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上回說到康熙有事情要詢問黛玉,黛玉睜著眼睛仰望著康熙,實在是她個頭小,而且又坐在石頭上,看人神色很費力。
康熙環顧四周,除了十丈外的鬼影之外,餘者皆忙活著搭建帳篷,或者預備伙食,身邊也不曾帶人服侍著,便目光看著黛玉,道:「那個鬼影,是誰家的兒郎?朕倒是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似的。」
對鬼影,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很熟稔,又很溫馨。
就像看著胤禛一般,不知為何,那雙眼睛,竟和胤禛極為相似。
其實更讓自己掛心的,卻不是因為和胤禛的相似,而是那眼神之中,竟有一絲恨色,與南宮風極其相似,有一種極度的偏激之色,讓自己看過一次之後,心中便念念不忘,想打探到鬼影的身份,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黛玉眼中露出難得的詫異,卻仍舊是勾唇一笑,道:「但凡府中護衛,極多的人,名字也都不是原來的名字。」
康熙一愣,笑道:「罷了,聽你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告訴朕。」
「皇阿瑪英明。」黛玉淡淡說道。
康熙有心打探,偏生黛玉不買賬,心中正在老大不高興。
可是念及那雙眸子實在是與南宮風相似,便試探地道:「瞧著他與老四和你十分親熱,莫不是親戚?」
頓了頓,又道:「朕也知道風兒恨朕,是不是鬼影是風兒的兒子?」
畢竟南宮風的前夫雖是因他而死,可是之前他們有沒有生得兒女,自己卻是一直未曾派人打探。
黛玉哭笑不得:「皇阿瑪什麼時候也學市井上的三姑六婆了?非要打探鬼影的身份?既然他選擇了影子,那便沒有了正式能昭告天下的身份,皇阿瑪何必揭人痛處呢?」
康熙聽黛玉竟是守口如瓶,愈加有些無賴起來,道:「朕想知道,朕命你告訴朕!」
黛玉才不會受惡勢力而屈服,逕自歡快地往康熙背後走過去。
因為,她看到胤禛向她走來了,彷彿一道屬於她自己的光芒。
天色漸暗,自是春風略涼,胤禛攤開手中的披風給黛玉披上,舉止親密,卻是萬分體貼。
讓康熙所羨慕的,也許就是他們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密和相依相偎罷!
「對了,老四,吩咐一聲,找些人手,將佳慧那丫頭送回京城中去!」康熙突然說道。
看到胤禛來了,倒也不好向黛玉打探鬼影的身份了。
真是的,自己才是父親,卻還有些怕這個兒子跟自己翻臉,連兒媳婦都對自己愛搭理不搭理的了!
胤禛眉頭微微一擰,冷聲道:「既然有大哥和八弟,何必讓兒臣去吩咐?況且兒臣只是外人而已!」
康熙笑道:「你去吩咐,那佳慧只怕願意回去,若是那幾個小子去,未必肯回去。」
胤禛冷冷地道:「既然不回去,那便帶傷忍受一路顛簸罷!」
對於想害黛玉的人,他從來沒有容忍之心,更沒有憐憫之心,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妹妹也一樣!
「真個兒的,你怎麼就這麼冷血?」康熙搖搖頭,歎息道:「真不知道你是像朕,還是像你額娘。」
其實他的霸氣與自己極其相似,可是那種偏激,卻又承繼了南宮風。
見胤禛不理自己,康熙立即看著黛玉,眼中眨著一些乞憐之色,道:「娃兒,你家相公欺負朕,你就不能幫朕說話啊?」
黛玉毫不客氣地道:「皇阿瑪,您糊塗了不成?那佳慧郡主可是要害臣媳的,臣媳沒以牙還牙,已經是寬宏大量了,您還要臣媳去想著她的傷勢做什麼?讓臣媳是傷口上撒鹽?這可臣媳很願意,這就過去!」
說到這裡,語氣不由得微微一頓,咕噥道:「咬了她,倒是髒了我家辟邪的嘴呢!回去要讓辟邪刷牙去!」
唇邊依然含著淺淺淡淡的笑容,可是這種笑容,卻有著對敵人的決絕,很有些主事者的果斷沉穩。
康熙歎息出聲,看來,日後還真是不能招惹這娃兒,她給胤禛教與時下女子皆不相同,倘若果然逼急了,只怕適得其反,罷了,既然他們小兩口子好,自己何必去攪和?等幾年,抱上他們家的娃兒,含飴弄孫便是最大的樂趣了!
