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再見王猛
遠遠的見到楊戈,李洛快走了兩步,躬身施禮,言語間頗為恭謹。
楊戈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頗為親切的說道:「阿洛,都是老兄弟了,不必那麼客套。你這是從何而來?」
李洛心頭一暖,但隨即臉色稍有些不自然,恭聲道:「楊將軍,末將此次是奉王大人差遣,特來拜見將軍的。」
楊戈驟見故人,心中喜悅,是以並沒看出李洛臉上的那絲尷尬,熱情的挽住李洛胳膊,朗聲道:「有什麼話回頭再說。走,到我營中,我們幾個老兄弟也好多聊聊。」
李洛乾笑了兩聲,跟著楊戈以及胡刀離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李靖的眉頭蹙了起來,心裡面隱隱有些不安。看來,自家將軍在身彌島上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啊,前有王思晨,後有李洛,恐怕都是為了楊戈而來。如此說來,這身彌島倒是可以做些文章了。
李靖可不是什麼善茬,既然投奔了楊戈,自然全心全意的為他謀劃。此時見李洛如此神態,不禁心中生疑。但這個時候卻不好提醒楊戈,又想了一會後,才緩緩走回自己營帳。
楊戈的大帳內,一陣陣歡聲笑語,不時飄出帳外。聽在外面雄闊海耳中,也不禁有些羨慕裡面的兄弟。在他看來,能成為楊戈的副手,這李洛自然也非等閒之輩。將軍對待老部下的這份情誼,可著實夠意思啊。其實雄闊海在楊戈的心目中,也算是嫡系心腹了,論及與楊戈的親厚關係,比起胡刀等人也不見得弱到哪裡去。
大帳內,楊戈坐在正中間,李洛與胡刀分坐兩旁,三人講起當日身彌島事情,都是不住感慨。去年楊戈與李洛第一次相識時,不過六七條人馬,為了生存絞盡腦汁。但不過大半年的時間,竟是發生了許多事情,而個人的地位也是有了天壤之別,種種境遇讓三人都是頗有些感觸。
聊了幾句過後,三人將話題慢慢的引到了眼下的這場戰爭。對於這場戰爭,胡刀與李洛倒是異口同聲,都覺得高句麗這次肯定逃不過覆滅的下場。不過這仗應該如何打法,兩人的觀點卻有些分歧。
楊戈也不多說,只是靜靜的聽著兩人七嘴舌的在旁邊辯論,心裡想著如今的鷹揚郎將王猛會有怎樣的變化?
過了半晌,李洛才想起了自己所負使命,心裡暗暗歎息一聲,衝著楊戈開口道:「將軍,其實這次我來到這裡,也是為王大人打個前站罷了。明天王大人的兵馬就應該到了。」
楊戈聽聞此言,不禁喜道:「哦,此話當真?若是王大人的兵馬能趕到,加上我這些兵馬,謀劃的好,拿下這新義州也有可能的,就不用等宇文述他們了。」
李洛眉毛一挑,詫異道:「將軍,這新義州一向重兵把守,城堅甲利,裡面據守的兵馬多達兩萬多人,即便是我們兩軍合二為一,恐怕這攻城上的實力也有所未逮啊。依我所見,不如再等上幾日,等大部隊到了再行攻城也不遲的。」
胡刀詭異的笑道:「阿洛,這新義州看著龐然大物,對咱們來說,也猶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莫非你忘了當日將軍訓練我們的那些科目麼?」
李洛眼睛一亮,雙目炯炯有神,問道:「將軍,莫不是已經有了破城的計劃?」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楊戈卻狠狠的瞪了胡刀兩眼,呵斥道:「鬍子,不要大吹法螺了。要都像你說的那般容易,何至於現在我們憋在這山谷之中?還不閉嘴。」
胡刀詫異的看楊戈一眼,乖乖的閉上了嘴巴。李洛見狀,也只以為是胡刀吹牛,他與胡刀也很是熟悉,自然清楚他的秉性,對他的話並不以為然。不過被胡刀這麼一打斷,這關於攻城的話題也就沒再繼續談下去。
楊戈不知怎麼,覺得今日李洛的表現似乎有些怪異。往日不管是在身彌島上,還是侵襲高句麗境內,李洛身為他的副手,本應該無所顧忌才對。但今日一見,楊戈卻覺得李洛的眼神有些漂移不定,這是心虛的標誌啊。聯繫到此前王思晨所說的言語,心裡不由得起了一絲漣漪。莫非,這事情真的演變至此麼?
