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愛因斯坦撥通了趙秉鈞的電話,願意以自己的科學成果和性命擔保,讓馮#諾依曼參與事情的調查。趙秉鈞明明知道這是違反原則的,但是他沒有拒絕,而是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馮#諾依曼作為第一責任人去指認現場。
就這樣,馮#諾依曼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早上起來的時候,來了一個文職軍官的特工,告訴馮#諾依曼,他作為第一責任人,要去協助破案,指認現場,而其他兩個學生,則被告知除了只能在這個實驗室裡活動,暫時停止工作之外,他們可以要求看書和報紙,生活上有什麼要求只管提。
由於案件的偵破工作還沒有輪到馮#諾依曼去協助調查,他點燃一斗煙,在蔭涼的一角坐了下來。科學家特有的系統化與嚴謹的思維開始全力開動。炸藥樣品,電擊發裝置失竊,這是火箭筒的兩個重要部件,裝藥是秘密配方,通過裝藥就可以估算到彈頭的威力,然而,電擊發裝置的結構並不複雜,他們把這個東西偷走幹嗎?
在穹窿實驗室裡,馮#諾依曼主攻的是光電和電子項目,對於武器這一方面,他並不在行,但是他也看過一些資料,物件與事件,在他腦海裡開始成像。假設火箭筒的裝藥配方和擊發裝置已經到了敵方的手中,那麼,他們還缺少什麼呢?火箭筒的筒體?這個似乎不足為濾,有了彈頭,一個工業發達國家不存在發射不出去的問題,那還有什麼東西是必須的呢?他試圖努力回憶,底火,裝藥,引信……對,就是引信!引信是帝國火箭專家馮#布勞恩設計的,據說是最先進的技術,這是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壓電引信!
不能讓引信再出問題了!想到這兒,他發瘋似的衝向了值班室,抓起電話,對著總機大吼:「給我接533專線。」
「口令?」
「麻雀出窩!」
「請稍等。」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傳出一個沉穩的聲音,「諾依曼先生,有什麼事情?」
馮#諾依曼來不及疑惑為什麼自己還沒開口,對方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是急切的說:「麻煩你們過來一下,我,我發現了重要的漏洞!」電話那頭答應一句,馬上掛了,剩下馮#諾依曼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不得不承認安全局的高效,僅僅過了四分鐘,一輛吉普車就開到了院子裡。車上跳下兩個幹練的年輕特工,開門見山的問道:「諾依曼先生,你想起了什麼?」
馮#諾依曼說,「這個武器系統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技術機密,而且並沒有採取特殊的保密措施。」兩個特工對視一眼,一個馬上去和值班室打招呼,要求給出一間安靜的房子,另一個則警惕的站在馮#諾依曼的身邊,不時向四周環視。很快,毛人鳳和另外兩個特工來到一間房子裡,把門窗關了,窗簾拉上,一個特工掏出了筆記本,開始詢問,「您能具體說說是什麼漏洞嗎?」
「這種武器上應用了一項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的新技術,那項技術的全套資料和樣品,現在仍然放在3號區實驗樓的地下室裡。」事關重大,兩個特工上報一聲之後,就直接帶著馮#諾依曼趕往3號區。
機要員打開了存放資料和樣品的保險箱,裡面有兩個牛皮的提箱,露出一段小拇指粗的麻繩在外面,還掛著三把鎖。毛人鳳掏出一枚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了一道鎖,機要員掏出一枚鑰匙,打開了另外一道鎖,隨後馮#諾依曼也掏出一枚鑰匙,打開最後一把鎖,揭開箱子之後,赫然發現,那根麻繩,連接著捆綁在一起的一枚凝固汽油彈和一枚鋁熱彈。遇到緊急情況,一拉麻繩,裡面的資料馬上就可以銷毀。通常,一枚凝固汽油彈已經足以,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加了一枚鋁熱彈,鋁熱彈自帶氧化劑,即使是水下引燃,放出的熱量也足以使資料在幾秒鐘之內煮成紙漿。箱子裡放著一個大的牛皮紙文件袋,上面印著「絕密」二字,封口處打著火漆。馮#諾依曼在機要員的記錄本上簽了名,就拆開了文件袋,仔細的翻閱了資料,抬起頭,說:「沒有問題。」又以同樣的方法檢查了裝樣品的箱子,同樣安全。鑒於已經發生事故,這兩份東西在經過協商與必要的手續後,已經由安全局接手代為保管一段時期。