畢竟那拉氏敏慧年玉慧以及佳慧這些前車之鑒都在,自己再提這樣的事情,只怕老四一定與自己翻臉,反而得不償失。想到這裡,康熙倒也釋然了,日後果然不再有什麼指婚之舉,胤禛和黛玉的生活亦平靜了十幾年。
「對了老四,可曾打探清楚明白,他們什麼時候下手了?」康熙忽然問胤禛,也並不避諱黛玉在跟前。
有些事情,雖然娃兒不曾在意,可是卻不能說她不知道,她是一個有著絕頂聰明的女子,豈能如佳慧那般草包?
胤禛如玉雕刻的面容上緩緩浮上一層冷冽的冰霜之色,道:「確切日子倒是不曾打探到,只知道,大多人手都調在了徐州一帶,聽李蟠那裡的消息說,徐州這些時候,倒是果然湧進了不少來歷不明的人士。」
康熙眸子中陡然一股怒氣,可是卻有些黯然地道:「想必那幾個孽子是想在徐州動手了。」
說著盤膝坐在草地上,從袖中取出一幅羊皮捲來攤開,指著徐州的所在道:「這裡是南北分界之所,又是蘇魯豫皖四省交界,素來都是楚漢爭霸之地,偏生窮山惡水,極度貧困,也因貧困,而不能有太多的人手護衛。」
胤禛也坐了下來,指點著羊皮卷的上的山水,道:「此次出京,我們就是走濟南泰安棗莊一條線,正好穿過徐州,再走宿遷淮安,然後到揚州,賞玩瘦西湖,正好再見見江南道鹽課御史有琴松。說起來,徐州正好是中間,護衛又不甚嚴厲,城門守得也不是很牢靠,最是容易動手的地方。」
康熙點頭贊同道:「不錯,說起來,除了揚州,徐州也算是最大的城池了,偏生極窮苦,便不繁華,人也不多,又是黃河常年氾濫之地,既然此次出京,到了徐州,朕自然是要體察民生疾苦,順便視察黃河治理的現狀,再去見見李蟠那老頭子,停留的時間越久,越容易讓他們得手。」
說到這裡,不由得長歎了一聲,自己素來開枝散葉,兒女滿堂,原本想著兒女事事孝順,卻誰能知道,自己養出了這麼寫極上進又有本事的兒子,卻一個個都對自己的位子虎視眈眈,巴不得自己趕緊死了,退位讓賢。
聽到康熙忍不住將心中所想感歎出來,胤禛面無表情,這是他自找的。
黛玉卻忍不住歎息了一聲,軟軟地說道:「所以說,做帝王,皇阿瑪盡到了所有的責任,可謂千古第一帝。可是對待兒女上,卻是疏略太多,早早立下太子殿下,一來他年紀太小,誰能知道他長大之後如何?二則,也容易讓朝臣結黨營私,更有什麼皇長子黨太子派八爺黨的,處處分庭抗禮,的確是不智之舉。」
康熙臉色有些暗淡,目光也有些朦朧,歎息道:「可惜,朕已是悔之晚矣。」
說著才幽幽地道:「當初立下胤礽,一是當初赫捨裡為了生他,早早就去了,朕心中感念夫妻情深;二則,娃兒你也明白的,大清朝入關雖有幾十年,可是根基不穩,漢人都是詩禮大家,講究立嫡不立長,當初太皇太后也是為了安撫漢人百姓,故而依從漢人規矩,做主立下胤礽。
「胤礽不到兩歲,朕立了他為皇太子,盡心盡力教養著他,連帶其他的兒子也都疏忽了。三歲的時候,他極好學,人又聰明伶俐,朕極愛之;十三歲的時候,正是好兒郎好年紀,文韜武略,皆有所成,也很孝順;二十三歲的時候,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娶妻生子,兒女滿宮,那時候他定然是在想,他是未來的皇帝,自然要好好孝敬朕;豈料三十三歲的時候,他就有些急了,怕自己年紀老大,朕還不死,偏生幾個兄弟又都極有本事,他心中有些害怕,就不免結黨營私,想早些將朕拉下去。」
聽到康熙竟是將朝中之事胸中皆有丘壑,黛玉也不禁詫異。
原本以為他只會讓四哥娶老婆聯姻,沒想到,他對這些兒子的爭鬥,竟是瞭如指掌。
不過聽出了他語氣中對胤礽的深深惋惜,黛玉也不由得沉靜下來,這是他的家務事,自己怎好開口?