隨口聊了幾句後,李洛有意無意的開口詢問道:「對了,等拿下高句麗後,將軍不知有何打算?」
楊戈此時心中有了些心事,說話上也有些警覺,聽到李洛的話,呵呵笑道:「我現在身為驍果軍雄武郎將,本就是天子親衛。戰事結束後會如何,老實說現在還未想到。既然你這樣問我,卻不知王大人的打算是怎麼樣的?」
李洛臉上略有些尷尬,遲疑半晌後,笑嘻嘻的說道:「來之前王大人曾經讓我帶給將軍一句話,不知道將軍可曾記得?」稍微頓了頓後,緩緩道:「遼東地廣人稀,未嘗不是建功立業的地方。曾幾何時,這裡也是我們漢家疆域,大哥,欲做霍去病乎?」
楊戈悚然心驚,這句話他自然記得,當日遇上王猛時候,為了刺激他留下來,特意說出的一番話,沒曾想今日王猛原話奉還,這又是何意?
李洛見楊戈色變,知道這句話說中了對方心事,於是繼續說道:「王大人對將軍當日所說的這句話一直銘記在心,如今更是不敢忘記。若是能與將軍攜手,必可一嘗當日心願。」
說完這句話,李洛的眼睛緊緊盯住了楊戈,觀察他的面目表情。可惜的是楊戈此時卻是面色坦然,打了個哈哈笑道:「真沒想到,當日之戲言,王大人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既然王大人有意,若有可能,我自然願意尾隨王大人麾下,在這偏遠之地,鬧個天翻地覆。」
楊戈這話說的甚是含糊,李洛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又不好追問。旁邊胡刀見兩人面色有異,打了個哈哈將話題岔開,沒過一會李洛起身告辭。楊戈親自將他送出了大營,等回來後獨自在大帳內呆坐了許久。其餘將領不知發生何事,紛紛詢問胡刀。胡刀也是一頭的霧水,他可不知道那句霍去病之語的由來,對楊戈的心思自然也有些猜不透。
等到了次日正午時分,斥候回報,東南方出現數千兵馬,看旗號正是身彌島鷹揚郎將王猛的隊伍,正往楊戈他們所處的山谷開來。
距離驍果軍還有五里,王猛下令紮下大營。稍歇息片刻功夫,外面親兵前來回報,楊戈求見!
