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竟然是薛蟠?他怎麼會成了獸人呢?」依然處於震驚之中。
黛玉回到了王府中,忙匆匆去找胤禛,扯著他衣袖便問道。
路上也不好問阿穆,畢竟是那樣血腥的事情,雖然阿穆神色之間,似是滿不在乎的。
胤禛卻是看著地上兩個小東西正鼓著雙頰瞪著自己,並沒有回答黛玉的話。
黛玉不覺一笑,才一手拉著蒼狼,一手拉著朱雀,道:「這是大哥的兩個孩子,路上帶過來的。」
胤禛點點頭,大手揮開黛玉拉著兩個孩子的小手,道:「既然是天狼的娃,就讓天狼自己來帶走就是!」
說著便叫金佳士倫道:「帶兩個孩子下去,最好是送到天狼的別院中,讓他自己看著。」
黛玉看著他眼中的一絲醋意,不禁掩口輕笑,美目輕輕流轉,嗔道:「不過就是兩個孩子,你也吃醋。」
胤禛瞪了一眼依然抓著黛玉裙擺的朱雀,冷聲道:「瞧這兩個小子,滿眼都是將你當做娘親了,哪裡是小事?」
說著便將黛玉打橫抱起,逕自回房,不管後面兩個小鬼氣得哇哇怪叫。
黛玉不禁笑開了嬌顏,雙手摟著胤禛的脖頸,笑道:「還和孩子鬥氣,你也像是孩子一樣。」
不過她喜歡有些孩子氣的四哥,就像自己一樣。
胤禛將她放在椅子上,才摸著她臉,道:「怎麼氣色不太好?是不是阿穆跟你說什麼了?」
黛玉拽著他衣襟,讓他蹲在自己跟前,才認真地道:「四哥,外頭飛雲樓上的獸人是薛蟠,怎麼你們都沒跟我說起過?」
胤禛把玩著她雪嫩如小饅頭的粉拳,語氣淡淡地道:「不過就是一件小事,告訴你,怕你心裡受不住。」
黛玉面上也有不忍之色,道:「這手段,實在是太毒辣了,未必是你出手。」
她也太明白四哥的心,縱然毒辣,卻未必有如此的法子折磨別人。
「你說你,好好的,生得這樣聰明做什麼?」胤禛歎息著起身摟著黛玉在懷中,才道:「是斗影做的。」
黛玉微微一怔,可是卻沒有詫異之色,只怕心中也早料到是斗影做的了罷?
斗影的確是心狠手辣,且他自幼所受欺壓太多,一腔憤恨之氣,自是容易洩在對手身上。
胤禛憐惜地看著黛玉,道:「不要理會這麼些了。薛家膽敢讓你無子,那我就讓薛家斷子絕孫!他們愛的不過就是榮華富貴,再者就是一家子的命根子,既然如此,那便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卻得不到,比什麼都好。」
哼,自從薛家送了七色仙花至今,他就一直是在等,等到了時候,兩年,也足夠累積出七色仙花的毒素了!
