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發生的聯邦士兵死亡事件並沒有對泥沼區人的生活帶來多大的改變。在第七時鐘區和第八時鐘區交接口的那個隧道處,戒嚴早已經解除了。趙卓並沒有在那裡發現有聯邦士兵的影子。很顯然,在封鎖第八時鐘區無果之後,總督府那邊也早早就放棄了這樣一個毫無成功率可言的方法。不得不撤回了那些外出搜尋兇手的士兵——更何況對於那些聯邦士兵來說,來往於泥沼區的各大時鐘區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困難且糟糕的事情。
哪怕他們已經在泥沼區駐守了很多年,這些來自外層高級區的聯邦士兵,依然會在骨子裡鄙夷並且下意識地厭惡和遠離泥沼區的貧民們。
若非必要,沒有什麼人願意離開總督府的那一小片樂土來這邊受罪。
這個發現讓趙卓心中稍安,他一臉平靜的通過進出口,融入到熱鬧噪雜且充滿著各種惡臭空氣的人群之中,穿街繞巷之後,熟門熟路的找到了通往實驗室的那個店舖。
前幾次接待他的那個黑人不知為何今天沒來,店舖裡只有幾個面生的年輕人。趙卓沒有理會這些人,自顧自通過有著厚重簾子遮蓋的通道,沿著灰暗的隧道一路前行。
灰暗的燈光延續到實驗室門前的時候,便被實驗室門前那明亮的門燈所完全掩蓋住了。
看著並排站在實驗室門旁兩側的六名聯邦士兵,剛剛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趙卓腳步一頓,本能地停了下來。
聽到腳步聲,那邊站崗的六名聯邦士兵已經一臉警惕地望了過來。趙卓呆呆站在那裡,渾身有些僵硬,心中固然有些心虛,但卻還想賭一賭對方是否認得自己。
六名聯邦士兵筆挺地站在那裡,對於趙卓的出現,在投注了幾分目光之後便收了回去,似乎並沒有打算採取什麼行動。
也許他們沒有認出來。
深吸口氣,趙卓大著膽子朝那邊走了過去,步伐依然穩健,腳步依然輕盈,只是臉上依然露出掩飾不住的緊張——這份緊張趙卓表現的恰到好處。就彷彿是普通的泥沼區貧民突然見到高高在上的聯邦士兵時候的緊張一樣。
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見到聯邦士兵的準確反映。
若是連一點緊張都沒有的話,則只能說明大有問題。
少年的這份緊張落在那六名聯邦士兵眼裡,立刻降低了他們的警惕。彷彿是故意為了在這個貧民面前展現自己身為聯邦士兵的素質一樣,六名聯邦士兵微微挺了挺胸,讓自己的軍姿表現的更加完美優秀一些,面無表情的彷彿一尊雕像一樣。
懷著忐忑的心情,趙卓走過六名聯邦士兵身邊,站在了實驗室門下。
明亮的門燈之下有一個很小的探頭。探頭直接連接到實驗室內部。看到出現在探頭之下的趙卓身影,一直坐在實驗室辦工桌後發呆的岳經微微回過神來。「咦」了一聲之後,起身走出了工作室。
趙卓正站在門前茫然無措的研究著怎麼去敲門,實驗室的金屬大門便沉悶的打開了。穿著白大褂的岳經笑吟吟地站在門後,看著趙卓道:「怎麼有空過來了?」
警惕地瞥了身後的聯邦士兵一眼,趙卓聳了聳肩,施施然舉步踏入實驗室之內。
大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岳經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那些站崗的聯邦士兵。
「他們……是怎麼回事?」翹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後關上的大門,趙卓撇了撇嘴。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明,對方也一定知道自己說的是誰。
聽了趙卓的話,岳經險些沒被對方氣出病來。他沒好氣地瞪了少年一眼,轉身朝實驗室裡走去,白色的大褂在轉身間從下擺處旋起一個瀟灑的圓弧:「你居然還好意思問我是怎麼回事?你和沈嬋惹的事情,不會真以為我不知道吧。」
聽了岳經的話,趙卓吐了吐舌頭,看來自己似乎是有些低看這個來泥沼區做實驗的岳經教授了。隨即很是無辜的聳肩回答道:「其實我也很是糊塗來著,那天回去的時候,莫名其妙就被幾個聯邦士兵堵住了,除了殺了他們,別無他法。」
一邊對路過的研究人員打著招呼,岳經一邊隨意的回答少年的問題:「事情的原因當然不在你的身上。那些聯邦士兵要的是你身邊跟著的那個女人。」
聽岳經說的篤定,趙卓明顯感覺到對方對此事也該知道一些,不由得好奇追問道:「怎麼?你知道一些什麼內幕嗎?關於沈嬋和那些聯邦士兵的事情。」
朝前走著的男人聞言轉過身來,沒好氣地望著少年攤手道:「我還向問問你知道什麼內幕呢。你和沈嬋在一起那麼久了,別告訴我你對她的事情一無所知!」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趙卓三兩步趕上岳經的步伐,一邊隨著對方朝前走著,一邊無辜而誠懇的說道:「我和她認識也還不超過十天。對於她的事情,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她是梨落區的人,好像是殺了自己家人才被流放而來的。據說泥沼區的總督府和推龍者都在找她。」
也許是因為昨晚再次夢見了那個改變自己人生的李修刀的緣故,趙卓莫名地對穿著和李修刀一樣的白大褂的岳經有些好感和親近,不假思索的就說出了有關沈嬋的些許消息。
岳經本事滿懷希望地等著聽趙卓的下文,卻沒想到少年再說出這樣一句之後便噤聲不言了,忍不住扭過頭看著趙卓,狐疑皺眉:「就這些?」
少年誠懇地點了點頭:「就這些。」
男人無語地看著趙卓,有幾次都想要破口大罵,話到嘴邊還是被他強行忍住了。
搖了搖頭,岳經終於無奈歎息道:「你掌握的這點情報……對我來說真的是沒多少幫助啊。我就算有心要查,怕也是一時半會查不出來的了。」
趙卓迷惑不解地看著對方:「查什麼?」
「查你那個女人的身份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岳經壓低聲音詭秘地道。
「被流放泥沼區的人,每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總督府那邊根本沒必要對這些人進行太多的關注。但偏偏沈嬋就獲得了這樣的待遇。要說沒有古怪,以你的智商……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