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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47章恩斷義絕 文 / 如雪

    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站在熟悉的臥房前,紀小蠻心中百味雜陳,一時竟邁不開腳步。

    就在昨夜,她還與他並枕,在他懷中甜蜜的酣睡。就在日落前,她還欣喜著兩人感情向前邁了一大步,幻想著以後等待著她的就是兩心相印,此情不渝。

    可是,一剎那間風雲色變,天翻地覆,情人變仇人,蕭郎成陌路。

    這道門,就是一條線,裡面是天堂,外面是地獄。而她,站在夾縫中,絕望掙扎,慨歎著命運的不公,上天的撥弄!

    「你休息一會吧,我去整理行李。」林儉在心裡微微歎了一聲,轉身離開,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

    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推開門,原以為迎接她的一定是一室寂然,誰知道暗夜裡突然迸出聲音:「死墜兒,壞丫頭!」

    紀小蠻嚇了一跳,呆了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皮太后,皮太癢!你們回來了?」

    怪不能謝懷恩會突然來找她,見了面又一直催她回去,原來是托運的行禮到了,他想給她一個驚喜。不用說,這兩句罵人的話,肯定是清風那小子乘懷恩不在,偷偷教的。

    看來,謝懷恩走的匆忙,根本無暇顧及這兩個天使,把它們落在了這裡。

    一隻精緻的鳥籠掛在窗前,紀小蠻欣喜的衝過去,一把取下鳥籠緊緊的抱在懷裡。皮太后和皮太癢見到舊主,在籠子裡歡喜的跳來跳去,反覆的念叨:「死墜兒,壞丫頭!」

    她捧著鳥籠,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直到此時,一直憋在內心的惶恐才如潮水般傾瀉而出。她伏在桌上,哭到不能自已:「我不要懷恩走!我那麼愛他,他為什麼不能為了我放下所有的仇恨?他為什麼可以這麼狠心,頭也不回的扔下我!難道他心裡,一點也不愛我?他對我,真的只是責任和道義?太后,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聽到聲音匆匆趕過來的林儉默默地站在門外,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衝進去,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哭吧,哭吧!

    從出事到現在,她都像個沒事人一樣,就算掉淚,也是悄然無聲。看著那些晶瑩的淚花無聲的從她的心底流出,看著隱忍又堅強的墜兒,他感覺那樣的陌生。現在好了,她終於肯放聲大哭,就算她的哭聲和眼淚,是為了那個把痛苦加諸在她的身上,那個親手殺了她的親人,毀了她的夢想的男人,與他無關。

    可那有什麼關係?他並不貪她的權勢,他不需要她的富貴榮華,不曾夢想佔有她,更不會奢望她能愛上他。

    他只求她平安,只願她快樂。如果她快樂了,幸福了,即使那份快樂與幸福與他無關,他也滿足了。

    聽著那驚天動地的哭聲,他的臉上甚至浮起了一抹隱隱的笑。一直暗暗擔心和焦慮的心悄然放下。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充滿了活力的墜兒。只有把所有積在心裡的恨和傷心統統發洩出來,她才能重新活過來,重新找回屬於她的快樂。

    如果她不能,那麼,他會幫她,他會一直陪著她,直到重新找回原來那個純真快樂的墜兒。

    良久,吱呀一聲,門開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的林儉猝不及防,俊臉一紅,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呃,我聽到房裡有人說話,所以……」

    紀小蠻鼻頭紅通通,眼睛紅通通,一張小臉也紅通通,仰著頭,大大的眼睛浸在水霧當中,帶著企求和渴盼的望著他:「啞鈴,求你一件事。」

    林儉默默地望著這個嬌小的女人,那雙平素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浸著霧氣,朦朦朧朧的,波光粼粼的,彷彿隨時要滴出水來。

    只這一眼,他心的某一處早就軟了,更可況她還軟語相求。他還能怎麼樣?五年的相濡以沫,她早已成他命中的魔障。別說只有一件事,就算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願地給啊。

    很奇怪的,他竟然知道她心裡想些什麼,心裡早已一片兵荒馬亂,各種各樣的情緒紛至沓來,他抿了抿唇,很艱難的抿掉那些私心雜念,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個字,言簡意賅:「好!」

