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破新義州
城頭上的高句麗人如臨大敵,驚疑不定的看著城下的隋軍。卻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隋軍並沒有馬上攻城,而是有兩騎緩緩策馬行了過來。距離城門還有一箭之地,拉住了馬頭,馬上之人正是楊戈與余老三。
乙支建凝視著下面的人,哼了一聲道:「隋軍搞什麼名堂?莫非還想來勸降我等不成?」
他這話卻沒得到淵少支的回音,詫異下轉頭看去,卻見淵少支面色青一塊白一塊,眼神飄忽不定,竟似不敢再看下面的來人。不由得對他生出一絲鄙夷,大對盧居然派這等膽小鬼前來監軍,真是個笑話。
「上面人聽著,我大隋此次征討高句麗,爾等識相的速速獻城投降,如若不然,……」楊戈高亢的聲音在城頭上迴盪,其聲音渾厚有力,在城頭上的高句麗士兵的耳朵被震的嗡嗡直響。
乙支建放聲大笑:「哈哈,爾等有本事儘管來攻城就是,那麼多廢話!」
楊戈接下來的話卻是對淵少支而言:「淵大城主,別來無恙啊。上次承蒙你親自送我等離開,我還沒好好謝過呢。這次相遇,倒是你我的緣分。哈哈」
淵少支神態尷尬無比,他根本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又遇上了老對頭。當日他還是新川城城主時,被楊戈帶著人生擒活拿,迫不得已下幫著楊戈等人殺了不少高句麗士兵,又送出了不少物資,這才換了一條性命。
乙支建看著淵少支如此模樣,心中頓生懷疑,臉色就沉了下來。淵少支看見乙支建以及他後面的軍官臉色不對,支吾道:「淵將軍,切莫聽隋人胡說。」
這時候,城下的楊戈添油加醋道:「淵城主,你我總算有過合作,也該知道我這人是講誠信的。若是你獻了新義州,這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你的。否則的話,哈哈,看我隋軍如此聲威,等滅掉高句麗時候,恐怕你淵城主的好日子就到頭了。你可要想明白了。」
淵少支本就是個紈褲,看到這一次隋軍來勢洶洶,心中早就膽戰心驚。聽到楊戈如此說話,不免心裡面就泛起了思量。但隨即注意到了旁邊的乙支建面色不虞,遂勉強擠出個笑容低聲對乙支建道:「休聽他胡說,我乃是淵氏子弟,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情?」
乙支建半信半疑,對淵少支的名聲他早有耳聞。像這樣的紈褲子弟,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不為過,但身邊左右都是軍士,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沉默不語。
淵少支看到這般情形,知道自己不說句話,恐怕再也說不過去,當下壯著膽子探出頭去,衝著楊戈高聲喊道:「姓楊的,不用說那麼好聽,我高句麗兵強馬壯,說不定,等到你們隋軍再次鎩羽而歸時,莫要讓你落到我的手中。」
話音未落,眼光裡突然現出一點黑色閃電般速直撲他的面門而來,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待要閃避,卻哪裡及得上那箭矢的速,撲稜一聲,已是扎到了他的髮髻上。淵少支撲通一聲癱倒在地,兩眼一翻,竟是嚇暈了過去。
城下傳來楊戈的聲音:「哈哈,這算是我們的見面禮。再給你們一刻鐘時間,若還是堅持不降,那就休怪我們無情了。」
