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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75章: 文 / 梅靈

    第175章:

    瘦骨嶙峋的男子,身上臉上傷痕纍纍,散著一股臭氣,即使茉莉清香,卻也掩蓋不住。

    他臉上的疤痕坑坑窪窪,焦皮皺肉,竟是燒傷所致,手指有些蜷曲,不太靈動,捧著破碗要飯吃,卻惹得人人唾沫相吐,樓中服侍的小廝也欲出門趕人,道:「真個兒的,這樣的好山好水,偏生就有這些乞丐來糟蹋了茉莉茶園的美景。」

    黛玉的手抓著雍正的衣袖,秀眉微微擰起,喝道:「站住!」

    軟軟的聲音喝著,掩不住聲音中的一絲威嚴,嚇得小廝立即躬身止步。

    南宮霆淡淡地看著小廝,冷冷地道:「什麼時候,南宮家的人,竟然也瞧不起尋常乞丐了?」

    不管豪門也好,權貴也罷,富商祖上也都是白手起家,其中的艱辛不為外人道,南宮家平易近人,皆因牢記祖宗規矩,時時記著,他們後輩如今榮華富貴皆有,可是祖輩卻是從窮山惡水而出,也曾是破衣乞丐。

    南宮家行善多年,不知道接濟了多少乞丐如今算得衣食飽足,更何況還是在自己跟前的事情?

    唬得小廝連連躬身不敢,大熱的天,越發汗落如雨。

    「四哥,那是寶玉!」黛玉低低地在雍正耳邊言道,那樣骯髒佝僂的男子,竟是當年那位粉嫩如玉的少年。

    黛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玲瓏,亦穿透層層嘈雜,傳到了外面。

    那的確是寶玉,他如同驚弓之鳥,顫抖著身子,突然扶起坐在地上的白髮老乞丐就趕緊走得遠遠的,不敢回頭。

    黛玉想叫住他,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卻也明白他無顏見自己的心情,只得回過頭來問南宮霆道:「他們為何會在這裡?」賈府眾人流放寧古塔為奴,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記得冊封自己為皇后的時候,曾經大赦天下過,想必那時候給放出來的罷?可是卻又為何會流落姑蘇一帶乞討為生?

    當日裡,元春走得那樣淡然的時候,也是因為,她心裡明白,她的家人,都在大赦天下的時候放回來了。

    南宮霆撫著鬍鬚,淡淡一笑,道:「這也是叫你們來姑蘇的事情了。」

    沉默了一會,又凝注著雍正半盞茶功夫,才道:「這些事情,竟是你們自己料理才是。不管怎麼說,當日裡賈府的人,到底和表嫂有些瓜葛,我不過就是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是與不是。」

    雍正伸手為黛玉理了理髮絲,眸光閃動時,道:「你不用多心,若是你果然想見他們,我陪著你去見他們。」

    曾經,他亦狠絕之極,如今,這些人已是無死灰復燃之能,倒也不用如何苛責。

    黛玉有些歎息:「我以為,至少寶玉還有著讀書人的傲骨,即便是容貌毀了,身為賤奴,可是,也不應該如此。」

    雖與寶玉交接不深,可是卻也知道,他軟弱是有,多情是有,可是骨子裡,還是有些他那種不知世事不染塵埃的天真。

    走入乞丐聚集的破廟,極目望去,竟皆是衣衫襤褸的乞丐,數著人頭也不下數百個,多是些老弱婦孺,污穢不堪,骨瘦如柴,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哭得驚天動地,幾個娘親急忙抱著孩子輕哄著,眼裡都是淚,喃喃自語道:「寶寶乖,娘疼疼。」

    正值炎炎夏日,這些人身上的腐臭之氣更是熏人,青蠅嗡嗡,花蚊弱弱,最是容易生病。

    瞧著這麼些人,黛玉越發震驚起來,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瞧著這些人,並不是乞丐才是啊!」

    雍正臉上也有些緊繃,黑眸中亦閃著莫名的光芒,大手卻蓋在黛玉微微顫抖的小手上,暖意融融。

    黛玉仰頭看著他,眼裡有些痛:「姑蘇是天下第一等風流富貴之地,如今,竟有這麼多的乞丐,這些,是乞丐麼?還是流離失所的百姓?年年不都是有賑災濟貧的糧款麼?今年江南澇災嚴重,必定是有糧款與他們的啊!」

