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
在後方營帳裡思緒著戰事的羅伊接到了他預料之中的情報。
——第一部隊主力繼第二部隊後也遭受了敵人的襲擊。
有一點讓羅伊本想不明白的現在完全明瞭了。
纖細的指尖滑過地圖,停留在第一部隊現在的大致位置上,羅伊身披長襖,襖背上是萊因王室的徽章獅面鷹身、白筆金邊。
「……果然最終目標是大哥那裡嗎。」他推測道,「……提前襲擊第三第二部隊並製造僵局讓兩方動彈不得,然後再拖延時間……阻止援軍的輸送……」但是、這樣做雖然在情理之中卻好像也有些不妥當,因為誰都知道、在第一部隊之後就是身為盾牌的強力第五部隊、原萊因近衛軍。
即使如此、也要挑戰最權威,也要一舉擊潰嗎……這樣思考著的羅伊也暗暗笑道敬佩起那位孤高的王者的膽識……以及他的殘忍。
「不惜自己的人全滅也要勝利?……」可這麼想也有些不對,比起那種東西羅伊現在最擔心的倒是第一部隊的對手,第二部隊那裡也是來了numbers那樣的強敵,那麼第一隊又如何?
會派去數人嗎?還是……那邊僅僅派一個可以打敗第一隊以及萊因近衛軍實力的人物?
坐回位子上羅伊再次拿起那早已冰冷的咖啡,笑道:「……也許本不應現在就動用王牌戰力、但是大哥的話……」
——一定會用。
因為那個人,和自己一樣非常拘泥於眼前的那個位置、連戰役的勝利與否都不能確定,想的僅僅是攀登上去……想著,羅伊苦笑著發現自己開始自我嘲諷起來。
「第一部隊的消息……要不要告訴他們呢?」他們、當然就是指自己所認識的有趣的人們,一些潛力非常大的人們,不……他說,「呵呵……恩,先買個關子吧。」
那個消息、一定還有用。
下令、命令第一部隊的信息傳送人員有了第一手消息定要告知自己,做好了一切準備羅伊窩在長椅中休憩著——
第一部隊,大陸北部中央戰場。
數分鐘前最前方就傳來了戰報,說是有敵人來襲而且前方已經陷入激戰之中,後方的主帥尤里西斯也在分析戰局,但當自己的隊伍也遭到襲擊時就可以完全確認敵人的打算了。
先攻擊其他兩個隊伍,讓戰局變僵,拖延時間,其實主要的攻擊對象可能就是第一部隊、聖清的主力,為了讓其他隊伍沒辦法支援冒那麼大險全力挑戰第一隊和第五隊…………
「有什麼殺手鑭嗎?」尤里西斯冷靜的站在營帳外眺望遠方被黃沙攪得混亂的天空,戰局不到逼不得已不可以借用後方第五部隊的力量,但是……「……才不可能在這裡輸,必須得勝利,即使犧牲一切。」
不惜犧牲也要勝利的決心、對戰雙方都一樣——
最前方,那個人一騎當千。
辛普森查爾斯,可謂首席血獵的那個老牌,沒有沉溺在殺戮裡也沒有恐懼著,只是淡然的揮舞著那看似笨拙巨大的巨錘,拖拉著地上的泥土上揚下擊,攻來的人不多,但是比情報說的第二三部隊要多一些,敵人一來就分散開來企圖從部隊各個部分開始擊潰。
「——……吸血鬼們喲。」身披獸皮的中年男子一臉正義凜然,這是和曾經那個和賣肉的友人稱兄道弟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的面容、判若兩人,嚴肅、正義、堅決,「這就是我們人類的決意。這就是我們最後的鬥爭,這就是我們必然的戰爭,就讓我們在這硝煙裡結束這血腥的因果輪迴吧。」
說著,繼續前進,一路上過關斬將,在人群裡尋找著吸血鬼,並且一擊將其殺死。
這讓所有人想起來那個人的稱號,『血獸的辛普森』。沐浴著鮮血的猛獸、從未動搖的最強。
那大錘揮下、光憑那氣流就尖銳有力的可怕,不僅吸血鬼人類都不敢貿然靠近,那種氣場和姿態、只能用神明二字形容,那是多年在血的戰場中滾打經歷了無數次的滄桑磨練所歷練出的堅毅的靈魂,毫不猶豫,目的從一開始就確信了、那種自信——這個人、站在這裡,走著自己的路。
另一邊,同一組的塔伯戴維則很低調,沒有在人群裡四處輾轉消減吸血鬼的數目,對他來說、眼前的每一個對手都是有趣的玩具,不好好玩壞的話就沒有意思了。
手裡是一柄黑鐵的長矛衣物很簡潔、總是一張瘦瘦笑顏,中年男子微笑著提起武器對準眼前擋住自己去路的bloody,對手的武器很奇怪是拴著鎖鏈的迴旋鏢,但那鏢上卻全是利刃、並且滴下紫色的液體毒,很是危險,同樣瘦精精的bloody獰笑道:「啊,你就是那個什麼黑矛的塔伯來著?」
「唔恩,沒錯。」
名字、行為舉止、就連稱號都很低調的血獵。
「哈哈!遇到你真是好運氣!殺你一個不知道有多大快人心!!」隨之抄起武器就要攻過來,塔伯笑瞇瞇的樣子同樣架起長矛:「啊,那麼試試看吧。」自己並不是那種喜歡沒事打架的、多管閒事的人,但是……送上門的玩具、豈有不動的道理?
