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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四章如此出賣 文 / 老莊墨韓

    第二十四章如此出賣狄飛靜靜得等著,他幾乎有些無望得在等待。他等待,任何一個人,看不過去這無情的處罰,站出來說一兩句情。

    然而,他知道,他不會等到的。

    沒有人,會為阿漢出頭,因為不值得。

    阿漢從不懂拉幫結派,所以,任何侍姬和男寵都不會為他說情。阿漢從不懂得要如何收服身邊人,所以他身邊也不會有忠心護主的下屬。阿漢從不知如何示人以好,所以莊中的實權人物,全都與他沒有交情。

    阿漢不是白驚鴻,白驚鴻善待每一個下人,身邊有人犯了錯,無論有心或是無意,他總是挺身而出,代為說情。他身邊任何一個人,對他的忠誠,可能都勝過對自己的忠誠。

    白驚鴻親切和善,除對男寵侍姬們不理不睬,待莊中所有執事人員,都溫和有禮,有人需要幫忙,他一概會幫,有人需要他在自己面前說什麼話,他也一定肯出頭。

    白公子能給大家這麼大的好處,他若處此境地,或許會有很多人猜準莊主的心思,知道求情的好處,全都跳出來死保。

    但一個動則就被莊主弄得一身傷的小小男寵,一個明明聽了一堆流言,卻從不參予任何爭寵惡鬥不識時務的笨蛋,一個收了一大堆稀世奇珍,卻又能面不改色全交出來,不肯幫人私相授受的不識趣的傢伙,一個身邊的人犯了錯,也可以坦然說,做錯事就應該受罰,和他是不是我身邊的人,有沒有服侍我,沒有關係的人……

    這種人,又有誰會為他出頭呢?

    狄飛心底冰冷而絕望,他等待著,至少會有一兩個人,還記得這人曾救過自己吧,至少會有一兩個人,還記得,這人曾在自己受傷時助他療傷,立有功勞吧。

    然而,他又是如此清醒而殘酷得知道,縱然有人記得,也沒有人會站出來,就像他自己,縱然清楚得明白一切,看透一切,卻又同樣知道,在無法下台的情況下,在不能確定是否會引起白驚鴻誤會,更加氣惱的情況下,他依然只能,冷酷得看這場遙遙無盡的刑罰繼續下去。

    他不能冒永遠失去白驚鴻的險,他不能讓阿漢成為他與白驚鴻之間,永遠不能拉近的鴻溝,他不能讓白驚鴻感覺到自己對阿漢異乎尋常的重視,他不能讓世人發覺,他對一個小小男寵,如此放不下.

    於是,他沉默著,等待著,心中明知絕望卻依然無言得注視那淋漓的鮮血,傾聽那刺耳的鞭聲。

    所有人噤若寒蟬,只除了……白驚鴻。

    他慢慢站起身,眼神漠然,聲音清冷:「對不起,這場鬧劇,我已經沒有興趣再看下去了。」

    他轉身,就要把一切的殘虐血腥,輕鬆拋下從容而去。

    狄飛猛然站起,一探手抓住他的胳膊:「驚鴻……」

    「怎麼,狄大莊主,還想我繼續坐在旁邊接著看這人被活活打死?然後讓人議論我的冷血無情。」白驚鴻挑眉冷笑「又或者,你希望我心腸一軟,替他說句好話?對不起,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狄飛臉色蒼白,一字一句緩緩道:「我知道你素來最看不起的就是男寵,他這樣的身份,還這般羞辱你,以你的性子,便是要將他殺了,也不是什麼稀奇。只是此人生來愚鈍,倒也未必真是有心。我痛打他至此,也是為你出氣。」

    白驚鴻完完全全不理會眾人旁觀,冷冷甩開狄飛的手,漫聲道:「是啊,我被人指著鼻子罵聲比男寵也不如,狄大莊主隨便抓個不三不四的人,打了一通,我便該出夠氣了,斷不能再這般不識抬舉了。可惜了,狄莊主,你素來只知強權凌人,只怕從不知道什麼叫士可殺,不可辱。你便是當著我的面殺了他,這羞辱我也永生難忘。」

