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錦繡這心裡也實在是不踏實。許世達這個人,她雖不曾見過真人,可是通過一些事情倒也不難看出,這人確實是個精於謀略的主兒。就這麼一個人,即便人手上不便利,就真的會做出這麼個漏洞百出的局來嗎?她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從這會兒聽到的、看到的這些消息來看,這許世達這回的漏洞還真是夠大的呀……錦繡騎在馬上一邊兒跟著陳嚴達繞道去迎馬榮山,一邊兒就在心裡琢磨著,是不是有什麼事被她疏忽了?
陳嚴達卻不如錦繡這麼多心,這也只能說是他對許世達的瞭解還不夠直觀,只憑錦繡那三言兩語的描述,也實在很難讓他有一個很直接的認識。不過他對錦繡的那一臉沉思倒是沒再勸導些什麼,他自己也一腦子事兒擱那兒琢磨著呢!
本來就衝著許世達做局的那股粗糙趕趁勁兒,錦繡和陳嚴達就琢磨著馬榮山離著鄭州不該太遠,正經該是一半天就能到的路程,可是他們這一路上快馬趕出去了百十里,也沒迎上了馬榮山不說,就連那放出去的信鴿都沒了消息。一般來說,依著這信鴿的速度,只要馬榮山在鄭州這方圓三百里之內,這被特訓出來的鴿子一天就能打個來回,可是他們這都尚著路迎出去了一天一夜了,別說人影了,就連鴿子影兒都沒能見著一個……
錦繡和陳嚴達都知道,這回壞菜了,肯定是中了許世達的圈套了!等著這會兒再回頭細想。可就真是處處都是破綻呀!倆人心裡那懊喪勁兒就別提了,尤其是錦繡,她對許世達的瞭解可比陳嚴達深的多,結果卻還是因為關心則亂。結果把事情給想岔了,這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呀!
這回這擺明了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了啊!這許世達估計布這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盯著他們這一撥兒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把他們一個個研究的透透的,這看人下菜碟的功夫一上,他們直接掉坑裡了——這倆人擺明了一個人是想得太多,一個人是想得太少,往一塊兒一攪和,肯定想不到正道上,許世達這回的算計絕對是嚴絲合縫呀!
錦繡和陳嚴達兩人本來還覺得身上累得夠嗆正打算在道邊兒歇會呢。可是他們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倆人坐一塊小聲地溝通了幾句之後,都是頭皮發乍、心頭哇涼呀,愣神的工夫都沒敢耽擱,直接就招呼了人上馬。往回趕!
錦繡心裡暗罵自己,怎麼就大意了呢?明知道許世達這人不好對付,怎麼還就這麼容易就掉進他那套裡去了呢?當時琢磨這件事的時候,怎麼就沒能多想一步呢?斜月巷那地方依舊有人監視著,也可能是在打著幌子放鬆他們的警惕呀!一進城就遇上那麼拙劣的圈套,也可能是在以此示弱呀!她最後一次收到馬榮山的消息是在三天以前,這三天的時間……
錦繡又掐著指頭重新算了算,就馬榮山那坐著馬車趕路的速度,雖然三天前他比錦繡他們的路程近些。可是他也肯定不可能比他們先進鄭州城呀!也正是因為她一直在盤算著這個原因,才會那麼輕易地就做出了之前的推斷……可是這會兒要是全盤翻盤的話,她也還依舊認為馬榮山在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比她和陳嚴達先到鄭州!
如果馬榮山真的出事了,她依然認為他早在到鄭州之前就已經出事了!就憑許世達對他的嚴密監控來說,想在路上下手,大約也是會有不少機會的……錦繡後悔了。她該早一步繞個道去接上馬榮山同行才對!