黛玉輕輕依偎在他懷中,安靜無語。
青煙裊裊,滿室的桃花香,染得人也如醉桃花中。
靜謐了良久,黛玉才輕歎道:「只是疑惑,阿穆怎麼知道在飛雲樓上呢?」
莫不是阿穆也曾出手了?不然就是八貝勒府和九貝勒府皆出手了。
畢竟寶釵膽敢登門威脅起了胤祀和胤禟,哥兒兩個豈能不出手?只是不及阿穆心狠手辣而已。
胤禛摸著黛玉的青絲,輕柔如春風,淡淡地道:「老八和老九怎會不出手?」
只是兩個人更是精於算計,做事不留痕跡罷了,此時薛家之敗,許多事情皆是胤禟出手。
不用自己說,黛玉日後亦是能知道的。
黛玉卻又問道:「可是為什麼懲治了薛蟠?卻不是別人?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的?」
胤禛溫和地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了,何止這一件事情?」
頓了頓,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原是盜過了薛家的東西之後,一把火燒了,偏生可巧,第二日的時候,妙玉去城外的牟尼院求佛經,又給薛蟠見到了,不免動手動腳的,言語上甚是不客氣,因此惹惱了德額娘。要知道,德額娘原是極疼妙玉的,當日裡薛家求親的事情,她得知之後便已鳳顏大怒,更何況薛蟠又得罪了妙玉?」
不等胤禛說下去,黛玉柔軟的手輕輕掩住他的嘴,道:「不用說了,我已明白了。」
德妃雖號稱為德,可是心機之深,手段之辣,卻也是不容小覷的,她必定也是從中出手,以至於薛家如此之敗。
胤禛點點頭,細碎的吻落在黛玉的眉眼上,癢得黛玉格格嬌笑。
過了半日功夫,黛玉終於睡眼朦朧,依偎在胤禛懷裡,就好似外面的風雨總是有四哥可以為她遮擋。
室中,何止是淡淡的桃花香?更有濃濃的桃花情。
不過次日一早,胤禛上朝之後,蒼狼就帶著朱雀偷偷溜了進來,拽著黛玉的裙擺不肯鬆手。
「姑姑,你家的男人太冷了,像是長白山的冰塊,你不要跟他過日子了,來我們草原罷!」朱雀仰著頭看著黛玉。
聽了這話,黛玉愈加失笑,道:「小朱雀,仔細你姑父回頭拔了你的小雀翎。」
嚇得朱雀立即雙手捂著頭上的雀翎,哇哇怪叫道:「不准!不准!這是我們草原上身份的象徵,怎麼能拔掉?」
見他生的如小饅頭一樣白嫩可愛,雙頰紅通通的,似染了胭脂,越發惹人憐惜,黛玉忍不住抱著他坐在懷裡,笑道:「所以小朱雀要老老實實地叫姑姑,見了姑父也要叫,知道不知道?」
蒼狼盤膝坐在地上,抓著肉塊往嘴裡塞,眼珠子卻是盯著黛玉腳下的辟邪。
看到了他的目光,似乎有些羨慕,有些敬佩,黛玉笑道:「這是辟邪,上古神獸,認生,蒼狼可別惹牠。要知道,草原上最凶狠的狼群,也是怕辟邪一吼,唯恐成為齒下之肉的。」
蒼狼卻是不怕,笑道:「真想騎著牠在草原上走一走,恐怕到時候必定是辟邪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罷?」
聽了蒼狼讚歎的話,辟邪立即得意地翹起了尾巴,慢吞吞地圍著黛玉繞了兩圈。
「好了,辟邪,不過蒼狼誇讚了你兩句,你便將尾巴翹上了天。」黛玉益發有些取笑。
兩團白氣在春日中仍舊從辟邪鼻孔中噴了出來,哼,這是實話,也不容牠得意一二分嗎?
蒼狼與朱雀跟黛玉相處了這幾日,益發覺得黛玉溫柔可愛,既俏皮嬌憨,又有長者威儀,竟是生平從所未見,不由得心裡都將她當做娘親一樣了,心心唸唸想讓黛玉拋棄胤禛跟著自己回草原。
「姑姑,還是草原好,跟我們哥兒兩個回草原罷!」蒼狼忍不住又開口道。
不妨門口傳開胤禛冷硬的聲音道:「不准!」
一面說,一面踏進了屋子,身後卻是天狼星與南宮霆。
與胤禛陰沉的臉色相比,天狼星和南宮霆卻是笑意盈盈,南宮霆更是幾乎捧腹。
黛玉抬頭看到三人,笑道:「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胤禛順手拎起黛玉懷裡的朱雀,朱雀手腳亂蹬地叫道:「壞人,壞人快放手!姑姑啊,不對,母妃啊,要救救小朱雀!」
黛玉有些忍俊不禁,道:「四哥,朱雀還是個孩子,別嚇著他了!」
胤禛手一揮,朱雀立即給扔了出去,惹得黛玉一聲尖叫!
不過剛好天狼星在門口處,小朱雀剛剛好落在他懷裡,一絲兒傷也沒有。
胤禛摟著黛玉在懷裡,道:「咱們日後自有自己的娃,不要抱著人家的娃。尤其這個娃,還想調唆著你改嫁!」
滿面憤憤不平之色,凌厲的目光直如利箭一般射向天狼星,責怪他幹嘛不早早回草原,非要讓兩個娃兒來找他,竟還想搶走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瑰寶,真個兒是百死難辭其咎!