眼見楊戈余老三兩人大搖大擺的回歸本營,乙支建氣的牙根發癢,搶過身邊親兵弓箭,只聽得弓弦聲響,一抹流星往楊戈背後而去,距離楊戈還有數步的距離,已是沒了力氣,落到了地面上,引起了隋軍爆出一陣大笑,自然是笑他們不自量力。
一刻鐘後,隋軍號令四起,在金德柱的指揮下,高句麗俘虜團殺聲震天,往新義州的城牆處衝了過來。在另外一側,數千名附屬軍也無所畏懼的衝了上來。一時間,新義州城牆內外喊殺聲震耳欲聾,一幕幕血腥的殺戮開始上演。
從上午到晚上,一波接一波的攻勢如潮湧般,城牆下已是堆滿了攻城士兵的屍體。而城頭上,高句麗守軍也死傷無數,好不容易撐到了晚上,等隋軍鳴金收兵後,一個個筋疲力乏,癱倒在城頭上一動都不願動。
如此攻勢竟是持續了足足兩日,新義州城頭幾易手,但高句麗人知道一旦城破,後果不堪設想,竟是拼著一股子精神堅持了下來。這新義州雖然看著搖搖欲墜,但好歹是防了下來。再反觀隋軍,這兩日損兵折將,也是傷亡慘重,到了後來,也漸漸有些攻城無力,這攻勢慢慢減弱了下來。
這一日天色剛放亮,乙支建就得到了守兵來報:城外隋軍已經撤兵,去向不知。這才鬆了口氣,想來恐怕也是因為這股隋軍耐不住傷亡,又沒有攻城的絕對實力,也只能退兵了。消息傳開,整個新義州歡聲笑語,但乙支建卻是不敢放鬆警惕,派出了幾波斥候,前後打探並沒有察覺到隋軍的下落,這心裡僅存的擔憂也一掃而空了。沒有了外患,這內憂卻是讓乙支建又有了一些困擾。
這幾天,淵少支並沒有參與到防守中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悍勇之輩,撞上這等陣仗,早就躲了起來,哪裡還敢現身到戰場的第一線。但這麼一來,卻是生出了不少風波。
那日楊戈在城下所說的話,不少高句麗軍士都聽得明白,知道這位淵少支淵城主居然曾經投降過隋軍,對他自然就沒了以往的敬重,更有甚者對他竟是起了疑心,生怕他到時候重蹈覆轍,再次投降隋軍。這些人當中,就有幾個乙支建的心腹大將。
乙支建心中隱隱也有些芥蒂,於是暗中派出了人手,竟是將淵少支牢牢看住,恐防有變。淵少支雖然不成材,但好歹也是淵氏子弟,當察覺到這些情形後,也甚是惱怒。要不是外面還在廝殺,恐怕這個淵少支早就拂袖而去,再不肯受這窩囊氣了。
當得知隋軍已經退走後,淵少支立馬來了精神,與乙支建爭執不休,就要為自己的遭遇討個公道。乙支建哪裡肯讓步,話裡行間嘲諷不斷,就差指著鼻子罵他作奸細了。但這時候淵少支卻又不敢獨自出城,這該死的隋軍雖然退走,但誰知道會藏在什麼角落呢。萬一他出去正好撞在了人家手裡,那可是要萬念俱灰了。
當天晚上三更時分,整個新義州陷入了一片寂靜。這幾日連續的攻城大戰,高句麗士兵早就累的疲累不堪,除了幾隊巡邏的士兵之外,其餘的軍士早就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就是那城頭上的巡邏守軍,也時不時的張大嘴巴,搖搖晃晃的喪失了應該有的警覺。只有城樓上的兩盞氣死風燈兀自孤零零的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城頭上的守軍卻沒有發覺,就在距離北門城牆五百米左右的距離,有一群群黑影伏在地面上,在夜色的掩護下與地面融成了一體,緩緩的往前挪動著。也就是半個時辰左右,那些黑影已是靠近到了城牆下面。
這時候城頭上正好轉過來了一隊五名巡邏的士兵,正打著哈欠無精打采的轉了過來。當聽到幾聲夜梟的叫聲後,巡邏的軍士中,靠後的兩人對視兩眼,突然驟起發難,幾聲低不可聞的聲音消逝後,三具守軍的屍體被緩緩的靠倒在城牆一角。
城牆下面,最前面的十多條黑影從懷中掏出一盤盤的鉤索,默不作聲的甩了出去,一根根鉤索已是套上了城牆的垛口。隨即那許多黑影在城牆上那兩名軍士的掩護下,沿著鉤索,宛若猿猴般的爬了上去。