    一個老叟離兩口子最近,張大渾濁的眼望著眼前這對風采斐然的夫妻,搖頭道:「什麼糧款啊?我們小老百姓,連米糠都吃不到,餓死了多少人?那水災襲來的時候,又多少人生病,那朝廷上,哪裡有人問喲,沒將我們趕出去就已經仁慈了。」

    黛玉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竟是憐憫,以及更多的氣憤:「如今竟然還有人膽敢中飽私囊,貪污百姓的救命錢糧!」

    雍正薄唇微微抿起,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如刀劍一般,果然如前些日子地方上書一般無異,朗朗乾坤,雍正王朝,竟然還是有人貪污**,一心一意地往死路上走!殺雞儆猴還不夠,還得一個個拎出來!

    老叟搖搖頭,摸著瘦得貼著後背的肚子,眼巴巴地望著外面灼熱的天氣,喃喃自語道:「這時候了,只怕也要不到飯了,可別餓著我的小孫子啊!」搖搖晃晃站起身,拄著一根木棍,端起一個豁口的破碗就往外走,佝僂的背影刺痛了黛玉的眼。

    碎步上前,黛玉取出一些碎銀放在老叟碗中,看著老叟不敢置信的眼,輕聲道:「老伯,快些兒吩咐些有力氣的壯丁,去買些吃食,別餓著孩子和老人家。如今既然知道了,總是會還大家一個公道的。」

    本是歡天喜地地出來遊山玩水,如今,又豈能放心玩耍?

    看著百姓吃苦受罪,那就像是凌遲著她的心,這些,都是她和四哥子民啊!

    那老叟急忙跪下重重磕頭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竟是讓我們盼到了救星不成?」

    黛玉竟也不嫌髒,伸手去扶他,卻給雍正搶先扶起了老叟,淡淡地道:「老伯不用如此多禮,快些安置這些孤兒寡母要緊。」

    老叟的手都有些顫抖,淚流滿面,重重點頭。

    沉吟片刻,黛玉回眸又瞪著門口跟過來的幾個小廝,吩咐道:「還站著做什麼?將這些老伯浮起來,難不成家裡竟是不曾捨米捨粥給這些窮苦人的?既然是有,就快些帶著他們過去,讓霆安排妥當,總是先讓他們有個吃住的地方,日後的事情,我們自是會料理。」

    黛玉原意是來找寶玉,哪裡料到竟會看到這般情景?便與雍正吩咐人疏通破廟,將這些貧困百姓送到南宮家的積善堂去。

    回過身,黛玉拿起手帕給雍正擦拭著額頭的汗,正要說話,卻看到寶玉急忙往外跑,跌跌撞撞地很是不敢看到黛玉!

    「寶玉,你站住!」黛玉大聲叫著,竟沒有一絲矜持,縱然她髮絲有些凌亂,身上也因抱著幾個孩子送出破廟,染了些臭氣,可是在這些受濟的百姓眼中,仍如觀世音菩薩一般美麗端莊,她的話,宛如天籟一般,溫柔祥和。

    寶玉慌張失措,低頭不敢抬起,雙手捂著臉,吶吶如蚊吟:「不要看著我,別髒了妹妹的眼!」

    黛玉怒道:「你是讀過書的人,你讀書人的骨氣呢?你這般,算什麼?沒有了容貌,你就沒有了骨氣麼?」

    寶玉越發將身子矮了下去,竟是半蹲在地,將頭臉深深地埋進了雙膝,渾身顫抖著,也不敢看著黛玉清亮的眼,只是抱著頭道:「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誰見到了都嚇得慌,不知道嚇哭了多少小孩,我算什麼呢?我連做人都難了,還談什麼骨氣?」

    過了幾十年了,他才從渾渾噩噩中清醒,終於明白,少年時代的奢靡,竟是讓人墮落了為人的傲骨和志氣。

    他很後悔,可是,後悔有什麼用?世上並沒有賣後悔藥的啊!