夜晚,馮#諾依曼在床上輾轉難眠,反覆的思索,問題究竟出在何處?坦率的講,引信的保密程度雖然高,但是要竊取,其難度並不高於竊取炸藥樣品。雖然多了個牛皮箱子,但是,他相信自己都可以謹慎的打開箱子而不銷毀文件,更何況訓練有素的間諜部門的技術人員。引信資料的安全,似乎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特務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這種武器裝置和地圖資料都是絕對保密的,自己作為穹窿實驗室的一級科學家,雖然瞭解一些情況,但都是和自己最信任的學生,在指定的區域內進行,在其他任何場合都緘口不言。然而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唯一可以認定的就是除了那幾個技術員之外,其他人都是嫌疑人。想到這裡,馮#諾依曼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又告戒自己,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清醒的頭腦,現在腦子一團糟,他乾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在腦袋裡面玩起了組合數學的遊戲。玩了不知道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後來,馮#諾依曼被人叫起了,他掬了一把水胡亂抹了一下臉,就上了來接他的吉普車上。
又是一次令人緊張的嚴格檢查,馮#諾依曼來到了前天的那個小會議室。室內的氣氛很凝重,煙霧繚繞,看到馮#諾依曼來到了會場,毛人鳳說:「諾依曼先生,打擾你了,我們繼續吧。」
「根據最新的情報顯示,潛伏在我們內部的特務,已經摸清楚了穹窿實驗室某些方面的詳細情況。不難想像,掌握了如此全面的信息,他們就是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不定時炸彈。」說到這裡,毛人鳳陰冷的眼光掃過了會眾,馮#諾依曼只覺得心裡一陣發毛。
馮#諾依曼向毛人鳳提出問題,「是否是由於電話線路受到qie聽?」
毛人鳳說:「這個可能性已經排除了。」
那麼,剩下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這個間諜是馮#諾依曼本人,另外就是這個間諜是馮#諾依曼最親近的人中的一個。可是,他自己是最清楚的,自己那晚只不過竊取了核原料樣本,根本就沒有打武器資料和地圖的主意。難道是自己實驗室的qie聽設備?也不可能啊,安全局有不定期的無線電監察,自己的實驗室一直是他們監察的重點啊。然而,除了qie聽,又有什麼手段能夠將消息瞭解得如此清楚呢?有線qie聽?這根本不可能!錄音qie聽,定期更換記錄媒介?這更加不可能,這個年代普遍的錄音設備是唱片,錄音設備都是傻大粗黑的,還能在穹窿藏得住?說到唱片,他似乎想起點什麼。他想問問毛人鳳,這些資料是通過什麼渠道得來的,這對他的思考很有幫助,但是傻子也明白,情報獲取渠道,是一個情報機構的命根子,不會告訴不相關的人的。
離開會場的時候,他提出要回到自己的實驗室,並且要求借兩台好點的無線電測向儀,毛人鳳沒有拒絕他。等到毛人鳳問他要不要配備技術員的時候,他笑了笑,謝絕了。毛人鳳也很清楚,面對這個科學巨匠,如果光論技術,自己的技術員比他決非只差一點半點。
馮#諾依曼心裡很清楚,一定是在自己的實驗室裡有蹊蹺,安全局的偵察結果,已經排除了實驗室的可能,他們現在把重點還是放在3號區,仔細取證分析,而科學家特有的敏感則告訴他,自己的實驗室決非如此簡單。一股無明火伴著信心與求勝的信念一同升起,如果僅僅是玩技術,特工部門的技術人員要和他鬥法,還需要掂量掂量他們自己的斤兩。
到了自己實驗室的門口,他打開了車載無線電偵察設備,把測向天線對準了自己的實驗室,示波器屏幕上顯示出一條平穩的細微波浪線。他把增益調到最大,一遍又一遍的旋動著飛梭,刻度盤上的示數在慢慢的變化,然而,示波器的屏幕上始終沒有明顯的顯示,耳機裡面也只有沙沙的無線電噪聲。看來車載台是沒轍了,還是用便攜的測試儀進去排查吧。
馮#諾依曼的辦公室就是他的起居室,裡面很簡陋,一個很大的桌子,上面擺放著繪圖儀器,草稿紙,一台計算機。然後就是一個書櫃,此外就是一張床,床前一個矮櫃,上面放著一台德國產的電唱機,還有一台他自己組裝的連外殼都沒有的四燈電子管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