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錢由基邊說邊勸酒,不多時,又喝了幾杯,再說起話來,都是酒醉之言,醉笑道:「來的就是哥們,改天我吃請全牛宴。當然,這個牛不是牛處長的牛,更不是牛部長的牛了,這個牛是有名的魯西南小黃牛。肉嫩味香,煎炒油炸都行。」牛千葉拍著桌子起身道:「你會罵人,我就不會。打狗看主人,要不是看方局長的面子上,你這條領養的野狗早殺了吃了。」錢由基笑道:「牛處長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在說牛,又沒說狗,你急什麼。」
一個道:「聽他說話,八成是醉了。」牛千葉道:「你還能喝不能喝。能喝說話,不能喝也說話。」錢由基道:「說不能喝的是孫子,我們兩個誰也不叫別人幫,每人再喝一瓶怎麼樣。」說了又要酒,一邊打開,一邊又倒一杯,先端起來道:「我先喝,不喝的是孫子。」仰頭喝了,這就歪歪軟軟坐下去,從凳子又滑到地上。褚剛用手拉一拉,只閉著眼不應,就道:「醉了。」牛千葉道:「算他便宜。先送房裡去。」拿出手機來,衝著錢由基拍了幾張照。
褚剛四個架著錢由基上了樓,送到房間裡。錢由基只當是送他小睡,心中暗喜,斜著眼一瞅,見房內坐著一個小姐,粗皮粗腰,一臉重粉,只穿著內衣內褲,暗道一個不好,心道:「這廝這招更陰,還不如我拆方小凡那。」心裡登時緊張起來。褚剛道:「扔床上去。」又對那小姐道:「你也脫光了摟著,我照幾張照片。」將錢由基往床上一丟,那小姐過來就解錢由基的衣服,笑道:「貨色倒不錯。」錢由基那是真醉,翻身起來,一頭先將褚剛撞倒,搶出門去,往外大跑。褚剛回過神來,不好再追,只好背後取幾張,往牛千葉那裡交差。牛千葉道:「這廝果然狡猾。背影也要,明天洗出來。」同著眾人回了夜總會。
錢由基回到酒店,一時胃翻腸流,忙用手扣了出來,才覺好受些,老丙又泡了濃茶喝下。只是油膩未散,猶覺噁心,到晚上也沒吃飯。錢由基叫上秦世寶,又到了大個黃的暫住處。錢由基叫秦世寶樓下望風,上樓將門敲開。見了大個黃道:「四哥,白二哥他們還有信沒有?」大個黃道:「到現在一個沒有。兄弟找他們有什麼急事?」錢由基道:「找來一個,先幫我出口惡氣,將牛千葉那廝活剝了我才解氣。」大個黃道:「莫不是還是為弟妹的事?」錢由基道:「不錯,那廝仗勢欺人,硬往我碗裡搶飯吃。」大個黃道:「你手下養的那幫子兄弟豈不正好用上派場?」錢由基道:「這些人平時打打殺殺還成,見了牛魔王,一個個都成綿羊了,不亞老鼠見貓。」大個黃道:「以前還盼著白二哥那們早走,如今再想他們再到那裡找去。」二人正說著話,卻有方冠中來叫,錢由基只好下樓,送了秦世寶,往清江別墅去趕去。
錢由基進了別墅,見方小凡也在,問道:「乾爹找我何事?」方冠中道:「下午牛部長找我,只怪你口實不嚴,警察局裡怎麼亂說起來。」錢由基道:「非我口實不嚴,實是他叔侄欺人太甚。」方冠中道:「古人云,民不與官爭,窮不與富鬥。要是他們叔侄倆硬到底,我卻怕你吃虧。」錢由基道:「我怕個鳥,大不了陳年老帳翻出來,鬥個魚死破罷了。」方冠中道:「生起氣來,又說孩子話,他要拿你有憑據,你拿他有什麼憑據?依我說,若要取之,必先遠之,黃婉玲斷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要鬧的大了,他們才能鬥個兩敗俱傷。你要站在中間,就成了玉石俱焚了。」
方小凡也道:「牛魔王風頭正盛,錢哥不如暫時一忍,先讓出半步來,看牛千葉能有什麼能耐搶人。」錢由基歎了兩口氣,道:「也罷,我這陣子事不多,先往外地轉一轉吧。」方冠中道:「正好省裡有一個高級管理人才培訓班,我給你報一個,後天報到,你出去學兩個月回來,事情多半就有分曉了。再者,我退前,好歹也給你擠一個副局長出來。」錢由基道:「就依乾爹罷了。」方冠中又道:「明天是週六,趙雅蘭的父母約我到他家去,你有空,也一起去吧。」錢由基道:「我明天還要給兄弟們道別,就不去了。」心裡不痛快,早早回酒店了。第二天先給李曼兒通了信,也不見面,一天喝兩場酒,與眾人一一話別。到晚上,才約出李曼兒來。
