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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抗命 文 / 高月

    抱歉!出差了幾天,今天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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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朝廷的責問敕發至金陵的時候,李月卻在莫愁湖邊垂釣,韓滉拿著敕文,心情沉重的站在李月的身後,他不敢也不想打擾李月,他知道自己手中這份敕文的份量,從文字上看皇上似乎已經推翻了他所作的承諾,不再允許江南東道的土地改革,不知這位年青的親王能否承受住如此大的壓力。

    韓滉遠遠的看著這位年青的親王,突然向他身邊侍從問道:「殿下已釣上了幾條魚?」

    「韓大人,殿下已垂釣有半天了,卻一條魚也沒有釣上。」

    韓滉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傳來了李月的聲音:

    「是韓大人嗎?請過來坐!」

    韓滉走了過去,李月笑笑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今天運氣不好,一條也沒有釣上來,韓大人平時也釣魚嗎?」

    韓滉笑著搖了搖頭。

    「是了,大人醉心於書畫,自然心無旁騖了,怎麼今天有空過來?」

    韓滉不答,湖邊的空氣陡然緊張起來,李月淡淡地笑了笑問道:

    「可是京中有文書過來?」

    「是!是敕令。」

    「怎麼說,可是要我停止限田令?」

    「是!皇上命你停止限田令。」

    李月沉默了一會兒,反向韓滉問道:「韓大人如何看?」

    韓滉緩緩說道:「皇上既然已經下了敕令,作為臣子,我自然是遵從。」他突然警惕地問李月道:「難道殿下想抗旨不遵嗎?」

    「哼!倘若是田承嗣或李希烈要變革,天下誰敢放個屁,我處處替他著想,顧及他的面子和皇威,他卻毫不領情,若是我根本不睬,他又能如何?我是個軍人,只知道軍令如山,既然已下了令,就必須執行,並不得有半點折扣。」

    說到這,李月緩和的笑了笑說道:「放心好了,皇上並沒有反對,他只是做個姿態給他們看看,他是我大哥,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殿下!我理解殿下的心情,我也知道皇上定是被逼無奈才讓殿下暫停的,我想其實皇上也只是想讓我們替他找個借口,就如上山一樣,路其實有很多條,直衝上山也好,曲折迴旋也好,我們的目的終究是一樣,就是要爬上山頂,領略高絕處的風光,限田令也是一樣,目前的問題在於太過於激烈,若和緩一些,阻力就不會這樣大了,當時我曾勸過殿下緩行,現在也是一樣,說起來我們還是翁婿,自然要替你著想,路需一步一步走,積小流方才致江河。請殿下三思?」

    李月聞言歎了一口氣對他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限田令的推出也是形勢所迫,眼看全國土地兼併之風越刮愈烈,朝廷年年缺糧,真以為是天災所致嗎?再不下猛藥醫治,我大唐亡國之日就不遠了,你以為我只考慮江南一域嗎?我只想趁此時給全國敲一記警鐘,給走投無路的百姓們開啟一扇希望之門,只要有希望,百姓就不會造反,至於我個人的榮辱得失,我早就置之度外了。」

    「殿下心懷天下百姓,讓韓滉慚愧!我是堅決支持殿下的限田令,但我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可以緩和目前的局勢,也給皇上一個交代。」

    「韓大人請說!」

    「其實我江南十五道需要授田的戶一共也只有五十萬戶,按每戶三十畝算,需要十五萬頃,滿打滿算,最多二十萬頃,安置百姓所需的田地其實並不是很多,目前官府手上還有十萬傾閒田、職分田和公廨田,可以把它們先分給百姓,再加上新懇的土地,我想暫時也能應付幾個月,餘下的等收回的田再補授,這樣的話,就可以把各官員和大戶上交土地的時限再往後推一推,給他們一個喘息之機,再慢慢分而劃之,這樣就可以給皇上一個交代了。」

    「那韓大人的意思是打算將時限推到何時呢?二年、三年?還是十年、八年?時間越長,將來改革的阻力就越大,所遭遇的問題也就越多,這一點難道韓大人沒想過嗎?再說,我金陵府首先妥協,威信何在?」

    「殿下,我們只是給皇上找一個借口,其實時限都掌握在殿下的手中,隨時可以開始,若殿下認為是這一種妥協,索性就只對上面承諾,對下卻不鬆口。殿下,這只是一個策略啊!」

    李月見韓滉堅持己見,不禁歎了一口氣說道:「自古以來,欲變法者阻力何其之大,我大唐之初本來就將大量土地授予貴族、官僚,給百姓者不過十之一、二,可現在眼看百姓連這十之一二都要保不住了,國若無民為本,豈能長之,韓大人也明白,我這次授田給百姓的最多也只有二十萬頃,為何他們連這一點點利益都不肯放過呢?」

    「殿下,主要是殿下要剝奪他們手中之田的緣故,還有不少朝臣也在江南有私田,涉及自身根本利益,自然反對才這麼厲害。」

    「其實我也並非是絕情之人,只要不太過份,我也會給他們一個機會,用贖買、用勳官,都給了他們機會,總之只要不要太過分,給百姓一口飯吃,這便是我的原則,如果連這也不滿足,那就休怪我用血腥手段了。」

