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書房之內,女國師滿臉狐疑,向老國王悄聲問道:「萬歲,您當真要將李耳留在青丘國?」
老國王狡黠地一笑,低聲道:「阿大國師,你可知李耳為什麼被稱為當世聖人?」
阿大國師疑道:「或許是因為他博學多智?」
老國王搖頭道:「非也!中土博學之士多矣,卻又有幾人能被尊為聖人?不過,以你的道行,看不出他的根基,也在情理之中。他並非別人,而是太清道德天尊第七十二化身,轉世下凡以度有緣之客。前世太清所度之人,皆修成天仙極品,即使在天界也是地位超然。此世李耳道玄明性,空古絕今,雖然為凡人之軀,卻內藏聖人之心。孤王把他留在身邊,早晚聞道聽講,霞舉飛昇便指日可待!」
阿大國師是個聰明人,經過國君這麼一點,頓時明白其中之意,讚道:「萬歲計深慮遠,臣萬萬不及!不過以目前情形來看,只怕能留得他一時,卻難留得他一世啊!」
「嗯!」老國王沉重地點了點頭:「今日叫你來此,便是要想個萬全之策,將他永久地留在青丘國!」
阿大眼珠子咕嚕一轉,計上心來,悄聲道:「可如此如此……」
養心別院裡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她便是老巫婆阿大國師。不過她此番並非前來求見老子,而是來找厲風雷有要事相商:「小道友,我家萬歲請你到書房一敘!」
厲風雷瞧她邪裡邪氣,本來就沒什麼好感,於是推脫道:「國王臨行之時特意交待,要我們這兩日裡不要隨意走動。我看,有什麼事,過後再說吧!」
阿大國師一指窗外,笑道:「此刻正值申時,距離子時月圓之際還有三個時辰有餘。小道友勿慮,只管去便是!」
一直默坐無言的老子終於開口道:「徒兒,既是國君相請,豈有不去之理?」
「既是老師同意,那弟子去去就回!」厲風雷見老子居然也主張自己前去,那就推遲不得了,只好隨阿大國師去了王宮書房。
厲風雷剛一進門,就發現國王捋著鬍鬚上下打量著自己,不時地微笑點頭:「好,好!小友果然一表人才!」厲風雷研習《鬼谷陰符經》數百年,精通縱橫捭闔之術,擅長揣摩對方心理。然而這一次,當他凝視國王的眼神的時候,卻是或若置身著浩瀚無邊的碧波大海,或若面臨黑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根本無從捉摸。
國王揮手示意:「阿大國師,你先退下,孤王有些話需單獨對這位小友講!」國師心領神會,便悄聲退下。
此刻此間,獨留兩人。
「不知大王因何事傳在下至此,還請明示!」厲風雷此刻已知國王道行不淺,既然探不出他的意圖,索性就反客為主,單刀直入地發問。
「呵呵呵呵!」國王坦然笑道:「既然如此,孤王便開門見山地說了!孤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閱人無數,今日見小友儀表不俗,眉宇之間有股與生俱來的英武之氣。以孤王之見,男兒既然生得英雄,那就要英雄之志。今日天賜奇緣,孤王可以為你提供一個施展抱負的機會,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老國君葫蘆裡不知賣的什麼藥?不如我且先順著他的意思聽聽!」厲風雷一邊心中飛速猜想著,一邊躬身拜謝道:「國王誇讚,在下不勝榮幸!不知有何差遣?」
「非也,非也!」國王擺手道:「今日請小友至此,不是為什麼差遣,而是想成全一樁美事!」
厲風雷好奇地問道:「哦?不知有什麼美事?」
國王微微一笑,眼中閃爍出一絲光芒,低聲道:「今日宴會之上,孤王見你與小女之間談笑自若,頗為投機。閣下乃百年難見的英雄俊才,小女更是有著傾國傾城之美貌,正可謂珠聯璧合。今日你們在此相遇,正是順應天意,何不趁此機會,成就美滿良緣,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啊?」厲風雷心中一震,暗道:「原來宴會之上,國君誤以為我與妖狐『郎情妾意』了!」
國王見厲風雷一時無語,佯作不悅道:「青丘國雖然是西域小邦,但是好歹孤王也是一國之君!孤王已是枯木朽株,而你恰如蒼松翠柏,如今孤有意將掌上明珠許配給你,便如同將一國江山盡數交付在你的手中。孤王誠心誠意,而你……你怎麼卻不領情呢?」
厲風雷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心中反覆思量:「若是貿然道出玉面公主實乃九尾玄狐,恐怕老國王死也不會相信,反而會給自己加上一個褻瀆公主的罪名!」想到此,只好硬著頭皮,深深一拜道:「厲風雷多謝大王厚愛!然而我平生之志只願追隨師父左右,求仙問道。至於俗世名利,不過是過眼煙雲,王成霸業也不過一堆黃沙而已!」
「哈哈哈哈!」國王聽了此話,並沒有絲毫氣惱,反而爽朗地笑道:「孤王看中的就是你這份執著和堅定!不過孤王有一兩全之策,既可以讓你安心在青丘國做駙馬,又絲毫不影響你的修行!」
厲風雷聽國王話裡似乎還有後招,便反問道:「大王說笑了!天下凡成大事者,無不專心致志;一心二用,豈有互不耽誤之理?」
