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島上故人
楊戈帶著驍果軍一路勢如破竹,而宇文述楊義臣兩人帶著大軍在後面緩緩而行。(請記住我)這次他們吸收了去年的教訓,軍中糧草帶足了份量,但正因為如此,這大軍行進的速就慢了許多。同時又兵分幾路,要圍攻平壤。這幾路之中,當要屬楊戈的驍果軍戰果最為輝煌,破城的消息接二連三傳回來,即便是宇文述本人,儘管對楊戈不太感冒,但還是忍不住豎起大拇哥,果然悍勇無匹!
僅僅過了大半個月,楊戈已是帶著人馬趕到了鴨綠江附近,此時在他麾下的高句麗俘虜兵已經有了三千人之多,而此外附屬軍也有了五千人。也就是說,光是聽命於他的軍隊,已經達到了一萬多人。
值得一說的是,那位去年的連山堡堡主金德柱,如今手底下也有了數千兵馬,清一色的都是高句麗人。不同的是,這些高句麗人的手上,已經沾滿了同族兄弟的鮮血,比起現代的漢奸,恐怕更要心狠手辣。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原來高句麗軍隊中的中低級將官,為了生存下去也選擇了與金德柱一樣的道路。
尤其這些人將金德柱視作了他們的目標,巴不得能再立戰功,用同族人的鮮血來給自己換來一個更大的官職。而越是如此,這些高句麗人就越發無法擺脫隋軍的控制。而他們心中也明白,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對他們而言,最好的出路就是跟著隋軍征服高句麗,說不定以後還能憑藉著本地人的身份,混個一官半職,比起往昔說不定更要風光了許多。
這一日,隋軍剛紮下大營,就聽見親兵來報,大營外有人求見,言說是身彌島舊人。楊戈聞言大喜,帶著胡刀等人迎了出去。果然,營門外站立的十多人,無不是舊識。而其中為首者,正是與楊戈交情莫逆的水軍統領王思晨。
眼見得楊戈軍中旌旗林立,兵強馬壯,王思晨眼中流露出一絲羨慕,挽著楊戈胳膊歎道:「楊子,當初真應該隨你一同前去洛陽,與你相比,我的眼光大有不如啊。」
楊戈呵呵笑道:「思晨兄,這話可說不得,若是讓王週二位大人聽了,恐怕影響不好哦。」
王思晨撇撇嘴道:「算了,今日你我兄弟重逢,是個大喜的日子,就別提那些晦氣事情了,走,到你大營再細說不遲。」
楊戈聽他話中有話,不禁有些納悶,但看他並不願意在此刻細說,也就忍住不問,和王思晨說說笑笑進了大營。到了裡面後,李靖胡刀謝映登等人依次上來見禮。
王思晨見到楊戈手下多了不少勇猛之士,不禁嘖嘖讚歎不已。胡刀也還罷了,本就是島上舊識。而謝映登是謝英超的堂兄,在島上時他也曾聽謝英超說起過,自然知道這位謝映登的本事,比起謝英超只強不弱。等到介紹到李靖之時更是吃了一驚。三原李靖的名聲卻是聲名在外,王思晨居然也有耳聞,見到李靖居然也被楊戈收歸門下,不禁心裡面泛起了一些思量。
坐了一會後,扶澤宇公孫武達等人聽聞將軍有舊相識,紛紛聯袂前來拜見。這些人都是一時之豪傑,看在王思晨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方纔的那一點點思量,這時候又有了一些轉變,但如何定奪,卻是隱隱感覺到有些為難。
楊戈是何等樣人,看王思晨面現難色,知道他有話要說,衝著李靖使個眼色。不一會功夫,李靖尋了個借口,將諸位將領帶了出去,帳中只餘下了楊戈與王思晨兩人。
「思晨兄,有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楊戈滿臉帶笑,揣測著王思晨的來意。既然這般態,恐怕事情非小,莫非島上又生了什麼變故不成?
「楊子,有句話我想問你,卻不知當講不當講?」王思晨猶豫片刻,還是有些難以出口。{最穩定}
楊戈笑了,淡淡的道:「思晨兄,你我交情莫逆,又有什麼是說不出口的,只管講就是。」
王思晨一拍大腿,苦笑道:「也罷,這事情也是遲早要面對的。楊子,我且問你,對於王猛王大郎將,你如今是怎麼個打算?」
哦,這話時從何說起?楊戈也沒想到,王思晨居然問的是這句話,一時半會也猜不出有何用意,打個哈哈說道:「王大哥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向將他視為大哥。無論發生了何事,這層關係是不會變得。」
王思晨聽他說完,臉色就有些古怪,遲疑道:「楊子,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漢子,但若是你的這位王大哥對你不利,難道你還會如此待他麼?」
楊戈倏然站起,盯著王思晨道:「思晨兄,有些話是不能亂講的,除非你有確鑿的證據。」
「楊子你稍安勿躁,這證據麼,我的確沒有。但有一點我提醒你注意,王猛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王猛了,前段日子我曾親眼所見,宇文家的人曾經與他交談甚密,洛陽也有人與他互通款曲。正因為如此,他才不願意等待來護兒的水軍,而一意孤行佔據了宣州等地。而臨行之際,有一部分在、船隻不告而別,往江華灣一帶而去。這是為了什麼,你可知曉?」
楊戈不由得大吃一驚,王猛與宇文家的恩怨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能一笑了之,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如果真的有了勾結,那必定是雙方有了某種程上的交易。而洛陽來人,又是什麼人倒不是他所關心的了。畢竟孤軍懸於海外,朝內沒個得力的人手幫襯,說不定啥時候躺著都能中槍的。但,是為了什麼呢?