康熙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三個圈,指著其中一個圈道:「這是胤礽索額圖一夥兒,以嫡出為優;那是胤褆明珠一夥兒,以長者為先;這個,就是胤祀胤禟一夥兒,卻是以賢著稱,可謂是三國鼎立啊!」
黛玉卻看到他在三個圈中放著一塊石頭,不禁有些詫異地問道:「石頭值得是誰?」
康熙看了胤禛一眼,淡淡地道:「中間的石頭,說的就是穩若磐石,既不結黨營私,與三伙結交,也不顯山露水,雖然不露鋒芒,可是處處辦事妥當,根基之穩固,卻是另外三伙所不及,說的,自然是你家的這口子了。」
黛玉聽了這話,暗自吐了吐舌頭,不置可否。
胤禛更是冷著一張臉,雖然讓康熙看破了自己的勢力,可是卻也無懼怕之意。
對胤禛的冷靜自若,康熙更是打從心裡暗歎,道:「說起來,另外三伙兒都太稚嫩了些,不及你思索之深,謀略之深。」
還有什麼比孝順更能得了自己心意的?那三伙兒都各自心中打著小九九,都巴不得自己早死,可是胤禛卻非如此,只怕這小子還巴不得能有幾年清淨自在的日子過,不然也不會鑽研佛理,自號圓明居士了。
「圓而入神,君子之時中也;明而普照,達人之睿智也。」
這是圓明園的由來,可是,「圓」說的卻是品德圓滿,也就是逾越前人之意;「明」就是執政正大光明,普照天下而英明睿智之意。可以說,更是為君者的一種典範和規格。
說起來,也許他更期盼的是一種居士生活,當然,其中必定要帶著娃兒一同。
胤禛始終都是不置可否,既不因康熙看破自己的心事而慌亂,也不因康熙的話,而有絲毫懼怕。
黛玉索性開口問道:「那皇阿瑪心中到底打著什麼主意呢?引蛇出洞,引的是太子一黨,還是大阿哥一黨?又或者是想從太子一黨與大阿哥一黨之後,處置八阿哥一黨?可是這麼做,有什麼意思呢?終究是您的兒子,您還是無法真正處置的。」
「敲山震虎罷!」康熙揉揉額角,疲憊地道:「朕也不能忍受他們處處虎視眈眈,該震震他們了,給個警醒兒了。」
看康熙如此,黛玉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憐憫,他是個好帝王,將什麼都能算進胸中,事事也都能以天下百姓為己任;可是,對胤禛,也許是個好父親,對別的兒子,卻不是個好父親,甚至於對嬪妃,對南宮風,也不是個好丈夫。
與胤禛陪著康熙用完晚膳,天色已然漆黑一片,回到自己的帳篷中,襯著那一燈如豆,黛玉若有所思地看著胤禛,輕道:「四哥,其實當年有琴松伯伯說你的面相,沒有說錯呢!」
胤禛張羅著茶水,不覺擰起眉頭道:「有琴松說了什麼?我都不記得了,那時候你不過剛滿月,知道什麼?」
黛玉俏皮地跳到了鋪著羊毛氈子的榻上,轉頭看著胤禛,道:「爹爹有跟我說起過,他說,有琴松伯伯說你的面相,必定是受父母極其疼愛的啊!如今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
胤禛有些失笑,端著溫熱的牛奶來給黛玉,道:「什麼時候,你知道得這麼多了。」
黛玉蹙著眉頭看著面前的牛奶,道:「四哥,牛奶也是有腥味兒的,為什麼要我吃?」
胤禛溫言道:「這不是生奶,是已經吩咐人重新熬製過的純奶,又添了些槐花蜜,有一絲甜味,沒有腥氣,有利於安眠。」
黛玉小口啜著,好些驚喜在眼中,道:「真的!四哥,你好厲害,能將以前有腥味兒的牛奶弄得沒有腥味了!」
撫著黛玉披散的頭,胤禛道:「家裡養了你這麼個愛挑嘴的小祖宗,什麼東西也都學會一些了。」
