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時之間,帳篷中氣息竟似凝固,胤禛手掌一動,便欲劈向後面。
康熙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胤禛的手,淡然笑道:「欲看江山笑,豈能輕舉妄動?」
話語一字一句,極為鄭重,不輕不響,足以讓帳後的人也聽得清楚明白。
「卡」的一聲,極輕極輕,可是帳後卻隨即悄沒聲息了。
鬼影身形隨之一閃,也沒見他如何舉動,竟已從帳幕縫隙中閃出,彷彿真是夜中魅影,與夜融為一體。
李德全嚇得那是叫一個腿軟,心中也是膽戰心驚,不知道是誰竟這麼大的膽子,膽敢偷窺皇上。
胤禛微微一震,也沒見他扶著什麼,便緩緩起身,走到後面,移了燈燭一照,康熙是又氣又怒,道:「這些孽子!」
那帳後堅固的牛皮,赫然用匕首劃了一道細細的長口,想必是想從這裡偷窺內中所有!
胤禛細細打量著刀口,淡然地道:「這是雪蓮匕首所割。」
康熙聞言更為惱怒,冷冷地道:「你是說,這是太子動的手?」
雪蓮匕首,乃是外邦進貢,當年因胤礽喜歡,康熙便賜予了他,沒想到,今日卻是他用來偷窺自己!
胤禛臉色卻極平靜,道:「皇阿瑪方才不是說,欲看江山笑,不能輕舉妄動麼?既然如此,未到最後,怎能給太子定罪?」
對是不是胤礽,胤禛卻是不置可否,亦不下定論。
康熙氣得臉都紅了,一個勁地拍著茶几,怒道:「朕辛辛苦苦養了他三十幾年,沒想到,他竟是這般的孝順法子!」
說著,又問道:「鬼影呢?怎麼不回來?可探聽到什麼了?」
身影一閃,帳幕一掀,鬼影已經進來了,不卑不亢地道:「那道人影進了太子的帳幕。」
康熙用力一摔,酒碗落在地上,幸而地上鋪著羊毛氈子,故而酒水灑了,酒碗尚未粉碎。
「果然是他!沒想到,竟真的是他!」康熙臉色陡然由紅變白,竟無半分血色。
胤禛卻是冷冷地道:「皇阿瑪聽鬼影說完如何?」
康熙方平心靜氣,看著鬼影,道:「還探聽到了什麼,儘管跟朕說罷!」
太子都已經反了自己,別的兒子,除了胤禛,還能指望誰?
鬼影道:「那道人影,身高體態,皆與太子無異,且穿的,也是太子今日所穿的服飾,一舉一動,與太子十分肖似,又是進了太子的帳篷,可見,割了帳篷之人,非太子莫屬。」
康熙撫額歎道:「朕原本是想引蛇出洞,將胤褆一夥一網打盡,卻沒想到,首當其衝的,卻是胤礽。」
胤礽畢竟是從小按著儲君的規矩教養,但凡文韜武略行事作風皆大有君臨天下之風,豈能如此愚蠢,自己給自己死路?
胤禛淡淡地道:「皇阿瑪何必急著下定論?咱們更不必打草驚蛇,要知道,最終孤注一擲的,是在徐州。」
康熙點頭道:「老四說的極是,這些事情,就由你來料理,不管是誰,那日膽敢反朕,一律格殺勿論!」
帝王的權威,從來不容人挑釁,他大清的江山,更不能交到沒有孝心的人手裡!
胤禛立即單膝跪地,道:「兒臣遵旨!」
也許是可以預見到那一場血雨腥風,胤禛心中竟有一股嗜血的衝動,好似有些東西似乎要迸發出來了!