沒有任何懸念的,那個看似低調的中年人踏出一步就讓對手大為震驚,長矛的攻擊範圍比較廣所以使用者不需過於用心的鍛煉身形,但那個男人的速度已經超乎想像,一瞬就到了眼前,「……!」bloody跳遠並丟出沾著劇毒的迴旋鏢,但那鏢的軌跡根本逃不過那微微張開的雙眼——塔伯一側頭,鏢旋轉著飛過無傷一絲一毫,於是再次衝上來,吸血鬼見狀大笑:「哈哈!別想著抓一時的機會!別忘了那是迴旋——」
話沒說完,塔伯只是霎時彎過右臂、看都沒有看一眼,護住身後的矛直直的擋住旋轉回來的鏢的一擊,迴旋鏢被擊飛,眼看塔伯一擊到了眼前吸血鬼一個俎咧非常狼狽的側身滑下躲過一擊。
「啊呀,真是逃的很快的小老鼠。」
沒有給他機會,塔伯笑著、就像無視了空氣阻力和慣性一般、猛然轉身、那黑色的矛向前刺去,吸血鬼也從地上一下子拾起迴旋鏢、來得及擋住塔伯的矛頭。
但是、塔伯雙手持矛,側過,矛桿從另一邊攻擊而來直直的撞擊在吸血鬼的頭顱上,血液飛濺人被擊飛很遠矛桿還在劇烈搖晃、可見那是何等的力量。
因為是桿、所以沒有祈禱,吸血鬼吃力的爬起身,大腦震盪的厲害無法維持身體平衡無法起立,比那更令他恐懼的是、那個實力超強的男人正在一步步接近他。
手持著黑鐵長矛像是在說些什麼:「……恩,是呢~先從哪裡開始、對了…………」
一步、剛才還挺遠,僅僅一步的時間人已經出現在咫尺的位置,那高舉的黑色矛映照著太陽的光:「——首先、是那漂亮的紅色眼眸。」
一瞬,吸血鬼的眸子變得血紅,那是情感極度搖擺的特徵,而他此時……只感覺到死的恐懼。
——「啊啊啊!!」隨著一聲慘叫,一地的鮮血,吸血鬼死死摀住左眼,而在塔伯的矛頭上、有什麼球狀紅色物體連著絲絲神經一起插在那兒。
高抬穿著黑色長靴的腳,然後很淡然的踢下矛頭上『骯髒之物。』球狀體在地上滾了幾圈,粘稠的粘在那兒一動不動。
還是沒有變化的笑容,笑瞇瞇的,滿臉血液:「——是呢,接下來、是另一隻。」
慘叫聲不斷,擦著毒物的迴旋鏢如死物一樣躺在一邊,躺在血泊裡。
「……恩,接下來是雙臂。」
「接下來是雙腿。」
「接下來是膝蓋。」
「別忘了最痛的脊柱……」……
「嗯,最後是……心臟。」……
狄克一個人手提他親愛的寶貝包另一邊扛著他最愛的小黑,非常~悠閒的在戰場四處徘徊,看到敵人沒事就打兩槍,有時候沒事裝彈然後很淡定的放炮。
「嘿咻。」
取出炮彈掂量兩下然後塞到炮筒小黑裡,清清彈道以肩膀為支點然後——「喲~~——」由於後坐力往後一騰、最後遙望炮彈飛出去。
由於某大叔無節操的到處放炮弄得戰場一團糟。但是這傢伙也有自己的戰鬥方式……他不會殺戮,但是、那一定不代表著曾經沒有過殺戮,由於種種原因、現在的他、僅僅寄予自己唯一一次的殺戮的機會——,這是克萊爾也知道的屬於狄克霍格的原則。
「咳咳……」
「?」
身邊一群人氣喘吁吁的圍著一個倒在地上滿身鮮血的bloody,狄克意識到看起來這是圍攻成功了,有些看熱鬧似地踮著腳看去。
只見將要嚥下最後一口氣的bloody、並沒有痛苦和不甘,他只是笑著,笑的有些瘋狂,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後嘶吼著:「——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人數?哈哈,那種東西根本不能、算是優勢!我們只是提前來清掃一些敗類的!……自願的犧牲……偉大的犧牲!」
「啊呀……」狄克無語感歎,「到最後還在宣傳榮譽論呢。」
但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引起了狄克的注意,「——你們就等死吧……!不是我們……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一定會讓你們……全部下地獄……!!」喊完,那個人的身體劇烈痙攣,然後雙眼瞪直就那樣嚥氣了、最後的表情定格在那瘋狂的笑容上,『那位大人?』狄克悠悠的想,『看起來和小萊爾他們那兒一樣——這裡、也要來個大人物的樣子。』
