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離婁終歸還是計勝一籌,不過讓李治啞然失笑的是,她竟然答應了武碧娘他日一起游泳的請求,一想到小時候自己被武碧娘在水裡折騰的差點去見閻王的場景,雖說溫馨但自有一份寒顫於炎炎夏日也不曾被驅散,這丫頭活脫脫一個害人的妖精,促狹心起,李治倒也真的想看看李大美人啊嗚啊嗚吃水的模樣,想必活色生香般有趣。####
琴棋書畫依次而第,所以下一要去芳林苑中的,不過上官婉兒吵著想看看烹飪,小孩子總是嘴饞的,李治和武順又無所謂,三人便齊齊轉向去了唐市,唐市水景無疑是芙蓉園中別具一格的奇景,高屋建瓴的皇家莊園立於水中,煙濛濛、水濛濛、影濛濛,似真似幻,如醉如癡,曲曲彎彎的迴廊輔之水榭、亭台,燈籠點綴,翠竹依依,金鯉成群,無須別離,且留且住,臨窗會友,細品禪茶,笑看曲江波,淡然塵世外,這便是唐市了,不過在李治眼裡倒是顯得不倫不類了,按說「市」那便要人來人往,議論嗡嗡,討價還價熱火朝天才像樣,也只有皇家之「市」才會脫世俗喧囂塵上,走讓人哭笑不得的「高雅」路線吧。
「可惜了,好好一個唐市弄成如此般模樣,白白佔用了大好的寶地,相公,改天把這裡全拆了,看的鬧心。」武順牽著上官婉兒的一隻手,李治則牽著另一隻手,活脫脫幸福的一家三口同遊觀景,羨煞旁人。
翻了翻白眼,李治暗地裡嘀咕好一個敗家的娘們,自己要是尋常家爺們兒還不被她氣死,這可都是錢啊,真當自己的錢是天上掉的,沒好氣的斥道:「那你說說,拆掉換成甚麼模樣,我看著雖然也有些彆扭,但單論景色可謂一流,莫要信口開河,要不然這個月蔥嶺行軍道總管進貢的西域貓眼石相公可就送給別人了。」
偏了偏頭,斜撇了李治一眼,武順根本不把這不算威脅的威脅放在心上,她是根本不相信李治敢把自己早已預定好的貓眼石送給別人,除非他不喜歡老娘的雪臀了,這可能嗎?一想到床上李治每每抱住自己香臀那股顛狂勁,武順很放心,不過對唐市武順心裡倒也真的有一番計較,信手指著唐市中,喃聲道:「說是唐市,卻活脫脫又一個御花園,掛羊頭賣狗肉而已,我看還不如給這裡添些情趣小物,開些各類的小店,像骨雕、面花、馬勺臉譜,再尋些一些大商客在此交易,比肩接踵、趣味橫生,這才是『市』嘛,娘子說的可合相公心意。」
李治頜首,這法子卻也不錯,不過嘴硬不想讓這妞得意,便岔開話題對站在兩人中間的上官婉兒笑道:「婉兒,這便是唐市了,你不是想來看看烹飪嗎,到時候便讓你上台嘗嘗,饞死你這丫頭。」
一肚子不快活的上官婉兒抬起頭,仔細看著笑意溫醉的李治,不經意間總要撇一撇武順胸前的那對大殺器,再比較下自己的,一陣心灰意冷。上官婉兒自從出了仕女館便不言不語,挺挺胸部,仔細打量一下,還是一個孩子啊,這讓上官婉兒氣餒,不過心裡鬱悶糾結,嘴上可不能再服軟了,瞇起月牙兒的眼睛,上官婉兒膩聲道:「相公,待會你喂婉兒吃好嗎?」
一旁的武順掩嘴失笑,她當然知道小丫頭抱的甚麼心思,悶騷如武大姐反而心中躍躍欲試,她突然十分期待這樣的青蔥小豆芽被李治壓在身下糟蹋,一定很激情,一想到這,熟婦武大姐便心頭火熱,看李治和上官婉兒的眼神也是水汪汪的,一潭春水便似要溢出一般,直勾的李治心癢難耐,恨不得就地正法才心甘。####
要說的話,這唐市便是大唐芙蓉園中最熱鬧的所在,一來琴棋書畫本身只有讀過些書的人才能鑒賞,烹飪卻是尋常僕婦也是能說的頭頭是道的,二來讓李治、武順、上官婉兒驚訝的是,本絕不應該出現人卻實實在在的出現了,夏姬王灼華,這樣耀眼的女人竟會選擇烹飪一道,實在出人意料,如此出色的美廚娘烹飪的哪怕不好吃也好吃了,秀色可餐便是這個道理。