說得黛玉忍不住羞赧一笑,喝完牛奶,舔了舔嘴角一圈奶漬,將空碗遞給胤禛,拍了拍肚子,道:「喝飽了!」
胤禛放下空碗,張羅著床榻,對已有些星眸睏倦的黛玉道:「玉兒,你先睡罷,讓辟邪守著你。」
黛玉揉揉眼睛,拉了拉皮毯子,道:「四哥,你不睡嗎?」
胤禛微微沉吟了片刻,替她拍鬆了枕頭,理好青絲,才道:「這樣的時候,我不能放鬆一絲警惕,即使有鬼影保護著皇阿瑪,我也不大放心的,還是不睡為妙。」
黛玉知道他雖然和康熙父子冷淡,可是心中依然極其孝順,便不言語了。
半日,才從小嘴裡吐出一句道:「四哥,你可要小心!」
好想讓辟邪陪著四哥,可是若是辟邪不在自己跟前,四哥一定有後顧之憂,不能全心辦事了。
胤禛點點頭,輕聲道:「放心罷,四哥一直都會平平安安的。」
說著將燈移到遠處,床邊登時一陣黯淡,唯獨床腳下辟邪十分警醒。
「辟邪,不管外面有什麼動靜,都不准出來,好好守著玉兒,知道不?」胤禛鄭重地囑咐道。
辟邪半睜開眼睛,耳朵扇了扇,權當不曾聽到,可是卻記載心中,
胤禛方走出帳篷,望著康熙的帳篷高高於諸帳篷中間,侍衛棋布,其實已是水洩不通。
鬼影悄無聲息地掠到胤禛身邊,黑色的影子也融入黑夜之中。
「一色都是極其正常,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胤禛冷冷一笑,那笑容在黑夜中有些邪肆的狂妄,劃出一道黑暗之光。
胤禛道:「皇阿瑪的帳篷搭建在中間,看似是呈現包圍之勢,但是卻有極大的弱點。」
鬼影語音中有些詫異:「弱點何在?既然有弱點,為何不改進?」
胤禛指著康熙帳篷之後,道:「按理,我和玉兒的帳篷應該是居皇阿瑪右後側,大哥的帳篷應該是在左後側,嬪妃們的帳篷在左前側,正右側是極尊貴的地方,原本應該是太子的所在,可是卻給八弟等人佔用,故而我和玉兒的帳篷是在正後側,連餘者幾個兄弟帳篷也都列在太子和大哥的後面,你不覺得奇怪?」
鬼影思索了一會,道:「的確十分可疑。按理說,正如你說的,你們不該在正後側,因為出帳篷就是對著皇上的帳篷。」
胤禛淡淡地道:「不錯,正後側,是最容易出事的一個方位,極多的事情,都是背後偷襲。」
鬼影道:「你放心,我知道了,會留意正後方的舉動。」
畢竟諸位皇子的帳篷與皇上的帳篷緊密靠著,自然中間不會留守護衛,夜深人靜的時候,什麼都能發生。
「老四,鬼影,你們都給朕進來,老四,陪著朕殺一盤!」康熙洪亮的聲音叫道。
胤禛與鬼影對視一眼,逕自掀了帳幕進了康熙的帳篷,果然見到他擺了一盤棋,正盤膝坐在地毯上。
「鬼影不擅下棋,還是兒臣陪皇阿瑪下一盤罷!」胤禛也盤膝坐在康熙對面,逕自拈起棋子。
這樣也好,貼身保護,比在外頭好得多了,而且更能讓鬼影聚精會神留意著外面的風吹草動。
說自己精明,康熙又何嘗不精明?他必定也是瞧出了今日搭建帳篷的不合理之處。
時光飛逝,康熙落子越來越慢,歎息道:「老四,朕聽說你家娃兒師承南宮子,必定也常常與你下棋了,朕倒是下不過你了。還有,朕聽說,娃兒滿月的時候,有琴松送了一枚玉牌給娃兒?」
胤禛有些詫異,沉聲道:「皇阿瑪不說,兒臣倒是忘記有琴先生送過一枚玉牌給玉兒了。」
對康熙說的下不過自己的話,卻不予置評,省得日後康熙也墮入國手彀中,不贏不罷休。
「其實,怎麼說呢,那是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朕當年千方百計,也不曾得到。」康熙對著胤禛,倒是退去了不少面具。
