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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生扶著盧太翼進了屋坐下之後,一時之間竟有種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鬱悶感。他們這幾個穿越者會聚在一起,幾乎一直都是盧太翼這個年紀最長、又最顯睿智的老人家充當著領頭人的角色,但是這所謂的「領頭人」卻始終都是一個默契上的概念,並沒有什麼實質的表示。
可是突然之間,盧太翼宣佈把他名下的「所有」東西,都移交給了錦繡,而這個「所有」之中,卻又是隱隱地包含了這個「領頭人」的位置在內的……崔茂生要是能淡定得了,那就怪了!自打得了消息,他反覆思量,心裡就跟憋了團火似的,整個人都快被點燃了。
「我調查過這位李家三娘子的生平……過往的十年裡,平淡的比白開水都沒味道,」崔茂生想了半天,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直接從錦繡身上打開話題,語氣很是沉穩地說道:「她在李家沒有半點地位可言,就算李世民對她算是有那麼一丁點的關心,可是……你不覺得把我們就這麼『托付』到她手裡,有些草率了嗎?」
所謂「未來」的平陽公主,那也只是「未來」,只要一日沒成現實,就有可能會出現變數,現在就把自己這些人綁在錦繡身上,崔茂生著實感覺不安。
盧太翼輕歎了一聲,說道:「正是她跟家裡不親近,我才敢把這重任托付於她,若是她真與家人親近,那對我們才真是危險了……她跟李家不親近,反過來說,豈不是更要多多的依靠我們?這算不得什麼缺點……我會這麼做,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你可曾注意到你最近送過來的那些消息……」
崔茂生的生意遍佈大江南北,甚至往東出海,往西出關,都有他的商隊,除了賺錢之外,收集各處的消息也是他的正職。只是他回想了一番,卻沒發覺最近有什麼消息值得盧太翼這般慎重地提及……他搖了搖頭,說道:「最近四方各地沒什麼異常吧……」
「你糊塗!」盧太翼輕哼了一聲,說道:「四方各地若是沒有什麼異常,那杜伏威怎麼現在就進了長白山了?小半年來,按他的人往山里拉的糧食算算,他手底下如今少說養了也有三千號人了……若無異常,他怎麼可能提前這些年,就開始積攢這些家底兒?」
崔茂生倒真沒想到此處,他一直知道杜伏威將來是要起義反隋的,所以一直都沒把杜伏威悄悄地招兵買馬、訓兵練卒當回事,只當是正常現象了,所以竟也不知道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裡,杜伏威竟是已經在長白山裡聚攏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隊伍……這會兒聽盧太翼這麼一說,他的眉頭也不免緊皺,抿了抿唇,說道:「他……這杜伏威,可是遇上了什麼事?」
盧太翼輕歎了一聲,說道:「茂生呀,你收集這些情報是一把好手,可是要說起這分析情報,推斷事情,你還差著些呀,你的心實在是不夠細!……若是你把杜家上下事等都捋過一遍,再好生想上一想,大約是能猜得出來,杜家那位五年前生了重病卻沒死成的幼子,也是穿越者!」
「什麼?!」崔茂生一驚,他一直都知道這世界上的穿越者不止他們這圍在盧太翼身邊的這幾個人,甚至有那麼一、兩個被認出來之後,他們都恨不得躲著走,更別提會面「認親」什麼的了,但是這會兒突然在關鍵位置上蹦出來了一個很有可能會對未來造成極大影響的人物,他還是忍不住大驚失色。
盧太翼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微皺著眉頭,說道:「不止杜家的那位幼子,就是河北竇建德身邊的謀士裡,也有人很不一般……這些人明顯都是有『大志』的,我們除了避著、躲著,還能如何?」
杜家那位幼子近來很是張揚,盧太翼倒是不介意明打明地把他點出來,而竇建德身邊的那位,低調倒是低調了,可是那野心和手段,真不是杜家那位幼子能比較的……杜家那位幼子倒像是看多了,一朝穿越,就上這兒實踐來了,顯得很是浮躁,可是竇建德身邊那位才是真正需要提防的,絕對是名利場中歷練出來的,實戰經驗豐富,手段非凡!
崔茂生心裡愈發急躁,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屋裡了來回地繞著圈,片刻之後,才又說道:「我過往或許還有過些野心什麼的,可是如今卻也只想保了這太平日子,其他的並不願多想……我只隱身幕後操作,遠了這些紛爭,不行嗎?」他還是不想摻和到這出爭天下的大戲裡去,太累!他嬌妻美妾,愛兒乖女,色色俱全,實在沒其他追求了……
盧太翼歎了口氣,說道:「我之所以把你們托付給出身李家的這姑娘,為的就是能讓你們過上些松心的日子……你且想想看,她是個女子,雖說我們都知道史上出過個女皇帝,可是那也是有歷史背景的,眼下這種局面下,是斷不能容她一個女子出頭的,而且她也不是有那樣的野心的人,就算是她有了那份野心,只要你們不支持,她跟李家也不親近,這野心也只能是野心,難以付諸行動,只要你們能想辦法讓她依靠著你們,與你們同進退,依附於李氏,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盧太翼跟馬榮山都已經商量好了,有了機會就會藉著錦繡的手,把馬榮山推薦給李世民,再然後如崔茂生這般不曾「暴露」的穿越同仁就只會聚攏在錦繡身邊,而馬榮山這個已經露了相的,卻會以一副為「未來天子」謀劃的面目示人,而他又是由錦繡推薦的,便是日後與錦繡親近,也不至於惹人疑慮……
對於馬榮山一時疏忽,便因為一本《三國演義》名揚天下這件事,盧太翼一直都存了一股鬱悶,更平添了許多的擔心,一直到遇上了錦繡,又與馬榮山商量出了這麼個安身之法後,他才算是小小的鬆了口氣……他真是不止一次地感謝過老天,給了錦繡這麼一個「好」身份呀!
崔茂生默然不語,自從盧太翼說出有穿越者投身未來那場天下之爭後,他其實就已經領會到了盧太翼這麼安排的用意了,他這會兒也只是祈禱著錦繡這姑娘能擔得起盧太翼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