天狼星聳聳肩,摸著寶貝小兒子粉嫩嫩的臉頰,道:「饅頭,你可要記著,你這個姑父可是不能惹的。」
「不要叫我饅頭啦!我又不是饅頭!」聽到父汗這麼叫自己,朱雀登時在天狼星懷裡亂蹬亂踢,十分不解氣。
捏捏他粉嫩嫩的臉頰,南宮霆邪笑道:「這個小娃兒,還真是小饅頭似的。不過也好,你這玉姑姑小時候,就像一粒小包子一樣,也是同樣白嫩可愛,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想咬上一口。」
說得朱雀不禁大大地得意起來,道:「饅頭包子都是一家人啊,姑姑,你還是做我們的母妃罷!」
胤禛惡狠狠地瞪著天狼星,道:「滾回你們別院去,十年之內,最好不要踏進雍親王府半步。」
天狼星無所謂,不過難得看到胤禛失控的模樣,卻是不枉此來。
看著胤禛大喇喇地抱著黛玉逕自又回房裡去了,也不怕人說他們白天過於縱慾過度,天狼星便抱著朱雀對南宮霆道:「罷了,既然他們小兩口溫存去了,咱們也出去走走鬧鬧罷,這些日子閒得就像是你們說的梅雨季發霉的東西了。」
南宮霆笑道:「也好,去瞧瞧我南宮家的生意,也瞧瞧獸人玩耍,竟是極大的樂子。」
一面走,天狼星一面笑道:「正是,自從飛雲樓有了這獸人之後,生意倒是更增了十倍。」
一說到這裡,南宮霆便十分得意地笑道:「這是自然,你出的點子,我出的地方,斗影出的力氣,八福晉送的籠子,這獸人可謂是得天獨厚了,是求也求不來的福分。」
語音也是輕輕柔柔的,不見一絲鋒芒,可是誰能料到,他說的話,卻是這樣毒辣之極。
在飛雲樓的雅間坐定,南宮霆益發得意起來這獸人玩賞,打開窗子,外面各個雅間窗子皆開,許多賓客都看著籠子中的獸人,皆是嬉笑玩賞,或拿糕餅碎屑丟進去,或拿酒水潑灑,皆將獸人逗弄得團團轉。
朱雀嘴裡咬著饅頭,踩著窗台,嚷道:「京城中,就只有一個獸人嗎?做什麼不多幾個?」
南宮霆往他饅頭裡夾著兩塊紅燒肉,才道:「小饅頭,吃你的饅頭罷!」
說著忍不住問天狼星道:「怪道說你家小娃兒是饅頭,原來他竟是愛吃饅頭的小東西?」
天狼星素愛這小兒子淘氣,故而也不管他,只是淡然道:「草原上都是大魚大肉慣了的,珠粉金貴,饅頭麵餅少見,唯獨蒙古貴胄才能吃到,偏生小子不愛吃肉,就愛吃饅頭,來京城這個地面上,他自是大吃特吃了。」
南宮霆亦知道蒙古滿洲皆稱麵粉為珠粉,瞧來果然如此,便也不多問了。
正掰著饅頭碎屑扔進籠子中,忽而目光一轉,卻見到酒樓一個角落裡,一個老媽子跪坐著抹淚。
細瞧那老媽子時,卻也不是生人,就是籠中獸人之母,薛王氏了。
冷笑了一聲,南宮霆立即端起一碗滾熱的茶水,手腕一震,茶碗登時飛出,從空中傾瀉而出,潑剌喇皆落在籠中。
「嗚」薛蟠被燙得在籠中如困獸一般,不斷地撞著籠子,籠子搖擺不定,卻是讓四周賓客皆嬉笑不已。
「我的兒,我的兒!我的兒!」薛姨媽哭著趴倒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著,卻是不敢大聲。
想必也是苦頭吃了不少,所以不敢大聲哭泣,只是在那裡低聲哭泣,心如刀割。
不過來往跑堂的小二也都不在意,想必是上頭都吩咐了,不管這個瘋婆子,只是讓她天天看著,日日哭著。
「娘,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寶釵一身荊釵布裙,過來扶著薛姨媽,勸道:「咱們回去罷,該是吃飯的時候了。」
薛姨媽流淚道:「眼看著你哥哥給折磨至此,我怎麼吃得下,睡得著啊?」
似乎有旁邊的人注目過來,薛寶釵只覺得難堪,咬了咬依然豐潤的嘴唇,輕聲道:「娘,咱們走罷!」
在這裡,徒惹別人看不起,丟大了薛家的顏面。
母女兩個扶持著回到家裡,瞅著家裡僅僅剩下的幾間房舍,還日日有人追債,寶釵的心,就如同蓮心,苦不堪言。
寶釵自負聰明,本因為用張新雅之事能讓胤禟出手幫襯薛家,卻萬萬不曾料到,張新雅死,阿穆更是不放過薛家,因為薛家找到了張新雅,揭出了那樣的醜事,更讓胤祀心中忿恨不平,出手也更為狠毒。
本來薛家還有皇商的名分,雖被盜,雖被燒,到底家底尚在,還有回天之力。
可是那時候,不知何故,竟是人人來兌換銀兩,追各種買賣的銀錢,更是阿穆命人盤去了薛家的鋪子。
這些都不怕,本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可是薛蟠卻給人擄去,廢為了獸人,這不啻晴天霹靂啊!
