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敦兒聽到黛玉這話,臉上也有些詫異:「是誰啊?」
黛玉搖搖頭,淡笑道:「只心裡沒底,也不知道怎麼著,就想到了她。」
手放在敦兒的手上扶著,笑道:「不用理會這些事情了,只讓你皇阿瑪料理就是了。」
見黛玉不說,敦兒倒也不多問,扶著黛玉緩緩前行,又道:「額娘仔細腳下的地,雨後青苔濃,可別跌倒了。」
緩緩行了半日,陽光更熱烈了起來。
黛玉瞇起眼,緩緩地問道:「寧壽宮那裡出了些什麼事情?」
忙忙地過來,倒是忘記問了。
敦兒神色一頓,想起方才出門的時候也順口問了一句,忙回道:「想是為了端午的舊例罷了,不過就是一些綢緞古董玩意兒的小事,偏生還當大事來回。」
那些前朝的遺妃膝下有兒子的尚可,倘若沒了兒子的,見到了那些東西都是極吝嗇小氣的。
黛玉聽了這話,微微頷首,想了想,可巧看到一個小宮女匆匆忙忙地過來,黛玉認得她是慈寧西宮這邊的使喚宮女,便招手讓她做來,幽幽淡淡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回娘娘,聽著好像是宜太妃宮裡和惠太妃宮裡的貓兒狗兒打架,生了些怒氣。」
小宮女乖巧又玲瓏,實話實說倒是讓黛玉笑了起來。
清澈如水的眼眸之中緩緩浮上了一層晶瑩溫潤的光芒,貓兒狗兒打架麼?
頓住腳步,黛玉輕笑道:「既然不過只是貓兒狗兒打架,我們還去做什麼?」
心中暗自沉吟:「這個小宮女想必是那邊想息事寧人,故派過來告訴自己的罷了。」
敦兒聽了亦心中納罕,方纔如此匆忙,亦是果然有了亂子的,卻為何此時突然反說是貓兒狗兒打架呢?
「額娘說的是,不過走了走倒也是好的。」
敦兒也是聰明人,自是明白了那邊必定是想息事寧人之意。
有身子的人走路多些,對生孩子的時候也好,因此黛玉也不以為累。
走在回去的路上,敦兒因吩咐小宮女小太監都跟得遠些,才問道:「額娘,那是誰?」
本不想開口問的,偏生她對著黛玉又藏不住話,心裡很是疑惑,也想心中有底。
黛玉心中品度了半日,緩緩地道:「敦兒,我自是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按理說,這些事情很是該告訴你的,偏生此女身份不同,萬歲爺沒在那裡追究,便是這個意思。」
就如同當年的德妃一樣,很多事情都推到了四哥的身上,可是康熙還是以國體為重。
敦兒聽了臉上有些羞色道:「額娘說得是,是臣媳不該多問,還請額娘恕罪。」
黛玉拍拍她手,笑道:「你問出了口才好呢,不藏在心裡,也不揣測我與你皇阿瑪的心,便是你的一份孝心了,只怕弘歷都做不到你這個份上,我又怎能責怪你?」
敦兒清雅秀麗的臉上也都是對黛玉有著敬服,道:「額娘過譽了,跟著額娘,是臣媳的福分,便是額娘責怪臣媳,臣媳也無話可說。」
聽她這話這般可人,黛玉莞爾一笑,瞄了她平坦的小腹一眼,含笑道:「那就好生養著身子骨,給額娘添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讓額娘玩玩。」
說得敦兒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黛玉,她有喜的事情,不曾告訴黛玉,她是如何知道的?