    韓滉見李月不為所動,只得最後說道:「還有一件事需要向殿下稟報。」

    「可是皇上要調你回京之事?皇上決定任命你為戶部尚書,我已經答應了。」

    「可是殿下,」

    李月止住了韓滉的話頭,繼續說道:「太沖,我知道你其實是想去的,但又丟不下江南的事情,我也明白這是朝廷在扯我的後腿,這次和你同去的,還有劉宴大人,他將被任命為鹽鐵使,我江南的改制剛剛開始,當然不希望你們走,可是我還是答應了皇上,一方面是為你們的前途考慮,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在朝廷有更多的人能理解我的改革,能在全國範圍內延緩土地的兼併,給天下百姓一個喘息之機。太沖,你明白嗎?若只有江南獨富,我大唐豈能振興!」

    「殿下,老臣明白了。」

    「好吧!這次就照你說的辦,我就暫緩大戶交田半年。」

    八月,李豫從江南東道調回韓滉和劉宴,任命韓滉為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任劉宴為鹽鐵使,命他準備在全國實行鹽稅改革事宜。韓滉他們走後,李月調段秀實為西閣祭酒,韋黃裳為東閣祭酒,升原肅宗時的黃門侍郎後被貶為杭州司馬的韋元甫為蘇州刺史,同時又升劉宴的副手何士健為鹽鐵令;起用被致仕在家的原廬州刺史韓穎為婺州刺史,在進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調動後,李月隨即同意限田令的涉及大戶的條文可暫緩一段時間實施,先執行給無地戶授田的步驟,但同時李月又下嚴令,各地官員最遲三個月內必須退出多佔的田,各地大戶在半年內也必須完成測量和退田事宜,如果地方不配合的話,將由軍隊來執行,逾期者將從刺史到縣令一概免職。

    信州貴溪縣是幾年前剛設的下縣,和江南其他地方一樣,北方流民的猛增使原來從屬於弋陽的貴溪鄉人口突破了三千戶,達到下縣的標準,李豫即位之初,便將他從弋陽縣獨立出來,設立了貴溪縣。貴溪縣縣令馬堰原是苗晉卿的門生,天寶十二年明法科進士,苗晉卿死後,又投靠了魚朝恩,故得實缺給授貴溪縣縣令,和全國所有的大多數地方官一樣,在為官的同時,自己的家產也跟著膨脹起來,他本是從七品下階,按制可得授永業田三頃,也就是三百畝,但他的永業田卻得授在老家徐州豐縣,但這兩年他又以職分田、公廨田為由,在貴溪縣撈到了近五頃的上田,按照限田令,他若選擇江南東道養老,就必須得放棄老家的田地,而且還要再退出多佔的二頃土地。這讓他十分為難,他其實在老家擁有遠不止三頃,安史之亂後,他又用極低的價格從別人手上購得五頃,這樣在老家其實共有八頃土地,多出來的五頃地官府檔案中無記錄,他也就沒有申報,可就是要他放棄那三頃永業田也似挖了他的心肝一般難受,不放的話,這裡的田又不好交代。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縣丞給他傳來個消息,類似他這種情況的官員其實有很多,大家都在想辦法積極活動,聽到這個消息馬堰不禁大為振奮,當即命家人打點三千貫錢,他要親自去州府找刺史李道明訴苦。

    馬堰到信州後,打點了門房方才知道,在他之前,別的幾個縣的縣令都先後來過了,他倒是最後一個。李道明在推辭一番後,方才勉強接受了屬下的一點心意,遂請馬堰入坐,上好茶招待。

    「我沒記錯的話,馬縣令是天寶十二年的進士吧!」

    「大人好記性!屬下確實是天寶十二年的進士,候補了整整四年,方才得一個縣丞的缺,前年調到新設的貴溪縣。」

    「做候補真是不容易啊!老夫當年也是等了三年,到今天這個位子也是一年年熬出來的,馬堰如此年青就得縣令,前途不可限量。」

    馬堰點頭笑笑表示贊同,隨即便急不可耐地說道:「大人,下官有幾個屬下托我來問問,限田令真的沒有一點寬容嗎?大家為官多年,好容易才攢點養老田,現在就要求交出去,只給一點象徵性的補償,還不如一個白丁,真讓人不解?」

    「馬縣令,吳王殿下的性格你不是不知,他從前號稱「李魔王」,連先帝也要讓他幾分,何況你我,我勸馬大人就不要再想什麼花頭了,老老實實交出去,等升了官,不是還可以再增加嗎?不瞞馬縣令,我已經開始清算自己的田產,打算將多的部分上繳,為百姓著想,自然是我等做官者的本分。」

    馬堰心中大罵李道明無恥,明明收了錢,還要掛貞節牌坊,可臉上卻又不敢有半點表露,連連稱是,表示回去立即將刺史大人的意思傳達。

    李道明喝了一口茶,方才淡淡說道:「測量土地的人我已經派下去了,馬大人不妨和他們搞好關係,早一點給你測量,早一點完事,吳王殿下已經放話,過了期限可就是軍隊下來測量,馬大人,你明白嗎?」

    馬堰連連點頭,遂告辭出門,走到門口時才領悟了李道明的意思,原來竟是要他在測量上做手腳啊!他頓時大喜,轉身向刺史府磕了個頭,方才歡天喜地而去。

    待馬堰走後,李道明冷笑不止,「限田令」,笑話!自古哪有民與官爭利的,他早接到朝廷密令:在反對限田令上必須有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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