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康熙吩咐胤禛和鬼影做的事情,黛玉自是不理會,只是靜靜地倚靠著窗子看著槐花如海。
劉嬤嬤近前道:「福晉想什麼呢?」
黛玉揚眉淡笑道:「怎麼前頭一片吵嚷的?什麼事情?」
對劉嬤嬤的問話,卻是不答。
劉嬤嬤忙道:「還不是爺封了親王,宮裡送了親王府的匾額來,還是萬歲爺親題的,如今,內務府的人正與金佳管家商議著,奉旨擴建禛貝勒府,門面都換了,還要按著親王的規格構造,萬歲爺也又賞賜了左右後頭極寬闊的地段兒。」
黛玉偏頭笑道:「是了,我倒是又忘了,四哥現在是親王了。」
劉嬤嬤道:「還不是爺和福晉總是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竟連這樣大的事情都忘了。」
黛玉點頭微笑道:「既然如此,就將各處帳幕遮著了,別叫外頭的人瞧見園子裡的人。」
劉嬤嬤忙道:「這是自然,哪裡有叫那些工人瞧見福晉姑娘們的道理?便是中等人家尚且如此,何況咱們王府?」
一縷笑意染上黛玉眉梢,道:「嬤嬤倒是改口得快。」
說得劉嬤嬤一怔,隨即笑道:「這是自然的,哪裡能讓外頭小瞧了咱們雍親王府呢!」
聽了這話,黛玉忽而輕輕一笑,竟如玉蘭花苞兒忽然綻放,清麗淡雅,呢喃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賈府豈能無動於衷?」
劉嬤嬤一頓,含笑道:「倒是瞞不過福晉,從昨兒個廢太子遷移了鹹安宮,賈府老太太二太太等人就登門求見了。」
黛玉低頭思索,幾朵槐花悄然落在鬢邊,襯得容顏正好。
劉嬤嬤卻道:「福晉何必為他們擔憂?誰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呢!」
黛玉慵懶地掠了掠鬢角的碎發,淡啟朱唇:「嬤嬤且先去忙,但凡登門,一律不見。」
既是主子,就該當拿出主子的氣魄來,豈能讓心有所求的人說見就見?
劉嬤嬤彎腰行禮,也不多言多語,便即退下了。
身為奴才,就不能左右主子的想法,這是最起碼的規矩。
黛玉唇邊凝著如春風拂動姣花一般的微笑,四哥看似不曾知道要殺自己的人是誰,其實,他心中必定有數!
自己又怎麼能瞧不出來呢?若是連他們的底細都不知道的話,軒轅閣的這些人真該去『自殺』算了。
凝神想了想,黛玉招手讓血影出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血影躬身道:「福晉有什麼事情,請儘管吩咐。」
黛玉目光如月色一般,柔和婉轉,看著面前如大理石雕刻出來的男子,一身的氣勢剛硬之極,輕聲道:「血影,按理說,你與鬼影統領血滴子衛隊,武功也是不相上下,那我問你,還有什麼事情是打探不到的?」
血影肅然道:「血滴子衛隊,無孔不入,沒有打探不到的消息!」
點點頭,黛玉素手纖纖,接著樹上落下的槐花,竟如玉蝶沾花,分外綺麗。
「既然如此,那我問你,誰買通了那批殺手,趁亂殺我?」
四哥必定是已經知道了,故作不知而已,他是在怕什麼呢?
怕自己無法承受,那是親人買通的殺手來殺自己?還是已經知道了賈府下毒之人?
其實,他真的不用擔心自己的,和賈府的親情早就已經一概斬絕,未成婚前便不曾與賈府親近,如今已是胤禛婦,又和他們更有什麼瓜葛?一條血緣,牽扯不出更多的親情。
生恩不及養恩大,自古如是。
血影聽了略有些遲疑,竟不敢看著黛玉清朗如水的雙眸。
黛玉淺淺一笑,手指攤開,槐花滑落,淡道:「你不說,我也猜測到了一些,是賈府的誰?」
血影冷卻反而問道:「福晉問的是買通殺手的人,還是下毒之人?」
黛玉目光輕輕凝在他身上,有著洞悉一切的睿智:「買通殺手的,和下毒的,不就是同一個人?」
血影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登時浮現出一絲訝異之色。
黛玉心中莞爾,原本是試探著他一下,卻沒想到,果然如自己所料。
再沒料到的,思來想去,也唯獨那個人了,真不知道如何說才好,誰能想到,竟是他呢?