可是這會兒再去說後悔的事,那也不頂用呀!雖然她依舊把自己的那些小想法兒悄悄地分析給了陳嚴達,卻也到底沒說什麼後悔的話來。
陳嚴達軍人出身,他習慣了服從命令,真讓他分析個戰場、下個作戰命令什麼的,那他在行,可是真要讓他去考慮這些個背地裡完全不按規則行事的私活兒,他還真轉不過來那樣的腦子……對錦繡的那些話,他也就是聽聽,聽完了,看著錦繡沒再接著說的意思了,他才緩緩地說道:「那依妹子你看,我們眼下該怎麼辦?就我們這幾個人,要說想辦法把盧公偷出來,那都是有一定難度的,這要是再加上分人出去找先生,那人手可是就更不夠用了……當然,我們也可以一個一個的來,就近來說,先抓緊時間解決了先生的麻煩,然後再趕往東都……」
他後頭這個建議說的很是心虛,這個時候楊林五天後就要起程回登州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這馬榮山要是人在鄭州還好說,五天時間抓抓緊,說不定還真能兩不耽擱,可是這要是真像錦繡分析的那樣,馬榮山早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給拿下了,這事可就不好辦了……
錦繡瞟了陳嚴達一眼,抿著嘴想了一會兒,輕歎了一聲,說道:「陳大哥對崔大哥手下的那些聯絡方式也是盡知的,救先生這件事就由陳大哥主持,可否?」
陳嚴達一愣,說道:「這件事交給我自然是沒有問題,可是那你呢?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自己去東都救盧公吧?我說妹子,咱可犯不上這麼拼啊,事緩則圓,咱再想想辦法……」
錦繡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若我所料不差,如果先生真的早就已經落在了許世達的手裡,那麼這會兒先生必定已經被安置到其他地方去了,在鄭州你就是翻個底兒朝天,怕是也找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的……我的意思是,陳大哥只管在鄭州擺出救人的陣式,且等著我的消息,我要先去東都見上盧公一面……別人找不到先生的下落,可是盧公卻是必定能知道的!」
錦繡這是暗指的盧太翼戒指裡的福緣榜,可是這話聽在陳嚴達耳朵裡,卻是這姑娘無病亂投醫,打算找當代的神棍大師占卜算卦了……陳嚴達無奈地看了錦繡一眼,好嘛,他又發出一個這丫頭真心是個小姑娘的特點——她迷信!你說這要是別人相信盧太翼那算的卦什麼的也就算了,她這深知底細的人怎麼也能相信這個呢?就衝著盧太翼那只「占卜」大事的特色,只給名人批八字的作風,就不難知道這位那就是在靠著他肚子裡那點歷史知道在用江湖小手段蒙人呀!
錦繡自然把陳嚴達那一臉的糾結看在了眼裡,可是這事也不是好跟他解釋的,所以也只是抿唇不語,只堅持了她要去見盧公的決心。陳嚴達自然是拗不過錦繡的,他們倆相處,基本上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錦繡開了口,那從來都只有陳嚴達聽話的份兒,偶爾他自己也納悶兒,他這是怎麼了,怎麼就讓個小姑娘給轄制住了?雖然常常有有心奮起,但是一旦是事到臨頭,他立刻就又是舊態復萌——先聽話,再後悔!
於是陳嚴達帶著他手下的人直接又大搖大擺地進了鄭州城,這進城的只有陳嚴達那一撥兒響馬出身的弟兄,錦繡往東都去的時候把李元霸和她自己帶來的那些人都帶走了,所以陳嚴達直接聯繫上了他綠林道上的朋友,拿出了他綠林道上的威風,依起他綠林道上的行事規則——開始清查起馬榮山的下落……
別說,查到的一眾相關線索還真不少,但是也正如錦繡先前所料的那般,線索很多,有用的沒有!陳嚴達雖是每條線索都安排了人去查,可是查來查去都是死路,壓根兒一點兒有用的都沒給他留下……他這會兒倒是對錦繡的話愈發地信服了,雖然還是懷疑她非得趕著這時候往東都去一樣是做無用功,但是好歹也能安下幾分心思,明面上做足了找人的姿態,暗地裡卻是留心著錦繡傳回來的消息。
而錦繡這邊兒因為沒有陳嚴達那些人跟著,身邊兒的人的身份也是很經得起查的,便直接大搖大擺的進了東都,趕往靠山王府下貼子去了!
楊林這幾天忙著要回登州去的事,總有各種瑣事需要處理,而且楊廣也不給他消停的時候,一天三趟地往宮裡宣他,所以錦繡下貼子的時候他並沒有在,不過盧太翼卻是正與人會面,正在王府。
因為錦繡上門的時候就是打著盧太翼弟子的名號,所以雖然說楊林不在,可是王府的大管家還是把錦繡那拜貼送到了盧太翼那裡。盧太翼早就知道錦繡要來,可是卻沒料到這姑娘能這麼迅猛地直接登門上王府來,把拜貼拿在手上之後,不由得便是一愣,倒是讓正坐在他對面與他下棋的那位好奇了起來,笑著道:「你這弟子來拜見於你,你怎麼這般臉色?怎麼?可是你這弟子有什麼不妥?」
盧太翼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就我眼下這處境,我倒真心寧願是他們有什麼不妥才來尋我求助,好歹我還能再安生上幾天,護上一護也不妨事,怕只怕……」
坐在對面那位聽懂了盧太翼話中之意,不由得輕歎了一聲:若有弟子如此,倒也不枉費了這番操心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