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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11章漫長一夜 文 / 如雪

    影都在天下武林擁有至高無上的榮譽,加上影都人行事低調,又不參政事,逍遙紅塵之外,因此鮮少樹敵。蔡仲農遭遇蛇吻,斷臂成殘,且昏迷不醒,在影都來說,是十年未遇大事。

    所有的人都心情沉重,守在沈老大爺的房子周圍不肯離去,陰霾似濃霧般壓在每個人的心裡。

    這事追本溯源是紀小蠻不顧警告,擅闖禁地造成的。她深自不安,惴惴不安地在房裡呆了半晌,還是鼓足了勇氣走出去,打算接受所有的遣責與不滿。

    「墜兒,你怎麼出來了?」李竹君一眼瞧到面色蒼白的她,起身迎了上來,拉住她的手:「靈崖峰的毒蜂可不比尋常地方的毒蜂,得好好調理才是,快回去躺著。」

    「我,來看看蔡伯∼」紀小蠻垂著頭,侷促地捏著衣角。

    也不知是影都人太過純良,還是老太爺事先警告所致,大家對她的態度雖不似從前那般隨意和親切,倒也平和友善——只除了謝懷恩和柳青兒。

    謝懷恩原就對她冷淡,這一次是直接無視加鄙夷,完全將她看成一個透明人,當成空氣般視而不見。

    他平靜地直視著她,在跳躍的燭火下,黝黑的眸子幽深沉寂,似窗下深濃如墨的夜色,黑得看不出一點端掜,不帶一絲情緒。

    紀小蠻胸口象被壓了一塊大石,氣弱心虛,心弦緊得彷彿一觸就會斷,無端地委屈,心酸得想要落淚。

    「哼!」柳青兒怒顏相向:「你少在這裡貓哭耗子,把蔡伯伯害成這樣的到底是誰?還有臉問,滾,早點滾回去,我們不想再看到你!」

    紀小蠻面色一白,難堪在抿緊了唇。

    雖然只是無心之過,但蔡仲農的確因她而殘,她也無話可說。

    「青兒!」柳惜文出聲喝止:「你沈爺爺,沈伯母還有眾位叔伯都在這裡,哪有你說話的餘地?」

    「爹!」柳青兒噘起了唇:「我哪有說錯?本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沈白山面色蒼白,額上滲著一層薄汗,衣裳似被水浸過一般濕潤,眉眼間染著刻骨的疲憊。

    兩個小廝合力抬了一隻巨大的木桶出來,裡面盛著黑漆漆的藥汁,散發著沈濁的惡臭,水波一層層地漾著,似一條條扭曲的蛇。

    紀小蠻看了,胃裡一陣翻湧,幾乎立刻就要嘔吐出來,握緊了拳頭強自撐著,不腿軟,不逃走。

    她在心裡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方才在裡間聽得清清楚楚,影都人都擅於用毒,精通醫術,沈白山更是畢生專研於此,醫術出神入化,世人無出其右,有他在,蔡仲農一定沒事。

    「爹,」李竹君遞了乾淨的毛巾給他擦汗,迎上去低聲問:「仲農怎樣?」

    「明早若能醒過來的話,性命當會無礙。」沈白山拿了毛巾卻不擦汗,目光在紀小蠻臉上一掠而過,神色淡然:「只是那身功夫……」說到這裡,他頓住,黯然地搖了搖頭。

    紀小蠻聽到這句話,於是滿腔的期待化成冰冷,如墜入冰窖。嫣紅的唇瓣瞬間失去了血色,眼神茫然,像陷入絕境的小獸,慌亂無助得讓人心疼。

    想到幾個鐘頭之前,蔡仲農還逸興瑞飛,豪情滿懷的說著「托墜兒的福,才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爽!」可是以後卻再也不能恣意來去。

    練武之人,生平最得意的就是那身功夫,身體殘了,武功沒了,下半輩子形同廢人,那種打擊生不如死!

    她,究竟做了什麼!

    「沒事,命保住就好。」李竹君呆了一下,低低地接了一句,纖手搭在紀小蠻的肩頭,輕輕地按了按。

    謝懷恩忽地站了起來,大踏步離開。

    「懷恩∼」李竹君神色不安,起身欲追。

    「算了,由他去吧∼」沈白山低歎一聲,搖頭制止。

    「懷恩哥∼等等我!」柳青兒起身追了出去,到門邊時突然停了下來,狠狠地瞪了紀小蠻一眼:「你聽著,蔡伯伯若是出了事,我絕不放過你!」

    話音剛落,外面嘯聲忽起,聲音高亢,宛如龍吟虎嘯,透著濃濃的悲憤,嘯聲越來越遠,屋內眾人盡皆駭然,想顧失色,紛紛站起來,朝外望去。

    只見月夜下,一條人影迅若奔雷,在蒼灰的山巒之間狂奔,如白駒過隙,眨眼已失了蹤跡。嘯聲驚起了林中無數的宿鳥,它們在密林上,在夜空中,在月光下或低飛,或急竄,或亂舞……