廚藝比試分成三塊,第一塊:考驗廚藝基本功,比拚刀功、調料配製、烹飪技巧等方面,第二塊:考驗對於飲食文化的瞭解程度。第三塊,採用現場所提供的材料烹飪佳餚,這就是考驗眾秀女真正實力了,並且對於她們隨機應變的能力也有很高的要求,只有「因地制宜」才不會變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李治彎腰把身材嬌小的上官婉兒抱起來,「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很是期待接下來王灼華的摧枯拉朽的驚艷出場,李治站在人群中,看著懷中伸長了雪白脖子的上官婉兒,又看了面上始終噙著笑意沒來由便令人如沐春風的武順,破天荒的一陣心裡暖洋洋的,小時候自己也十分喜歡廚藝,沒事老喜歡往御膳房溜躂,後來被老夫子孔穎達知道了,甚麼「君子遠庖廚」的老一道來教訓李治,李治又是僵脾氣可功底實在不紮實,儒家又是專門培養引經據典最擅長的辯駁的宗師級辯手,李治說不過孔穎達,牛脾氣犯了,你不是不讓我做菜學廚嗎,我就搗亂,沒事就往大師傅菜油裡倒水,汪汪油水一入鍋,滋滋的總能噴人一臉的,每次那些御廚用油,總是膽戰心驚的先試一下,再後來這招被御廚們完克了,便明明白白的在御膳房大道上養雞鴨,誰踩了,讓他好果子吃,一點公德心不講的為難這些老實的御廚。
有一次李治乾脆逮了一隻死蒼蠅放在菜裡,故意驚訝最長孫無垢哭喪自己吃到蒼蠅了,長孫無垢愛兒心切,慍怒之下把燒這道菜的御廚拖來杖責二十,打的那御廚皮開肉綻了,被趕出大明宮,一旁忿忿不已的李治沒有膽量跳出來承認自己故意作弄別人的,也就是從那時李治才意識到,作為上位者,自己一句無心話或者惡作劇,對於弱勢群體來說往往便是滅頂之災,再之後,李治便再沒有去過御膳房了,武媚娘又不是喜歡擺弄鍋碗瓢盆的女子,一時間看到眼前一切,竟有些浮生若夢的夢蝶錯感。
王灼華和一干採選的秀女出場,她走在最後,但場中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了面無表情,冷冰冰的王灼華,有人說,女人過了到了四十的時候,若沒有底蘊的話,便會江河日下,而對九歲的少女來說,青春無敵是一個方面,學識龐雜無疑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這樣天之嬌女能使沒背景沒膽量或者有自知之明的人望而卻步,王灼華掃了一下台下黑壓壓議論紛紛的人潮,沒有發現自己想找到人,猛然間竟是心灰意懶起來,那股爭勝之心也潦倒懶得再提起來了。
唐時明月不打不相逢,大雁塔下機鋒相對,其後親眼看著李治把董百燾等人一層一層的踢下大雁塔,再之後便是李子衿石破天驚的一聲「恭送陛下」,至今王灼華也不敢相信那個小混混做派的牲口便是當今聖上,她的良人,從大雁塔回去便躲進香閨歪在床榻上的王灼華,夜裡思來此等離奇之事,最後也只歎一句「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對於自己弟弟王卿圖王灼華只能道一聲抱歉了,王家再虎也不敢對皇帝動手,所幸王卿圖也不是傻子,一個人躲進了小時候獨自讀書的樹林中呆了一下午,出來時便又恢復了貴公子做派,一言一行較之平時更自然,神色更顯得穩重,踩過別人也被人踩之後,王卿圖竟蛻變一般的豁達睿智,心胸百川歸海的猛然竟寬廣起來,就連王灼華這個自幼看大的姐姐此時也不知自家這個弟弟心中如何作想,是恨,是怨,還是真的想開了。