    狄飛只覺胸口猛然一痛,連聲音都嘶啞了起來:「驚鴻,你何必如此,你明知我……」他的眼情忽得赤紅「我待你……」

    白驚鴻見他如此激動,也不覺微微一震,神色忽轉悲傷,卻又一咬牙一冷臉,冷冷道:「罷了,早知如今,當初你又何必派這樣一個人來辱我至此。」

    狄飛再次探手抓住他,眼中是萬丈驚濤的激越情懷:「你說,你說,你要怎麼樣,你要怎麼樣,才相信,這事不是我指使的,你要怎麼樣,才不再和我計較,你要怎麼樣……」

    他是那樣得憤怒,那樣的激動,只覺便是生生將一顆心掏出來,換來的,也不過是輕視與踐踏:「你要怎樣……才肯信……我的心……」

    那麼簡單的一句話,他說起來,卻是如此艱難,斷斷續續,停頓數次,終是說不完。

    白驚鴻終於動容,怔怔望了他半日,忽道:「你把他交給我處置。」

    狄飛一震,一瞬間,忽得失去了答話的力量。

    白驚鴻靜靜看著他,然後,微微笑起來,笑容悲傷而淡漠:「是啊,我有什麼資格處置你最心愛的男寵。」

    他輕輕拂袖,仿若拂開一片塵埃般要把狄飛甩開。

    狄飛猛然抓緊他,聲音似乎都緊了起來:「他不過是個男寵……」

    白驚鴻有些悲涼地一笑:「是啊,他不過是個男寵,可是,看到,看到你對他……」他輕輕地笑,搖了搖頭「罷了,他說得對,我果然竟是個連男寵都不如的人。」

    在他再次要拂袖離開之前,狄飛猛然一用力,把他抱入了懷中。耳邊聽到低低驚呼,胸膛感覺到極力的推擋,然而,他卻再不肯放手。滿心滿意都是,他在吃醋,他竟真在吃醋,他竟然肯在我面前直承他吃醋。

    這一種驚喜交加,使他在瞬息間把阿漢完全忘懷。

    白驚鴻似是未料到,他竟敢在這麼多人面前,做出這種事,努力掙扎幾下,掙扎不脫,耳釁聽得他低聲喚:「驚鴻,驚鴻……」

    他的臉先是一紅,後是一白,然後咬咬牙,在他耳邊說:「把那人交給我,你即說你喜歡我,我就容不得你身邊有其他人,你即說你喜歡我,我就容不得這樣的人來羞辱我,除非你說的全是假的。」

    狄飛垂眸,看著白驚鴻的眼。這樣憤怒的聲音,可是,聽來卻是讓人狂喜的。

    他容不得,他容不得,他終於也肯容不得了。

    然而,他依然遲疑;「他……他到底曾救過我……」

    「是啊,他到底曾救過你。」白驚鴻眼中掠過微妙的光芒「我不殺他,我只要教訓他。我只要讓他知道,不管他多麼得寵,不能這般待我。」

    他微笑:「你忘了,我素來是有仇必報之人。」

    狄飛靜靜望著白驚鴻,有多久,他們不曾這樣親近過,有多久,他不曾這樣對自己微笑過。

    很多很多年前的偶遇,那時他一襲白衣,撐一把青竹傘,乘一葉小舟,從霧水迷濛處而來,仿若從無數傳說,無數神話中,乘風乘雲乘水而來,仿若畫中的人,翩然入紅塵。

    然後,是無數的血淚交纏,無數的爭執殺伐,無數的彼此傷害。他用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少時間,一次次捧上赤熱的心,又一次次不得不正視彼此之間,如天淵般的距離,就在他以為絕望之際,終於,終於……