國王胸有成竹地道:「你師父乃是當世聖人,道心淳淳,普照萬里。你為駙馬,他便為國之聖師。在你我的聯手統治之下,青丘國舉國上下一心向道,豈不是大大的功德一件?這樣一來,非但對修行無礙,反而還有更大的益處。如此一舉兩得之事,何樂而不為?」
「原來如此!」厲風雷此刻終於明白國君之意:「他費盡周折,原來是想讓我師徒二人永久留在青丘國,既助他統治萬民,又幫他證得大道!哼哼,什麼一舉兩得,簡直是一石二鳥!」不過轉念又一想:「這老國君在青丘國也算是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者,若是真能帶領舉國之民誠心向道,這也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要我與那妖狐成親,卻是萬萬不能,這可如何是好?」
國王見厲風雷陷入了沉思,便笑道:「孤王知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急著你立刻答應下來。你可回去細細思考一番,兩日後再給孤王一個答覆吧!」
厲風雷也靈機一動,順著國王的話回道:「大王所言甚是,婚姻大事還需稟明師父,由他老人家做主!」
國王點頭道:「去吧!」
厲風雷施禮告退,剛邁開一步,卻又被國王叫住:「切記,從子時起,這月圓之夜期間不可走出養心別院一步!」
「大王禁令,在下自當遵從,告辭!」
厲風雷回到別院,見老子已如老僧入定,一呼一吸之間均顯道家吐納之法。他沒敢打擾,獨自默坐一旁,運轉起體內兩大功法,調理體內陰陽兩股氣息。一時間,頭頂三花聚起,彷彿黑夜中的三盞明燈。
夜深,人靜,然而厲風雷的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他輕身從屋中飄出,在院內踱來踱去:「通過今日的接觸,可以看出老國王也是一個修行高士,而且他的道行深不可測,恐怕早已超越一般的地仙了!他有如此修為,老師度他成就正果,想來也不需要太久。然而奇怪的是,他既然有這麼一身道行,為何瞧不出自己的女兒就是九尾玄狐?難道他是空有一身長生之術,卻無半點降妖除魔之法?」
「還有,國王又為何再三叮囑,子時之後就不可再走出這個院子?」越是想到這裡,厲風雷的好奇之心就越發強烈。
此刻,恰好子時,萬籟俱寂的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嘶鳴。「啊?是狐狸的叫聲?」厲風雷的一顆心被撥弄得更加不平靜了,國王的再三叮囑在一顆好奇心前終究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兩道光芒在背後左右灑開,化作一對透明的鳳翼,只是微微一震,他整個人便尋著狐狸的叫聲飛了出去。
厲風雷本以為王宮重地定然有禁衛軍嚴密把守,不料四處竟然空無一人,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一陣似曾相識的香風撲面襲來,他抬頭一看,眼前一座玉閣,名曰『凝香閣』。
「剛才那陣狐狸的叫聲,似乎就是從這裡面傳來,莫非凝香閣就是青丘國公主的居所?」果然,又一聲狐狸的嘶鳴,響在耳畔,顫在心間。厲風雷屏住氣息,隱藏在暗處,看見有一間房內閃爍著昏暗的燈光。他搬運體內三昧,雙目凝視,兩道金光透窗而入。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厲風雷運起火眼金睛,透過窗紙,赫然看到一隻雪色銀狐正臥在榻上舔著八條斷尾上的傷口,不時地發出略帶淒慘的嘶鳴。
厲風雷手中緊握紫龍牙,咬牙暗道:「九尾玄狐,果然是她!」若在別處,他定然會破窗而入,手刃妖狐而後快。然而此處乃青丘國王宮,此刻玄狐的身份又是堂堂的一國公主。一刀要了她的性命容易,難的是如何說服國王以及其他人。
三思而後行,厲風雷最終沒有貿然出手,而是選擇悄無聲息地離去。他沒有回養心別院,而是徑直去了國王的書房。果然,書房裡仍然燈火通明,只是白天的那些守衛卻也都不見了蹤影。
「既然來了,就進來說話吧!」書房裡傳來了國王的聲音,沉穩平靜,略略帶著一點怒氣。
儘管自己極力地收斂著渾身的氣息,卻還是被對方發覺。厲風雷忽然感到了一絲恐懼,這個國王太可怕了,簡直深不可測!不過,如今既然已到門前,也只好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老國王背身而立,一頭過膝的白髮泛著銀光。他見厲風雷進來,正色說道:「孤王曾再三言明,十五月圓之夜期間,是我青丘國的禁忌之日,全國百姓皆閉門不出,就連宮中禁衛軍都也盡數被我遣散回家。你雖是我國貴客,卻也不該如此大膽,置本王的禁令於不顧,隨意闖出養心別院!」
面對國王的責難,厲風雷雖然心知理虧,卻並沒有當場認錯,而是趁機攤牌,開門見山地問道:「大王,所謂的月圓之夜的禁忌,可是與妖狐有關?」
此言一出,老國王身形陡然一震,猛地一個轉身,面露驚愕之色,顫抖著手指著厲風雷道:「你……你是如何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