為此王灼華好好找王卿圖開誠佈公談了一次,她是真的怕弟弟憋在心中,仇恨和愛不一樣,愛能因時間變的越來越淡,仇恨不然,君子報仇十年不忘,十年後的仇恨只會成為烙印在骨子裡的恥辱,報仇的那刻也似火山爆發,傷人傷己,尤其對方論家史雖拍馬趕不上王家,但要想讓王家傷筋動骨甚至滅族,不說輕而易舉,但總能辦到的,王灼華完全可以想像那時家族為了平息皇族怒火會怎麼做,到時候王卿圖只會成為一件替代品,僅此而已,沒想到面對姐姐的憂心忡忡,弟弟王卿圖倒是灑脫至極,大笑道:「弟弟恨也好,怨也罷,這輩子都不會挑釁皇帝,只因為他是我未來的姐夫,只因為他是我未來侄子的父親,更因為這樣會害了姐姐的。」那一刻,王灼華全然不認識這個脾氣乖戾的弟弟了,慶幸的是,弟弟終於長大了,知道「成大器者,以忍為尊」這個道理了。
對於李治,王灼華開始的時候心中恨不得咬死這廝,再之後便有點欣賞李治的才華,但這樣言談風流,氣質昂揚的年輕人王灼華也不是沒見過,再後來便是李治發飆,王灼華便真的開始對李治產生好感了,當然這種好感和男女間的喜歡八竿子也打不著,只是單純的欣賞男兒意氣而已,直到李子衿那一聲「恭送陛下」,知道李治是自己抗拒不了的丈夫,心思又是一波三折,午夜時每每想起他,心都會跳的極快,說到底王灼華只是個十**歲的懷春少女,真的看見了要同床共枕的未來丈夫,說沒點瞎想如何可能,最後思來死去,到頭來卻無端怨恨起來,只想狠狠的咬這混蛋一口才痛快,仔細又看了台下,人太多,王灼華還是沒看見李治的身影,這下就不止是怨恨了,簡直是想活撕了李治才舒坦。
「諸位,第七場現在開始,請各位小姐入場!」宮人沒有一句廢話,見王灼華等人上台,立馬宣佈開始。
第一輪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將三尾黃河大鯉魚打理乾淨,做過魚的人都知道,打理魚考驗的就是刀工,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刮乾淨魚鱗是個很挑戰的功夫,李治其實一眼就和別人一樣看見了王灼華,王灼華看不見李治不過是李治被身前一個高個子擋住了,此時見王灼華出場,思及那天把自己小舅子放狗一頓痛咬著實是有點過分了,便抱著上官婉兒擠過去,充著正在戴護袖的王灼華大聲的吆喝著:「王灼華,加油,要是輸了,我就真不要你了。」
「唰」,周圍人一下子全直勾勾的盯著李治,難道這個秀女更眼前的漢子有基情?
李治很想叫一聲木有錯,台上的大美人就是俺未來媳婦。但是又怕那妮子拎把菜刀風馳電掣的殺下台來,便很淫蕩風騷沖四周人嬌羞的一笑,懷裡的上官婉兒惹是生非的淚眼朦朧的對旁邊人哀聲嘀咕道:「娘親不要我們了……」
「哇!」
上官婉兒的聲音不大,但正好讓身邊三兩人聽見,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人群中議論聲越來越大,紛紛猜測難道太原王家王灼華竟幹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如此竟有膽參加採選,難道是想學漢時王美人,嫁給景帝前便孕有一女,太原王家也太大膽了,最後不乏幸災樂禍居心叵測的人大聲的罵了起來,甚麼「原來王家不過如此,嫡長女未婚先孕哦,傷風敗俗」,「直娘賊的,好個王家,陰毒至廝,竟想將破了身的女子送進宮中,無法無天了」「七宗五姓,骯髒齷齪,光腚一個,丑!不睬!」,台上本來見到李治沒來由欣喜的王灼華臉色難看至極,手裡的菜刀上下簡諧運動,整個身子也跟著亂抖,看樣子,再有一時三刻,王家大小姐就要代表月亮太陽李治,一刀閹了這廝。
「開始!」
主裁唐市的一名大內御廚高喝一聲,所有上台的秀女立馬開始刮起魚鱗來,刀風呼嘯,皮肉筋骨,脂髓精血,一切解截,王灼華卻紅著眼看著李治,鼓著嘴巴,竟是被生生氣出眼淚了,眼淚希希滴滴的落了下來,連比賽都不顧了,一個清白的女兒家被這麼多人言語糟踐,再神經強悍心計深沉也受不了啊。