黛玉輕巧一笑,眼裡閃著慧黠的光彩:「傻丫頭,額娘都是好幾個孩子的額娘了,如今還有著小胖娃,對你身子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光是看也看出來了。」
敦兒到底稚嫩了些,時常有人無人的時候,雙手總是不自覺地摸著小腹,不用腦袋想,她也知道敦兒已經有了孩子,又問了敦兒身邊的宮女,兩下一合,自是確定了。
敦兒羞赧地道:「當初王爺還沾沾自喜,說瞞過了額娘呢!」
黛玉笑道:「只怕我這個小孫子,等到長大了,懂事了,煩惱也多了,要跟皇阿奶抱怨了,沒想到,他的叔叔比他只大幾個月。」
說得敦兒臉上都是柔情慈愛,每每想到自己也如額娘一樣,孩兒茁壯成大,心裡都是甜得像蜜糖一樣,平淡是福,聽她們婆媳說話,都是些瑣碎小事,沒有驚濤駭浪,也沒有風起雲湧,可是有家有親人,打從心裡都透出一個溫馨幸福。
只是黛玉不是得過且過之人,敦兒亦是尋求明白之人,故也打發人去探聽了根由,她們婆媳兩個則慢慢地走著,很多事自然要心裡有譜兒的,不然便會讓身邊的人拿捏住了。
婆媳兩個本就到了慈寧宮花園,故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監一溜煙地跑了過來,打著千兒請安,喘口氣,才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依稀彷彿是宜太妃不知道知道了什麼事情,便去惠太妃宮裡理論,言談上不對,便吵了起來,是下面的奴才們怕主子們鬧大了,牽扯到她們,便趕忙地來稟告皇后娘娘了。」
聽到這裡,依然是不著頭腦的,黛玉眼睛盯著那小太監,含笑道:「別在本宮跟前打什麼馬虎眼,知道了多少事情,趁早兒說了,好多著呢!」
黛玉素性體貼憐下,小太監嘻嘻一笑,忙又近前了兩步,悄聲道:「奴才花了些錢,從給惠太妃打掃宮殿的小多子口內知道,好似是惠太妃昨兒個出宮禮佛,今兒個是匆忙回宮的,竟是吐了一口鮮血,也不知道宜太妃知道了什麼,便趾高氣揚地過來,說了好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隱隱之中好像威脅著惠太妃什麼話,惠太妃也是不讓人的,又比宜太妃年紀長些,便有了些嫌隙。」
聽了這話,黛玉暗暗點頭,抬手吩咐他下去了,又道:「這些話,就給本宮咽盡肚子裡去,倘若讓本宮再聽到一絲兒風聲,可仔細你的腦袋!」
小太監原是極機靈的,忙磕頭答應了,緩緩退了出去。
敦兒心中若有所思,不用黛玉說,她也差不多猜測到了,素知惠太妃吹得一手好笛子,當年就是因吹笛甚好,才得了皇上十分寵幸,怪道黛玉也不肯多說,原來知道了那女子是她。
敦兒幽幽一聲長歎,她心中原也是料著必定不是生人,那麼些年前的事兒了,豈能是如今的新人?卻萬萬沒有想到,竟是惠太妃,她可是隱藏得夠深啊!
回轉到養心殿,黛玉便坐在窗下的躺椅上,潔白如玉的臉上有著太陽曬出的淡淡紅暈,如同盛開的石榴花,嬌艷動人。
心中千回百轉,想起那指揮獸攻的女子,再想起如今人人自危,不免心中十分沉重。
本想安安穩穩守著她與四哥的家,便是外面風雨,也不用侵襲到孩子們的頭上,可是往往事情總是如此,不會所有順心的事情都由著自己,萬萬沒有想到啊,竟是她,那麼從頭到尾,她就不曾無辜過,怪道她當初那般地幫襯著允祀,便是事後告發允祀極多罪名的時候,那也只是為她兒子報仇罷了。
若是果然處置她,自是簡單,只是偏生又有些躊躇,不知該如何是好。
「額娘歇息一會兒罷。」看到黛玉臉上的一抹倦色,敦兒體貼地替黛玉扶好了靠枕,「如今額娘的身子更重了些,小阿哥可是折磨著額娘呢,很是該養養精神,明兒個生個健壯的小阿哥。」
「哦,好!」黛玉從沉思中回過神,對敦兒笑了笑,還是溫柔敦厚的女孩兒貼心。
想到這裡,也不免眼神幽怨地看著坐在地毯上玩得不亦樂乎的小梅子。
小梅子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對黛玉甜甜一笑,「額娘,小梅子要騎大馬。」
知道哥哥去狩獵了,她也想去,可是哥哥不讓去,額娘和阿瑪也都不讓去。
黛玉眉頭蹙起淡淡顰紋,搖頭道:「不准去!」
如今世俗風雲件件難掌握,豈能讓小東西去宮中的馬廄中玩馬兒去?
