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低調時,卻總有人讓你不得不高調。
夏言很鬱悶,至少此刻如此……
所以他抬起頭,轉身,疑惑的凝視著不遠處少年,盯著那面如冠玉,唇若塗脂的俊逸少年。
東門襄的莫名笑聲無異平地驚雷,一時間嘈雜的會客大廳竟是極有默契的安靜了下來,目光都在門口處的那名消瘦身影上聚集。
此刻的夏言貌有幾分鶴立雞群的味道,但他並不是鶴,周圍的人更不是雞,所以,用雞駐鶴群一詞,倒是更為形似貼切。
「夏少,夏族公子夏言?」鷹鷲中年,柴進旁的少女第一時間抬起頭來,清秀的小臉盯著大廳中央那身材乾枯,發如荒草的少年,疑惑瞭然於臉。
夏族少爺可謂算是青東郡的『風雲人物』,因與其父形成鮮明的對比,而被外人津津道哉,少女在閨閣中便常聞其縱慾無度,枯脈無法習武的廢少諢號。
如今,初出閨閣便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她好奇中,竟有著小小的期待。
女人心,海底針,自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當然,她並不是很清楚縱慾無度的意思。
「你有什麼事麼?」夏言能夠感受到東門邢以及某些人眼神中淡淡的不屑,他眼神微冷,然後轉身走到角落的酒桌旁坐下,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
東門襄被夏言盯得渾身發毛,本想當眾調侃一下他,一方面,在來到夏族之前他便被父親囑咐,今日來便正是挑釁夏族,打壓,從而獲得北冥家的青睞。而挑釁,從這個廢物的身上開始,那便再合適不過了。
另一方面,想到白石鎮的那位天仙美人兒居然跟他指腹為婚,他沒來由的一股憤慨,但是在觸及夏言那道森冷的目光後,他嘴唇蠕了蠕,最後竟是沒敢說出話來…
當片刻之後有所反應,東門襄那俊逸的臉上頓時臉色微紅,越英俊的人,那自尊心便是同等的強烈,夏言剛才無意間的淡然竟是讓他差點失態,至此他眼神中的惱恨不加絲毫遮掩。
「此乃吾兒!」夏拙此刻不得不站出來做了一下介紹,對於夏言剛才沉穩的表現,微怔之餘,他更多了一絲驚奇。比較,沒出醜給夏族添亂,他還是略微有些滿意。
柴進和東門邢點頭示意,不做任何評價,對於青東郡的兩位大佬來說,夏言自然還沒有到能讓他們做出評價的水準,哪怕一絲不屑都懶得表示。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東門族長東門邢嘴角一咧,笑道:「據說夏公子身體一直體弱,沒想到今日一表人才,倒真是傳聞有誤,不可輕信吶。」
「哼!」東門襄聞言冷哼一聲,嗤笑道:「爹,哪是什麼傳言,夏族的大半女性都差不多跟夏少有過ru水交融之樂,連自己幾名姨娘都不放過的風流韻事,青東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說著,東門襄像是想到這種**的戲劇性,竟然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青東郡夏家與東門家族歷來水火不容,但因族長的原因,夏拙在修行上總是力壓東門邢一頭,東門邢本想拿夏言不能習武的廢物脈絡來掃掃夏族的威風,卻不料自己兒子頭腦一熱,居然把這種糙話也說了出來。
柴進頓時錯愕,這老東家的孩子得了失心瘋了吧!就算你要挑釁也不用觸人家逆鱗吧!他旋即將目光移向了主位上的夏拙。
不其然,東門襄此話一出,夏拙威嚴的臉上頓時陰沉了下來,袖中的拳頭緊握,雙肩因怒火中燒而劇烈的顫抖著。
上位者多年,他還少有如此失態。
「還真是什麼都敢說!」角落處的夏言頓然苦笑,他一直在否定原來的那個靈魂,但在此刻他發現,如今的他與以往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個人,而如今的他,真很不喜歡的被譏諷的感覺。
儘管他人極力掩飾,但感受到那偶有投來的取笑目光後,夏言突然感覺很生氣,以至於,他那星辰般的眸子逐漸被森寒取代。
「爹爹,ru水交融是什麼意思?」柴進身旁的少女很疑惑,所以她很認真的問道。
「噗!」
大廳中,一名食客在這壓抑的氣氛稍顯不適,正打算拿起茶杯喝一口茶來舒緩心底的緊張,但哪想到那少女來這麼一句,因此剛入嘴的茶水還未嚥下,便這樣活生生的噴了出來,旋即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剛笑出來,這名食客才發覺這樣的場合明顯不應該很快樂才是,所以他急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嘴鼻,頓時嘴裡鼻中茶水倒流,讓他嗆得不輕…
柴進狠狠的瞪了一眼少女,少女頓時知趣的不在詢問,只不過美眸中的那絲疑惑依舊不減。
「彭!」是可忍孰不可忍,夏拙與紫客卿的臉色雖然難看但卻沒有其他的舉動,唯有那烏家管不得不出面,聽到東門襄的嘲笑後,碩大的手掌便狠狠的拍在了身旁的茶桌上,剎時,木屑橫飛,整張桌子便如豆腐一般,被砸的稀巴爛。
「東門少爺,還請嘴裡積德?」
隨著這道蒼老的歷喝聲響起,客廳外人聲鼎沸,許多護衛一湧而進,將大廳的所有食客統統包圍在裡面。
護衛長刀出鞘,身穿沉重鐵甲,卻如紗羽般輕鬆,凜冽的彪悍之氣透體而出。
這是提刑司中精銳的執法護衛軍,「刑刀衛」!