李曼兒也是一早就收到了牛千葉來的照片,隨後牛千葉就打來電話道:「李姑娘,幾張照片你先看看,看看認不認得這個人。」李曼兒道:「我見他喝醉酒也不止一回了,有什麼可看的。」牛千葉又道:「李姑娘看得出來他是從那個房間跑出來的嗎?」李曼兒道:「牛處長,有句古語,不知你聽說過沒有?」牛千葉道:「你說說我聽聽。」李曼兒道:「來說是非事,便是是非人。」嘴上這麼說,到底心裡有氣。正好,下面有人上來道:「湖西的賈禮,這兩天了,問什麼也不說,要什麼也不理。」吳芳聽了道:「一個打工的,還神氣的跟什麼似的,結了帳叫他走人。」李曼兒道:「我去看看,看他還有什麼陰風可耍。」
李曼兒到了湖畔,就見賈禮叨一根煙,半躺在石頭上,過去道:「你還當這是市政府的辦公大樓那,叨著煙喝著茶,就能混日子。」賈禮笑道:「別人這麼倒也罷了,表妹要是這麼說表哥,可就太不近情理了。」李曼兒聽了怒道:「你說什麼那。」賈禮道:「你打電話再回家問一問,認不認得黃秋雲?那是我母親。」李曼兒見說姓黃,心裡起疑,走到一旁,打個電話問黃婉玲道:「媽,你可認得一個叫黃秋雲的?」
黃婉玲道:「認得,是你大姥爺家的,是我堂姐,你兩歲時她就過世了,只撇下一個男孩,比你大一歲半,小時候常來我們家。」李曼兒又道:「那個小孩姓什麼?」黃婉玲道:「姓賈,可能是叫賈禮吧,我也記不太清了。小時候我本想把他抱來給你作伴,不想他爸帶他到外鄉去了。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李曼兒道:「我們工地上有一個叫賈禮的,說是我表哥,我這才打電話來問一問的。」黃婉玲道:「要是最好。你在工地上一等,我這就過去,你叫到酒店來見我。」
李曼兒回身看看賈禮,問道:「你幾歲走的?」賈禮道:「三歲時走的,在內蒙待了十五年,才回來沒幾年。表妹是不是要問我三歲離家,怎麼還記得有這個小姨那?」李曼兒笑道:「怪不得人叫你小諸葛那,果然夠精明的。」賈禮歎道:「我如何能記得三歲以前的事那。只不過我爸自打娶了我後媽,又生了三個,日子一天緊似一天,喝醉了酒,動不動就罵人。又說起我小姨怎麼怎麼的好,怎麼怎麼的富有,要不是我娘早死,他起碼住別墅,喝人頭馬了。我這才知道的。」李曼兒道:「這麼算起來,你回來也有好幾年了,怎麼不見你來找那?」賈禮道:「還是一句老話說的好,富在深山有遠親,貧在鬧市無人問,更何況我娘又死了。要不是表妹你要趕我走,我還不說那。」李曼兒笑道:「你倒是有骨氣,我再問你,你見我老笑什麼?」賈禮笑道:「我見了表妹想說話又搭不上話,不笑還能裝看不見?」
二人正說著,黃婉玲打來電話,叫酒店裡相見。李曼兒笑道:「你先去吧,我一會就到。」先回了辦公室。吳芳道:「李姐,他怎麼說?」李曼兒笑道:「知道錯了。」一時也趕到酒店,卻見黃婉玲拉著賈禮的手,都正掉著眼淚。黃婉玲問道:「你爸還好打人嗎?」賈禮道:「頭兩年還好打我,去年喝酒中了風,手腳都不聽使喚了,才打我打的少了。」黃婉玲道:「以後好了,下班到小姨家去就行了,小姨管你吃飯。」賈禮道:「謝謝小姨想著,我還能掙夠吃飯的錢。」黃婉玲笑道:「好吧,我先不管你,你有空就到家裡來吧。晚上和你表妹一塊回去,見見你小姨夫。」賈禮點頭應了,同著李曼兒回了工地。
晚上,賈禮同著李曼兒到了家裡,李有才也回了家。賈禮見一物一用,無不致精緻美,心裡不由亂想一陣。李有才見賈禮也是一表人才,問幾樣事,都對答如流,笑對黃婉玲道:「凡是沾了你們黃家血脈的,怎麼都這麼會隨那。不用說,賈禮和秋雲表姐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嘍。」賈禮聽了,口袋裡掏出一個錢包來,拿出一張母親的相片道:「小姨夫請看。」李有才接過一看笑道:「像,果真是像。」黃婉玲看了看,還給賈禮,也從臥室裡拿出照片薄來,找到當年的舊照片,一家人圍著說話。
等吃飯的空,黃婉玲見賈禮手腳勤快,心裡也喜。李有才道:「現在在那兒幹著那?」賈禮道:「現在表妹工地上看材料。」李有才道:「那是什麼活。」李曼兒笑道:「爸,你不是愛看三國嗎?三國有云:臥龍鳳雛,得一人而得天下。我這位表哥人稱小諸葛,爸何不請了去,以安天下那?」李有才對黃婉玲道:「你的意思好不好那?」黃婉玲笑道:「這事問賈禮好了。」賈禮道:「小姨怎麼安排我怎麼辦好了。」李有才道:「明天一早公司報到去吧。」賈禮笑道:「明天我還需再到表妹工地上一天班,表妹到時可對我嚴懲,以警眾心,也顯得表妹獎罰有度。」李曼兒聽了笑道:「我看表哥當小諸葛不妥,改成小孟德倒妥貼。」黃婉玲笑道:「你們笑什麼那,說給我聽聽。」賈禮將前後說了一遍,一家人又笑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