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最後楚銘宣查出來,派過去的那些刺客是王氏的人,但是就連清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了身孕,王氏又是如何知曉的?
看樣子,清婉身邊的人,還是有不乾淨的!
晚上的時候,楚白馳將楚銘宣叫到了書房,看著楚銘宣的眼中帶著幾分複雜。
楚銘宣就站在那兒,嘴角噙笑的看著楚白馳,很有耐心的等著他說話,看楚白馳的樣子,倒不是訓斥自己,反倒是有求於自己,既然如此,他有什麼好著急的?
楚白馳也是想等著楚銘宣先開口,可看他那樣一副『我很閒,我不著急』的樣子,他終究是沉不住氣了,「宣兒,坐下,父王有事跟你說。」
楚銘宣挑眉,就在楚白馳的對面坐了下來,但嘴上卻還是帶著十分的譏諷說道:「父王還是如往常一般喚我逆子吧,那樣聽著順耳些,也習慣些。您這麼忽然轉換態度,倒叫兒子有些不適應了。」
楚白馳被這麼一噎,面上神色十分難看,語氣也冷了下來:「你真的要與你的弟弟爭奪這世子之位嗎?」
楚銘宣認真的看了面前的這個人一眼,確定他不是說笑,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般,笑了起來,嘴上還說道:「父王,您不是在說笑吧?我跟他爭?哈哈……」
他笑聲中的譏諷,楚白馳何嘗聽不出來,他覺得面上無光,更是惱羞成怒起來:「你就這麼容不下你弟弟?你已經是一品的將軍,被封了侯爵,一個親王爵位,還比不過你的親弟弟嗎!」
「我容不下他?當年的事情,您可以忘記,但我這輩子都不會望!我娘親究竟是怎麼死的,我會查清楚。」
他說完,便起身要往外走,可卻怎麼也沒想到,楚白馳會說出這樣的話:「哼,便是你想爭,也爭不過你的弟弟!你娘親死後未入祖陵,你的身份——」
只一瞬間,楚銘宣面上冰寒一片,他頭也沒有回,只冷聲道:「想說我算不得嫡子?那便是庶長子了?呵呵,那咱們恪親王府算是走到頭了!還有,我要爭,也是為我母親爭得!」
第二天,恪親王府便宣了太醫過來,楚白馳被氣的躺在床上動不了身!太醫過來診斷之後,說是氣怒攻心所致,現在定要好好調養,如若下次再暈過去,即便救活了,那也只剩下半身癱瘓了。
王氏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抹黑楚銘宣的機會,她在乎自己的名聲,在不觸及她利益的時候也維護著王府的名聲,可是現在,她卻已經顧不了那麼許多了。
沒過幾天,京城便到處都傳著楚銘宣將恪親王氣的病倒的事情,說他實在不得不能,更是不孝!
清婉看著楚銘宣整日裡繃著的臉,心情也跟著鬱悶起來。外界的那些傳言,她不是不知道,這個時代,任誰被套上不孝的罪名,那他這輩子也就完了!
果然,幾日後的大朝上,四名御史聯合上奏,彈劾驍勇侯氣暈生父,是為不孝,甚至還說他對待王妃態度極為惡劣,對待弟弟更是毫無兄友弟恭之意。
楚銘容看著義正言辭的御史很是頭大,這四名御史或多或少的都跟王家有些關係,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情況?只是如今朝中剛剛穩定下來,他實在不想再大肆清理。
可,御史只能是皇帝的人!若是御史淪為了世家攻訐政敵的工具,那這對皇帝而言,無疑是十分不利的事情。
王家和這四名御史便被皇上惦記上了!
皇上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僅僅三天時間,便查到了王家和四名御史的過失之處!王氏當年的事情,竟然也被翻了出來,楚銘容看到之後,不能說不吃驚,心裡對這位堂弟也多了些憐惜之意。
恪親王的偏心眼,他可是看在眼裡的。
王家的家主被楚銘容借口以不敬之罪給降了職!彈劾他的那四名御史,其中一個被人舉發寵妾滅妻,皇上便以『己身不正,何以檢他人之過失』為由奪了他御史的職位。
剩下三個雖還在御史的位置上,但也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懲罰。這樣一來,朝中的大臣也都看清楚了,皇上對這位驍勇侯,可是寵信的緊。
大朝會上,皇上明晃晃的問恪親王道:「何故皇叔還沒有請封世子?」
滿朝大臣都在心裡都清清楚楚,皇上這是在暗示恪親王該封楚銘宣為世子了,可偏偏當事人卻是不清楚!