最先上去的十多名黑影與那兩個軍士會合後,竟是大搖大擺的往城牆另外一頭走了過去。在淡淡的月光下,這些人身上穿著的赫然都是高句麗軍士的服飾。而剩餘的黑影陸續攀爬上來,又很快消失在新義州城內。
城樓之上,胡刀將鋼刀緩緩的從最後一名巡邏士兵的身上拔了出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為了今天晚上的這次行動,他們早就制定了計劃。
早在前些日子,楊戈已經派出了不少人手,裝扮成從鴨綠江逃竄回來的潰兵,果然不出所料,新義州的乙支建將這些潰兵盡數收留了下來。經過這一段時間,這些隋軍奸細早就探查清楚了城內的所有佈防情況,以及糧草輜重等重要所在。
為了迷惑守軍,楊戈特意主導了兩天的攻防大戰。雖然死傷不少,但楊戈並沒覺得可惜。
那些人都是原來高句麗的俘虜以及附屬軍,其中本就存在不少首尾兩端的傢伙。通過一場攻城大戰,能生存下來的高句麗人以及那些各族士兵,恐怕就再也不會生出異心了。這就好比投名狀相仿,在他們心理上牢牢的刻上了一種永不能磨滅的印痕。
所以,儘管這場大戰過後,那些俘虜團死傷近半,但剩下的士兵,無論戰鬥力,還是精氣神,亦或是忠心程,都已經讓人頗為滿意了。
不出半個時辰,整個北門已經悄無聲息的落入了隋軍手中。胡刀一聲令下,城門大開,城頭上同時燃起了兩堆篝火,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耀眼。
幾乎在同一時間,遠遠的響起了一陣陣馬蹄聲,在沉寂的夜色中傳出去老遠老遠。轉眼間,數千騎隋軍已是拍馬而來,宛若一條黑龍,撕開了濃墨般的深夜,搶進了新義州城門。
而城中的不同角落,四處要害所在,幾乎同時燃起了熊熊大火。新義州亂成了一片,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很快從震天的吼聲廝殺聲中,新義州的大部分軍民這才明白,隋軍已經殺了進來。
在夜色籠罩下,誰也不知道隋軍是怎麼殺進來的,從哪裡攻破的城池,來了多少人。所有軍民都惶惶然不可終日,眼中所看到的是城中四處燃起大火,到處都是慘叫聲。而新義州城內的大街上,更是佈滿了隋軍騎兵,但凡是有高句麗人露面,皆格殺勿論。很快隨著街面上不斷伏倒的死屍增多,城內的百姓已經嚇得戰戰兢兢,眼前全是隋軍手中亮晃晃的血跡未乾的鋼刀,根本不敢踏出房門半步。
最先帶兵衝入城中的是李靖,帶著數百名騎兵,根本無暇理會旁的事情,在城中奸細的指引下,逕自往城中最高統帥乙支建的總管府殺來。
乙支建的總管府面積不小,待李靖趕到的時候,乙支建正召集了數百士兵,準備在他們掩護下召集軍隊平定叛亂,但眼瞅著李靖等人殺到,哪裡還敢出去,又逃回到總管府內,負隅頑抗。不過就憑他身邊的百餘士兵,顯然不是李靖的對手,不過幾個回合,已是衝殺了進去,一頓亂砍後,在乙支建身邊的已經所剩無幾。眼見得大勢已去,乙支建黯然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而此時,另外一處院落也傳來了消息,那個膽小的紈褲淵少支再一次淪為了階下囚。到此時,新義州內已經被隋軍完全的掌控住。
待天色大亮之時,楊戈與王猛帶著後續人馬,緩緩步入了新義州。隨即發佈了一系列命令,關閉城門,打掃戰場,同時派出人手,快馬加鞭向後面的主帥宇文述等人報捷。
此次夜襲新義州,生擒兩名主將,俘虜了近萬人,這等功績,絕對是開戰以來絕無僅有的一場大捷,怎麼表彰都不為過。
原本屬於乙支建的總管府內大廳,楊戈與王猛滿臉喜氣的坐在中間,兩軍將領分別坐在左右座位上,同樣的喜笑顏開。前面空地上,乙支建與淵少支跪倒在下面,面如土色。
