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風聲尖銳,如刀一般割著耳廓,讓人不寒而慄。
然則看似平靜的京城,似乎又要揚起一番腥風血雨。
雍親王府中,淡雅白梅初綻,樹下兩道人影坐著閒談,一青一紫,分外相配。
淡紫色的人影是黛玉,抱著小手爐放在膝上,雙手還捂著耳朵呼呼吹氣,可愛得讓人想吞了去。
「四哥,我聽說,八貝勒向阿穆姐姐負荊請罪。」見胤禛不動如山,黛玉可沒這份耐性,便瞪著眼睛開口。
胤禛有些漫不經心,淡淡開口道:「昨兒個老八媳婦來找你,就是哭訴這件事情罷?」
黛玉點點頭,雙眉生愁,道:「四哥,卻沒想到,竟讓八貝勒先入為主,我們可怎麼辦?」
原以為倘若果然是事實的話,自是能掀了出來一番風浪,挫挫胤祀的銳氣,卻沒想到薛寶釵倒是機變無雙,竟能先行一步到了胤禟府中,告訴胤禟,以求胤禟拉扯薛家的家業。
昨兒個,阿穆哭得幾乎肝腸寸斷,她說:「千防萬防,就是不曾防到胤祀竟然與山野女子偷歡!」
雙眼紅腫,似滴血淚,可見其傷心之重。
黛玉雖早已知道此事,然則這是雙龍相鬥,自己自是要回護胤禛,唯獨有歎息而已。
阿穆瞪著一雙泣血雙眸,語音鋒利如刀:「他跟我負荊請罪,說那女子已懷有身孕,望我以他香火為重,允他納妾。」
那張新雅如今居住雍親王府中,縱然是他想,卻又能如何納妾?
黛玉不禁冷笑道:「這話說得倒好,竟將你置於何地了?夫妻原是一體,他既然錯了,就該當認錯,卻為何將納妾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先別說尚未找到那個女子,縱然是找到了,誰能知道果然就是你們府中的骨血?如今這世道,想著攀龍附鳳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又是真是假呢?」
阿穆亦冷笑道:「我原就是這樣說的,倘若果然是他的骨血,我自是允他一乘小轎接了那女子入府,倘若不是,我必定攪他個天翻地覆!他不是重名聲,想皇位嗎?我偏讓他眼看著,得不到!」
語氣十分陰冷,似是已經打算好了,就算那女子入府,也絕不好過。
這是他人之事,黛玉自是無言以對,卻對阿穆的話,不禁有些茫然。
不知道多少人只愛榮華富貴,很多人都說胤祀有此心,阿穆必定也有此心。
殊不知,家和萬事興,妻賢夫禍少,阿穆如此善妒潑辣,只怕是不想讓胤祀登上皇位。
她對胤祀一心一意,如今尚能轄制胤祀身邊大小事務,倘若胤祀做了皇帝,後宮三千是少不了的,況且她即使是做了皇后之位,那也是要胤祀冊封,到時候她更是無計可施了。
想到這裡,黛玉不禁悚然一驚,胤祀也許永遠都想不到,阿穆是存著此心的罷?
不捨黛玉眉梢糾結著淡淡愁色,胤禛懶懶地道:「他們先入為主,我們未必不能後來居上。」
黛玉皺眉道:「我自是知道你的本事,只是,如何後來居上呢?如今那八貝勒,可是到處找尋張新雅,還不是怕別人先找到了她?二則,他既然知道了此事,也未必不會防範。」
胤禛道:「老八如今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求得老八媳婦原諒,將張新雅明堂正道接進府中,倘若生得男兒,老八有後,對皇位他就更多了一份籌碼。第二就是,讓別人先找到了這個張新雅,倘若鬧破,只怕老八不承認,畢竟於他名聲有礙。」
但是,不管那張新雅如何,最終將不會得到善終。
黛玉蹙眉道:「你說的,還不是一件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不是你覺得不妥,卻是本就不妥。要知道,自古以來,女子清白何等要緊?一個未婚先孕的姑娘家,一旦鬧破,必定為人所不齒,更會淪落浸豬籠的下場。張新雅之父,到底也曾做過一個小官,如何會允張新雅如今懷了八月之久?若不得他的首肯,只怕張新雅也不敢留下這個孩子。」
聽了胤禛的話,黛玉雙眸一亮,道:「你是說,這個張新雅之父,他必定知道是八貝勒所為?」
這樣說的話,就一切連貫起來了,也就更順理成章了。
張新雅腹中胎兒,必定是她想進八貝勒府中的金牌,也是張家發家的奠基石。
黛玉忽而眉頭微微一斂,淡笑道:「這也就能說通,為何那張家不用別的東西典當,卻在八月之後典當那塊玉珮了。若是按常理,那是張新雅腹中胎兒身份唯一的線索,保存了大半年,還怎麼會典當出去?自是想藉此昭告世人,她已有了身孕。」