康熙揮揮手,道:「老四,加派些侍衛護著朕的帳篷;鬼影,你就睡在朕的帳篷中,貼身保護;李德全,吩咐人給鬼影設立床鋪,畢竟是人又不是鬼,總不能一夜不合眼。」
三人急忙答應了,胤禛緩緩退了出去,逕自直奔自己的帳篷之中。
剛剛踏進帳篷,便見黑暗中辟邪一雙眸子閃閃生光,見是胤禛進來了,方閉目安睡。
胤禛脫下靴子,放輕了腳步,坐在榻上,卻見黛玉忽而睜開一雙烏閃閃的眸子,呢喃道:「四哥,回來了?」
見到黛玉如此警醒,胤禛按著她不許她坐起,輕聲道:「怎麼這麼快就醒了?是不是我吵著你了?」
黛玉揉揉眼睛,還是坐起身,替胤禛寬衣,咕噥道:「你在那裡有事情,我哪裡睡得著啊?就是吃了些牛奶,即使睡意濃濃,可是還是睡不著,也許是因為四哥不在身邊罷!」
胤禛心中一顫,忙寬衣摟著她一同睡下,黑夜中看著她雙眸如黑寶石一般,道:「怎麼了?好好睡罷,明日還要啟程。」
黛玉將小臉鑽進他懷裡,才問道:「我有聽到咱們帳幕前頭,皇阿瑪帳幕後頭有腳步聲,可是卻沒聽到動手的聲音。」
胤禛拉好被子,閉目道:「只是偷窺,不曾傷人,況且是我們故意不在咱們帳篷前,皇阿瑪帳篷後設立護衛的,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如此大的膽子,竟夜間割皇阿瑪的帳篷,偷窺皇阿瑪。」
「那已經知道是誰了嗎?」聽到有人膽敢偷窺康熙,黛玉也不禁心中生驚。
「那人進的是太子的帳幕,用的是雪蓮匕首,穿著打扮走路姿態皆是太子。」胤禛亦是淡淡地為黛玉解惑。
黛玉聽了略略有些怔忡,想起自己所見的太子殿下來,只覺得他雖年紀大了一些,性子也揮霍了些,可是也不失為英明神武,目光堅定之中的確是有天子之風,聰明智慧皆露於外面,也並不是驕躁之人,如何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舉止?
黛玉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訴胤禛,隨即又問道:「四哥,你只說那人進的是太子帳篷,用的是雪蓮匕首,穿著打扮的確是太子,可是,你沒說那人就是太子,到底是不是太子啊?影子沒有打探清楚?」
胤禛淡淡一笑,道:「傻丫頭,快些睡罷,這些事情,等回了京城,自然一切明瞭。」
黛玉見他不說了,只好不想這些東西,只道:「四哥,不管那人是誰,你都要好好保護好自己,一定要心中有底。」
俗語說的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那人到底是誰?又算計的是誰?
「好!」胤禛重重答應了,不及一會兒,便聽得黛玉細細的鼾聲在懷中響起。
胤禛陡然睜開雙目,冷如閃電一般,望向帳頂,那目光之中,似乎已經有些比康熙更深切的明白前因後果。
忽而黛玉又對胤禛附耳道:「四哥,我有發覺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幫著你們。」
胤禛「哦」了一聲,問道:「是什麼事情,睡覺了,還又想起來了?」
黛玉想了想,道:「也不知道真不真,就是今兒個夜裡聽到了一些腳步聲,很奇怪。」
胤禛便知道黛玉的小狗耳朵又派上用場了,凝視著黛玉不清楚的容顏,鼓勵她說出來。
黛玉凝神在胤禛耳邊細細說了幾句,胤禛微微一怔,笑道:「好了,這就夠了,睡罷!」
黛玉說完了,自然而然打了個小呵欠,窩在他溫暖的胸懷中,大睡特睡。
直到次日日上三竿了,外面已是喧囂一片,想必都已經起來了,胤禛卻依然與黛玉沉睡。
康熙看了看日頭,昨日的事情,卻不在臉上露出絲毫,對鬼影笑道:「都什麼時候了?朕在沒見到老四這樣懶的。」
鬼影淡淡地道:「昨夜四爺跟皇上下棋喝酒到很晚,四福晉自然也睡不好,只怕是四福晉未醒,故而四爺也沒起來。」
「咦,鬼影,你倒是比朕更清楚他們些!」康熙訝異地叫出聲來,然後鄭重地看著鬼影,道:「小子,朕是不是見過你?不然,你也是朕身邊的人?你本來的名字叫什麼?什麼時候跟了老四的?」
一連串的話聞出來,鬼影卻是閉嘴不答,一聲不吭。
康熙歎息道:「瞧來,你的身世倒是極為詭秘,什麼時候,朕真是要讓人好好打聽打聽才是。」
隨隨便便探聽別人的身世,有他這麼明目張膽的嗎?