「楊子,這兩個傢伙你想怎麼處置?」
王猛鄙夷的掃視過那兩名俘虜,笑呵呵的開口徵求楊戈的意見。這場大戰出乎尋常的順利,這讓王猛感覺到無比的爽快,但同時卻又有些淡淡的失落感。這場大戰,完全是楊戈主導。可以說,即便沒有王猛等人的參與,同樣也可以取得勝利。看著大半年前還是自己手下的楊戈,王猛竟是隱隱生出了一絲妒意。
楊戈卻不敢有絲毫架子,連忙說道:「單憑王大哥吩咐,我沒什麼意見。」
王猛微微點頭,對楊戈的態表示滿意,隨口說道:「也罷,這兩人位高權重,也不能等閒視之,且等宇文述來了再說。」
當即吩咐下去,將乙支建淵少支嚴加看管。隨後王猛開始下令整頓軍隊,安撫城中百姓,務必要確保新義州的安定。
驍果軍中,胡刀李靖等人圍坐在楊戈四周,臉上的表情卻是有些古怪。
「將軍,這場大戰可是我們驍果軍打下來的,王大人他們的人可是佔了大便宜,但現在也沒什麼回報,這也太不公平了?」
胡刀滿臉的不忿,站在屋內叉腰而立,對王猛的觀感顯然不如從前了。
「不錯,鬍子此言也有些道理。將軍切不可掉以輕心,不知怎麼,我總覺得有些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
李靖皺著眉頭,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有些入神。
楊戈對二人的想法不置可否,淡淡的說道:「是誰打下來的倒是無妨,關鍵是接下來怎麼辦?看樣子王大人恐怕要留守了,那我們呢,走還是留?」
李靖一揚眉毛,卻是沒有理會楊戈的問題,反而詢問道:「將軍,末將有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戈一擺手,示意無妨。
「將軍,記得此前曾聽你說過,王大人與宇文述曾經鬧過彆扭,但今日見到王將軍的表情,似乎也有、有些不對勁啊,留守新義州,可是要與宇文家碰面的,但王大人根本沒有絲毫變化,莫非其中另有什麼緣故不成?」
楊戈也突然想起,前幾日王思晨曾經也暗示過自己,這宇文述一家都是不甘寂寞的主,這就不排除王猛意欲投靠宇文家的傳言。
頓時臉色一變,又恢復了原狀,笑著對李靖說道:「藥師,那你可有了主意?我們是走還是留下?」
李靖微微搖頭,淡淡的道:「將軍,以我之見,不如索性帶兵離去,將這新義州留給王猛,也好全了你們兄弟情誼。」
胡刀一聽就不幹了,跳起來說道:「藥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底下將士好不容易才攻下這座堅城,其難可想而知,讓這些有功之臣再讓地方給王大人,這等大功,能落到我們手裡的,恐怕也是所剩無幾了。恐怕情緒上會有些抱怨的。」
楊戈冷笑了兩聲,沒再搭理胡刀的埋怨,衝著李靖道:「既然如此,藥師有什麼想法麼。」
李靖等的就是這句話,一本正經的提出了個建議,卻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其中不少人都有些猶豫不定,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好了。
楊戈也是如此,沒想到李靖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想拋開後軍人馬,逕自殺到平壤。呵呵,不過李靖這個想法,倒是正合了楊戈的胃口。對他而言,此時也不願意留在新義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