覺得有趣、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得認真起來。
戰場上狄克一路小跑,然後終於在激戰的人群裡找到那個隊長身邊的人——那個身穿騎士服傲氣凜然的男人,手持巨劍、一路英勇無比但那雪白的衣衫卻未沾染一絲的鮮血、這個人、簡直就像真正的騎士一般……正義的化身。
這樣的存在和這罪惡的yoke大陸……總覺得稍稍有些不稱。
狄克一時想不起來這個副隊長的名字,傻呆呆的舉著單手然後沉默了好半天終於喊出來:「那啥,愛德華副隊長大人喲~?」
愛德華,原騎士團副團長,團長殉職後自己選擇退位的男人,原騎士團第一隊隊長。
「……狄克霍格。」收拾掉身邊的敵人,愛德華他冷冷的轉身,「有什麼要事嗎?」
話語一聽就知道是那種精練的追求質的人,『要事』二字他說的很重就像在強調著什麼無事不要找茬的隱喻,狄克當然也很識趣、他也絕對不是那種對別人不敬語氣會感到不滿的人:「是呢,剛才在前邊哈,偶然聽見某個bloody說的話感覺有些蹊蹺就來找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報告隊長大人喲~」某叔張大嘴笑著說、看起來完全沒有緊張氣氛的樣子。
「是……怎樣的話?」
「——『有位大人』要造訪的樣子、bloody那邊。」說著,狄克的表情開始慢慢冷下來,「……不過我想,既然被那麼的崇敬,既然被推崇的可以以一人之力滅掉我們第一、第五部隊……那一定是很可怕的對手了,說不定就是numbers中的誰。」
「……知道了,我會和隊長說的。」沒有多餘的猶豫,愛德華一掀披風凜然跨著大步急速朝後方走去,因為他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狄克一個人站在那兒……一隻橙紅色的眼眸隨著天空飄動的雲彩移動,不知道為什麼……心境意外的放鬆,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就像是……要解脫一樣的感覺??』
自嘲著自己拿令人費解的思考,但是他也隱約察覺到……這種莫名的感覺、就和當年決意第七次的試驗、幫助克萊爾封印體內純血力量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感覺差不多——那個時候……在倒下之前單眼看見的天空的一抹雲彩、現在天上那形狀無規則的雲是否也呈那個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
面臨的明明是死亡,但是看著那個孩子的睡顏,就會覺得很安心,就會覺得……沒關係,是啊,即使是面臨死亡也沒關係……。
「啊……人老了想的東西也開始飄飄然了。」狄克點起一支煙繼續扛著自己的小黑,繼續在人潮中前進,「不得不服老咯~…………」
……,……。
距離第一部隊約數公里外的道路上,遠遠的就可以聽見那邊傳來的打鬥聲嘶吼聲。
那裡有十數人在慢慢前行,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淡然,每個人都看起來實力非凡。
而在那冷色調的人群裡,只有一個人看起來很是違和。
女孩。
不是少女、就是女孩。
小小的女孩子,小小的洋裙,一頭艷麗的銀白髮紅的長卷髮,漂亮的深紫色洋裝和紅色的小皮鞋就像洋娃娃,精緻的小臉——面頰上、一條白色的絲巾遮住了那不知是什麼樣的色彩的雙眸。
明明被絲巾遮住了視線,女孩還可以很穩的走在路上沒有猶豫的前行,小小的皮靴踩在石砬上嗒嗒作響。
走在前面的男人淡然回頭:「——莉莉絲大人,就在前面了。」
女孩、默默的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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