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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章木棉花 文 / 月無盈

    那少年聽此言,不知怎的生出力氣竟掙扎坐起來,又轉為跪下,正色道:「杯然無論如何亦不敢欺瞞救命恩人,本教教規的確規定不滿十五的一般門眾只能入聊門充作僕役,閒暇時准許學些初淺的武藝,擅自離教者殺無赦一條。但是年前幫中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門主不幸內訌,經此一役本教門眾損失慘重,元氣大傷,近日本幫討伐異己,偏又事多,那三門的青年幫眾更加顯得人才凋敝,幾乎都被派譴殆盡,人員卻仍然不足,因此上此次任務緊急才事急馬行田讓杯然充數而已!」

    那少年神情激動,語氣慷慨,看來頗不似扯謊,更何況年前祆教內訌確有此事,祆教此役多員大將或死或走,的確損失慘重,聲勢更加一落千丈,江湖上早已傳的沸沸揚揚,街知巷聞,鹿鼎深居深山,亦已有所耳聞,因此略微思索,便信了七八分,沉默片刻又道:「你是如何會進的魔教,小小年紀在何處不能出人頭地,為何便這般不思進取,偏偏要跳入魔教的渾水?」蒙杯然抬頭正好迎上鹿丹兒的一雙美目,此刻也是雙眼暗含詢問之意。蒙杯然不禁雙頰微紅,急忙答道:「杯然自祖上便世代居於祆教所在地的并州務農為生,無奈自幼家貧偏又多子,家境一向捉襟見肘。豈料杯然四歲那年兩個兄弟竟然同時染病,這對我家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當時正好趕上祆教招募幫眾,父母實在無奈,才三兩銀子將我賣入教,圖我有口飯吃,也可以籌得醫藥費為兄弟們醫病。當年杯然只有四歲,完全身不由己,當時入教實非杯然所願!」

    在一旁默默無語的只是偷眼打量蒙杯然的鹿丹兒卻突然指著蒙杯然,拉著鹿鼎的衣服大叫道:「爹,他……他」眾人眼光隨著而去,原來蒙杯然傷口上的繃帶不知何時竟泛出紅浪,想是剛剛用力起身時迸裂了傷口,鹿大夫亦不敢大意,忙為其重新處理傷口,也不再咄咄逼人地詢問,只是吩咐其好生休息,便信步出了醫廬。

    鹿丹兒偷眼見爹爹走的遠了,才與楊用齊齊聚到蒙杯然的塌邊,或因大家同齡,三言兩語就熟了起來,蒙杯然也少了幾分方纔的拘謹,與他二人親親熱熱的嘮起來,

    鹿丹兒忙不迭地介紹道:「我是爹的女兒,叫鹿丹兒,你以後叫我丹兒就好了。他是……」指了指楊用,蒙杯然猛然插口道:「這位可是令弟?」鹿丹兒微微詫異,片刻卻撲哧笑了出來,且竟然難以抑制道:「哈哈,他是我爹的病人,叫楊用,大我足有兩歲,今年都快十五歲了,怎會是我弟弟,你這人怎地這般有趣!」言罷二人皆笑起來。

    而此話正戳中一旁始終少言寡語的楊用的痛處,又明知是蒙杯然的無心之失,不便發火,只的尷尬的笑笑算是回應,又恐怕二人不定又想到什麼,急忙岔開話題道:「蒙兄弟這名字當真取的好,『杯然』可是語出李白的《俠客行》中『三杯吐然諾,五獄倒為輕。』一句?」

    蒙杯然頓時尷尬道:「楊兄弟當真好學問!不過我家世代都是莊戶人家,名字可沒什麼講究,便是阿貓阿狗的都可以拿來做名字,我這個名字的來歷我雖然不知,不過想來許是我出生時我爹又喝醉了酒,便隨手拿個杯子,飯碗,碟子什麼的胡亂取的而已。」

    一旁的鹿丹兒卻嗔道:「不用聽用哥瞎說,他這個人武的不行,文的就更差了,卻總是附庸風雅地在這邊掉書包充文人,真正碰到行家就露了底了!你不必理他,便好好在此養病就是了!」蒙杯然聽到此言臉色一暗道:「鹿大夫似乎對祆教頗有成見,也似乎十分討厭我,不知會不會因此趕我走?」忽地抬眼對鹿丹兒懇求道:「丹兒麻煩為我說些好話,杯然現在真的已經走投無路,此次任務失敗,卻沒有按時回教中報告戰況,依教規便是重罪,我根本不敢再回到教中,便是回去也肯定因為辦事不力被打下教中大牢從此不見天日,因此懇請鹿大夫慈悲收留!」

    一雙誠懇清澈的雙目牢牢盯著鹿丹兒,那雙眼睛很大很漂亮很有神,楊用仔細打量才發現,原來蒙杯然竟然是個俊秀漂亮的少年,而鹿丹兒必定已經有些動心,因為她的小臉已經滿面緋紅。