楊戈並不懷疑王思晨所說的事情,他對王思晨很是瞭解,如果不是有把握的事情,他斷不會這麼說出來。至於說他又如何知曉,這就是人家的事情了,自己也不好過多的追問。
王思晨見他有所意動,繼續說道:「你還記得王強麼?有次喝酒時他曾經無意中提起你的名字,對你的赫赫功績大加抨擊,而且還說你與宇文家結怨實屬不智。楊子,你留在島上的人,譬如宋爾癡徐慶等人。王猛並沒將他們帶出來,而是留在了島上。」
楊戈心情不知怎麼突然有些煩躁,皺著眉頭道:「思晨,這些也不能說明什麼,若是單憑這個猜測會對我不利,恐怕太有些牽強了?」
王思晨見他不信,無奈的搖搖頭道:「楊子,我此次前來,並非勸你對付王猛,但是你一定要多加提防,小心中了旁人的暗算。」
楊戈突然腦中一閃,雙眼直直的叮住了王思晨,緩緩而言道:「思晨兄,恐怕你的來意也並非這麼簡單?說,是不是周文博派你來的,想讓我投靠與他?」
王思晨被他說中心事,面色一紅,連忙笑道:「楊子你真是說笑了。若是放在從前,自然還能說這樣的話。但現在的你,已經是聲名大振的堂堂都昌縣男,已是有了爵位的權貴。比起周郎將而言,你的地位反是更加顯赫一些,又何談什麼投靠不投靠呢?」
楊戈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王思晨只好開口道:「周郎將只是希望與你結成同盟,日後有事互相扶持。依我看來,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否則也不會特地前來與你相會了。」
楊戈淡淡的道:「互相支持,這本來就是應有之意。思晨兄儘管放心就是,我目下的重心還是手下的這些驍果軍,至於身彌島的事情,暫時恐怕與我也是不相干的了。」
王思晨打個哈哈,也幡然醒悟,自己這幾人當真是井底之蛙了。楊戈眼下炙手可熱,是當今聖上楊廣心目中的紅人,手下又有諸多人馬,還有李靖謝映登這等豪傑之士的追隨,其前途必定大有可為,這區區身彌島,又怎麼會放在楊戈的心目中?
其實王思晨還真想錯了。身彌島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楊戈卻明白其真正的價值所在。眼下身彌島上戰船眾多,即便比起來護兒的水軍對打起來,也未必落得多少下風。而現在身彌島王週二人控制的海域面積之大,無與倫比。這海上貿易的重要性,王猛還是經由楊戈才明白其價值的,對楊戈而言,還能不放在心上麼?
但就目前而言,楊戈卻真的是無能為力,也只能聽之任之,放任東流了。但要真的能將身彌島劃歸自己名下,恐怕楊戈要興奮的跳腳祝賀了。不過這等心事,卻是不足以與王思晨分享的了。
兩人又寒暄了半天,王思晨才說起在鴨綠江邊上正停泊著幾艘戰船,可以幫著楊戈將隊伍運過江去,楊戈大喜,連忙出口道謝。
兩人談完正事,又閒聊了幾句,楊戈將王思晨送出了老遠,臨別之際,突然開口道:「思晨,我知道你與王週二人都有些不合,若是覺得厭煩了,不妨到我這邊,呵呵」
王思晨心中一動,隨即將這心思拋開。他倒不是顧忌楊戈的職位不高,難以容得下他這尊大神?人家手底下有三元李靖這般人物,日後必定會有所成就。但王思晨想到自己乃是水軍統領,即便投靠了楊戈又有何用?這才跑開了這番心思。
其實王思晨並不知道,雖然他身為水軍統領,但畢竟在身彌島上待得時日不短,竟不知道就在那個萊州灣裡面,楊戈已經規劃好了一篇文章,而其屬下的船隊規模雖然不算多,但正在籌劃的船廠一旦建成,這海上的實力恐怕就有些味道了。
不過這船廠的事情牽涉過大,楊戈在沒有弄清楚王思晨的本意前,是絕對不敢有洩露分毫的信息。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這點楊戈還是明白的。
當所有並將渡過鴨綠江後,王思晨與楊戈告別,率領船隊返回身彌島。此時水軍大總管來護兒,率領手下船隊已是到了身彌島,只待稍微歇息一下,等待宇文述等人前來會合,再行一起從水路兩處地方同時攻打平壤。
過了鴨綠江後,前行不遠處,正是高句麗的重要通商大城:新義州。聽王思晨說,這新義州原本是大將軍乙支文德駐紮,後來隋軍開戰後,乙支文德親自到了遼東城督戰。而新義州則是交給了他的侄兒乙支建據守,手下兵馬足有兩萬人之多,乃是一員赫赫有名的悍將。
這幾日,乙支建的心情極其不爽。