胤禛亦斂下眉宇間的讚賞,道:「不錯,我已吩咐打探到了確切消息,張新雅之父,並不曾生病,而張家也是深居簡出,對張新雅腹中胎兒兢兢業業小心翼翼,瞧來,倒是想等胎兒穩住了,已無法墮去,方典當玉珮,以求惹來老八注目。」
黛玉搖頭歎息道:「曲曲折折,聽著,竟還是薛寶釵給這張新雅利用了尚不自知。」
眉頭情不自禁地緊緊糾結在一處,抬頭看著胤禛道:「如此說來,她也想利用咱們雍親王府,送她入老八府中?」
拂開黛玉眉間的散發,胤禛淡淡地道:「正是如此,我也只是將計就計而已!面對如此心計之人,即使是做壞人,我心裡也沒有什麼可慚愧之意。她不是好人,可惜,卻沒有想到,我也不是好人!」
唯獨在自己跟前,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也露出了他這番心思和算計。
黛玉將雪帽罩在頭上捂著耳朵,才拿著小火箸子輕輕撥著手爐裡的灰,單道:「那四哥打算如何做?」
自是知道胤禛想給胤祀一個致命一擊,只是火候未到而已。
「戴鐸如今還沒上任去罷?」胤禛忽而反問黛玉。
黛玉微微一怔,道:「沒聽說戴先生已起身,倘若起身的話,咱們哪裡有不去送出十里長亭的道理?」
胤禛詭譎一笑道:「如此甚好,他必定尚在交接,就讓他辦完這件案子,然後再啟程罷!」
不管是誰掌管刑部,都不如戴鐸來得放心。
不用胤禛說得太明白,黛玉已是心中明瞭,忽而蹙了蹙眉頭,道:「有琴先生,為何還不曾到京城?」
「雖然皇阿瑪讓他快馬加鞭進京,可是戴鐸尚未去江南接替,他自是無法拋卻職責。再說了,他也想給廢太子一個教訓,癡癡呆呆昏昏睡睡在鹹安宮中,也好讓老八他們幾個鬆了戒心。」胤禛轉動著手裡的茶碗,可是話語依然鋒銳。
黛玉垂眸尋思了一會兒,道:「不知道有琴先生功夫如何,還是打發幾個人護著戴先生南下,也接有琴先生進京。」
胤禛點頭道:「不錯,不管宮中的到底是真太子還是假太子,對他們都不利,他們自是不能允許有琴先生解了魘法。」
緩緩起身,大手攏著黛玉的小手,正要帶黛玉回房,便見丫鬟匆匆來報道:「王爺,福晉,那位張姑娘吵著要見王爺和福晉,鬧得不成樣子了,奴婢來問問王爺和福晉的意思。」
胤禛聽了這話,莞爾一笑,道:「果然是沉不住氣了。」
說著便坐在黛玉方才坐的椅子上,將黛玉放在膝上坐著,道:「帶她過來。」
黛玉將冰冰涼涼的小手,淘氣地伸在胤禛的肩窩處,貼著他滾熱的肌膚,暖呼呼的,直透進了心裡。
「民女張初雅,給王爺請安,給福晉請安。」張新雅恭恭敬敬地扶著圓滾滾的肚子行禮。
在雍親王府裡,飲食極其乾淨,且皆是循著養生之道,張新雅只是住了幾日,卻豐腴了許多,氣色也更紅潤了些,這才是像一個孕婦的模樣,唇邊頰上笑意盈盈,滿是慈母光輝,更添了一層晶亮。
黛玉也不瞧她一眼,只是窩在胤禛懷裡,宛如小時候一般。
胤禛淡淡地道:「張新雅,你要見本王有何要事?」
張新雅急忙恭敬地道:「這麼些日子來,王爺和福晉恩重如山,民女實在是難以報答!如今世道已經平靜,聽說八貝勒正在到處找尋民女,因此民女前來向王爺和福晉告辭,實在是打攪了王爺和福晉。」
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卻也掩不住從心底冒出來的喜氣。
語音婉轉,又有理有據,讓人不可反對。
倒是個厲害角色,胤禛心中暗道,面色卻絲毫不變,道:「本王尚不曾說起那是八貝勒,如何你卻知道了?」
聽了這話,張新雅臉上登時一紅,忙道:「民女愚魯,自是不知。只是這些日子,聽著一些閒言碎語,又聽聞外頭八貝勒所找之人的確是民女,且家兄出去抓藥之時,不妨偶遇了八貝勒,甚覺眼熟,民女心中已經瞭然。」
「哦!」胤禛的聲音拉得長長的,在風中更顯得四散開來。
眸色一暗,胤禛淡笑道:「可是不巧了,你先前說不知情郎是誰,本王的福晉又有心憐憫你未婚先孕,有心幫襯你找到腹中胎兒生父,故而已經打發人向刑部報了案,這兩日刑部戴大人就會開堂審案,你就略等兩日罷!」
聽到胤禛將自己也扯進去,黛玉送了一個白眼給她,將小臉放在他肩上,在他耳畔吹氣如蘭地輕聲低語:「四哥,你好壞啊,明明不是我的事情,你卻將我拉進去,讓人恨我啊?」
胤禛手上一緊,卻不言語。
只是淡淡地看著張新雅,果然見她神色有些慌亂,手足無措。
「民女民女不想登堂報案。」一旦揭開此事,自己未婚先孕就是一個大錯啊!