    他吃了很多苦,遭受了很多罪,人人都譏笑他,讓他無地自容,試問自己,不也是如此看重容貌的麼?最終,當自己失去了皮囊的時候,竟是自己的人生跌落到了谷底,從那麼苦那麼遠的地方,終於回到了他所嚮往的溫軟江南。

    帶著僅剩在他身邊的娘親,母子二人一路乞討,一路要飯,受盡了譏嘲,也吃盡了苦頭,可憐兮兮的,他覺得比以往他所隨路接濟的貧民,自己更加可悲可歎可憐可惜。

    對寶玉,說不上什麼情分,若是有,是有些歉疚。當時年少氣盛的時候,沒有想過人生也有寬恕二字,恩怨分明看得太重,處置了那些人,也是罪有應得,可是寶玉生平雖紈褲風流,卻也不曾害過人命,如今想來,竟是圓轉了許多。

    黛玉大口地吐著氣,道:「你比之別人好得多,你手腳完好,你讀書識字,少年的時候自詡才華橫溢,做得好詩詞,為何如今,你竟是如此一蹶不振?容貌美醜,不過皮囊,你應是最能看破的,看透世上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想想,送街頭初見至今,也有二十幾年了,這麼些年,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你難道,還不曾從一塊璞玉雕琢出來麼?」

    三十歲的年紀,不過還是人生的頂峰,他是男子,自是還有著大好的年華,如果站不起來,一輩子都如此下去了。

    寶玉不敢說話,哭聲從指縫間透出,渾身都是在打顫,他不敢抬頭,怕看到,看到很多人眼中的厭惡。

    林妹妹,她宛如天仙一般的女子,笑容乾淨而祥和,他不想在林妹妹的眼裡,看到自己狼狽的倒影。

    裙擺逶迤,蓮步生香,黛玉走到他跟前,輕柔緩和地道:「寶玉,不管怎麼說,你是榮國公的後人,當年榮國公,那是從馬背上打下了榮國府百年的富貴,那是何等的英雄氣概?難不成,你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麼?」

    一字一句地道:「男兒在世,該當頂天立地,你站都站不起來,又如何頂天立地?」

    盯著地上幾乎縮成一團的寶玉,黛玉眼神純淨如玉,竟是沒有一絲的嫌惡和往日的恩怨情仇。

    王夫人忙撲了過來,雙手摟著寶玉,嘶啞著嗓子道:「不准笑話我的寶玉,不准笑話我的寶玉,我的寶玉,是天命之人,他是銜玉而生的,來歷不凡,成就也不會如凡人一般!」

    眼中有些酸酸澀澀的,王夫人再如何狠毒,她對他的兒子,還是一片赤誠之心。

    人啊,總是沒有真正十惡不赦的人。

    寶玉急忙反過來抱著王夫人,道:「娘,不要急,林妹妹不會笑話的!」

    黛玉的歎息,如晨露從荷葉上滑落,輕輕地道:「寶玉,好好做人,不要一輩子懦弱下去,你是男兒,就該將你血脈之中讀書人的骨氣和傲氣激發出來。你有能為的,哪怕就是你給這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做先生,也比要飯吃更覺得有意義。」

    寶玉鼓起勇氣,仰起頭,看著黛玉,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些傷痛地道:「縱然是我想,只怕也沒人願意的。」

    「為何如此說?雖不深知,到底也曾聽四妹妹說起過,你才學雖不能用在正道上,倒是一些詩詞歌賦還是懂得的。我會告訴南宮家裡的人一聲兒,如今正好這些貧困人都是無家可歸,安頓好了,亦會有私塾,由你做先生罷!」黛玉想了想,他與這些百姓都是共苦而來,也不會有人嫌棄他什麼。

    寶玉搖搖頭,咬了咬牙:「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如何能去?我們來,是找三妹妹的。」

    「三丫頭?」探春?塵封已久的名字,讓黛玉微微有些訝異,望著雍正。

    雍正淡淡地道:「當日裡你放出了許多老宮女和老太監,賈探春那個太監公公也放出去了,帶了她一起出去的。」

    因為知道那個太監也不會給探春什麼好日子過,故未曾干涉,由著他們去了,倒也不會派人時時刻刻盯著。

    能人有用,不是用在這些小人身上的。

    寶玉點點頭,眼裡有些傷感,淡淡地道:「聽說三妹妹從宮裡出來了,到了金陵一帶,我和娘一路乞討而來,不過也是想見到她,到底兄妹一場,家裡也就只剩下我們幾個了,想找到她。聽說是在姑蘇,我們娘兒兩個便又輾轉到了這裡。」

    王夫人卻是滿面怒色:「誰知道,竟是養了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

    黛玉微微有些詫異,寶玉亦輕輕點頭,道:「榮俊額駙的兄弟,在樓裡那些人說的絕色美妾,就是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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