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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46章風流雲散 文 / 如雪

    豫州分舵裡燈火通明,卻又鴉雀無聲。

    這詭異反常的一幕讓久歷江湖的常笑倍感警惕,他伸手將紀小蠻和林儉擋在了身後:「情況不對,我去看看,你們等著∼」

    「不,我去吧∼」林儉蹙眉,不願意讓他以身涉險。

    「你怎麼像個娘們?誰去還不是一樣?」常笑回頭,目光在紀小蠻牽著他衣角的手上掠過,呲牙一笑:「如果我真死在裡面,你不去幫我報仇,以為我會放過你?」

    紀小蠻鬆開林儉,上前一步,忽地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他。

    常笑驀地一僵,身子瞬間硬得像塊石頭,一張方正的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公,公,公……」

    若是往常,紀小蠻肯定笑得直不起腰,然後指著他的鼻子調侃:「我是女的,怎麼叫我公公?」

    可是現在,紀小蠻心裡剩下的只有滿腹的酸澀和感激,她退後一步,望著他溫柔地笑了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常大哥,要小心∼」

    「放心,我死不了!」常笑的豪氣瞬間被激發。

    林儉無聲地在他肩上拍拍:「要走就快走,婆婆媽***,像什麼男人!」

    常笑睨了他一眼,頭也沒回蹭地躍上了圍牆。

    院子裡,散落著一地的殘刀斷劍,雛鳳幫的幫眾黑壓壓地坐了一坪,卻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大家彷彿都若有所待。

    常笑跳上圍牆,有眼尖的立刻認出了他:「常笑來了!」

    人群出現了騷動,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他。

    「怎麼回事?」在確定院子裡除了自己人,並沒有影都人的影子後,常笑跳了下去,驚訝地問:「大家怎麼都坐在地上?」

    「常大哥!」人們圍過來,個個憂心忡忡,七嘴八舌地搶著說話:「你怎麼才回來……」

    「林統領呢?他去哪了?」

    「主公的船找到了,上面滿是血跡,大家找遍了整個豫州城,都沒有看到主公和馮先生的影子……」

    「公主呢?你看到公主沒有?」

    「……」

    「停!」常笑躍上亭子,大聲叫停:「慢慢說,一個一個來!我和林儉走了之後,這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舵主被駙馬爺斬殺,以身殉職,」分舵副舵主趙勳越眾而出,神情悲憤:「駙馬爺領著影都人全部撤離,留下話讓大伙就地解散,若天亮後還留在雛鳳幫,則格殺勿論!」

    常笑的心顫了一下,謝懷恩好毒辣的手段,殺雞儆猴,以收威懾之功,不給雛鳳幫東山再起的機會!

    「是我們鳳家對不起大家∼」一把清脆裡略帶哽咽的嗓子突兀地響起,眾人扭頭,林儉帶著紀小蠻站在牆上。

    紀小蠻紅著眼睛,強忍著悲痛,繼續道:「如今大勢已去,大伙還是順應時勢,各奔前程吧!」

    底下眾人聞聽此言,一片嘩然,嗡嗡的議論聲四起。

    趙勳神情激動:「咱們雛鳳幫成立二十餘年,雖說沒有什麼名氣,但大家既然決定追隨主公,早就把個人生死置之度外!影都仗勢欺人,咱們就算打不過,那也要打!怎麼可以被他們幾句話就嚇得作鳥獸散?」

    「願為公主拚死效命!」

    「為復國大業,大丈夫死而何憾?」

    「對,我們不走!」

    一呼百應,底下眾人忽地跪了下來,紛紛振臂高呼,聲震屋宇。

    紀小蠻深深施了一禮,神色淒然,語音清脆:「是我沒用,如今舅舅已仙逝,馮先生也駕鶴西去,獨留我一人,年紀幼小,難撐大局。以我們的力量,想對付影都無異以卵擊石,何苦為了我們鳳家,枉送這麼多弟兄的性命?」

    「你說什麼?」趙勳驚聞噩耗,驚得面無人色:「主公和馮先生均已離世?這,這怎麼可能?」

    「一定是謝懷恩這賊子所為!」

    「對,大家為主公報仇,為馮先生報仇!」

    群情洶湧,個個激憤,恨不能殺過去把影都人剁成肉醬。

    紀小蠻心中又愧又痛,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圈一紅,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掉了下來。

    林儉歎了一口氣,抬高手示意底下眾人安靜,淡淡地道:「公主心慈,不願意因一己私仇,大動干戈,從而引得生靈塗炭。望大家體諒她的苦心,還是散了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常笑抑住激盪的心情,緩緩地道:「影都財雄勢大,咱們跟他們硬拚是沒有用的!不如忍了這口氣,先各散一方,保存實力,待他日公主羽翼豐滿登高一呼,大家再四面響應,共同成就偉業!」

    眾人效命雛鳳幫,絕大多數都是衝著梅沁亭和馮同知而去,現在他們死了,雛鳳幫眾一下子沒了主心骨,像一葉飄在大海裡的孤舟,只能隨波逐流,載沉載浮。

    林儉和常笑是梅沁亭的心腹弟子,連他們都言求去,尤其是望著牆頭哽咽無聲的花季少女,誰又敢把復國重任寄托在這個終日言笑晏晏,懵懂無知的女子身上?