    「你不問是什麼事?」紀小蠻有些驚訝。

    墜兒,你還不明白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願意盡我所能的替你辦到。

    林儉微笑,淡淡地道:「我相信你∼」

    是的,他知道墜兒愛上了謝懷恩。這很正常,他這麼優秀,沒有哪個年輕女人能如此近距離的與他相處之後還能心如止水,不為所動。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愛她遠勝過她愛謝懷恩百倍,千倍!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紀小蠻瞬間紅了眼眶,垂著頭慢慢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太后和太癢是他最心愛的東西,他一定還會回來取。所以,我想在這裡住一晚,有些話,我要當面跟他說清楚。」

    「嗯∼」林儉輕輕的點了點頭。

    紀小蠻有些歉然:「對不起,我知道這樣讓你很為難。或許,也會置你於險地。但是,如果沒有抓住這最後的機會,我怕自己老了會後悔。所以,我沒有辦法。」

    她望著他,眸光清澈,一片坦然。

    她願意放棄自己對懷恩的感情,更不想欺騙他。

    她沒得選,可是他可以選。她並不想連累他,卻也知道他絕不會棄她而去。所以,她的歉意更深。

    「我知道∼」林儉拍了拍她的肩,轉身離去:「你早點休息吧,別想太多。」

    這一刻,他真的很羨慕謝懷恩。他已擁有世上最珍貴的愛情,卻為了二十年前的一段舊恨,讓寶石蒙塵,把她棄若弊履。

    他更羨慕墜兒,羨慕她能真實的面對自己感情,佩服她有勇氣替自己爭取幸福。

    而他,愧為一個男人,做不到像她這樣坦蕩無畏,這樣光明磊落。他永遠沒有辦法像她這樣,坦然,坦蕩!

    她目送著他欣長的背影沒入夜色,千言萬語,卻只化為一句「謝謝。」

    一句謝謝,並不能準確的表達出她對他的複雜的感情。她知道,她欠他很多,多到也許今生都無法彌補。可是在這個生死關頭,說什麼都是多餘,都顯得矯情。所以,她只能說謝謝。

    這一夜,隔著一條走廊的兩個人都輾轉發側,徹夜無眠。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兩顆同樣倍受煎熬的心。然而,引發這一場混亂的罪魁禍首卻終究沒有到來。

    這一夜,竟出乎意料的平靜。

    紀小蠻一直靜靜地坐在桌前,偶爾會跟兩只可愛的鸚鵡說幾句話,但大多時候都是沉默。

    當天邊終於泛出魚肚白,她看著晨曦衝破黑暗,一點一點地把這個世界抹的五彩繽紛,而她的內心卻變得一片灰暗。

    他沒有來。

    他對鳳家的仇恨,對這裡的厭惡,已強烈到拋棄他的心愛之物。

    她早就應該想到這點的,不是嗎?他有潔癖,永遠飄逸出塵,俊雅如仙,一點點瑕疵都不能容忍——娶她,不能不說是他生命裡的一個異數。

    現在,這唯一的異數也將從他的生命裡抹去。這對他來說,應該也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咚∼咚∼咚∼棲鳳寺的鐘聲傳來,蒼涼而沉鬱。

    紀小蠻緩緩的站了起來,把行李掛到肩上,拉開門,走了出去。

    林儉盤腿坐在桂花樹下,做著吐納的功夫,身上落滿桂花。

    「啞鈴,我們走吧∼」她聲音微啞,神色倒還平靜。

    「好。」林儉收了功,回過頭衝她微微一笑。

    大門邊有足聲傳來,接著清風走了進來,看到紀小蠻和林儉,他顯然吃了一驚:「少,少夫人?」

    從她嫁給謝懷恩的一天起,他一直直呼其名,現在這個時候,突然叫她一聲少夫人,紀小蠻聽在耳裡,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來拿太后和太癢的吧?」紀小蠻神態自若的笑了笑,指著門後道:「去吧,在桌上放著呢。食和水我已經餵過了。」轉過身,朝林儉抬起了下巴:「啞鈴,我們走吧。」

    「等一下∼」清風一時情急,叫住了她。

    「什麼事?」紀小蠻回頭。

    明知道他不可能是來挽回她,心裡還是存了一絲希望。

    「這,這個,給你∼」清風垂著頭不敢看她,從懷裡摸了一張紙,訥訥的遞了過去。

    「什麼?」隱隱猜到內容,紀小蠻不肯接,眼裡已凝聚了悲憤。

    謝懷恩,他真是世上最聰明也最殘忍的男人!竟連最後的機會都不給,直接砸一張休書給她!

    「呃∼」清風把休書塞到她手心,掉頭就跑。

    紀小蠻仰頭大笑,昂然離去。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這真是她見過的最特別,最荒唐,卻也最具殺傷力的休書!

    八個字,已在她與他之間劃下了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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