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趙油頭調入基建開公司,未過幾天,就借調進城建局人事處。當天晚上請了同事,過了一天又請了錢由基。錢由基中午才喝了酒回來,張道平就打來電話報喜道:「成了,成了。」錢由基喜道:「如何成了?」張道平道:「今天一早,方局長和李曼兒的媽媽就見了,當場就抽了方小凡兩個嘴巴子。」錢由基笑道:「多虧梁老師神來之筆。」忙趕到梁中處。梁中道:「我早說過,要是成了,是天意,要是不成,是運氣。看來,這運氣畢竟擋不了這天意。天意不可違。」錢由基道:「我請梁老師好好喝一杯。」梁中道:「不可,誤解即有了,還須火上澆油,叫它越燒越旺才好。找人看住兩邊屋子,若都亮不必呼我,若獨方小凡工作室裡的燈亮,事又成了,我再給他澆澆油。」錢由基即叫張道平找人去盯著。
方小凡明知其中有誤,心裡又百思不得其解,白天不敢打電話,到晚上就上呼李曼兒說話解釋。李曼兒那有心思上,一味呆坐。黃婉玲一旁又問道:「你當真就為了這點事,說翻臉就翻臉?」李曼兒道:「我心裡有氣,不過想拿拿他的性子,誰知他這麼下流,這種事也能做得出來。」黃婉玲歎道:「我話說的不輕,也沒說死。你要肯原諒他,我也不反對,你要不肯原諒他,我也同意。」李曼兒道:「這樣的事,還有什麼好原諒的。」
李有才早就不樂意這門婚事,一旁也道:「方小凡這小子,行事縮手縮腳,全無一點大丈夫的豪氣,說話又半吞半咽,帶著一股陰氣,我看他不配小曼,就此散了更好。」黃婉玲道:「我是問小曼,不是問你。」李曼兒道:「已經散了,還散什麼。」黃婉玲聽了也不言語。
方小凡聯繫不上李曼兒,心中生急,暗道:「依她的性子,要是和我大吵大鬧,一時也就好了。如今一不見面,二不回話,必定當真了。或者是她心虛也未可知,我明天一早索性問個清楚。」方小凡第二天一早起來,到街上買些鮮花,潛到李曼兒的小區外,見李有才、黃婉玲先後出來,就到李曼兒家裡敲門。李曼兒見是方小凡,二話沒說,道:「快走。」方小凡忙道:「小曼,都怪我一時糊塗,請你原諒。」李曼兒道:「你不認說明你方小凡還有幾分膽,你認了,我就沒什麼可原諒的了。」將門關了。
方小凡外頭卻連道:「你要再怪,打我幾下出氣。」說著就伸出頭等著。李曼兒到此時還有什麼言語,把門鎖慢慢兒打開,孟然推開,把方小凡的臉接個正中,旋即把門「碰」的一聲關上。
方小凡摸摸臉,已青腫一塊,心猶不死,又跑到樓下,對著窗子亂叫。李曼兒氣的沒奈何,見小蓮來問,隨口道:「再不走,用水潑他。」小蓮心眼也是實在,得了令,到廚房端了一盆水,把窗子打開,招手對方小凡道:「你過來,我小曼姐有話說,寫到紙上,叫你拿回去看。」就先丟下一個紙團。方小凡大喜,忙過來俯身來拾。小蓮就這個機會,一盆水向方小凡的頭上澆去,淋得滿頭都是。方小凡卻不怪,叫道:「這算出氣了嗎?」說罷,拿著紙團樂呵呵的騎車去了。
方小凡回到家中,先沖了澡,再泡杯茶,展開紙團來看,卻是張白紙,不由火冒三丈,恨意暗生。恨了一陣,仍不能釋手,連夜趕寫一封長信,都是思念之詞,勸善之句,遍陳關係。一早,仍到小區外,這次卻不敢去敲門,就叫一個小孩過來,手中摸出幾塊奶糖說道:「小弟弟,可能送信?」小孩點點頭道:「那一家?」方小凡道:「那座別墅,找一個叫李曼兒的姐姐,給他就成。送了信,回來再拿巧克力。」小孩高興走了。不多時,小孩回來,遞給方小凡一張紙,方小凡接過來一看,還是張白紙。方小凡看過,心一冷到底,淚一湧到頭。