    這一夜,顯得隔外的漫長。

    紀小蠻儘管又累又餓,又驚又怕,又愧又悔,又慌又痛……但不管別人怎麼勸,都不肯離開,堅持要守在外面等蔡仲農醒來,確定他的生命無礙才肯離去。

    可她畢竟受了傷,又中了毒,不論怎麼勉強,到快天亮時還是撐不住依在李竹君的肩頭睡著了。

    李竹君很小心地把她送到客房裡,蓋上被。瞧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一顆桔子,纖長的睫毛無意識地顫動著,臉上淚痕猶未干,不禁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爹∼」我轉頭,發現沈白山靜靜地站在門邊,臉上的神情莫測高深。

    「睡了?」沈白山看清她的不安,躕躊一下還是走了進來,站到床邊探了探她的額頭,讚許道:「還好,這孩子體質倒是不錯。」

    「爹∼」李竹君猶豫一下,低喚了一聲。

    「有事?」

    「爹,」李竹君眉頭微蹙,瞧了瞧熟睡的墜兒,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你確定她真的就是懷恩的良緣?」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沈白山不答反問。

    「是,」李竹君歎氣:「可是爹也看到了,懷恩根本不喜歡她,兩個人的脾氣也相差太遠。墜兒的性子,也太浮躁,兩個人完全談不攏,勉強把他們湊到一起,合適嗎?」

    身為沈家唯一的媳婦,對於這個在沈家流傳了七代的預言,在生下懷恩的一天就知道了,她會有一個來自未來世界的媳婦。

    在沒有見到墜兒之前,她也曾滿懷期待。那個重要到讓先祖寫下預言的兒媳該是怎麼的與眾不同,怎樣的慧質蘭心,才配得上她那驚才絕艷,舉世無雙的寶貝兒子?

    不能否認,見到墜兒之後,她很失望的。

    這個女孩,聰明或有,不夠圓融;俏麗或有,不夠端莊;活潑有餘,穩重全無;直率坦白,卻又太過功利……

    尤其是她與懷恩幾乎是時時刻刻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絲毫也不相讓。

    這讓她十足擔心,因為懷恩的妻子,以後是要掌管影的。做為一個未來的影后,她太跳達,不夠端莊,也不夠沉穩,更不夠大度……但既是祖先的安排,命中注定,她也只能接受。

    接解下來,發現她雖喜歡捉弄人,心地卻還不壞,再加上她成天笑逐顏開,對任何人都笑臉相迎,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她傷心,又覺得活學習知識一點也沒啥。然後發現她做得一手好菜,總算有一點點身為女子的本份,又安慰了不少。

    以為慢慢教,總是可以讓她改變的。可現在,她闖下這個大禍,給影都帶來十年不遇的災難,懷恩根本連看她一眼都懶了。

    她真擔心,她和懷恩以後要如何相處,更要如何服眾?

    「媳婦,」沈白山走到窗前站定,默默地望著遠山:「當初你跟子默成親時,我說什麼來著?可是現在你看,你不是也做得挺好的?」

    李竹君面上一紅,心裡又一酸,垂下頭低低地答:「那怎麼一樣?我跟子默是真心相愛的。」

    這,是她心底一輩子的痛。

    當年沈白山竭力反對,子默負氣帶著她離開影都,不肯接受影帝之位,兩個人浪跡江湖,嘯傲泉林,原以為可以恩愛到白頭,誰知世事難料,他卻英年早逝,恩愛夫妻終究不能到白頭。

    臨終時留下遺言,希望她可以回到影都替他盡孝。於是,她帶著懷恩回了影都,一晃已是二十多年。

    「是啊,」沈白山微笑:「我活了七十多年,總算明白姻緣其實是天注定的,當緣分來時,想逃也逃不了。」

    「爹還是相信老祖宗的預言了?」李竹君低歎。

    「她花了那麼多的心血,不惜折損修行,也要洩露天機、留下這樣的蹦遺訓,肯定是有其道理的。」沈白山想了想,終究有所保留:「媳婦,我這麼做,無非也是想逼上來懷恩早點接受現實,少走彎路,免得錯過墜兒,造成終身不可彌補的傷痛。」

    李竹君張了張嘴,終究忍住了:「我明白了,爹。」

    沒有墜兒,總還會有其他女子。以懷恩的優秀,她就不信會找不到傾心於他,又勝過墜兒百倍的女子?

    就算以時空之鑰和家中巨額財富引誘得墜兒留下,她若對懷恩沒有感情,終究是害了懷恩,何苦如此大費調章?

    身為母親,她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跟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子在一起生活,有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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