世道對人就是如此不公道,男子尋歡作樂天經地義,可是女子若是如此,必定遭浸豬籠的下場。
更況且,錯的,總是女子使狐媚子,罪過皆是自己啊!
胤禛故作詫異地道:「為何不想報案?你就那樣確定,破你身子的人是八貝勒而不是別人?」
張新雅急得滿頭是汗,卻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回。
胤禛淡淡地道:「依著本王的意思,開堂審理倒也極好,一則還了你清白,二則你也能光明正大入了你胎兒生父的府。再說了,你如今出去,倘若老八找的人不是你,你又何去何從呢?焉不知道,老八是故意如此,或者殺人滅口,或者掩人耳目,你既不能明堂正道進府,只怕保住胎兒,也是不易。」
張新雅畢竟不及胤禛謀算甚深,聽得倒也是膽戰心驚。
黛玉在胤禛懷裡心中暗笑,這番話也是不盡不實,不過倒也是容易讓那張新雅信之不疑。
果然張新雅道:「民女謝過王爺費心,只是女子未婚先孕,實在是有傷家風,還請王爺吩咐人收回狀紙,民女願意等分娩之後,與那人滴血認親。」
聽了這話,張新雅倒不是一味愚蠢之人。
胤禛把玩著黛玉肩後的長髮,垂眸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妨告訴你。接了案子的,是刑部戴鐸戴大人,此人最是剛直不阿,見不得不平之事,如今要收回狀紙原也是簡單之事,只是,本王一言九鼎,自是無法親自前去,若你真想取回,便自個兒親自去罷,有什麼收回狀紙的緣故,你也好親自與戴大人說。」
說得張新雅無計可施,還要再說,卻見胤禛已經抱著昏昏欲睡的黛玉回房裡去了。
直是惱得張新雅銀牙暗咬,原以為當初薛寶釵能成事,沒想到她也有算計胤祀之心,玉珮竟不還自己『好容易脫離了薛家的手掌,到了雍親王府中,原以為雍親王爺與八貝勒不和,必定是巴不得把柄在他手中,也好賣八貝勒一個面子,卻不曾想到雍親王爺竟是如此難纏,還告到了刑部去,這可如何是好?
張新雅如此焦急,卻不知道外面已然是風聲喧囂。
茶餘飯後,閒言碎語,一字一句,皆是有八賢王之稱的胤祀,竟與山野女子張新雅偷歡生子有所瓜葛,雖說已經告到了刑部大堂,然則這是皇子之事,戴鐸亦不曾有更大的進益,只是啟奏了康熙。
康熙自是龍顏大怒,吩咐戴鐸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畢竟此事攸關皇室名聲,不管腹中胎兒是真是假,皆是有玷污皇室血統之虞,康熙如何能容?
戴鐸搖頭對胤禛道:「八貝勒名望甚高,他原是私下打探,其實極少有人知道,而張新雅知道,也是王爺故意放消息告訴她的,如今張新雅未婚先孕,有辱門風,信她者少,信八貝勒者多。八貝勒見到此事揭開,自是不承認,甚至找了不少證人可證實他桃花節那日只是到了桃花宴。」
胤禛勾出一抹淺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道:「我早已料到如此。」
對戴鐸道:「再說了,我也能料到老八媳婦巴不得胤祀不承認此事,自是也能沉住氣。」
戴鐸微微一笑,道:「不錯,八福晉的性子向來如此,絕不會讓胤祀承認此事。再說了,那張新雅此事鬧破,又身懷有孕,倘若八貝勒不承認,她便沒有了絲毫退路,必定是步步緊逼,處處要挾,非要進八貝勒府不可。」
此事已經傳得是沸沸揚揚,真是滿城風雨,人人皆知。
誰能想到素來有君子之稱的八賢王胤祀,竟有如此一面?
