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年歎道:「我當初之所以找巨業借款,無非也是想借此探探李有才的動靜。李有才這麼痛快,定有所圖呀。」吳若雪道:「我看未必。你別看他拿出這幾千萬來,不過是他夫人給你的面子錢。實話說,黃婉玲並不想叫李有才當這個副市長。原因諸多,卻不便明說。」崔永年道:「這是為何?」吳若雪道:「在我們看來,巨業是魚,副市長是熊掌。而在黃婉玲看來,巨業則是熊掌,副市長不過是條魚罷了。如果現在李有才就走,巨業她就未必說了算了。」
崔永年道:「我給他算著,時間也是不夠。李有才今年五十四,李曼兒就算今年畢業,最快三年才能進領導層,到時李有才五十七,歲數也就到頭了。」吳若雪笑道:「先不說人家,再說說你,明明到嘴邊的熊掌你不吃,非到人家碗裡搶魚吃,這是為什麼?」崔永年笑道:「人說熊掌和魚不能兼得,捨魚而取熊掌。我卻不這麼看,我是寧捨熊掌而得魚。這個熊掌我就是得到了,也就抱著啃五年,多少肉還難講。這條魚卻是味美香甜,享用終生。」
等吃過飯,崔永年又拉著要行房,吳若雪道:「你不心疼自己,我還心疼你那。多歇一晚上,恢復一下才好。」崔永年笑道:「我這年紀,來一次就少一次。你先準備,我去去就來。」崔永年到了辦公室,見趙扶林也在,進去將廣場開工一事說了。趙扶林歎道:「老崔那,這請神容易送神難那。」崔永年見趙扶林一語雙關,就道:「趙市長,您放心。我有幾分把握,我心裡有數。成了我自然歡喜,不成,我也沒怨言。」趙扶林道:「這樣就好。」等崔永年去了,趙振先進來笑道:「趙市長,您看,人人都是得隴望蜀,這崔老兄倒好,成了樂不思蜀了。」趙扶林笑道:「所以說,叫生死一知己,成敗兩婦人。」正說著,那鄭無經卻到了。趙振先見鄭無經似有話說,就告辭去了。
趙扶林問道:「小鄭,有事坐下講。」鄭無經道:「老闆,省裡的展覽很成功,這就說明您的決策是英明的。我準備將我市的文化生活再辦一個專題,再辦一次書畫大展,將近年活躍在國際、國內的我市書畫家全部請到。順便再搞一次拍賣會,以顯示我市的經濟實力。」趙扶林道:「你的想法很好,可他們的畫都很貴,市民們能否承受的起。搞不好,就像有些地市那樣,財政再出錢全包下來。」鄭無經道:「趙市長放心,絕不會出現這個問題。這次,我在省書畫拍賣會上就見到了工商聯的黃主任,一口氣拍了好幾幅那。」趙扶林笑道:「這不算什麼新聞。」鄭無經又道:「黃主任還說了,單論畫的水平,趙市長的畫不在其下。」趙扶林笑道:「是她說的,還是你小子說的?」鄭無經道:「確實是黃主任說的。您看,她還特意叫我捎了一幅來,說是一則是請趙市長鑒賞,二則以前拿了趙市長幾幅畫,權且用這張抵過。」趙扶林接過一看,笑道:「她用這幅畫抵,豈不是叫我為她畫一輩子的畫?她還說些什麼?」鄭無經道:「黃主任自己講,她拍這些畫,花這麼多錢,無非就是為個名罷了,其實並不十分喜愛。」趙扶林聽了笑道:「真是這麼說的?」鄭無經道:「我學的一字不差。」又叫鄭無經陪著下了幾盤圍棋,這才回去歇了。
卻說錢由基工程款沒有著落,四下伸不開手,每天硬著頭皮應付。一會是這個來報銷,一會是那個等著錢用,工資又要,酒錢還得付。錢由基一時心中煩惱,見了方冠中道:「這等球經理,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回去擺弄烤鴨來得快活。」方冠中勸道:「此言差也。想想當初,我們在陰間時,受得什麼樣的罪?那時是個什麼心情。眼下萬事才待開頭,怎麼還說這等喪氣話。」錢由基笑道:「我不過是說些氣話罷了。只不過眼前這半死不活的,也叫人難受。」方冠中道:「我也四處活動了,只是成效不大。眼下各大銀行都愛和私人企業拉來往,即撈成績又撈票子,公對公的興趣就不大了。」錢由基道:「真是一年一個風氣,這才官倒了幾年,又變成私營了。」又問道:「這陣子怎麼沒見四哥那?」方冠中道:「他說有點小事,出去一趟就回來。」