王猛聞言,大踏步走出軍營,已是看到了不遠處站立的楊戈。兩人眼光剎那間撞擊在一起,同時露出了笑容。楊戈快步走到跟前,拱手施禮道:「王大人,別來無恙乎?」
王猛一把抓住楊戈的手腕,哈哈大笑:「楊子,楊老弟,多日不見怎麼變得生分了許多,還是叫我大哥。」
楊戈也不猶豫,馬上改口道:「王大哥,多日不見,威風更勝從前,真是可喜可賀!」
王猛也笑了,拍著楊戈肩膀道:「楊子,這話旁人說得,你可說不得。想當年你我同起於微末,而如今你我都已官居郎將之職,此等際遇,可謂難得。」
楊戈也隨口附和,兩人談笑風生,在眾多軍士的矚目下步入軍營。這些士兵有一半以上都是當日身彌島上的老兵,對楊戈自然無比熟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些被楊戈親自解救出來的隋軍兄弟,此時突然見到楊戈出現,更是喜不自勝,紛紛對楊戈行禮。所過之處,竟是不絕於途。
王猛看在眼中,呵呵笑道:「楊子,看到了,這些都是你當日從高句麗人手中解救出來的老兄弟,如今也都是我身彌島的棟樑之才,這些人對你的救命之恩是絕不會忘記的。」
楊戈心中頓起警覺,但面上卻絲毫沒有帶出來,正色道:「王大哥,想當日要不是碰上你們幾人,恐怕我楊戈的性命也難以保住,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呵呵」
王猛一擺手道:「這話從何說起,當日我也從你身上獲益匪淺,這什麼救命之恩的,以後休再提起。」
兩人只顧說話,卻沒看到前面不遠處已是到了軍中大帳,大帳前面還有幾人正等候在那裡,正是王強與李洛兩人,還有一個程黑牛依然充當著王猛的親兵隊長。三人正在帳外閒聊,突然看到王猛與楊戈來到了跟前,紛紛施禮參見。
「哈哈,楊子,除了張方、徐慶在島上看家以外,其餘人都被我帶了出來,要不是前幾日餘老三主動請命,帶著一隊斥候往西北方向而去,也無法得到你們這隊人的蹤跡。呵呵,這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楊戈也呵呵笑了兩聲道:「王大哥,你這番帶隊出來,可是準備對新義州下手麼?」
話說到這裡方才算進入了正題,王猛原本不想親自攻城,這損兵折將的事情,可不是他喜歡的手段。但這新義州的確又是塊肥肉,若是能搶在後續隋軍的前面,搶先攻佔下來,對王猛而言無疑是一件顯赫的功績,再加上他一直據守身彌島,這些功績呈覽上去,恐怕當今聖上的封賞也會更加豐厚一些,至不濟也應該像楊戈一樣,封個縣男的爵位。
但王猛還有些猶豫,他知道單憑自己手中這點人馬,恐怕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了,有去無回。他可是早就打聽清楚了,那新義州的總管本就是高句麗大將軍乙支文德的親身侄子,聽聞城內軍心尚算整齊,而那乙支建手下兵馬眾多,自身又是勇武之輩,這新義州可是一塊硬骨頭啊。
楊戈見王猛猶豫不定,知道他還沒打定主意,索性又說道:「王大哥,這平壤城不知道戰況如何,新義州還是速戰速決的為好,其實我們驍果軍也有這攻擊新義州的計劃,呵呵,不知王大哥願意賞光,一起參與進來,以後有了好處,大家自然心中痛快。」
其實王猛早就有了這打算。自打他聽說楊戈的驍果軍就在山谷中駐紮,就明白了楊戈必定會攻打新義州。但兩支隊伍若是合到一處,由誰作為其中主導,這就有些說法了。
本來依照官職而說,王猛自然是當仁不讓,但現在情形又有些不同。楊戈的驍果軍加上那些俘虜兵,總有近萬人之多,從數目上講,還在王猛的實力之上。這尾大不掉,自然也不好交由王猛指揮。
楊戈看王猛心動,但面色卻有些古怪,也猜到了他的心事,直接說道:「大哥,我們兩方面人馬加在一起也有小兩萬人了,一個區區的新義州又算得了什麼?我們驍果軍願意聽從大哥的指揮,任由大哥調遣就是。」
楊戈的這番姿態表示出來,王猛頓時心得意滿,不過也僅僅限於此了,王猛卻是心知肚明,楊戈麾下兵強馬壯,加上他本人又是天下聞名。如此的驍果軍,若是他就這麼沒輕沒重拿了過去,恐怕就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所以,楊戈有這個態就已經足夠了。王猛甚至直接告訴了楊戈,這攻打新義州的事情,還是以驍果軍為主導,而身彌島軍則是從旁協助,自然這臨敵總指揮還是要以楊戈為首,王猛為輔。
楊戈開始的時候吃了一驚,以為這是王猛的什麼計謀。但仔細一盤算,也是想通了。這等好事,衝鋒在前當個主事人未必就能得到什麼好處,相比較王猛而言,自己的確也是個最佳人選。
新義州,乙支建正在府衙內喝著悶酒。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嘩,心中氣惱,走到了門外,高聲喝問發生了何事?