「好了,你不說,我也不問了。我只問你,四爺是怎麼吩咐的?」黛玉岔開了話語,看著碧空如洗。
血影躬身道:「回福晉,福晉的吩咐,屬下自是不敢不說,但凡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爺說,絕不能讓別人一直算計著自己,陷害著自己,因此要改被動為主動,後發先制人,讓他們嘗嘗活在煉獄中的滋味。」
黛玉聽了這話,好奇地看著血影道:「然後如何吩咐的?」
血影冷然道:「已經吩咐了軒轅閣的人手,將這次刺殺福晉與萬歲爺的殺手組織,一舉挑了。」
語氣仍舊是冷冷的,聽不到絲毫起伏,也聞不到一絲血腥味兒,彷彿冬日中一股冰流劃過山坡,可是,黛玉卻知道,這句話,就注定了那個殺手組織將覆滅在軒轅閣手下,一個都不會留著!
黛玉卻也是神情極淡然,竟沒有一絲憐憫之心,只是問道:「什麼時候動手?」
「已經動手了!但凡是曾經被收買刺殺王爺福晉的所有殺手組織,連同外面線人,加上組織內高手,皆已覆滅。」
對如今冷清傲然的黛玉,血影更添了三分敬佩,這才是值得他們效忠的主子,愛憎分明,有成就大事的作風!
黛玉轉著手腕上的一枚冰種翡翠玉環,彷彿其中泛著淡淡的水色,映襯得手指也如玉石一般,晶瑩剔透。
淡淡的陽光照耀在黛玉的面容上,卻如清冷淡然的月光一般,那風流裊娜的身影卻似漂浮在晨霧之中,真非塵世中人。
「四哥主外,我自然主內,自家的人,從來都不容許外人欺侮!」黛玉語氣愈加淡然,
回眸看著血影,問道:「有琴竹呢?聽說這有琴竹不在八貝勒府中?」
血影卻是一笑,笑中帶著血腥:「此人已經死了,如此邪術,唯恐再有外人取福晉髮絲指甲,與有琴竹另下魘法,陷害福晉,故王爺防患於未然,已經吩咐人殺了他!身子剁碎了餵狗,至於腦袋,想必此時已經掛在了八貝勒的門口了!」
胤禛想得極其周到,這些日子,他神思不屬的,黛玉也瞧在眼裡,疼在心裡。
其實知道他心裡愧悔,不曾防備那刺客,雖然未曾受傷,可是卻也讓他事到臨頭才知道,心裡覺得自己很沒用。
因為,他說過的啊,要萬事防患於未然,不是等到傷害之後再來報仇雪恨。
這次將殺手組織斬盡殺絕,又殺了有琴竹,這只是警示那些人的一些兒手段罷了。
果然惹惱了他,何止天地為之震動破裂?
其實,在胤禛心裡,他更想殺了那一夥人,只是忌憚於胤祀是康熙的兒子,是自己的手足,既然無法殺了他,那麼殺了他的走狗也未嘗不可,他想斷了胤礽與胤褆的羽翼,那麼自己也就斷了他的羽翼!
想到這裡,黛玉便對血影笑道:「也罷,如此極好,莫讓人說咱們雍親王府只是些軟柿子!」
沉吟了片刻,凝笑道:「也罷,我也沒什麼事情吩咐你,只是可曾預備好了,如何引那下毒之人出來。」
血影面有難色,略帶慚色地道:「說來慚愧,王爺這些日子幫著皇上引蛇出洞,不及吩咐,屬下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個人隱藏得太深,且即使揭露出來,只怕也未必有人相信,況且,那也是賈府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黛玉冷笑道:「說起來,毒害的,豈止是我娘親呢?就憑著這個,不管如何,我也要揪出他來!」
胤禛在她背後歎了一口氣,黛玉回頭笑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倒是悄沒聲息的,讓我嚇了一跳。」
胤禛面有慚色,道:「玉兒,是四哥沒有保護好你,幾乎讓人捷足先登。」
想必方才黛玉與血影的話,以及她的神色心思,皆已聽在耳中,看在心裡了。
黛玉俏媚的小臉浮著體貼的笑容,道:「四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況且,聖賢也有錯的時候呢!你又不是神機妙算的聖賢,怎麼能知道他們出此下策?吃一塹長一智,你不是已經在補過了嗎?」
胤禛攬著她在懷中,並不避諱血影在跟前,只是看著黛玉道:「玉兒,你當真不怪我?」沒有保護你。
黛玉柔聲道:「我怪你做什麼?我又沒有少一塊肉!與其讓你什麼都掌握,那人生還有什麼味道?」
頓了頓,靈眸如泉,滿是柔情蜜意:「即使沒有掌握住這次刺殺,可是我也知道了很多東西,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胤禛心中的情,隨著她的話,綿綿不絕,歎息一聲,擁著黛玉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自己苦苦尋求了這麼些年,求的,不就是這樣的愛,這樣的情,這樣的心靈契合的妻子嗎?