    驚鴻不能容狄飛的男寵,原來,這世上,依然有驚喜,只是,那個男寵畢竟是……阿漢……

    那本已忘記的一切,忽然逼人而來,剛剛自然消失褪色的身外人事物,重又來到身旁。皮鞭聲依舊響徹長空。血液滴落聲依舊清晰可聞。

    狄飛身子僵硬,他不用回頭,也可以想像得出那從始至終,不曾自他身上移開的眸子。

    他望著白驚鴻。那樣絕世的容顏,那樣絕品的風華。為了得他一顧,不惜傾了國,傾了城,傾了這人間的一切。

    然後,他微微笑笑,他清楚得聽到自己冷酷的聲音說:「好。」他清晰得感覺到,自己甚至很溫柔地對白驚鴻笑了一笑

    這是一場背叛,自然,很久以前,在他為白驚鴻而顛狂時,不曾仰天大喝,只要能得到他,不惜背叛任何人嗎?如果旁人能背叛他,他為什麼不能背叛旁人。錯的不是背叛者,而是信任別人的傻瓜。

    這是一場出賣?當然。但是殺人如麻的血修羅,心中還有良知的存在嗎?出賣又何妨。多少回他為白驚鴻而苦痛時,酒醉如狂,若能得到那個人,他不惜出賣所有的一切,不是嗎?

    出賣了,又何妨。

    他在心底冷冷地笑,冷眼看著自己對那絕世風華的男子極盡溫柔。

    鞭刑忽然間就停止了,狄飛吩咐了眾人散去。轉眼一大幫人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他又低聲和白驚鴻說了些什麼,然後就很快離開了。他走得那麼快,像有什麼在身後追趕,他走得那麼忙,所以才沒空正視那雙清眸明淨卻被他拋棄的眼眸。

    白驚鴻低低咐咐一聲,阿漢立刻被從半空中解下來。在他做出示意之後,在場最後幾個人也很快退得不見蹤影。

    他慢慢走過去,一點也不介意滿地的血腥,走到阿漢身邊,徐徐彎下腰,看著那血肉模糊的軀體:「你以為,我真的會被你幾句話氣成那樣?我只不過是要你看著他,親手把你交給我罷了。」

    阿漢愕然抬眸,好奇怪的行為,好詭異的心理。

    白驚鴻靜靜望著他,美麗的眼眸中,全是沉鬱的黑:「你永遠,永遠,不會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

    白驚鴻一怔,眼中驚色一閃而過。

    「我知道。」阿漢平靜地說「我聽過的聲音,見過的人,只要我願意,我就可以一直記住,絕不會忘記。」

    白驚鴻的身體微不可覺得輕輕一顫,眼神愈發幽冷,死死盯了阿漢半日,見他眼神坦然,這才徐徐道:「你真的知道……」他語氣忽轉凌厲「即然如此,你就該知道我為什麼恨你。是你壞我大事,是你害我親人。是你令我淪為階下囚……」

    「階下囚。」阿漢仍覺驚愕。

    「是啊。」白驚鴻慘笑「看我如此風光的人,有誰能知道,我是被誰禁了武功,我是被誰斷了生路,我是被誰囚禁在此,全都是你……」

    「對不起!」阿漢忽如其來的三個字,讓白驚鴻原本氣勢如虹的話,便似被一把刀生生砍斷一般,倏然而止。

    「我不知道你是囚犯,以為你和我一樣,住在這裡,白吃白喝還不做事,所以上次指責你,是我不對。」阿漢坦誠地說「雖然我覺得這裡有吃有喝有住,是非常好的地方,沒有必要有什麼怨氣,但是,被關起來和自願住進來是不同的。我不該說你不好。」

    白驚鴻愣愣得睜大眼睛,看了阿漢半日,忽得搖頭慘笑:「晚了,不管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明白,都已經晚了,我不會放過你,就像我也不會放過他,不會放過我自己一樣。」

    他微笑,笑容說不出地淒涼,又說不出地絕望,他慢慢把臉湊近阿漢的臉,距離極近地觀察他,聲音極輕極柔:「你說,我應該怎麼對付你才好。我知道你不怕痛?我知道你也不怕人羞辱,不過……」

    他伸手,輕拍阿漢的肩,狀似多年的好友,對於轉瞬間染了滿手的鮮紅,視而不見,對於那因觸痛而自然抽搐的血肉,他只是揚眉淡笑:「就算殺了你,你若不痛,我如何快活?所以,為了對付你,我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把唇湊到阿漢耳邊,聲音親熱:「你想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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