沒想到的是,外面的人卻是那淵少支,面色陰沉,正在對自己的親兵隊長大加訓斥,看見他出來,也絲毫沒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乙支建勃然大怒,酒勁就湧了上來,聲色俱厲的叫道:「淵少支,你囂張什麼,要知道,這裡是新義州,不是平壤城!」
淵少支見他酒氣熏天,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點指著那名親兵隊長道:「如今外有隋軍出沒,遼東城被困多日,你身為大將,不思良策妙方,竟是躲在府衙內借酒澆愁,還設置了崗哨不讓旁人進去。這等囂張氣焰,偶爾為之還算不錯,但用的多了,若是傳到了平壤城,哼哼,自然有你的好看。」
乙支建悻悻的道:「隋軍出沒,無非那十多個隋軍中的斥候罷了,難道還能破城不成?淵將軍,你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淵少支正要說話,突然長街上一騎快馬奔來,到了兩人跟前,翻身下馬,稟報道:「兩位將軍,外面隋軍已經到了城下,約莫有四五千兵馬的樣子。」
乙支建與淵少支一前一後登上了牆頭,往城外看去,只見旌旗招展,大隋軍士排列成方陣大小,圍在北門處,卻只是靜立不動,也沒有任何藥攻擊城池的意思。
他們根本想不到,這裡面到底演的什麼戲啊?但兩人並非碌碌之輩,很快將目光盯到了其中一個方陣處,這時候才赫然發覺,那個方陣之內的服飾,竟然是棒子服飾,不禁有些詫異。再仔細打量,確定了這些俘虜團居然貨真價實,都是齊刷刷的高句麗族人。但這些人怎麼會投靠了隋軍呢?
想到這裡,淵少支的這種心頭怒火更是立刻噴發,一隻胳膊往前點指著那片棒子的地方點了又點,似乎怒不可遏,意猶未盡。
那片地方正是金德柱所率領的那幾個俘虜團,方才見到城頭上有一個貴族模樣的在那裡喋喋不休,心中就不免有些憤恨,他自從加入身彌島後,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還有機會掌管幾個俘虜團。雖然說這並非什麼好差事,但也絕對比以前當堡主的時候風光的多。
金德柱早就橫下了一條心,就準備跟著楊戈一路走到底了。在他的手下,已經沾滿了高句麗人的鮮血,想回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了。做人自然是要往前看的。擺在金德柱前面的,就是一條血染的道路。只要他能突破這個關頭,嘿嘿,楊戈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高句麗奸細,如果運用得好,這高句麗人的作用,那可是無與倫比的。
此時見到城牆上的那貴族還沒住口,金德柱暗自衝著下面一人使了使眼色。那人頓時明白過來,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將長箭取出,彎弓搭箭,一抹亮麗的寒色頓時撲向了城頭。淵少支還算走運,恰在長箭飛掠而過的鏡頭,被扳倒在地。正罵罵咧咧的站起身來,正要呵斥自己手下怎麼怎麼下手這般不知輕重。但等他起來後,卻發覺旁邊的人一個個臉上露出懼意,這才知道方才自己居然救了一條小命。
乙支建鄙夷的看看淵少支,嘴巴上卻是說道:「淵將軍,再怎麼發火,也是先顧好了自己的一條小命再說。」
淵少支更是惱怒,但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冒出頭去,充當人家隋軍的活靶子。只好躲在城牆後面,一臉的怒色:「我看的很明白,那些人的確是我們高句麗人,沒想到卻是投靠了隋軍,真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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