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圖不能置信地看著絕名,想像不到絕名在絕對佔優的情況下竟然不殺他,還給他一次機會讓他與絕名生死一搏,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你身負重傷,而我受溫先生一拳也是五內俱傷,咱們目前勢均力敵,我以人頭保證不再使用這把冰火神刀,與你公平一戰,你可願意?」絕名豪氣沖天地說道。
場中一聲寂靜,只有微風輕輕掠過,增添了幾分肅殺寒意。
絕名正在用自己的生命做一場豪賭,這個賭的關鍵之處便在於,安圖倒底是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高山漢子。
安圖慢慢站起身來,卻不敢輕舉妄刀。此時他全身都在絕名的刀勢控制之中,哪怕稍有異動也會引得絕名氣機勃發將他斃於當場。
苦笑一下,「恐怕絕名元帥不僅僅是想與我進行一場公平博鬥那麼簡單吧?」
「哈哈哈哈」,絕名仰天長笑,「安圖族長果然雄才大略,智慧過人。的確如此,如果安圖族長答應與我一戰,絕名敗了,自是無話可說,任你處置。可是,如果絕名僥倖勝出,那安圖族長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來聽聽。」安圖恢復了鎮定,心念疾轉,開始高速思考目前局勢。
「那就是,你必須在眾位狼族戰士面前以狼神和巴喀先祖的名義起誓,終身不踏入平原半步。」
狼族發起四族聯盟的本意就是想合四族兵力入侵平原,如果將這個聯盟的主旨憑空剔去,這個聯盟大會對於狼族而言,卻是沒有半點意義了。
安圖臉上陰晴不定,顯然在思考對策。「我要是不答應這個條件,也並不與你一戰呢?你又如何?」
「哈哈,那就休怪絕名手下絕情,縱然玉石俱焚也要將你立斃當場。不過,我真的不希望冰火神刀出世之後第一個要殺的卻是高山人。這也有違巴喀先祖的本意。」絕名從容說道。
安圖濃眉倒豎,「你敢威脅我?殺了我你也決計逃不掉,我手下的狼族戰士必定會將你砍成千百塊。」
「一命換一命,公平至極,況且你安圖族長的命在高山人眼裡比我還要值錢,我是無所謂的。今日我既然敢來,就早已經把生死拋在腦後。我現在只求安圖族長一句話,你倒底戰還是不戰?」絕名說罷,臉色一沉,死死盯住安圖,捕捉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神色變化,據此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
安圖臉色陰沉,不再說話。
至此,經過一番苦戰,絕名憑借冰火神刀終於挽回頹勢,將場上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手中,並在與安圖的智力交鋒佔據了上風,已經將安圖逼入了只能進、不能退的死角。
沉默,還是沉默。場中只能聞得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聲聲粗重,人人都緊張得忘記了調整呼吸。
絕名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持刀而立,神色間愈發從容。安圖在絕名兩步之外,凝視絕名,終於,眼神一定,做出了決定。
「好,我答應你。」安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幾字像是生生從牙縫兒裡逼出來的。
周圍的狼族戰士轟然叫好,心裡都鬆了一口氣。要知道,在高山人心中,最崇拜的便是像絕名這樣無懼生死的好漢子,安圖如果在絕名如此煎迫之下尚不敢一戰,而是委屈求全的另想他法以解燃眉之急,那他們心中怕是失望至極了,安圖的威信也會降到最頂點了。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高山漢子。」絕名欣賞地說道。
安圖拾起彎刀,望向絕名,「出招吧。」
絕名笑道,「安圖好生健忘,我已經答應不再用冰火神刀,可我的銀矛剛才已經飛走,你讓我拿什麼與你一戰呢?」
說話間,早有狼族戰士遠遠地將絕名的銀矛拋回。絕名一把接下,卻手上一較勁,將銀矛分為兩截重新收起。
抬起頭來,望向安圖,「都說誰得到了巴喀先祖的冰火神刀,誰就是巴喀先祖的宿命傳人,不知安圖族長可否知道這個傳說?」
「我當然知道,不過這跟我們現在的決戰有半點關係嗎?」安圖沉聲道。