鬼影嘴角微微一翹,傲然道:「除了親人,世間沒有任何人能打探出我的身世!」
因為,真正讓胤禛信任的血滴子衛隊,任何人的卷宗都不會存在世上,不管是誰,一絲兒都打探不出消息。
康熙大為讚歎:「好小子,跟著老四,倒是將他的傲氣學得一模一樣!」
說著看著已經過來跟著自己請安的諸位皇子諸位嬪妃諸位隨臣,淡淡一笑,神情一如既往,沒有絲毫破綻。
似乎,昨夜裡的夜殿偷窺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也並不探問諸位皇子。
康熙問胤褆道:「佳慧那丫頭今兒個如何了?幸而出宮不甚遠,你打發人或者自個兒送她回京去罷。」
胤褆急忙恭恭敬敬地道:「回皇阿瑪的話,佳慧的傷勢已經止住了,只是,辟邪咬了的是腿,恐怕日後有些妨礙。」
才說完這句話,才想起康熙又讓自己送佳慧回去,卻是不願意,只得道:「佳慧性子倔強,雖然重傷,可是依然不肯走回頭路,所以還是堅定要跟著皇阿瑪南下,滿蒙的女子,都是草原上的格桑花,即使風吹雨打,也不會屈服。」
康熙聽了淡淡一笑,道:「既然她重傷了還要跟著,那便跟著罷,只是若是聽到她叫一聲苦,朕立即打發人送她回去!」
聽到康熙不用自己回去,胤褆方鬆了一口氣,退下的時候,輕輕與明珠交換了一個眼色。
明珠因看著手下收拾帳篷等物,突然發現康熙帳幕有割破的痕跡,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昨兒個竟有人膽敢偷窺皇上不成?竟在皇上的御用帳篷上以匕首割破!」
一言既出,諸人皆是大驚失色,忙齊來團團圍著康熙問可有事故。
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緩緩掃過諸人,卻見人人神色驚詫,似乎皆不知道昨兒個夜裡之事。
就好像,昨兒個夜裡窺視自己的人,不是這些人中的一樣!
康熙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道:「竟有這樣的事情?昨兒個朕和老四下棋喝酒的,也不曾遇到有什麼刺客割破的聲音。」
索額圖亦是道:「皇上!看來,咱們這一行人中竟摻雜著刺客不成?不然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夜間偷窺皇上?」
說著雙膝跪地,重重磕頭道:「微臣祈求皇上以龍體安危為第一,准許微臣帶領護衛保護皇上!」
康熙笑道:「索額圖,怎麼說你都是文官,怎麼保護朕?到時候反是朕的累贅了!再說了,朕身邊,哪一個不是以一敵百的高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好歹朕身邊還有鬼影保護著,他能連續保護老四在無數次刺殺中,自然實力不容小覷。」
索額圖兢兢業業地痛哭道:「皇上是萬民之主,豈能如此不加以防範?若是內賊,就必定難防啊!」
康熙卻神色自若,長聲大笑,聲震鬆林,道:「朕無數的槍林彈雨都過來了,還怕幾個宵小毛賊不成?」
見康熙豪氣陡生,竟是威嚴不已,彷彿天神沐浴在淡黃的光暈之中,讓人不敢小覷。
諸人急忙跪下磕頭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震四方,不管男女太監,皆是豪氣縱橫!