宮中的馬自然是極馴服的,只是也有極烈性的馬駒,倘若一時不防,踩踏著了,叫她這個做額娘的得多心疼啊?
若是辟邪在就好了,孩子們騎著,她也放心些。想起辟邪,她不覺也有些歎息。
說話間,一陣重重的腳步聲揚起,黛玉臉上路出一抹光彩,笑道:「四哥回來了。」
語音方落,果然見到雍正進來,淋雨的衣裳都貼在了身上,沾染了些泥濘,可是卻不損他半分威儀霸氣,黝黑的眼,像雨後的晴空,氾濫著幽幽春水。
敦兒屈膝請安,黛玉忙吩咐宮女太監服侍雍正去沐浴更衣。
過了不過一頓飯的功夫,敦兒剛帶了小梅子出去,雍正也神清氣爽地從東閣裡出來。
黛玉緩緩地道:「才聽了些消息,也不知道真不真,你心裡想必是知道那是誰了罷?」
她雖說得沒頭沒尾,可是雍正卻是明白,微微頷首,大手只管摸著黛玉隆起的腹部。
輕歎了一聲,黛玉毅然道:「做出這樣的事情,絕不能饒恕的。」
雍正卻是不置可否,眼睛瞇起,像是刀割成的一條細縫,沉聲道:「由你做主。」
後宮之人,自然是要黛玉來處置,倘若不除了她,宮中的風雨,越發濃重了。
黛玉將頭微微歪在他懷裡,靜靜地感受著他身上炙熱的溫度,一顆擔憂不已的心放下。
次日清晨,宮中傳出消息,雍正狩獵拚鬥了一場,又淋了雨,況他年已半百,往日勞累過度身子就留下了老病根,此時一夜之間,竟不免染了風寒,咳嗽得甚是厲害,一時之間竟是不能上朝理事,因此朝中政務暫時交給弘歷弘暉以及怡親王銀面親王料理,不得懈怠。
窗紗透亮,輕帳飛舞,養心殿自是不少人來請安問好,雍正躺在龍榻上,咳嗽聲聲聲入耳,說話亦是字字沙啞:「朕將養些時日便好,外面有怡親王等人料理政務,不用來打攪朕。」
趁著病了,倒也好與玉兒過些自己的日子,他老了,很多事,也力不從心了。
群臣不敢逗留,有些袖子中捲著為那些獲罪朝臣求情的折子,一時也不敢送上。
風起雲湧,局勢更然模糊不清了起來。
好容易養心殿裡清淨了些,黛玉扶著肚子,覺得肚子有些沉沉的,腰也有些酸痛,小胖娃不弱以往那樣調皮,沉思了片刻,吩咐年紀老邁的李德全道:「明兒是初三,也是理密親王的冥壽了,送些新鮮的瓜果和上好的香給弘皙,讓他好生為他阿瑪祭拜一番罷!」
李德全是跟著康熙的老人,說起來,允礽的起起落落,也都是由他傳旨,如今還陪著他們夫妻兩個呢,改日,也該讓他告老還鄉,享享清福了。
聽到黛玉這麼說,李德全眼裡皆是感動,忙答應了。雖說賞賜不厚,可是心意卻濃,誰還會想起今日曾經是允礽的生日呢?與那時候允礽揮霍無度的壽宴,如今人死了,卻是截然不同。
雍正在龍榻上只是靜靜地聽著,黛玉柔柔細細的嗓音送他進入夢鄉。
待得一覺醒轉,已是紅霞滿天,滿室暈黃。