    除了少數幾個中堅分子,大家之所以追隨梅沁亭,有幾個是為了理想,為了光明而戰?他們所求的,也不過是成功之後的富貴和榮華而已。再加上,親眼見到謝懷恩和岳叔華的蓋世神功,著實令人膽寒。現在眼見希望消失,心中殘存的那點信心和勇氣開始動搖,面上現出猶豫之色。

    常笑久歷坎坷,哪裡看不出來?他其實並不想解散雛鳳幫,只是謝懷恩現在正在氣頭上,為避免傷亡慘重,所以才要大家暫時離開,以避開他的鋒芒。實盼的是日後有機會東山再起,重整河山的。

    現在看了大家的表情,竟是一心求去者眾,流連不去的少,只能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但話已出口,勢必不能收回,只得沉默不語。

    「公主給大家準備了些銀兩,大家拿去分了,權充遣散之資。很抱歉,只能以這種形勢給大家一些微小的補償。」林儉攜了紀小蠻自牆頭飄然而下,把銀票遞給趙勳,請他分給大伙。

    「多謝公主∼」眾人齊聲道謝,眼中含著淚,久久不願離去。

    「走吧,」紀小蠻強忍住心酸,擠出笑容:「再不走,等天亮就遲了。」

    人就是這樣,在一起的時候並不覺得朋友的可貴,可一旦面臨別離,而且可能是一輩子永不再見的生離死別,就連平時看了覺得可恨的人也變得格外可愛。

    小蠻生平最恨離別,面對如此浩大的一場離別,心中的酸楚豈是筆墨能夠形容?可是她是公主,她怎麼能哭?因為不能哭,所以她只能笑。可誰又知道這張看似燦爛的笑靨背後隱著多大的悲傷?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各位,保重!」有人先垂頭飛奔而去。

    於是,不大一會兒,人潮慢慢散去,偌大一個別院,只剩下林儉,常笑,趙勳,紀小蠻四人。

    「公主,你以後作何打算?」趙勳望著紀小蠻,眼裡帶著憐惜。

    他有一個女兒,年紀跟她差不多大,可是相比之下,公主的人生實在太過慘痛,眼看著她一夜之間從活潑嬌俏,變得成熟堅強,他真的好心疼。

    紀小蠻沒有說話,只艱難地搖了搖頭,表情一派茫然。

    「放心吧,我會一直陪著她。」林儉的神色很平靜,雲淡風輕地鄭重許下了一生的承諾,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嗯,那我就放心了∼」趙勳點了點頭。

    「趙叔,你還是快走吧。」常笑催他。

    他一家老小都在豫州呢!不像他,光棍一條,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趙勳笑得豪邁:「姓謝的要是想殺我,那就來吧!我也想開了,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

    紀小蠻柔聲提醒:「趙叔,嬸子在家裡等你呢。」

    提到老伴,趙勳不吭聲了。

    「回去吧,如果有緣,咱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林儉微笑。

    「好!」趙勳跺了跺腳:「公主就交給你了!若是她有什麼差錯,我唯你是問!」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常大哥,」紀小蠻轉過頭看著常笑:「時候不早了,你也走吧。」

    常笑蹙眉:「別太相信林儉那小子,他也沒長三頭六臂,萬一遇到強敵,好歹有個人幫著擋擋∼」

    連雛鳳幫都撥了,可見謝懷恩對鳳家已恨到骨子裡,連一絲死灰復燃的機會都不肯留給她。按理,他一個要殺的是公主,卻很神奇地對她網開一面。所以。古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情人眼裡不容許沙子,萬一謝懷恩與林儉狹路相逢……這後果,不堪設想!

    「常大哥,」林儉笑了:「你是得離開。」

    從小長大的生死兄弟,怎會不明白他的擔心?可是,如果不幸他的預測成真,他留下來,結果也不過是多一個屈死的冤魂。

    「為什麼?」常笑不服。

    「你得回總舵一趟,把那裡的人也解散了吧!」林儉深謀遠慮:「影都行動迅速,說不定現在正往那邊趕,要勞煩常大哥跑這一趟了。」

    既然要解散,索性做得更徹底。

    林儉說得有理,常笑點點頭:「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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