康熙擺擺手,道:「聲音輕些兒,朕年老失眠,倒也罷了,老四昨個兒陪了朕大半夜,如今正在走困,就不要吵他們了。」
見康熙對胤禛如此,諸位嬪妃等人又不見黛玉出來,便竊笑不已。
直到辰時,諸位都已用過了早膳,方見胤禛攜著黛玉姍姍來遲。
黛玉眼見眾人目光都看著自己,不覺泛紅了嬌臉,往胤禛身邊靠了靠。
胤禛神色自若,逕自帶著黛玉給康熙與諸位嬪妃請安,也不理諸位皇子的竊笑。
胤禮因笑嘻嘻地道:「果然是芙蓉帳暖度**,四哥這個鐵錚錚的漢子,也有化作繞指柔的時候啊?幸而如今不用早朝,不然,四嫂,你的罪過可大嘍!」
黛玉暈紅雙頰,容貌更是嬌妍無倫,嗔道:「十七弟,要不要嘗嘗辟邪牙齒的味道?」
胤禮急忙後退了幾步,逕自到了胤祥身後,才探頭道:「可別,你們那辟邪,我見了就害怕,更別提護主心切了!」
說著又不免為昨日的那匹坐騎抱屈道:「怎麼說,那也是一匹千里挑一的良駒,辟邪咬了人便罷了,連帶好馬都咬死了。」
黛玉微微蹙眉道:「辟邪原就是上古神獸,從來無人馴養,自是野性為減。」
心中卻在盤算著,果然得告誡辟邪幾句,雖說肉食為主,可是卻不能亂傷無辜了,不管是人與畜生,皆是眾生平等。
康熙因道:「十七,你說什麼呢?朕倒是瞧著辟邪順眼,若是不能護主,也不為上古神獸了!」
說著又問黛玉道:「朕已用過早膳了,你們可用過了?沒用的話,就吃些東西,咱們在啟程上路。」
黛玉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粉紅,囁嚅道:「已經用過了一些早膳。」
「既然用了,也罷了。」康熙大手一揮,道:「啟程!」
說著利落地飛身上馬,竟是英挺不減少年兒郎,雙眸湛然有神,愈加霸氣凌人!
黛玉依然與胤禛同騎辟邪,一路上談笑風生,倒也不大與旁人結交。
或者有胤祥胤祿胤禮幾個也左右伴著辟邪,一路上胤禮年紀小,自是與黛玉爭鋒相對,倒也十分歡喜。
黛玉滿腹經綸,天文地理皆有涉獵,諸位皇子雖然也都是六歲起始上書房,但是畢竟豪氣不減,也難以靜下心來,真正鑽研一些風雅詩詞等物,故而康熙諸位皇子中,只有少數幾個皇子才氣極好,但是卻都不及黛玉。
榮妃之子誠郡王胤祉才氣也是極好,倒也會過來與眾人一樂。
康熙一路之上遊山玩水,說是體察民間疾苦,可是終究內有賊人,皆已隨行告知了各處府衙,反而未能體察。
康熙雖怒,卻也無法,畢竟這次出來,首要之事,便是引蛇出洞,奠定大清的基業!