雍正掀開紗衾,披衣而起,揭開紗帳的時候,卻見黛玉正在妝台邊梳妝,他便走過去。
黛玉聽到他起床的聲響,回眸一笑,恰似一朵榴花初綻,抿嘴道:「怎麼不多睡一忽兒?」
雍正站在她身後,拿起玉梳子給她梳著萬縷青絲,看著她菱花鏡中嬌俏的容顏,笑道:「難得有這麼長的時候歇息,倒是滿身的力氣都使不完了,再睡下去,倒成了老頭子了。」
黛玉抱著肚子坐著,任由他為自己梳發,偶爾他修長有勁的手指穿過髮梢,輕揉著她的頭皮,舒服得讓她為之歎息,柔柔清音從粉唇中溢出,流轉的明眸中都是笑意。
忽聽得有人通報道:「宜太妃榮太妃聽說萬歲爺病了,約了惠太妃來瞧瞧。」
黛玉聽了微一沉吟,伸出雙手將頭髮鬆鬆地挽就,斜插著一支紅玉簪子,紅艷艷的光彩映紅了她的臉,淡笑道:「你還病著,就再歇息,我去瞧瞧三位太妃去,總是她們一點好意。」
雍正亦是點頭,淡然道:「送送她罷,總要她一路好走才是。」
也不多說什麼,因為他明白,黛玉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黛玉純淨的臉上有一些極淺淡的哀傷,從窗戶看到外面,鴉聲連連,地上也有悲哀的塵煙飄起,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離去。
一夜的躊躇,此時她亦做出了抉擇,將那份躊躇和不定,化作了堅定。
宮女打起珠簾,黛玉緩緩步出,果見三位太妃都在座。
三位太妃衣著都是極其素雅,風霜已經腐蝕去了臉上的光芒,只餘下睿智之光。
黛玉瞧著榮太妃和宜太妃的神色倒是極好,面色紅潤,精神抖擻,榮太妃依然溫雅,宜太妃依然驕氣,唯獨惠太妃容顏蒼白,紅唇黯淡,似有淒楚憔悴之色,彷彿春風中的一抹弱柳,卻沒了春柳的堅韌,似只乾枯而已。
黛玉緩緩地坐下,才柔聲道:「三位太妃來看萬歲爺,黛玉在這裡謝過了。」
榮太妃忙笑道:「萬歲爺龍體微恙,竟是大事,我們都是依附著萬歲爺過日子的,怎麼說也都是長輩,很是該來略瞧瞧的,只要萬歲爺平安,我們這心也就放下了。」
黛玉點點頭,又道謝了幾句,才似有意似無意地問道:「昨兒個跟我通報說寧壽宮那裡有些兒亂子,到了半路,又說只是宜太妃和惠太妃的貓兒狗兒打架,我便偷懶了一些沒有過去,如今那貓兒狗兒可和解了?」
宜太妃臉上有一絲尷尬之色,想了想,還是道:「不過就是那裡的小事,已和解了。」
黛玉點頭笑道:「既如此,我也放心了。」
卻因知道二妃相爭,必定非貓狗打架,只是她們不想說,又何必問呢?
只不過,她是一國之後,後宮之主,她統率的後宮,豈能容人說有事便有事的?