    鹿丹兒半晌才細若蚊蠅柔聲道:「放心好了,爹爹方才既然沒有說讓你走,便是同意你留下,而且爹爹從來就沒有將魔教放在眼裡,你若肯浪子回頭,我爹怕是高興還來不及,你還有什麼好擔心!」

    一個欣喜的笑容終於在蒙杯然臉上綻開。

    蒙杯然的身體在鹿大夫的精心治療下,一天天好了起來,楊用每天都巴不得他趕快痊癒走人,因為自從蒙杯然來了後,丹兒纏他的時候明顯少了,每日只是照料杯然,或者聽他說些江湖上的事事非非,甚至偶爾楊用鼓足勇氣,在他二人說話間插上一兩句,卻也只落得自討沒趣,最後獨自灰頭土臉離去。

    這一日,眼見蒙杯然身體已經好了大半,鹿丹兒自然高興,便立即提議三人一同到山下小鎮逛逛,蒙杯然因為傷病早已憋悶許久,雖然傷勢未算痊癒,聽聞卻自然也是滿口答應,楊用雖然身體欠佳,卻哪裡肯眼睜睜看他二人單獨遊玩,忙不迭地跟上,三人一同向山下而去。

    三人一來顧著蒙杯然的傷勢,二來拖著個病懨懨的楊用,因此走得甚是緩慢,臨近晌午才來到楓葉谷附近最大的城鎮紅葉鎮。三人畢竟少年心性,在集市上走走停停,東瞧西逛的,蒙杯然更是生平第一次來到遼東的市集,對這裡此處風土人情只覺得新奇不已,鹿丹兒自然而然地充當起嚮導,一路上更是嘰嘰喳喳指指點點地說個不停。

    楊用卻忽地被路邊一個攤檔吸引去全部目光。

    說來這個攤子也並非擺著什麼稀罕的物事,僅僅只是一塊不新不舊的白布蒙著個四角不齊還墊著磚頭瓦塊的破爛桌子,只是那白布上面卻工工整整寫著:摸骨聖手,四個斗大的大字。這些自然還不至於如何新奇,奇怪的是桌子後面端坐著的人——看來頗有些上了年紀,且衣衫破舊的老婆婆,就是這樣一個近似於乞丐的老婦人,卻在花白的鬢邊歪歪俏麗地插朵花瓣很厚,顏色火紅的花朵,此時那老婆婆正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地坐著,半晌都不曾抬起過半下眼皮。

    鹿丹兒此刻也看到這個老婆婆,忙拉拉身邊的蒙杯然和楊用問道:「老婆婆頭上戴著是什麼花,怎的這般鮮紅?我從來沒有見過!」蒙杯然搖頭不知,楊用思索片刻才道:「這個花好像在書上看到過,若我猜的不錯這應該是生長在南邊的木棉花!只是遼東如此苦寒,木棉花根本不可能成活!」鹿丹兒卻一臉不信,道:「用哥可不要信口開河,你可是當真在書上看過?」

    楊用頓時苦笑不得,正欲辯解,那剛剛一直入定般的老婆婆卻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楊用道:「不錯!小兄弟果然有見識,想不到在遼東之地竟然也能有人可以識得此花,老身倒是萬萬沒有想到!」她突然一笑,繼續道「既然與小兄弟有緣,老身便免費為你們摸骨占卜一番如何?」

    楊用正欲拒絕,卻見一旁鹿丹兒一付躍躍欲試的模樣,心道:女孩子畢竟喜歡沉迷於這些占卜算命之事,此刻萬萬不能掃了她的興,想到此急忙答應下來。

    鹿丹兒早已忙不迭地遞上雙手。那老婆婆拿捏片刻,歎口氣道:「命運乃是因果循環,凡是有因必結果,有果必有因,但是老身送你兩句話:這山望著那山高,丟了這山那山飄。」鹿丹兒聽了不解,正欲詢問,老婆婆卻早已自行拉過楊用瘦弱的手掌,片刻後道:「小兄弟乃是個學武的上上之人,將來前途無可限量,老身也送你一句:紅顏每多是禍水,燈火闌珊是佳人。」楊用聽了頓時一愣,心道:練武?一個連菜刀都拿不穩之人還是學武上上人選?還前途無可限量?老婆婆這玩笑實在開的有些過火,簡直便是對自己天大的諷刺!那老婆婆卻已經拉過蒙杯然的雙手道:「骨軟如棉,大富大貴!你不必看了!」蒙杯然頓時一愣,片刻三人突然齊齊爆發笑聲,難以自持,簡直要笑破肚皮。

    半晌三人終於止住笑聲,看看天色尚早,均思索著還可以再多遊玩一陣。三人連忙繼續趕路,對這種信口胡謅的江湖術士卻簡直連半眼也不想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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