不管真與不真,他的名聲已經壞了。
再者,若是張新雅說得不錯,最終即便是沒有什麼好下場,可是若是證明確是胤祀,又落得一個拋妾棄子之名。
胤禛滿盤步驟皆已想得極其周到,自是毫不擔憂,只是問道:「薛家的案子,怎麼樣了?」
戴鐸勾唇一笑,道:「膽敢算計福晉,我怎麼可能給他們審案呢?到時候來接替的官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沒有蛛絲馬跡,只能列為懸案了。」
薛家這次,真個兒是損失極其慘重,想到這裡,戴鐸就不禁高興起來。
一提起薛家,戴鐸倒是想起來了,道:「咱們先行一步,已經讓薛寶釵沒有絲毫可威脅八貝勒之處,那日薛寶釵登門,雖說是告知消息,可是卻也有威脅之意,九貝勒更是厭惡薛家到極點,不但不曾援之以手,八福晉只怕此事還要找薛家的煩惱。」
阿穆手段狠毒,性格潑辣,此事若不是薛寶釵,必定不會鬧得如此,不但她恨,胤祀更恨。
胤禛淡淡一笑道:「我要的,就是這個結局,想處置這幾個人,何必親自動手,上演一場好戲,也算是給我們添些樂子。」
說著,摸了摸下巴,眉眼竟有些淘氣,也有些期待地道:「我倒是想著,不知道老八媳婦該當如何出手了。」
戴鐸有些失笑,道:「王爺跟著福晉過日子,倒是將福晉的淘氣學到了不少。」
胤禛長歎道:「你有所不知,玉兒常常說我天天板著臉,臉皮都硬了,非得笑笑才好。」
雖然是抱怨的話,可是語氣中卻掩不住濃濃的情意,香甜的幸福。
戴鐸嗯了一聲,才又道:「如今王爺尚未有子,只怕過些日子,皇上也急呢!」
胤禛卻是十分隨意地道:「無妨,玉兒年紀尚幼,這樣的事情不急。」
戴鐸搖頭道:「倒也不是急不急的事情,王爺疼福晉,自是不急,只是,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必定有人來打攪。」
胤禛傲然道:「本王倒是要瞧瞧,誰還膽敢不顧忌前車之鑒!」
如今朝中勢力,唯獨自己與胤祀分庭抗禮,郭羅絡氏生性悍妒,那些老東西自是不敢拿著草棍兒去戳阿穆的鼻子,只怕眼睛都放在了自己雍親王府裡,畢竟自己如今是親王,胤祀連郡王都不是。他們不敢惹自己,只怕是會從黛玉那裡下手。
一想到這裡,胤禛心中便已充斥殺氣。
戴鐸卻是淡淡笑道:「素知福晉生性霸道,必定能將王爺守得穩穩的,原也是不用擔憂。」
想到黛玉霸道凶悍的小模樣,胤禛也笑了起來,正是,自己家中也有小醋罈子,辟邪也極凌厲呢!