他還在為當年那事兒耿耿於懷,私心上說,楚銘城是他一直寵著長大的,他想給他最好的,可前面有個楚銘宣攔著,他也無可奈何!
「皇上,犬子還需要歷練。」
楚銘容面色高深莫測,半晌只笑了笑,隨即便退朝了。
路上,楚白馳一直隱隱的有個想法盤旋在腦海之中,楚銘城至今還沒有擔任什麼職務,說白了就是一個宗室罷了,對這個兒子,他還是很擔心的!他覺得,只要證明了楚銘宣不是自己的兒子,那楚銘城便是他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了!
他不覺得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楚銘宣的,當年那麼巧,傅子任從戰場回來,周涵晴便失蹤一夜,此後又被他發現了那樣一封信,他早就懷疑楚銘宣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回了王府,他來到王氏處,將自己的想法給王氏說了下,雖然如今,他不再喜歡王氏,晚荷給了他少年人熱戀的感覺,此刻他的眼裡心裡只看得到晚荷,但楚銘城也是她的兒子,這事兒不能不跟他說一聲的。
只是,王氏聽後,卻不覺得高興。當年那件事究竟如何,她可是一清二楚,這麼多年她對楚銘宣暗地裡使得那些手段,楚白馳都沒怎麼跟自己計較,不過是覺得自己被帶了綠帽子,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兒子罷了。
可事實的真相卻是,楚銘宣確確實實的就是楚白馳的兒子!
想到此,王氏只想盡快的打消了楚白馳的想法,便柔著聲音說道:「王爺,這事兒若是捅了出來,與您的名聲可不好啊。城兒的前途,自有他自個兒去拚搏,您實在不用為他做到這個份兒上的!」
楚白馳想也覺得,被戴綠帽子這樣的名聲確實不怎麼好聽,心內已經有些鬆動了,猶豫了一會兒,只跟王氏說他再想想,便出了王氏的院子,直奔晚荷那兒去了。
五月十八,清婉懷孕已經有兩個多月了,肚子還不太顯,大夫說要過了前三個月才算是真正安生了,也因此這段時間裡楚銘宣總是小心翼翼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這兒子飛了!
偶爾清婉也會跟楚銘宣吃吃醋,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滿,每每這個時候,楚銘宣總是一臉寵溺的笑著。
兩人還在房裡溫存著,輕疏狂便拿著一個包袱過來求見。
「這是在孫姑娘處拿到了,孫姑娘已經去了。」
楚銘宣聽後,面上只是淡淡的,接過了包袱,輕疏狂看著不覺搖了搖頭,孫福兒死前,他就在她的面前。現在想起來,腦海中還能浮起孫福兒那淒慘的面容,帶著濃濃的自嘲。
「是他讓你來的吧?看著死透了,他才安心是不是?」孫福兒噙著笑看著他問著。
他沒有回答,便聽到孫福兒又接著道:「也是,我害了顧清婉那麼多次,他向我出手也是應該的!那次在山上被刺也是我鼓動王妃去幹的!」
然後,他看到她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語,語氣中死氣沉沉:「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定然如果不是他想我死,我定然是死不了的。他讓你每日送來的湯水中,定是加了料的吧?我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能下得了手,真的會對我出手……也好,能死在他的手上。只是,怎麼能最後一面也不見我呢?他自情深,卻不是對我。對我,他從來都是忍下不耐,冷言冷語,只恨如今才看清,你,你告訴他,小心小心院裡的那個白巧兒……」
回想起她死前的這段話,輕疏狂最後還是將此通通告訴了楚銘宣和清婉。說完之後,他又跪下對清婉道:「我想十天之後迎娶春分過門。」
春分如今還在修養著,夏至聽了笑道:「夫人您就應了他吧。」隨即,似是想起了自己,眸底又是一暗。
清婉點點頭:「你回去準備準備吧。」
輕疏狂走後,楚銘宣才將那個包袱打開,裡面藏著幾封信,還有一包毒藥,加上一件男子的外袍。
清婉想了想,若是事情有隱情,她最好還是迴避了去,正想著轉身離開,卻不想手臂被人緊握住:「不要走,陪我。」
他的聲音透著沙啞,清婉輕輕的點頭,然後在楚銘宣的身邊坐了下來。
他抽出了其中的一封信,細細的看了起來,看字體,像是男子所寫:「涵晴吾愛,至吾回京方知紅顏已嫁,吾心痛之。有恨,恨汝棄諾未曾待我歸來。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吾自知汝尚有苦衷,約至明日午時寧遠寺小敘。」
信很短,落款是傅子任,看這信的樣子也不像是偽造的,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楚銘宣一眼,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只是握著他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