濟南的富庶倒也還好,在大明湖及趵突泉幾處遊玩了幾日,倒也舒心,然南下過泰安棗莊等處的時候,皆是困苦之地,既沒有好景,又沒有舒適的飲食招呼等,諸位年輕嬪妃皆是江南山溫水暖之地出身的漢人女子,自是吃不了這等苦楚,不免叫苦連天,跟康熙撒嬌,便加快了腳步。
四月份的時候,終到了徐州一帶,這地方雖苦,可是卻是兵家必爭之地,且佔地極大,歷年來黃河氾濫時,朝廷也撥下了不少賑災糧款,又減免賦稅,因此這幾年風調雨順,人煙也不若他們心中所想那樣稀少。
康熙便吩咐上下,在徐州停留時間久些,又要召見李蟠等人,故而諸位皇子不免四處遊玩去了。
康熙因問黛玉笑道:「娃兒,徐州這一帶,可有什麼好風景?」
黛玉淡淡一笑,想了想,道:「在書上倒是瞧見過,說徐州便是彭城,彭城老祖算是歷代以來最是長壽之人,為堯**湯,極為美味,堯送年齡八百年,可是幼年窮困潦倒,各處漂泊,以至於只活了七百六十七歲,但是卻已是最長壽之人了。夏禹治水後,天下分九州,徐州便是九州之一,雖是窮山惡水,可是卻百姓淳樸,熱情周到,是歷代古城之一。」
康熙點頭笑道:「說得極是,徐州,也出帝王呢!既是漢高祖劉邦的故鄉,也是南北朝宋武帝劉裕的故鄉,且許多文人如白居易蘇東坡之流,也都在徐州任職生活,如今,又出了徐州第一位狀元李蟠,也算是風流雅地了。」
黛玉道:「既然來了徐州,聽說沛縣的狗肉極好,原是從漢高祖劉邦的時候發達起來。還有銅山,古稱大彭氏國,是彭祖的家,聽說按著地理,該當是徐州的中心,有一個一手禪河不得不去,還有冠絕天下的烙餅,又薄又脆,是從楚漢之爭的時候,從厚饃衍生而來的。」
康熙奇怪地問道:「厚饃衍生而來的烙餅?這是什麼東西?朕要好好嘗嘗。」
黛玉莞爾一笑,道:「又不是什麼東西,南方米飯為主,北方面食為主,徐州就是麵食米飯皆為主食,不過仍舊是北方風俗多些,自是在麵食上花樣百變,讓人目瞪口呆。聽說,楚漢之爭以前,這裡的烙餅就是厚饃,足有二指厚,一二尺方圓,重達數斤,每烙餅一塊,則花費時間幾近半個時辰,然則色澤金黃,有著麵食的勁道,這裡百姓極愛之。然則楚漢之爭的時候,聽說四面楚歌項羽兵敗,帶著殘兵敗將路過銅山,兵疲馬乏,又不願意投降,因此蕭何命百姓烙餅引誘,因厚饃費時極多,故又下令做得又快又好重重有賞。銅山婦女淳樸聰明,故將二指厚的厚饃改成紙薄,一翻一下,很快便熟了,香氣更加濃郁。但是項羽雖敗,其兵卻不貪戀百姓食物,仍舊退了出去,百姓們便自個兒吃了,覺得比厚饃更有勁道,日後便烙餅取代了厚饃,也廣為人知了。」
康熙吞了吞口水,道:「聽你這麼一說,想必烙餅極為好吃,朕果然是要嘗嘗了。」
胤禛含笑道:「皇阿瑪要吃,行宮裡自然已有人預備了,何必在這裡露出一副垂涎的模樣?」
康熙對黛玉笑道:「你倒是知道得多,彭祖如此長壽,卻不知道又有誰能逾越?人生七十古來稀,能過七十,只怕就已心滿意足了,誰還奢望活個七八百年?到時候不是老妖怪,又是什麼了?」
黛玉笑道:「這些畢竟都是傳說,雖有青史記載,可是誰又知道真假?」
康熙也笑了笑,因停住在一條河邊,只見河邊立下一塊石碑,上書「一手禪河」四個大字。