李治敲了上官婉兒一下腦袋,原地一個蹬腳,抱著上官婉兒直接跳上台,台下猛地炸開了,嘶聲尖叫此起彼伏,李治一個箭步尷尬的衝到王灼華面前,在王灼華耳裡搗鼓了一句,便又退回去跳下台,人群中有眼尖的人發現,這下王灼華不僅眼紅了,連雙頰、脖子都通紅,胭脂紅恰如猛虎滴血,氣勢竟一下子爆棚,拿起手裡的菜刀,便輕舞起來,刀光閃爍,暴風驟雨的如電蛇穿梭在烏雲中偶露鱗牙,眾人只看見刀影閃爍捕捉不到一絲軌跡,簡直就是刀神再世,狂野的一塌糊塗,把身後觀賽的老御廚都看的兩眼發直,瞠目結舌的盯著潛力大爆發的王灼華,乖乖,早知道得給她一頭豬了,幾尾黃河大鯉魚太小菜了。
「好了!」
王灼華在所有人愣怔發呆下,把菜刀一下子剁在了菜板上,菜刀連晃都不晃,示意自己搞定了。
老御廚上前看了一眼王灼華,又仔細檢查了三尾鯉魚,朝宮人點點頭,宮人會意,壓下心頭驚訝高聲宣道:「太原王灼華,勝。」此時,台的秀女才把第一條鯉魚打理乾淨。
一干秀女面面相覷,這就結束了?自己還沒有發揮到正常狀態,就被秒殺了?
接下來的是考廚藝知識,無論是菜系來源出處,還是廚房小知識,甚至有此菜餚食材有甚功用,誰做的最好,做這道菜哪裡的用料最厚實地道,忌諱是甚麼,甚麼人不能吃,王灼華都對答如流,那股精神頭,就跟一個士子當著天下人吟出一首注定流傳千古的絕句一般,笑傲江湖啊。
「你剛才和王家大小姐說甚麼了?」武順笑道,使勁瞪著李治,「上一刻還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塊,下一刻就把那三條可憐的魚寶寶給扒皮抽筋了,說,你到底幹了甚麼壞事。」
「劍走偏鋒啊,但說的全是相公心裡話,不過一個承諾一個誘惑而已。」李治笑道。
「承諾?你想讓王灼華成為貴妃?」武順吃味道。
「本來就決定了的,總不能讓這個婉兒小丫頭做貴妃吧。」
李治不理上官婉兒撅嘴不高興豪氣的笑道,沒心眼沒心機的憨傻模樣,歷史上這個王灼華可是自己的皇后,和蕭淑然一起完敗在武媚娘腳下的那個王皇后,這個貴妃就當補償她了吧,一切和原來都不一樣了啊。
「那誘惑呢?現階段應該不會有比貴妃這個封號更能誘惑王灼華的吧。」武順眨了眨眼睛,八卦的無以復加了。
「也無所謂誘惑,只不過相公告訴她,贏了比試,新婚之夜打隨她罵也隨她,讓她出口氣,不過是說的玩的罷了,沒想到她真當真了,不會這妮子此刻正在想著對相公我施以皮鞭滴蠟的大酷刑吧,興奮的臉都通紅了,真是個老實孩子。」李治笑瞇瞇道,一點沒有一個皇帝撒謊忽悠人而生的半點慚愧之心,反而理所當然。
「無恥…不過,這才是娘子的好相公嘛。」
深以為然就該這麼逗王灼華的武順贊同的點點頭,踮起腳親了李治嘴巴一口,以示獎勵,李治欣然接受,上官婉兒狂翻白眼,大好的妹婿和大姨子啊,湊在一起咋就成了這麼一對拿無恥當城府的狼狽為奸的姦夫淫婦。
台上得到李治承諾,夢想著在新婚之夜把李治好好吊起來皮鞭滴蠟一頓的王灼華,滿意的用宮中提供的食材做著自己心儀的佳餚,心裡美滋滋的。
而此時長安城外,一條大道上,一道雁翎特使八百里加急快馬加鞭的絕塵而來。
「雁翎急報,雁翎急報……」
一陣高喝聲打破了大採選的熱火朝天,憑空中帶著了一股煞氣,雁翎使策馬直入了大長安的承天門,一頭紮向大明宮。
有老人見了,唏噓一聲,又要打仗了。
※※※※※※※※※※※※※※※※※※※※※※※※※※※ps:烽火又要再起了,採選結果留幾個懸念吧,鄭素弱、盧婉兮、崔望窈三人後面會提到,有興趣的猜猜,這回是打誰了,前面介紹到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