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楚銘宣打開了其他的幾封信,清婉一看之下有些心驚,這——剩下的兩封居然都是寫了些怎樣掩護傅子任回京密謀造反的!
周涵晴不過是一個深閨婦人,即使被傅子任蒙蔽教唆,也不可能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況,她也沒有那個能力。再看那幾封信,與之前那一封信作為對比,清婉竟有著說不出的違和感。
楚銘宣的目光再次瞥向了那件長袍,毫無疑問,那定然便是傅子任的了,就在他想跟清婉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外守著的小廝說道:「侯爺,皇上命您即刻進宮。」
楚銘宣皺眉,疑惑著皇上這個時候招他進宮是為何事,最後還是應道:「知道了。」
然後又對清婉交代了幾句,便換上衣服出門去了。
清婉則在屋子裡,手裡拿著那幾封信在研究,看筆跡,與之前那一封並無太大不同,清婉也不知道自己那麼大的違和感究竟哪裡來的。
沒發現哪兒有異常,她只好又將信拿在手裡,細細對比起來,看了半天,她才猛然發覺,是落款!前一封信,是有落款的,而後幾封都沒有落款,只寫了個日期便沒了,但這也不能說明這封信是偽造的。
清婉覺得很是頭大。
這一定是孫福兒威脅王氏的理由,那王氏在這件事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清婉皺眉思索著,若是信件是偽造的,第一封信的事情是孫嬤嬤捅到了王氏那裡,而後便是王氏偽造了謀反的信件,這樣一來倒是可以說的通了。
清婉捏了捏眉心,感覺有些累,便起身將東西放好了,就著榻子歪了一會兒。
清婉再次醒來時,便聽到春分回來稟告說王氏派人去了孫福兒的屋子,許久才出來。清婉冷冷一笑,怕就是為的這個包袱去的吧?
想起上次孫福兒流產,也與王氏有關,或許,也是衝著這東西去的。王氏對此如此在意,看樣子,是個了不得的罪證呢!
晚膳時分,楚銘宣才回來,清婉將他迎進了屋子,打了熱水讓他洗漱好了,卻看到他面上帶著無盡的痛苦,便譴退了下人,然後問道:「這是怎麼了?」
聽到清婉的聲音,楚銘宣也有了一絲反應,他狠狠的抱緊了清婉,將頭埋在她的胸前,嘴裡竟然還有些嗚咽之聲。
清婉心裡一驚,這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得伸出手,慢慢的拍著他的背部,以她的方式安慰著楚銘宣。
過了許久楚銘宣才算是安靜下來,清婉這才起身幫著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他道:「沒事了相公。」
楚銘宣接過茶,喝了一大口,才轉而對清婉說道:「府裡的事情,皇上無意中查到了。」
清婉心裡一驚,那豈不是說,那密謀造反的事情……
楚銘宣看著清婉驚訝的目光,搖搖頭,語氣中有些說不出的痛苦:「不是,是我父王,他懷疑我不是他的親生子。那些信皇上不知道,皇上只是在查王家的時候,查到了當年替王氏辦事的那幾個人。」
清婉在他的身邊坐下,安安靜靜的聽著。
原來,當年周涵晴是去赴了傅子任的約的,兩人約定確實是在午時,見面也不過片刻便各自離開,但在離開的路上,周涵晴被人劫持,在破廟中待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才與丫鬟還有孫嬤嬤一同回了府裡。
一月之後,周氏被診斷出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之後皇上還讓楚銘宣去見了當年的那名老太醫,如今鬍子都已經花白了,見到了楚銘宣便忍不住的將當年之事都說了。
他說,那件事是他這輩子的污點,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活在痛苦自責當中得不到解脫。
聽到皇上說了他的身份,那名老太醫便問了句:「你娘她還好嗎?」
楚銘宣只淡漠的說道:「她在生下我後便去了。」
那老太醫聽後,面上的痛苦之色更重,說起當年之事。其實,他當年診斷出的,周氏的身孕其實已經將近兩個月了,孩子也是順產,可他卻為著自己的私心硬是說成了一個月,然後生產那日,還要硬說是動了胎氣,早產!
這些都是王氏捆了他的家人,而後要挾他這麼說的,在懷孕的日期上動手腳,他身為太醫,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最後,他求著得到楚銘宣的原諒,他已經是將死之人,他不想帶著不安愧疚下地獄去,可楚銘宣卻是冷笑著看著他,不發一言。
清婉看著此時顯得很是脆弱的楚銘宣,心裡也泛起了酸澀的感覺。她抱著他,無聲安慰,這麼多年來,楚白馳對他的態度有了最好的解釋!