端起茉莉花茶,輕輕吹開了春水上的朵朵白花,黛玉淺淺淡淡地道:「人人都說宮牆深深,錦繡燦爛,可是唯獨進來的人才知道,宮裡也有宮裡的不易。太妃們也都是從年輕熬到了白頭的老人了,多少事情是不能看透的?宮裡也有宮裡的規矩,我雖年輕些,可是該管的事情也不會鬆懈一二分,總是不能容人在宮裡愛做什麼便做什麼。」
字字清晰,句句凝重,似有威嚴,也似有警告。
她們的事情,她心裡自然明白,人老了,自然是想多為子孫謀福,如今宮中只有三位超品的老太妃,也掌管著三年一入宮的秀女之事,自然都極力為自家兒孫挑選些有權勢有地位的秀女,討了過去,
這些事情,她也不想多問,再者,既是八旗秀女,她們討了去也有了去處,自己也很不用操心什麼,只是,有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卻是不能發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宜太妃惠太妃之爭由來已久,即便是同做了太妃,但是宜太妃尚有兒子在世,又封了親王,便比惠太妃盛氣凌人了些,又知道了惠太妃的秘密,自是不免想處處壓著惠太妃,惠太妃自然是不甘容讓,便生出了許多的事情來。
見到黛玉如此冷顏,榮太妃本就安分守己,也無話說。
宜太妃和惠太妃臉上都是有些不好看,強忍著眼中一閃而過的怒氣,都答應了。
見到似乎有些僵硬,榮太妃忙說笑起來,說話無非是讓黛玉留意些雍正的飲食用藥,宜太妃卻是淡淡的幾句話,言談間倒是說起當年的往事多些,因歎息道:「若是德妃妹妹瞅見了皇上如此的九五之尊,她也是極尊榮的皇太后,不知道她心裡得多歡喜呢!」
宜太妃向來都是個無風不起浪的主兒,當年雍正繼位的時候,她亦是十分不服的,也曾生過些事情出來,被雍正斥責了一番,後來允禟之所以不太在意宜太妃,那樣一走了之,也是因為深知宜太妃的性子,她身邊的人和事都是她用來登高的,自是沒人給予宜太妃十分的尊重和敬服。
聽了這話,惠太妃眼波一閃,黛玉也是眼神微微一動,卻不動聲色地道:「只可惜德太妃去得早,倘若她亦是本分地過日子,去了的皇阿瑪和如今的萬歲爺也必定不會虧待了她的,更不會落得鳳落冷宮致死。」
說著輕輕一歎,道:「做人本就該安分守己才好,也讓人敬服。該得的,總是前生修來的,若是不該得的,縱然是翻出了驚天動地的事兒來,也未必能得到。」
榮太妃聽著宜太妃說的不像,便忙笑著打岔道:「宜妹妹也不用再提起陳年往事了,是是非非都一陣風吹散了,咱們都七老八十的老婆子了,不過能吃的嚼兩口,看著小孫子小孫女玩耍一番也就是了。」
惠太妃眼中竟是閃過一絲異色,垂眼不說話。
榮太妃亦是聰明人,況素性極明白惠太妃的性子,又忙站起來,拉著惠太妃的手,含笑道:「如今皇后有了身子,咱們竟是莫打攪皇后了,也回去歇息一忽兒罷。」
惠太妃就著榮太妃的手站起身,卻因身子弱,便微微搖晃了一下。
忽聽黛玉柔聲道:「我瞧著惠太妃的氣色竟是不大好,可巧御醫都是在宮裡候著的,便吩咐他們來給惠太妃瞧瞧脈息,萬歲爺和我也好放心些。」
惠太妃聽了微微一怔,忙笑道:「我不過就是年紀大了,夜裡著了些涼,並沒有大礙的,很不用吩咐太醫來瞧個不休,便是沒病,到了他們嘴裡也有了三分病。」
宜太妃一旁卻笑道:「依我說,惠姐姐竟是吩咐個太醫來瞧瞧才是,雖說這些日子以來,姐姐每每出宮禮佛,可是佛祖再保佑,也並不能保佑人一生一世沒病沒災的。」
宜太妃笑得花枝亂顫,可是那話中也是如同軟軟的肉裡,帶著極硬的骨頭。
惠太妃臉色微微一變,可是隨即便若無其事地道:「倒也不用如此煩惱了,只要虔誠地為佛祖上香,在佛祖跟前誦經拜佛,佛祖必定是能保佑我一生一世的。」
宜太妃聽了,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臉上的神采有些陰鬱,因唯恐黛玉側目,忙又笑道:「也罷了,我自個兒的事情都操心不過來呢,哪裡還能管姐姐的事情?」
說笑間便起身告辭了,也不肯多留,腳步有些快,像是藏不住了心裡的怒氣。
榮太妃也忙告辭出去,惠太妃也欲一同走的時候,黛玉輕啟朱唇:「還請惠太妃暫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