到晚上,方小凡打開電腦,見李曼兒在線,忙向李曼兒解釋,不想卻給梁中盜了號,那有個好說。方小凡道:「這事的確不是我做的,我對天誓。」梁中就道:「我也對天誓,就是你。」方小凡道:「我不知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中傷我?」梁中道:「對你這等小人,無所謂有意無意。」方小凡道:「你即有意分手,何不明說?」梁中道:「你即已知道,何必再問。於其被人甩了,不如將人甩了,為了你以後的前程,這個答案施捨給你。」方小凡道:「要我選,我寧可被甩,讓你內疚一輩子。」梁中道:「我給你的時間有限。」方小凡道:「那怕只有萬分之一秒,我也要說,我是愛你的,我是無辜的。」梁中道:「你的時間到了,你被甩了。」方小凡道:「不要這麼絕情,你不是這樣的人。」梁中道:「你也不是這樣的人。滾吧。」方小凡怒從心來,道:「這世界上兩條腿的女人多得是,我不會打光棍。」梁中道:「我聽你說話就噁心。可惜,你不是兩條腿的男人。」說完,下了線,將電腦關上,笑道:「大功告成。」錢由基喜道:「出去喝酒去,不醉不歸。」
方小凡本來要細一琢磨,當知那些話並非李曼兒口吻,只是心裡懷怒,竟不能辯。第二天一早,又到了別墅內,見李有才、黃婉玲出門,又寫信託小孩送去。李曼兒回他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一切東西原物奉還。」方小凡怒氣攻心,一時失去了理智,掏出筆來,在李曼兒那張紙上寫道:「我很遺憾,沒有強姦你,但這一天一定會來到。」又哄著小孩送去,李曼兒見了紙,又羞又氣,幾把撕碎了,關上門大哭一場。
黃婉玲、李有才聞信都忙趕了回來,再問起二人之事時,那還緩口。陳素靜也趕來勸和,見李曼兒態度堅決,就道:「我早就說了,要麼,你們頭天睡了,第二天結婚,天下太平。要是拖著不辦,你們鐵鍋碰上鋼勺子,早晚要鬧起來。」到了晚上,方冠中又托了韓副市長來說情,正巧王秀絹也在。黃婉玲讓了茶,也只能道:「且聽兩個孩子的話吧。他們不鬆口,我們當家長的也不能硬催著再來往。」韓副市長見盡了人事,也就告辭,回復了方冠中。
送走韓副市長,王秀絹道:「這倆孩子,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怎麼就會不成那?」黃婉玲道:「本想著,二人能早一天定下來,也省了許多麻煩。可是我們也疏忽了一點,小曼還沒畢業,社會經驗少,凡事任性。要是等一等,或許就不會出現這種事了。」李有才從樓上下來道:「閨女正收拾東西那,你不問問要去那裡?」黃婉玲道:「還用問,肯定是回老家找她外公散心。這樣也好。我明天就送她過去,陪她散散心。」王秀絹道:「婉玲,我可提醒你,失戀的女孩子性情不穩,有合適的還是及早說一個才好。」黃婉玲道:「我留意就是。」第二天陪著李曼兒回了老家,暫且不題。
