊的那位穿越同仁做下的好事!
最開始的時候,她也有種這件事是她自己分析出來的感覺,可是等著到了這會兒分析給陳嚴達聽的時候,她才感覺到了不對,她會這樣想,完全不像是出於自己的本意,倒像是有人往她腦子裡灌輸了這樣的念頭一般……她嚥下了本來想要說給陳嚴達的那些對那位穿越同仁的懷疑,聲音微顫地說道:「陳大哥!我覺得我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啊?又怎麼了?」陳嚴達卻是不知道錦繡只在這片刻之間,竟會把心思轉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他還在想著方才錦繡的那些話,總覺得似乎錦繡太過大驚小怪了,不過他再想想錦繡再怎麼也只是個女孩子,會有些莫名其妙的擔心也是沒辦法的事……
陳嚴達覺得比起往常那個總是淡淡的、好像對一切都不算太上心的錦繡,眼前這個會擔心、會害怕的小姑娘,真的很可愛……有那麼一瞬間,他把眼前這個分明看起來還很小、很小的小姑娘的影子和另一個人重合,另一個他曾經深深地刻在心上的姑娘,那個他再也找不回來的姑娘……
錦繡並不知道陳嚴達跑神兒了,她抬頭看了看陳嚴達,最終卻還是沒敢把她心裡一個隱約的猜測說出口。只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口氣,低聲說道:「大約二十多天前,楊廣宣了竇建德覲見。可是他卻在背地裡設下了殺局,準備將竇建德斬殺於東都,只可惜最終雖是折損了竇建德不少的人馬。但還是讓竇建德本人逃出了生天……竇建德身邊最得力的謀士許世達,也是穿越同仁,他本是陪著竇建德一起進的東都,可是等著竇建德逃回了河北,許世達卻不曾回去……」
陳嚴達聽到這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說道:「你是懷疑這回的事。是這姓許的在搞鬼?嗯,先生因為那部《三國演義》倒是露了行藏,他最近又高調地跟李世民過從甚密,被這姓許的惦記上倒也難免……不過這竇建德初逢大難,人馬也是多有折損。這姓許的身為謀士,難道不正是該幫著竇建德出謀劃策的時候嗎?他沒跟著回河北,也有可能是替竇建德招兵買馬、收攏人才去了也說不定……他大概應該騰不出手來算計先生吧?」
錦繡搖了搖頭,說道:「這許世達為人甚是老辣,心計更是過人,當初我剛上五台山的時候,他便多次算計過先生,最主要的是,他也一直在排查著先生身邊所交往的人。似乎是想要確認這些人裡是不是還有隱藏著沒有暴露的穿越人士……這兩年我與盧公雖然不曾與先生明說過,可是對先生的保護從來都很是嚴密,而且先生也很少孤身出行,那許世達一直想對先生下手卻苦於找不到機會,而這次……」
陳嚴達深吸了口氣,突然有些明白錦繡的擔心。他站起身來就在錦繡的眼前來回地踱著步,腦子裡又把今天發生的這事在心裡細細地過了一遍,再聯繫著錦繡的那些話,他這回也是真的擔心了起來。
他皺著眉頭看了看錦繡,說道:「如果這背後主事之人真的是那個姓許的,那麼你先前說,要不是我們跑得快,怕是已經在城裡栽了大跟頭了……要是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這麼想,那姓許的原意本來就是想要嚇走我們,哪怕不能把我們趕出城,也好借由命案之事,由官府出面制約住我們的行動,他想控制住我們,他沒有把握把我們一網打盡,他,手下的人不夠用!」
這年頭最不值錢的大約就是人命,尤其是李元霸這樣的世家子弟,那樣一個痞子的命,擱到官府手中,也就是幾錠銀子的事兒就能了結的事,根本不可能鬧出太大的動靜來的。所以陳嚴達就感覺幕後那人並不是真心想藉著這命案之事弄出些大事,只是想要拖住他們,或是如現在這樣趕他們走!
而會出現這樣的形勢,那也只能說明佈局之人對局勢的掌控力有待斟酌,他肯定沒有太多的人手能夠做到完美無缺,才會這樣地只趕不殺……不是不想殺,而是殺不了!