過去的事情已沒有後悔的餘地,該當掌握的,應是眼下。
走回房間,換畢衣裳,胤禛正理著書案上的東西,黛玉因道:「既然有琴竹已死,太子殿下以及假太子他們的魘法可解開了?還有,可曾在直郡王府中,搜到了那些東西?」
胤禛道:「一切都不出所料,的確是在直郡王府中找到了那些東西,卻是用來魘那假太子以及假胤禛的,並沒有找到魘太子的東西,不過皇阿瑪已經急召有琴先生進京,必定能解。」
搜查的時候,胤褆那副茫然的神情,真是讓人不忍,這些事情,原本就非他所做,卻因康熙一定要拔除其勢力,不得不如此認定,已落得終生圈禁,兒女俱沒自由。
惠妃得知之後,立即死了過去,即使在宮中呼天搶地,卻也沒人在意。
黛玉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說,有琴竹死了,魘法也沒有解開,須得有琴先生方能解決了。不過也無妨,將太子殿下接回宮中照應,一來讓他們以為還是假太子,正沾沾自喜,二則,在那裡重兵把守,也沒有人膽敢去靠近太子,更不知道太子真偽了,也好保護好太子的安危。」
說著坐在胤禛腿上,雙手摟著他脖頸,道:「四哥,那太子殿下身邊之人,可找出來了?」
她很好奇,很想知道,是不是她所猜測的那一個,倘若是的話,也就更能確認下毒之人了。
胤禛捏捏她粉紅的小臉,笑道:「你既然已經猜到是誰了,還要問我做什麼?你啊,可是咱們家的小諸葛!」
忽而凝重地道:「玉兒,你是要處置她呢?還是要順籐摸瓜?」
黛玉卻是搖頭嬌笑道:「不要!我才不要處置那樣的人,髒了自己的手!而且啊,四哥,已經知道是誰了,何必順籐摸瓜呢?咱們看著他們自己龍爭虎鬥,豈不是更好?我倒是要瞧瞧,一家子自己人和自己人作對,是什麼模樣!」
純美俏媚的嬌臉,竟揚著一抹淡淡的詭異,真是跟胤禛學了個十足十!
胤禛歎息著手上緊了緊,道:「小玉兒,真是讓四哥教壞了!」
黛玉咬著他耳朵笑道:「四哥是好人啊,玉兒也是好人,當然沒有學壞!」
說著瓊鼻高高揚了起來,得意洋洋地道:「這是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而且,我們可沒有做壞事,是造福一方百姓!」
即使將殺手組織屠殺殆盡,可是卻沒做虧心之事,因為留下一個殺手,那麼死的將是那些殺手的刀下之鬼。
胤禛愈加喜愛她淘氣可愛的模樣,又不掩絲毫輕靈。
思索了一會,才道:「玉兒,若不是我吩咐人細細追蹤查訪,也許還不知道下毒之人,你卻是怎麼想到的?」
黛玉愈加得意了起來,雙眸晶亮,臉頰泛紅,道:「這才是運籌帷幄之中,決策千里之外啊!」
一副賴皮的模樣,才不要跟四哥解惑,不然,他不也會和自己一樣聰明了?嘖嘖!