不過還是皺眉道:「我倒是不擔憂玉兒會妥協,只是怕那些人的閒言碎語,恐傷及玉兒。」
戴鐸亦是肅然,歎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了,只要王爺守好福晉便是。」
胤禛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戴鐸道:「王爺還是與福晉早些兒圓房,待得有了子嗣,這些話也不會多了。」
沉吟了一會,才道:「既然王爺打算一心一意對待福晉,最好多生幾個小阿哥小格格,兒女滿堂,也讓皇上愛都愛不過來,即使日後登上大寶,也沒有人能以這個為理由,奏請王爺後宮三千了。」
胤禛不覺一笑道:「聽你這話,倒是當我們是什麼?專生孩子不成?」
隨即又淡淡地道:「你放心罷,本王自是有計較的,豈能是讓人左右之人?」
戴鐸見胤禛萬事掌握在胸中,自是不加以擔憂,便即告辭回去。
待得戴鐸走了半日之後,胤禛方緩緩下樓。
才到了酒樓下面,便聽得許多人談論那張新雅未婚先孕之事。
「這樣的女子,不守婦道,還想攀龍附鳳,早該浸豬籠了。」
「哎,若是旁人也罷了,誰叫人家說懷的是龍子呢?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有傷皇室血脈,也是大罪!」
「嘿嘿,人家八貝勒都不承認有此事,還在刑部大堂上與八福晉一唱一和的,又有人證明八貝勒僅僅是去桃花宴賞桃花,誰會相信那一個蕩婦的話呢?不守婦道,有辱門風,早已沒人可信她的話了。」
「可是,不是有八貝勒的玉珮麼?」
「玉珮又怎麼樣?哪一個皇子沒有玉珮的?再說了,早在幾個月前,聽說皇上南巡的時候,極多的皇子都是知道八貝勒爺的玉珮賞桃花的時候丟了,過了半年才出來,誰知道裡頭又暗藏了什麼玄機?」
聽到這裡,胤禛只是淡淡一笑,衣袖當風,慢條斯理地回府。
才回到王府中,便見到黛玉閒散地歪在炕上看書,一旁的宜人卻是焦急不已地道:「福晉,那張新雅鬧著要出府,你就不聞不問不成?就看著她在那裡鬧得雞犬不寧?」
劉嬤嬤給黛玉揉著雙肩,冷冷地道:「膽敢在王府裡鬧?豈不是自尋死路?」
看到素日慈祥的劉嬤嬤霎時變臉,宜人也是一驚,吶吶地道:「那該如何是好?」
黛玉放下手中的書卷,紅唇勾起一枚淺笑,道:「你放心,她不會傷了自己,更不會如此不知道禮數。」
「為什麼啊?」宜人滿腹疑團。
不等黛玉回答,黛玉已經抬頭看著進來的胤禛,道:「戴先生怎麼說?」
胤禛脫下大氅,才道:「並沒有怎麼說,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說著看著黛玉晶瑩剔透的容顏,輕聲道:「張新雅必定得死!」
一句話,冷冷的,卻是有著不容置疑的意思!
黛玉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縱然知道胤禛的意思,心中卻是十分不忍。
胤禛連人帶毯子一起抱進懷裡,道:「沾上鮮血的那個人,不會是你,也不會是我。張新雅既然有心攀龍附鳳,就已經注定了她的死。即使最後無人動手,皇阿瑪也絕不會放過她,膽敢算計皇子,起先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了一條死路。」
黛玉輕歎道:「我知道。」
知道啊,那個皇位,本就是染了無數的艷艷鮮血,踩著無數的皚皚白骨,她又怎麼忍心只讓四哥一個人手染鮮血呢?
他們是夫妻,夫妻本就是一體的,皇位繼承人一日不穩,殺戮就是永無休止。
這是世道,也是規矩,更是皇位下注定的倫常!
「啟稟王爺,啟稟福晉,張新雅,死了!」
夜半風聲緊的時候,黛玉正窩在胤禛懷裡酣然入睡,陡然一句話,驚醒了兩個人。
黛玉臉色在夜幕中十分慘白,低喃道:「死了?」
懷孕還有二月即將臨盆,竟然死在了雍親王府之中?
小手情不自禁地緊緊抓著胤禛的衣袖,語調也有些顫抖:「四哥!」
雖然心中淒楚,可是卻也正在轉動著心竅,到底是誰膽敢深入雍親王府殺人呢?又怎麼可能殺人?
雍親王府裡的護衛,都是吃素的嗎?
胤禛抱著她在懷中,神色卻是十分平靜,似是早已預料到如今的結局。
「乖,不用怕,我倒是想知道是誰殺了她呢!」
自然是自己吩咐人不用防衛過嚴,只守著主屋便是,好讓那些人如入無人之境。
只是不知道的是,到底是胤祀動的手,還是康熙動的手?
也許,康熙動手的可能更大些,而胤祀也不會這麼笨。
不過,不管是誰,更給了自己重重打擊胤祀的機會!
遙望窗外夜幕,風聲緊湊,胤禛嘴角卻是露出淡淡的笑意。
想必戴鐸知道此事之後,必定也已經著手動作了罷?
清晨一早,胤禛便已打發金佳士倫,親自到刑部大堂報案。
「張氏女子新雅,懷孕已有八月,原是福晉憐憫,令其居住雍親王府,然則風波甚大,昨夜為人所殺,一屍兩命,還請大人做主,為張新雅伸冤,揪出最終的兇手!」
而胤祀的嫌疑最大,即使也許兇手不是他。
他是有苦難言,人人指責的矛頭皆指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