錦繡雙眼一亮,她立刻就明白了陳嚴達話裡的意思,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她也學著陳嚴達的樣子來回地在這方寸之地繞圈踱步深思,最終也是得出了許世達人手不足以應付太大的書面,而且大約也沒有什麼高手能拿得出手,所以才會把局做得這麼粗糙……
「咱們不要在這裡等了,把你那兩個丫鬟留下來看著你兄弟,咱們帶著其他人回鄭州看看去!」陳嚴達估摸著這麼迎出去大約正好能跟他派出去探消息的手下遇上,他們這麼動一動,好歹也能節約下來點時間。
錦繡回頭看了看正倚在牆角犯困的李元霸,點了點頭,說道:「好,就這麼辦!」
留下來看著李元霸的自然不可能只有青檸和綠檬兩個人,錦繡還挑了四個平素跟李元霸關係比較好的護衛,讓他們一起哄著點李元霸呆在這兒,千萬別再惹出什麼事來,然後便跟著陳嚴達一起上馬又回頭往鄭州趕去。
等走出去二十多里地之後,果然遇上了陳嚴達派去城裡打探消息的那兩個弟兄,只從他們的臉色看,城裡該是沒鬧出什麼太大的動靜才是。錦繡當下心便放下了一半,安靜地聽著陳嚴達問詢。
「城裡可有人馬追出來?」陳嚴達一上來先問這件事,這是他最關心的。不過其實只看他那兩個弟兄的神情,他也知道後面多半是沒有追兵的,要不然兩個人不會輕鬆成這樣。
果然,那兩個弟兄一同搖了搖頭,說道:「回少主話,城裡別說派追兵出來了,就是那街面上都平靜的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要不是咱們兄弟眼看著李小郎砸死了人,怕是也難想到城裡才打死過人呢!而且我們倆還特意在府衙的門口繞了一圈,也是沒什麼動靜,並不像是出了人命官司該有的樣子……」
陳嚴達聽了鄭州城裡一片平靜的描述之後,對錦繡的那些「猜測」倒還真就又信了幾分。這要是平常情況下,大街上鬧出了人命,哪怕死的真的是個地痞混子之類的東西,府衙也不可能平靜成這樣的,街上也不可能這麼安靜,那些衙役差官早就拿了雞毛當令箭在外頭禍害百姓去了,哪裡還能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這事絕對有古怪!
錦繡聽了這話心下卻是一驚,立即策馬往陳嚴達的跟前湊了湊,低聲說道:「他們這麼急著擺出風平浪靜的樣子來,怕是先生就在左近呀!」她進城的時候還想著要去崔茂生用來收集信息的據點兒打聽一下馬榮山的行蹤的,可惜才一進城就被人算計了去,正事兒是一點兒都沒顧上。
陳嚴達也同樣想到了錦繡所說的這種可能,點了點頭,然後又接著問道:「你們走之前特意交待你們去斜月巷打聽的事,你們可去了?」
「沒有……」那兩個弟兄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因為小娘子有交待過,去斜月巷之前一定要先看看附近是不是有可疑的人盯梢兒,所以我們特意在附近繞了一圈,別說,還真在幾個地方發現了些不同尋常的跡象,我們哥兒倆商量了一下,也沒敢多留,就直接出城了……」
錦繡與陳嚴達對視了一眼,心裡對於許世達的猜測倒是都更信上了幾分。若不是早就在留意他們這些人的話,怕是也不會對斜月巷這地方起什麼疑心的,而會監視這裡……錦繡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微微一笑,說道:「既然那裡還有人盯著,想來先生還沒進城……」
陳嚴達點了點頭,他也認同錦繡的這個說法。如果馬榮山已經去過了斜月巷,那麼這個地方就已經沒有了再存在下去的意義了,更不用再派人監視什麼的了,大概已經直接給滅了……「既然這樣,咱們也不用進城了,直接繞過鄭州,去路上迎一迎先生吧!」陳嚴達這會兒實在是不願再進鄭州城了,比起那些算計來,他更願意真刀真槍地與人幹上一場才好。
錦繡點了點頭,拿出鴿哨吹了幾聲,片刻之後便有一隻灰噗噗的信鴿飛了下來,她從袖攏裡掏了碳筆出來,在張小紙條上寫了幾行字,便塞在了信鴿腳上的竹筒裡放飛。
「通知先生了?」陳嚴達雖是沒細看錦繡寫的是什麼,可是他卻聽得出來她那鴿哨的暗號召喚的卻是能找到馬榮山的信鴿。
「嗯,這事不能不通知先生,太危險了……」錦繡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好歹也要告訴他一聲,無論如何不要進鄭州,哪怕咱們迎岔了路,只要他不進鄭州,我想人手不足的許世達大約也不敢真出城來找他麻煩的……」(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