薛姨媽看著只剩下三兩個小丫頭,一個個都不是讓人放心的妥當丫鬟,不禁更是哭得紅了雙目,道:「這日子還怎麼過?」
薛寶釵卻是不以為意,淡淡地道:「失去了的東西,總是能找回來的。」
頓了頓,道:「寫信回了金陵,過兩日,琴妹妹和蝌兒就過來了,自是有一筆極豐厚的家當,能輔佐著咱們家復了元氣。」
薛姨媽點頭含淚道:「琴兒和蝌兒來了,日子就能好些了,總是先能還了如今這幾萬兩銀子的債。」
更要緊的就是,寶釵年紀已經近雙十了,再不找個人家,就再嫁不出去了。
好歹薛蝌和寶琴來了,還有一份薛家的家當,到底也還算得是富商,到時候寶釵雖不能嫁作高官婦,也能找個好人家,縱然沒有雍親王府那樣尊貴,到底也能扶持著薛家一些兒,怎麼說,也得先救出薛蟠才好。
那可是薛家唯一的根苗啊,不能就這樣如同籠中獸,處處供人嬉笑玩賞。
薛姨媽夜間垂淚到天明,好容易盼到了晌午,果然聽到有人通報說:「蝌大爺和琴姑娘來了!」
薛姨媽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只見寶琴打扮得十分鮮亮,更形顯得容光煥發,卻也更襯得自己卑瑣粗糙。
寶琴驚訝地看著薛姨媽衣衫樸素,寶釵也是素雅端莊,驚道:「出了什麼事情了?大娘和姐姐這副模樣?」
寶釵淺笑道:「什麼事情,進屋裡再說罷,真個兒是一言難盡。」
說著,眼中已然是淚珠瑩然,顯得格外柔弱。
進了屋中,寶琴見屋中竟是一無所有,不由得心中甚感淒然,忙拉著寶釵的手問緣故。
寶釵一面給兄妹兩個沏茶,一面含淚敘事。
「妹妹和兄弟都不知道,這兩年,真個兒事情多得多,讓人措手不及。大哥給雍親王府的福晉廢成了獸人,咱們薛家的家業也是雍親王福晉下令一把火,一群賊,薛家什麼都沒有了。如今咱們的大哥,還吊在飛雲樓裡,給人糟蹋呢!」
說到這裡,寶釵依然撲倒在地,伏地大哭,染了些塵埃,也已顧不得了。
「什麼?飛雲樓裡的那個獸人就是大哥?」薛蝌和寶琴皆是大吃一驚。
薛姨媽淚眼看著兩人,道:「怎麼?你們也見到了不成?」
寶琴點頭道:「才進京城的時候,大傢伙兒就是在飛雲樓用了午膳才過來的。」
說著又問道:「那雍親王福晉,竟真的如此可惡?非要將咱們薛家糟蹋殆盡不可?天底下還有王法沒有?」
寶釵含淚瞅著寶琴,哽咽道:「她是皇家的媳婦,皇家的,可不就是王法了?」
說著緊抓著寶琴的雙手,嗚咽道:「琴妹妹,咱們可是同根生的親姐妹,你可要為姐姐做主,為薛家討個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