胤禛只是隨意一笑,也並不追問。
過了好一會,黛玉忍不住正要告訴他,卻聽外面有人通報道:「福晉,賈府老太君病重,很想見福晉一面,因此賈政夫妻與賈赦夫妻,親自在門外候著,想請福晉回去探望老人家一面。」
黛玉聽了這話,不由得莞爾一笑,道:「不過就是想見我,竟裝病了不成?」
這些事情,胤禛都已交給黛玉處置,自是不置可否,見與不見,去與不去,也是黛玉的事情,因此他只是抓著黛玉一雙軟軟嫩嫩的小手貼在臉上,享受著這一室的溫馨纏綿。
手指在胤禛臉上劃過,很喜歡撫摸著他面龐的觸感,自是不捨得出去,便冷冷地道:「跟他們說一聲,就說我徐州遇刺,大半夜的,見到那麼些血跡,嚇著了,至今尚且不能回過來,正休養著,也不好過了病氣給老太君,倘若他們的身份無法請得醫術精湛的太醫,就讓金佳吩咐人請個醫術精通的太醫,給老太君診治之後,再來回我,也好讓我略放些心。」
外面劉嬤嬤與宜人等自是明白,忍住笑忙答應了,自去料理。
那賈政與賈赦夫妻原是奴才身份,這幾年,又都是京中虛職,自是沒有什麼權貴,況且如今雍親王府正在擴建,奴才們豈能隨意進門?以往都拿定了胤禛府中有黛玉在,自是人人客氣,如今卻在門外相候,不禁又急又氣。
正焦急不已地踱步,便見門房出來,面無表情地將黛玉的話原封不動說出。
賈政一怔,賈赦心中惱怒地道:「福晉的外祖母病危,不過就是想見福晉一面,福晉竟如此冷心不見不成?」
門房目中精光暴射,冷笑道:「福晉金尊玉貴,豈能是你們這些奴才攀龍附鳳的?是奴才,就要守著奴才的規矩,不說問問福晉身子如何,卻叫福晉前去探望奴才,倒不知道世間有這樣的規矩了!」
賈赦還要再說,賈政急忙扯了他一把,上前拱手道:「還請煩勞告知福晉一聲,就說奴才們不敢請福晉屈尊紆貴,只請福晉玉體康復,能來府中與老人家一敘,也好慰老人家失女之痛。奴才們告退。」
賈赦聽了無法,只得與家政悻悻而歸。
回到家中,便拍著桌子道:「老二,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求見四福晉,還不是為了你大女兒想?」
賈政歎息道:「大哥,你竟沒聽出來,四福晉很不想見我們麼?」
王夫人焦急不已,不斷抹淚道:「如今太子被廢,咱們大姑娘可怎麼辦?」
賈赦卻道:「這有什麼?幸而咱們家與八爺走得近,如今太子被廢,大阿哥也圈禁了,就只剩下八阿哥權勢最大,這才是個好靠山,誰讓你們素日裡總是覺得在太子宮中有人就尾巴翹上了天?如今可知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罷?」
王夫人又氣又怒,卻沒法子,只得淚眼看著賈政。
賈政也是一陣焦躁,道:「急有什麼用?得想著法子,保著元春在宮裡的安危才是!」
說著逕自摔了袖子進屋裡去,晚間也不在王夫人房中安歇,仍舊歇在趙姨娘房裡。
不想趙姨娘正拿著一個繡著胖孩兒騎紅鯉魚的肚兜垂淚,見賈政來了,忙將肚兜塞進袖中,拭淚上前道:「家裡如今事情極多,老爺怎麼有空到這裡來了?」
一面親自服侍賈政更衣,一面吩咐丫鬟小鵲沏茶。
賈政襯著燈光瞧著她眼睛,道:「好端端的,哭什麼?瞧眼睛都腫了。」
趙姨娘勉強笑道:「哪裡有哭了?不過就是沙子迷了眼睛,揉紅了的罷了。」
賈政沉吟了片刻,才道:「你若是想環兒,就去求求珠兒媳婦,讓她跟妙玉格格說一聲,再跟四福晉求情,讓環兒家來罷,總是咱們賈府的骨肉,如何能一輩子活在雍親王府?也不像個事兒。」
趙姨娘不禁垂淚道:「三姑娘已經求了幾次了,也曾去求過,可是環兒執拗著性子不肯回來,她也沒法子。」
賈政呆了半晌,才歎息道:「罷了,原是怎們家對不住環兒,如今太子殿下又垮了,他在那裡倒也好些。」
趙姨娘也只得點頭,方帶著丫鬟服侍賈政睡下了。
次日一早,賈政梳洗完畢,不及吃飯,便去給賈母請安,將昨日之事又細細說了一遍,末了才道:「老太太瞧,如今可怎麼辦才是好?元庶福晉又是不曾吃過苦頭的,她年紀又輕,若是跨不過這個坎兒,豈不是讓家裡都擔憂著?」
賈母示意丫鬟們退出去,獨留著兩個兒子及媳婦,扶著鴛鴦的手坐起來,目光有些凌厲,道:「玉兒不肯過來?」