錢由基晚上又回了六朝大酒店,同老丙、王二萬幾個喝起酒來。王二萬也是一肚子心思,也是越喝越多,大醉了才罷。也恰恰是那天晚上,李家仁從外地趕到,見錢由基醉了,也就在隔壁沙上躺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錢由基起來,見沙上躺著李家仁,大喜,忙叫了起來道:「老哥,你快到床上歇著,沙上傷腰骨。」李家仁道:「我慣了,不礙事。」正說著,張道平也趕了過來。錢由基忙叫老丙安排早餐,讓著一同吃了。
飯後上了茶,錢由基問道:「老哥,這次來了還走不走?」李家仁道:「本來想是回來就不去了,只是那邊人不錯,多方照顧,叮囑好歹再回去。我這次去也長不了,回來少不了再跟著兄弟打江山。」錢由基歎道:「老哥有所不知,兄弟眼下正愁的不行。工程是批下來了,就等米下鍋那。這鍋是燒開了,卻沒有米。」因把前後事說了。李家仁笑道:「這也正常。大凡是為公,不外兩條,要麼為了去換烏紗帽,要麼為了裝自己的腰包。所以也都想開了,多半是掮著肅靜牌,干自己的小賣部。這事要想成,還要看自己的,求別人沒用。」錢由基道:「我不求別人還有什麼好法?」李家仁笑道:「這事不用我說,兄弟已用多時了。他有錢不用怕,他有權也不用怕,你扎個口袋叫他鑽進去,就什麼都有了。」
錢由基道:「我還是那句老話,有個上天的路,我就敢奸娘娘。眼下是我沒有那路。」李家仁道:「我就給兄弟佈一個口袋陣,不管大魚小魚我都給你裝進去如何?」錢由基道:「不管是先殺人還是先放火,你先說說。」李家仁道:「想當初你我兄弟不過區區數千元,就得鉤得百萬回來。眼下兄弟手中能移動百萬之數,三億、五億又豈在話下。只需暗中集資,許以重金,我保證,有多大口袋就能裝多少錢。進的大魚越多,兄弟就越有保證。」錢由基喜道:「老哥早有此計,我還有何愁。」到中午,又請了李家仁一桌,送了兩千塊錢的路費,這才散了。
第二天,錢由基就將分管財務的副經理李天成叫來商量。李天成見有油水在裡頭,也一口答應。下午開了會,錢由基先亂誇一陣,又道:「局裡已經通過招商,引進了一億的資金,銀行的資金也落到了實處,到年底先進兩個億。只是他等得我們,我們等不得他,當從市場經濟出,先從社會集資二千萬開工。再說一下,這是個商業秘密,不要對外說,內部優先,每人限存一年,貼息百分之二十,現集現提,其餘的按銀行利息另計。就算給大伙搞個福利吧,」眾人聽了,半信半疑。
第二天,錢由基先自己集了十萬,又請著趙油頭以局機關的名義集了二十萬。李天成自持管財務,也從親戚家借了五萬集上,將錢打進公司財務,眾目之下,自己先提出一萬元的貼息來。錢由基一旁暗道:「我撤了兔子,他們還能不撤鷹。」果然沒過幾天,你集五千,我集一萬,紛紛提款集資。數天之內,就有五百萬之數。更有有心計者,又拉著親朋好友來集,坐吃提成。錢由基將事說給方冠中聽,笑道:「我的錢來的比銀行來的更快、更方便。」方冠中道:「你要心裡有數,不要走得太過了。」錢由基笑道:「乾爹,這房地產最少看百分之一百的利,這區區百分之二十算什麼。」方冠中道:「資金解決了,你動手要快,越早開工越好。」錢由基應聲去了。
錢由基回到辦公室,又想起了李曼兒,遂叫來辦公室主任韓曉,吩咐道:「左邊那間資料室要騰出來,抓緊收拾一下,一切都按經理標準佈置。另外,再上台計算機。」韓曉笑道:「可是又來了個經理?」錢由基笑道:「那裡,是為新來的專家準備的。」韓曉笑道:「能有多大年紀?」錢由基笑道:「年青,還是個女的。」韓曉笑道:「看我這個腦子,就是生來的笨,一想到專家就是白老頭。越漂亮越好,也給我們單位添添人氣。外面都說我們單位裡裡外外就一個半女人。」錢由基道:「這話怎麼講?」韓曉道:「說高會計上半截是女人樣,李姐下半身是女人樣,張保管後影是女人樣,加起來一共是一個半。」
錢由基笑道:「我們單位如此,他們單位又能好到那兒去。」韓曉笑道:「說起來,我們局也沒幾個出色的姑娘。只是園林處新調來一個,叫唐聞鶯,那叫漂亮,上班第一天,求著說話吃飯的一撥一撥的就沒完。」錢由基笑道:「這倒是聽說過。」韓曉又道:「這次選美,不知道她會不會去?」錢由基道:「一定不會去。」二人說了會子,韓曉才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