「當然有關係。雖然我不是高山人,但我卻無意間得到了這把神刀,不敢說我是不是巴喀先祖的宿命傳人,可是,受了巴喀先祖的遺贈,我也不能墮了巴喀先祖的威名。如果我用銀矛勝了你,怕你會說我是竊取了巴喀先祖的神刀,反以奪回高山聖物之名置我於死地,從而使誓言不再生效。」絕名微笑說道。
安圖不解其意,不耐煩地說道,「你倒底要說什麼?囉哩囉唆的像個女人,有話直說。」
「呵呵」,絕名一笑,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我只是想以彎刀對彎刀像個高山人一樣與你決出勝負,這樣你便無話可說了,同時也能驗證一下我絕名倒底不是那個傳說中的宿命傳人。」
絕名這話漫不經意的隨口說出,卻是語驚四周。捨長取短是臨敵大忌,這個絕名竟然棄銀矛不用而改用彎刀,如果不是自忖必勝,那便是想找死了。
安圖卻是心下大喜,心想,「你絕名既然想逞能找死,以從未練過的彎刀刀術與我對敵,那我便成全你好了。」
表面上卻裝做從容大度的模樣,「主隨客便,你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好了,我都答應你。」
周圍早有狼族戰士將彎刀解下,見安圖手一揮,便遠遠拋了過來,絕名收起冰火神刀,伸手接住,轉頭向刀的主人點頭致謝。那名狼族戰士臉上生光,周圍的戰士也是羨慕的看著他,彷彿絕名用了誰的刀,誰就備感榮幸一樣。看來,絕名的英雄風采已經征服了在場的每一個狼族戰士,縱然,他是族長安圖的大敵人。
安老緊皺雙眉,偷偷向姬無塵打了個手勢,姬無塵會意點頭,早已做好準備。
久久負手立於樓前的溫錄此時說話了,他並未看向兩人,而是抬眼望天,歎了口氣,說道,「不如,就讓我做這場決鬥的裁判吧,也好見識一下倒底誰是高山上那個宿命傳人。」
溫錄此舉真是讓人感覺莫名其妙,這分明是將自己置於事外的態度,擺明了兩邊都不相幫,只做裁判判定勝負罷了。這對於忠心耿耿的溫錄來說,實在是不應該有的態度。不過,話說回來,這場中,也只有他是唯一有資格評判勝負的人。同時,溫錄私下裡也有心考較安圖倒底是不是蓋世之才。
此語一出,安圖心中頓生不快,暗想「溫先生今天怎麼了?反倒像個外人一樣做起壁上觀來了?」猜忌之心也隨之油然而起,「難道做為半個平原人的溫先生竟然起了異心?想背叛自己?」想到此處,自己不由得都大吃一驚。
安圖這人,什麼都好,雄才大略,有勇有謀,可惜,就是自身氣量過於狹小,猜忌之心極強。平素裡,眾首領在他面前全都噤若寒蟬,生怕哪句話說錯了都要遭來殺身之禍。就連薩仁、查布與已死的那木在他跟前行事都十分小心,生怕觸怒於他,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只有神狼敖登受溫錄高看一眼,才能行事灑脫,飄然來去,不受安圖所限。
絕名聽溫錄此言一出,霍地轉頭,盯住溫錄看了半晌,緩緩道,「溫先生果然不同凡夫俗子,好,有這句話,我便放心了。即使敗了,絕名也是心服口服。」
一側的安圖心裡惱恨異常,卻無法將這種憋屈與怒火發洩在溫錄身上,只能向絕名大喝,「現在是否就打?」
絕名持刀在手,轉過身來,刀尖向上一立,臉上驀地換上一層莊嚴的神色,彷彿換了一個人,再不是剛才那個意氣縱橫的絕名,而一尊以刀為身的刀神。
刀即我,我即刀,絕名瞬間入定,人刀合一。雖然第一次真正地持彎刀對敵,可絕名顯現的氣勢卻更像一位刀中聖手。
人未發動,氣勢先至,洶湧的刀氣向安圖撲面襲來,甚至發出烈烈之風。尤其刀氣中所蘊含的那種強大無匹的信心和殺意,一波接著一波的侵襲著安圖的心神,讓他定不下心來催發自己的氣勢與之相抗。
安圖神智驟然一亂,雖強自穩定下來,可士氣已經為其奪,自身刀氣只發出一半便被反逼回來,只能苦苦支撐保持不退而已。而體剛剛壓下的傷勢重又躍躍欲起,有強力反彈之勢。
反觀絕名,哪裡像個重傷之人?意定神堅,刀勢凌厲無匹,內氣源源不絕,狀態尤勝從前。
看到這裡,安圖又是沒來由的心下一陣大怒,「看來溫錄剛才對絕名肯定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這樣,憑溫錄的絕世武功,這一拳便會將絕名立斃當場,哪裡還能將自己陷入這種尷尬的境地。」越想越怒,恨不得現在就去質問溫錄為何手下留情。
高手對敵,哪容得安圖如此分心,絕名覺察安圖心神不穩,有機可趁,立即加速催逼刀氣,向安圖遙遙重壓而下。氣浪咆哮而至,滿含殺意,令安圖膽顫心驚,更加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