王夫人滴淚道:「正是,只聽說四福晉也受了些驚嚇,又生出這麼些事故來,很是支持不住,所以就不好過來了。」
說著給賈母跪倒道:「老祖宗,您就可憐可憐元福晉,她還年輕,生得又好,如今好容易又懷著哥兒,原是一大家子的喜事,哪裡知道又是潑天禍事,咱們無論如何,也得救救太子殿下,救救元福晉啊!」
賈母卻是神色自若,淡淡地道:「你心裡擔憂,我心裡豈有不擔憂的?起來說話罷!」
聽了這話,王夫人只得起身,鴛鴦忙機靈地搬過了椅子與悲痛欲絕的王夫人坐。
賈母因看著賈政,問道:「外面的消息可打探清楚明白了?果然大阿哥與太子殿下都失了勢?」
賈政歎道:「豈止是這樣?明珠大人與索額圖大人一夕之間,皆倒了下去,太子殿下廢除,大阿哥因魘太子而圈禁,如今朝中人人自危,說起來,只剩下八阿哥一人如日中天了。」
賈母思索了半日,問道:「如今當著這麼多的事情,皇上不說冊封八貝勒,卻冊封了四貝勒為雍親王,這是什麼道理?」
雍親王,雍者,華貴也,尊貴也,可見皇上榮寵之深。
賈赦忙道:「這個兒子倒是曉得,卻是那刺客竟也要殺了四福晉,可巧因與皇上一同下棋,竟是四貝勒救駕有功,又剷除了那些刺客,皇上龍顏大悅,方晉封雍親王,又封大甥女為雍親王嫡福晉。」
賈母瞪了他一眼,才道:「我問的卻不是這個。」
賈政忙一旁道:「大哥說得不錯,的確是因此而晉封。」
賈母便不言語,過了半晌,才問道:「可曾打探到元春如今如何了?」
賈珍歎道:「太子被廢,滿宮裡的女子還能怎麼著?皆已挪到了鹹安宮中安置,聽宮裡咱們收買了的小太監消息說,元春竟是瘦了一大圈了,如今那些宮女太監誰還對她們這些庶福晉恭恭敬敬的?少不得吃些苦頭罷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王夫人一旁早已滾瓜似的滾下淚珠來,哽咽道:「老太太,媳婦統共不過就是這麼一兒一女,好歹保全了他們,才是保全了我的一個心肝兒肉啊!只聽著元春吃苦,我這心,就像是刀割了的一般。」
賈赦道:「如今還指望大姑娘做什麼?正正經經趕緊備了厚禮,回頭去拜見八貝勒才是正經!如今滿朝中,雍親王爺特立獨行,又不曾和哪家聯姻,接連得罪了那拉氏家族與年家,根基不穩,自是不比八貝勒如日中天。只要八貝勒心裡喜歡了,咱們家自是一如既往地興盛!」
說著埋怨地看著賈母及賈政等人,道:「若不是老太太和老二總是與太子殿下好,如今八貝勒定然已經重用我了。」
賈母也不理他,只是問賈政道:「元春肚子裡那哥兒如今可如何了?」
賈政忙道:「腹中胎兒還是很好,孩兒也曾千萬拜託了一位太醫親自去診視過了。」
誰知賈母卻斬釘截鐵地道:「讓人給元春傳消息,不能讓她生下這個孩子!」
一言既出,滿屋皆是大吃一驚!
王夫人更是驚得蒼白了臉色,顫抖著聲音道:「老祖宗,那可是咱們千辛萬苦給元春送補藥,要容易懷上了的哥兒啊!」
賈母冷聲道:「如今太子被廢,自是無起復的時候了,也是罪人身份,便是元春誕了小阿哥又如何?難不成,你這個外祖母,竟忍心你的外孫子還沒落草,便是罪人之後?這日後如何讓咱們家在朝野官場立足?」
王夫人撐不住大哭了起來,卻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保全元春。
賈政長歎了一聲,兩行清淚流了下來,跺跺腳,道:「罷了,罷了,倘若咱們家都不好了,元春還有什麼好處?」
聽到賈政竟也因為孝心而順從賈母的話,王夫人更是哭得哽咽難休。
可是賈母之令,重如泰山,賈政賈赦等人只得千方百計將消息連帶紅花湯的藥暗暗傳進了已圈禁的元春手中。
元春接到之後,只如同雷轟電掣,汪汪地對著遞進來的藥瓶滾下淚來。
低頭撫摸著已然隆起的腹部,咬了咬牙齒,泣道:「孩子,不要怪額娘狠心,額娘很愛你,因為有你,額娘才能得到想要的榮華富貴。可是如今,你阿媽被廢了,他不是太子了,也不是尊貴的皇子了,他是階下囚,連自己都保護不住了,哪裡能來保護我們呢?你若是生下來,也是罪人啊!不要恨額娘,額娘也是無奈的啊!」
仰著脖子,喝下了藥瓶中的藥,眼淚隨著下身汩汩的血色流下,綻放出妖嬈的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