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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和崔茂生很有些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意思,簡單的幾句話之後,便沒再多說什麼,馬榮山打緊趕著打圓場,連聲地催促著二人去見盧太翼。
盧太翼住的院子跟馬榮山緊挨著,面積還沒有馬榮山那院子的一半大,主屋加廂房一共也就六間,就這也沒住滿。因著人少,倒顯著院子大了些,院子東北角上種了棵海棠樹,雖沒開花,卻也枝繁葉茂,看著生機勃勃。樹下照例是石桌、石凳,只是盧太翼卻沒如馬榮山那般坐在樹下歇涼。
盧太翼身邊服侍的小僮其實是四個,只是慣常跟著他出門的只有那兩個,而另兩個總是看著屋子,倒顯得臉生了些。這會兒在院子裡守著迎客的依舊是不常見的這兩個小僮,他們與馬榮山和崔茂生倒是相熟,見禮之後,一個小僮便低聲說道:「師傅在上房見客,交待了若是先生來了,便先在院子裡坐會兒……」
馬榮山也不客氣,招呼著錦繡和崔茂生在石桌邊兒上坐下,待小僮送了茶點過來之後,才輕聲問道:「裡面的客人是什麼人?盧公這幾天不是不肯見外人的嗎?」
小僮微微一笑,說道:「是這寺裡的住持方丈,與師傅商量三日後講經的事,來了有一會兒了,也說的差不多了……弟子已經將您幾位已經到了的事,稟告過跟師傅了……」
馬榮山點了點頭,他是知道的,盧太翼年輕的時候,曾經跟著這演教寺的方丈的師傅學習過一段時間,兩人這些年來始終都是師兄弟相稱,關係很是不錯。就盧太翼到了演教寺這才兩三天的工夫,這位在外人面前很是端正宏嚴的**師就已經往盧太翼這小院跑了四五趟了,兩人坐在一起,打起機鋒來,沒人勸都停不下來……
雖然那小僮說是裡面倆人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可是錦繡他們三個人還是坐著喝茶等了近半個時辰,那位方丈大師才告辭出來。
錦繡一看見這位方丈大師,就是一愣,這位大師的形象也太顛覆了!在她印象裡,像這樣的得道高僧,基本上都是那副慈眉善目,眉毛、鬍子又白又長,渾身上下連汗毛眼兒裡都透著睿智……可眼前這位卻是又黑又壯,眉毛、鬍子雖然也都白了,可是卻並不見長,眼若銅鈴,渾身從上到下透著份煞氣……
錦繡對盧太翼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居然能跟這樣的人只打機鋒,而不打架,真是太難得了!她回過頭一想,又悟了,盧太翼眼瞎的,他看不見呀!於是,她只是抽搐著嘴角,默默地跟在馬榮山身後與惡僧一般形象的方丈大師見禮……
把這位樣貌驚人的方丈大師送出門之後,錦繡小小地吁了口氣,正被崔茂生聽見。崔茂生笑瞇瞇地問道:「小娘子可是被慧明禪師的容貌給嚇到了?」
錦繡翻了個白眼兒,說道:「只要長了眼睛,怕是任誰初見這位大師,都免不了被嚇上一嚇吧?我這大概還算是好的了,只是暗自吃驚罷了,想來這位慧明大師的經驗該是挺豐富,沒少被人當惡人打吧?」她就不信了,這老和尚眉毛、鬍子都白了還是這樣一臉的惡容,要擱在年輕的時候,任誰看見也不會當他是好人,挨揍都是輕的!
盧太翼聽了錦繡的話,倒還真想起些往事,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連聲誇讚錦繡目光如炬,說道:「還真就跟小娘子說的那般,慧明年輕那時候,跟著師傅出門化緣,師傅就從來都不讓他出面,就這,就算有師傅護著,他也沒少挨揍,甚至好幾次都連累了師傅被人當成歹人,官府的大牢也進過不知道多少次,要不是師傅的名號夠響亮,到底是護住了他,他如今還不知會成什麼樣呢……」說到後來,他語氣中便帶了些許感慨,神情間也像是陷入了往昔的回憶之中……
馬榮山乾咳了兩聲,將正在出神的盧太翼喚醒,說道:「茂生也到了,您不是有話要交待嗎?」
盧太翼微微點了點頭,頭轉身了崔茂生的方向,輕歎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的本意是想過點太平日子,並不願大風大浪地去拼,不過如今的情況卻是不好,我們終歸還是要抱成團才是……我已經選中了李家這位三娘子做我日後的繼承人,你平日裡也要多幫扶著她些才是……」
崔茂生的眉頭輕皺,抿了抿嘴,多少話湧在喉間,卻終究也只是輕歎了一聲,說道:「盧公放心,我會盡心!」
盧太翼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崔茂生的肩膀,也是一聲輕歎,說道:「我知道你心裡多有不平,可是你也該知道,這是如今最妥當的安排了……從今日起,我在你那裡的那部分股份就都轉給李三娘子吧,你以後有什麼事,也與她商量去,我卻是不再管了!」
錦繡眼睛一亮,居然還有股份!那可都是錢呀,她雖說如今不缺花消,但是誰會嫌錢多呢?只是一抬眼,她就看到崔茂生那越皺越緊的眉頭,明顯這位對她沒什麼信心,或許也不願她佔這便宜?可是要是沒點好處,誰樂意替背上盧太翼硬塞的那倒霉「責任」呀?!她撇了撇嘴,把想追問詳情的話都給嚥了回去,愛說不說,反正她既然知道了這份「該」自己得的銀錢,就絕對不會讓它溜走了!
崔茂生沉吟了片刻,低聲與盧太翼說道:「盧公,我有些事想要私下裡與你談一談……」他這明顯是想要避著錦繡與盧太翼說話,他也一點不介意錦繡知道他的態度,他對盧太翼的決定那也是各種不爽,可惜他來遲了一步,沒能阻止盧太翼的選擇,他始終認為盧太翼的決定太倉促了些,他對自己的未來,感覺很不安……
盧太翼其實一早就知道崔茂生肯定會找他私下談談,他前一天沒給崔茂生見面的機會,就已經把態度表示的很明顯,那就是沒有再談的必要了,今天更是開門見山地直奔主題……他沒料到他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崔茂生還是要跟他「談談」,而且還是「私下談」……
崔茂生既然開品了,盧太翼是沒辦法拒絕的,於是,任由崔茂生攙扶著他進了上房。
錦繡冷哼了一聲,繼續喝茶。
馬榮山輕歎了一聲,繼續喝茶。
他們都知道,有些事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不是「談談」能有所改變的……
錦繡衝著崔茂生的背景微微一笑,這是個錢袋子,可是這錢袋子在圈子裡的地位,不如馬榮山,那麼馬榮山,又是怎麼做到這麼靠近「秘密」的呢?她又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