那這麼說來,周氏當年既然是順產,那很有可能便是在生產之時被王氏動了手腳!
可是既然如此,王氏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的弄出一個密謀造反的信件呢?按理說,經過這次,周氏算是徹底遭了楚白馳的厭棄,根本不足為懼了。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清婉還在想著白天的事情,忽然感覺到肚子一陣異動,清婉驚呼道:「啊!」
「怎麼了?」
對於清婉,楚銘宣很是敏感,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嚇得一身冷汗。
清婉還在回味著剛剛那莫名的情緒,帶起了她心間的浮動,那種生命的感動久久的存在著她的內心裡揮散不去。
清婉笑得一臉溫柔,充滿了母性,她牽過楚銘宣的手,將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柔聲說道:「剛剛孩子動了。」
楚銘宣眼睛一亮,鬱悶痛苦的心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對清婉肚子裡的小傢伙濃濃的期待。
他將手放在清婉的肚子上,甚至不敢將全部的力量放在上面,只敢微微的搭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力道。
他的手停留在清婉的肚子上好久,卻什麼也沒感覺到,他有些失望的問道:「怎麼沒有?」
此刻的楚銘宣更像是一個孩子,清婉看著有些失笑,眼睛轉了一圈兒,隨即說道:「許是他動累了,在睡覺呢。又或許,他一點兒也不待見你這個爹爹。」
楚銘宣卻是不樂意了:「怎麼可能?」
他不信邪的將兩隻手都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清婉的肚子上,看那架勢大有你不動給你爹看看,我便不拿開了!
清婉看得好笑,但不論楚銘宣怎麼堅持,肚子裡那貨就是再沒有動一下!
一般胎動早的話也要在第四個月才開始,清婉現在才堪堪三個月,她自己能夠感覺的到都已經是個奇跡了。
可是看著楚銘宣一臉失落的樣子,清婉還是安慰道:「寶寶真正鬧騰的時候要到四個月的時候呢,那個時候你再跟他打招呼,或許,你會煩不勝煩呢。」
第二天,楚銘宣去上朝,清婉便喚人將白巧兒叫了過了。
清婉一看,果真是柔柔弱弱的一位佳人,舉手投足間隱隱有著千金小姐的氣質,可偏偏那蹙眉弱不禁風的模樣,看著又像是瘦馬調教出來的一般,讓人看著便生出一股子不喜。
「給夫人請安,夫人萬福。」聲音也很是柔弱,低眉順眼,清婉不鹹不淡的開口道:「免禮,起吧。」
「謝夫人。」
清婉挑起眉,問道:「知道我這會兒將你叫過來是為何事嗎?」
清婉的聲音含著一絲淡淡的威嚴,這是跟楚銘宣處久了之後自然而然學來的。白巧兒聽到這樣的聲音,心裡不自覺的便有些害怕,緊跟著回答的聲音也帶了一絲懼怕的顫意:「我,我不知。」
清婉冷笑:「我記得當年母妃開恩,你早就已經脫了奴籍,只不知道現如今你又是以何身份居住在這王府?」
「是我娘,她不放心這才帶著我在身邊的。」
「不放心?聽說你家裡也有奴僕成群,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說,當這個王府是什麼地兒,隨便什麼人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了嗎?周嬤嬤仗著是侯爺的奶嬤嬤,竟然做出這等目無尊卑之事!」
白巧兒眼看著清婉就要發落自己的娘親,一時心急加之口快道:「你不能對我娘親怎麼樣?侯爺不會放過你的!」
清婉倒是不知這個白巧兒哪裡來的自信,當即怒極反笑道:「你自己的事兒我可還要好好跟你算算,別急著為你娘親求情!」
說著,清婉便吩咐道:「將漿洗房的宋嬤嬤帶上來!」
宋嬤嬤被帶上來時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一看到白巧兒也在,頓時慌了神。白巧兒看著宋嬤嬤,眼神也閃了閃。
隨即鎮定,問道:「不知道夫人將這個人帶上來是何故?」
「真的不認識她嗎?好好想想,你可是還給了她一百兩銀子的。」
「夫人說笑了,我都不認識她,又怎會給她什麼銀子呢。」
宋嬤嬤在王府後院待了那麼久,又豈會看不出什麼?夫人一定是什麼都知道了,而看著白巧兒的意思,分明就是想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在她的頭上。到時候,有了頂罪的,她仗著自己的娘親是侯爺的奶嬤嬤說不定就脫了罪了,而自己,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這兒,宋嬤嬤便不樂意了,死活都逃不過去,何苦替別人頂罪了去?想了想,她便道:「夫人,老奴有罪,老奴不該一時貪心收了那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