刑刀衛乃是提刑司麾下的執行仲裁者,雖然僅只有二十人之數,但個個都是軍人中的翹楚,夏拙的隨身親衛。
每一人都是曾經浴血戰場無數次的死士,每一個動作都是經過無數次驗證,毫無花哨的殺人技能。
客廳肅殺蔓延,緊接著便是一陣騷亂,僕役侍女紛紛驚叫著跑出了大廳……
還未開始的盛宴便被這一段小小的插曲徹底的攪了局。
「怎麼,夏族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東門邢本想讓自己獨子賠禮認錯,比較他此處只是想挫一挫夏族如日中天的風頭,好討那個世家的歡心,而不是想與夏族接下生死大敵。但當刑刀衛闖進之後,他臉瞬間一冷,就這般橫刀立馬的坐在了椅子上,一副誰敢動我的模樣,冷笑的盯著夏拙幾人。
如果這時還認錯,那豈不是弱了自己東門家族的名頭,若是之前,東門邢定然不敢這般明目張膽與龐然大物的夏族對抗,但如今,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他吃了一個定心丸。
毋容置疑,夏族接下來的日子定不好過……
「退下!」
夏拙臉色陰晴不定,同時眼神阻止了邢刀衛接下來的舉動。
鏘!
刑刀衛當中一名頭領模樣的彪悍漢子一揮手,幾十口刀只有一個聲音同時入鞘,整齊的可怕。
「呵呵,聽聞東門公子不僅膽識氣道悟性超群,對詩賦才能也是頗為精通,不如,我們讓他來幾首助助興如何?」
刑刀衛剛退下,對氣氛緩和極為老練的柴進,不經意的轉換了話題,輕笑道。
夏拙沒有吭聲,烏家管冷哼了一聲,坐回了位置上。而剛才還滿臉冷意的東門邢,在聽到此話後,頓時滿面風。
青東郡除了有一個沉迷酒色的廢物夏公子外,誰都知道青東郡還有一位十六歲便形成氣旋成為後天道的天才,除武藝天賦極強,那一手的好字和詩賦也是被眾人稱讚,津津樂道的。
那少年,便正是東門襄。
兩者之間,對比分外涇明。
聞及詩賦,東門襄俊逸的臉上頓時自信滿滿,雙眼放光,隨即目光觸及角落內的枯瘦少年,獰笑道:「能為眾伯大人獻醜,自是小侄的榮幸,但,一人吟詩多且稍顯孤陌不全,不如,讓夏少公子與我一同增添雅意,不知眾伯大人尊意如何?」
聽東門襄再次提及夏言,不單是廳內的食客,就連那夏家的僕役侍女都是臉露了然之色,夏族的公子除了床上功夫了得之外,哪裡會什麼歌詞詩賦這種高雅花活,這不明顯顯的是想當眾打臉麼?
柴進本是想緩和一下氣氛,哪曾想到東門襄竟然提出這般苛刻的要求,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老東家與老夏家真是到了水火不能相容的地步,他再當中渾攪一通便會yu亂,藉此,他雙目微闔,一副事外人的模樣。
他此處前來,只是奉東門家族相邀請,並不是偏袒哪方,於哪方助陣。他如今的實力,還沒有機遇能夠參與自貢府府主的爭奪。
主位上的夏拙臉色還未完全平靜,在東門襄此話一出之後瞬間怫然,心底冷笑,真當我夏族是泥捏的,連你小小的後輩都能隨意凌辱?
「對詩麼?呵呵,這我倒還有點興趣!」
夏拙單手一揮,冷哼了一聲正想說話,大廳角落,夏言一道淡淡且顯突兀的笑聲卻是讓他略微愕然,話到嘴邊卻待而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