方小凡雖是暗恨,畢竟初次失戀,還是在家裡大哭了一場。方冠中見復好無望,就坐在一旁勸道:「小凡,這次失誤,我要負一半的責任。我本想為了鍛練你,才由著你開個小小的工作室。李曼兒是只金鳳凰,沒有梧桐樹,那會棲身那。失誤呀、失誤呀。」方小凡道:「這事也不能怪爸爸,要怪也怪我沒那個本事。」方冠中歎道:「小凡,你想過沒有?你和李曼兒交往,也有許多失誤之處呀。」方小凡道:「不知失誤在那裡?」方冠中就拿出一本書來道:「小凡,這是厚黑學,你抽時間讀一讀。喜怒哀樂皆不謂之厚,而無顧忌為之黑。所以,在女孩子面前,心裡縱有不快,也不可表現出來。表現出來不能謂厚。恰當的時候,半真半假,則要一黑到底,將生米硬煮成熟飯,這才可謂之黑。不光戀愛如此,大凡世間之事也無不如此,臉厚薄了要吃虧,心不黑人便不懼,都不是能成大事的。」方小凡接過書來,翻了幾頁,就道:「早有此書,李曼兒定然插翅難飛。」方冠中道:「文化局那邊我已聯繫好了,最近就成立一個藝術中心,你承包下來,三年不必交利,由你多大本事就使多大本事。」方小凡聽了大喜。
錢由基因梁中要遠行,晚上為其送了行,又送了二千塊錢的路費。順路又去看方小凡。正走間,突然腦子一閃,暗叫道:「不好。那李曼兒雖說和方小凡分了手,如今卻回了老家,等畢業後,必定去了省裡,難道我再追到省裡不成?」心裡不由喪氣,到了青石街老宅,推門進去。
方小凡正在屋裡尋煩惱,仰著脖子喝著啤酒,地上空瓶扔了一地。錢由基雖知何事,卻不去勸解,也打開啤酒狂飲,一連兩聽。方小凡一愣,問道:「錢哥,你也煩嗎?」錢由基長歎一口氣道:「不止煩,而且很煩,但我的煩,又不同你的煩。」方小凡道:「錢哥,你有何煩?」錢由基長歎一口氣道:「兄弟為情而煩,我卻為不能幫兄弟解煩而煩。」方小凡道:「這氣我早晚必出。」錢由基道:「兄弟好骨氣,不愧是我的兄弟。這天底下的娘們都一樣,沒個好東西,兄弟還需放開了才好。」方小凡道:「若有機會,錢哥可肯為我報這一箭之仇?」錢由基道:「那還用說。就算是兄弟的破爛,我也先撿起來,玩弄夠了,再轉手拋掉,叫她痛不欲生,這才解恨那。」
錢由基見方小凡精神不振,又勸告道:「兄弟,莫把情字放在心上。但事業有成,多少美人不能入懷?那差她一個。」方小凡道:「我也常琢磨,古今成功之道,卻難得其妙。成功者,也非賢,也非能,也非志,也非德,卻像是賭桌上擲骰子,個個難料。」錢由基笑道:「功成之法,雖難測,卻易學。我這裡就有一個簡單的法兒,只幾個字,就能破解其妙。」方小凡大喜,忙求道:「老哥,休賣關子,說給兄弟聽聽。」錢由基道:「很簡單,要人成鬼,又要鬼成人。」方小凡不解,問道:「何解?」
錢由基又道:「大凡人,都有廉恥仁愛之心,處處趨善避惡,事事揚清驅濁,凡事以聖賢之禮約束自己,多公心少私情,重名節知廉恥,雖順天意,卻難通人性,往往一生徒勞,二無所成,毫無歡樂可言。大凡鬼,則於人不同,心黑皮厚,少廉恥,多私慾。雖違自然,卻通人性,辦事無往而不成。故欲成事,須放下人來先做鬼,做了鬼後才好成人。」方小凡忙取出書來道:「錢哥所論,與此書有異曲同工之處。」錢由基道:「這是本好書,專論厚黑之術,人鬼易位之道。我也曾拜讀過,你拿去細讀,大千世界,豁然可懂。」
方小凡聽了錢由基一些話,喜的抓耳撓腮,喜形於色,連道:「我就說那,為何總也不懂,原來就在此書之中。我當閉門修行,苦心鑽研。錢哥,我敬你一杯。」兄弟二人言語投機,促膝長談半宵,方各自睡了。第二天,方小凡就閉門讀書不出。錢由基也不去問他,依舊四處亂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