想起黛玉方才說起來徐州,不得不瞻仰一手禪河,康熙不禁奇道:「這為什麼叫一手禪河?名字倒是古怪。」
黛玉歎道:「一手禪河,這條河原就是用一條手臂換了來的,自是叫一手禪河。」
康熙愈加奇異,胤禛也不及黛玉知道的書本子東西多,也與鬼影李德全一同看著黛玉。
黛玉道:「聽說,徐州貧困,無人肯修河造福於民,有一位雲遊四海的禪僧到此,立志化緣修河,可是徐州知府極為吝嗇,又貪污受賄,不肯放銀修河,偏生那禪僧便向他化緣,幾次不給他面子,惱得知府便說:『修河容易,拿你的手臂來換。』禪僧便答應了,次日果然帶了一把刀子,當堂斷臂,知府不得不遵守諾言,修了此河。為了紀念那位禪僧,故名一手禪河。」
說著眼睛看著康熙,道:「其實百姓要求不多,只是溫飽而已,不管朝廷風雨如何,只要百姓穩,江山才能穩固。」
康熙問道:「娃兒,這些東西,都是誰教你的?」
黛玉搖頭笑道:「以前臣媳也是不知道民間疾苦,總是覺得榮華富貴理所當然,後來見識了百姓之貧,卻是乾乾淨淨靠著雙手來掙飯吃,臣媳慚愧不已,待得看書之時,不覺就將這樣為國為民的故事謹記在心了。」
胤禛也對康熙道:「玉兒今日說的這麼多,皆因徐州百姓貧困,自古以來,徐州城池已經給黃河淹沒數次了,如今尚且還有城下城井下井,偏生大多人皆說徐州是『窮山惡水出刁民』,朝中也對此並不是十分留意,只光顧著江南蘇杭揚州一帶的富庶之地。其實,這裡的百姓極其淳樸,很該好是好生治理黃河,給這裡的百姓一個平靜安生的日子。」
康熙方想起黛玉素性不喜賣弄才學,今日說了這麼多,竟是告訴自己,徐州也是一塊風水寶地,百姓淳樸智慧,不由得一笑,道:「難為娃兒費了這麼寫唾沫,也罷,朕回去之後,自會命人好生整治徐州,也還百姓一個純樸平安!」
黛玉盈盈拜謝,道:「臣媳多謝皇阿瑪英明睿智。」
康熙擺擺手,看了幾眼一手禪河,才歎道:「一個雲遊四海的和尚尚且如此,何況朕呢?」
說著又問黛玉道:「好端端的,娃兒怎麼為徐州的百姓請命來了?」
到底是康熙大帝,聽著黛玉道謝,便不免想起緣由了。
黛玉臉上一紅,胤禛一旁淡淡地道:「皇阿瑪過來,一路之上皆是見到了好景,哪裡知道底下百姓貧苦?只因昨兒個帶著玉兒來游一手禪河,才知道竟有極多的貧困百姓皆給逐出了城中,等到皇阿瑪離去,他們方能返家。又知徐州知府貪污**,侵吞治理黃河的官銀,堤岸皆不穩固,以致於黃河年年氾濫,百姓怨聲載道。」
聽了這話,康熙臉色登時一整,隨即朗聲道:「老四,聽旨!」
胤禛急忙跪下,康熙冷聲道:「朕南巡,原就是體察民生疾苦,朕予你尚方寶劍,代朕處置徐州一干貪官贓官!」
「兒臣遵旨,代徐州百姓謝皇阿瑪恩典!」
說著起身凝視著黛玉,道:「玉兒,這幾日,只怕陪不得你到處玩耍了。」
黛玉輕笑道:「四哥說的是什麼話?出來,豈能是單單為了玩耍的?眼瞅著四哥替百姓做事,心裡歡喜都過不來呢!」
康熙看著沐浴在餘暉中的一對璧人,不知為何,竟見殘陽如血,一手禪河也是霧氣瀰漫,河邊蘆葦叢生,隨風刷刷作響的時候,卻皆有刀劍碰擊之聲,也許,這一次,風雨爭鬥真的是要來了!
他倒是要瞧瞧,夜間窺探之人,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