自從身彌島崛起後,時不時的上岸侵襲高句麗內陸各處山城。他身為新義州總管,自然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屢次征剿均是無功而返。因為缺乏海上力量,只要是身彌島逃竄到了海上,他也只能望海而興歎。
為了拔除這心腹大患,他也曾經屢次向朝堂提議,要求盡快重新組建船隊,以取得海路上的優勢。但此時的高句麗,剛經過了一場大戰,急需要的是休養生息。而造船一事,卻是花費頗多,朝中大臣對此都頗有異議,甚至連他的叔叔乙支文德都不怎麼贊同。對他們而言,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對付隋軍的地面進攻,至於海上事情,不要也就不要了,又能掀起什麼波浪。
但乙支建卻是憂心忡忡。前段時間,他得到消息,身彌島上的隋軍再次出動,佔據了宣川,同時對安州形成了威懾,好似一把尖刀,扼守住了新義州通往平壤的咽喉要道。平壤城已經數次發佈命令,要求乙支建盡快發兵將這股隋軍剿滅。
但乙支建卻是動搖不定。此時遼東城被圍多日,他的叔叔乙支文德正在遼東城中。若是他的新義州再丟失的話,無疑更是將遼東城推向了深淵,他一心據守新義州,無非是為了給自己的叔叔留下最後的退路。但平壤城中卻是大為惱怒,對他如此違抗軍令甚是不滿,近日更是派了大對盧淵子游的侄子淵少支到了新義州,擔當乙支建的副手。其用意不問而知,自然是為了督促他快些出兵。連日來,他已經不堪其擾,偏偏最近地面上又不太平靜。
前幾日一股潰兵逃竄到了新義州,領頭的將領都是來自鴨綠江北岸的山城,據他們言說,近日隋軍已經派出大軍,四處攻擊鴨綠江北岸的各處山城。他們正是山城被破之後逃出來的,知道唯有南岸還算安全,這才逃離到了新義州。
這倒是給了乙支建一個借口,不用派兵出去的借口。畢竟相比較宣州定州而言,新義州的地位更要重要一些。隨後又是連續幾股潰兵敗逃到了新義州,言之鑿鑿,對隋軍的戰鬥力深有恐懼。這下子倒不用聽淵少支的囉嗦了。這傢伙看著驕橫,但這膽氣卻是不大,聽說隋軍大隊人馬不日就要跨過鴨綠江,哪裡還敢勸說乙支建發兵去援助宣州定州,巴不得就此龜縮在城內,這心理上也好有個寄托。
距新義州不足五十里外的一處山谷,嫩綠色的野草漫山遍野,好似給山谷披上了一層綠意。
隋軍大隊人馬的入駐卻打破了山谷往日的幽靜,楊戈懶洋洋的坐在一處草坪上,看著手下官兵安營紮寨,瞇著眼睛詢問旁邊的李靖:「藥師兄,我們派出去的人手怎麼樣了?」
李靖同樣坐在草坪上,笑呵呵的道:「放心,那幾撥人都是金德柱親自安排的,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不過這幾日,倒是把底下人的血性激發出來了,讓他們憋在這山谷裡面,呵呵,可夠他們受的。」
楊戈淡淡的道:「無妨,能收能發才是用兵之道。正好借這個機會磨一磨他們的性子,等大部隊到來時候,再行出擊,當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李靖點點頭,稍有些遲疑道:「不過,這宇文述可不是好惹的。我們這隊人馬一直游離於大軍之外,這次回歸,恐怕並非什麼好事。」
楊戈也頗有些無奈,但不管怎麼說宇文述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總不能一直不管不顧違抗軍令。不過自己現在也算是兵強馬壯,在楊廣心目中也算是號人物,想必宇文述也不敢輕易欺凌於他。
李靖眼前一亮,突然指著前面說到:「將軍,你看,鬍子回來了,好像後面還跟著不少人,似乎跟鬍子很熟絡的樣子,莫不是你們身彌島的舊人到了?」
楊戈也抬眼望去,果然不假。胡刀正與幾個人勾肩搭背說笑著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那幾人還真都不是外人,為首的人更是楊戈的老部下:李洛。
楊戈當日離開身彌島時,李洛還是楊戈的副手,官居副尉。而此時楊戈已經高居雄武郎將,甚至連胡刀都當了校尉,而李洛也不過是個校尉。此等境遇,讓李洛甚是感慨萬千。
不過李洛也知道,楊戈等人取得現在的成就,那也不是想當然就能得來的。殿前獻藝,訓練驍果,出使塞外,征剿匪患,這一樁樁事情,並非什麼秘密,身彌島上的人時常聽那些海商說起,言談之際都有一種淡淡的自豪感。這些人可都是從身彌島出去的,如今天下聞名,他們這些舊相識說起來自然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