胤禛愈加有些詫異,雖然黛玉也說過也許那玉牌有用,當初還要給自己,但是卻不曾想到,康熙竟也想得到。
康熙苦笑了一聲,笑道:「說起來,那是國母之令。要知道,身後有賢妻,才能無後顧之憂,因此大清歷代國母,皆有一支軍隊供其使喚,國母令也就由著歷代國母執掌,得令者得國母兵。當初傳到了孝莊太皇太后手裡,她以一個滿蒙女人的身份,輔佐三位帝王,一生之中,經歷無數風雨,可是卻始終懂得分寸,不入朝堂。」
胤禛終於開口問道:「為何會落入有琴鬆手中?」
康熙歎道:「你也知道,先帝爺順治皇帝的兩位皇后,都是老太后的侄女,卻又為他所不喜,廢了第一任皇后,又要廢第二位皇后,幸而有孝莊太后所阻,未曾在董鄂氏生前立她為皇后,而是死後追封。當初,國母令就是傳給了第一任皇后,偏生那皇后生性驕縱,且揮霍無比,器具皆要用金器,孝莊太后深恐她知道令牌之後,反生出禍事,便不曾言明,她自然也不知道國母令的妙用。不知道怎麼著,廢了她的時候,令牌竟突然不翼而飛了,有人說是落在了董鄂氏手裡,也有人說是落在了當初朕的額娘佟妃手裡,可是唯獨能確認的,就是誰都沒有見過國母令了。」
胤禛眼波一動,有琴松送給黛玉,也就是說,那時候,他就已經確認黛玉為未來國母了?
康熙瞅了胤禛一眼,才道:「不然你以為,為何朕處處容忍你撫養娃兒長大?朕原本以為你也能接受那拉氏幾個的,偏生你竟是百折不撓的執拗性子,不過也好,娃兒跟了你,林如海那老傢伙的許多勢力,自然歸你了,也足以與那幾個不孝子分庭抗禮,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岳父大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皇阿瑪似乎對他極為忌憚?」胤禛問出了藏在心底的疑團。
康熙卻笑道:「這老傢伙,已經去了陰曹地府,還不忘跟朕一爭高下,朕倒是要瞧瞧,他到底有多少底牌留給娃兒!」
神色之間,竟是充滿了些許興奮之色,顯然,他一生的對手,非林如海莫屬!
見康熙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胤禛也不多問,只問道:「皇阿瑪怎麼知道國母令是在有琴鬆手裡?送給了玉兒?」
康熙歎道:「你當朕是傻瓜?知道有琴鬆手裡有這個,朕就不威逼他交出來的?只是這傢伙,竟是林如海的至交好友,當初非要自己尋個足以承繼之人,方能交出,不然寧死也不交出來,唯恐有貪心女子得了令牌禍亂天下。最後卻不曾想到,竟是隨隨便便交給了娃兒,朕扼腕不已,也無計可施。」
胤禛有些失笑,終於知道為何是有琴松接任了林如海的職位了。
原來是康熙總是鬥不過這兩個人,畢竟林如海太過神秘,有琴松又是能知天機,解古今,所以便叫這兩個人為自己做牛做馬,更拿定了這兩個人皆無貪賄之心,更能讓鹽課清明,也算是一種報復罷!倒是有些孩子氣。
康熙瞅了胤禛一眼,咕噥道:「不然你以為朕真會隨著你的心意,讓你愛幹嘛就幹嘛?若不是瞧著娃兒是她的女兒,縱然是有更多的勢力,朕也不屑一顧!」
雖然對林如海極忌憚,可是自己不是迫於『淫』威之下的懦弱天子!
胤禛微微一笑,總算康熙今日略略敞開了心胸,讓自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不必如以往那般揣測不已。
康熙輕歎道:「為帝王者,老四,你要記住,帝王的心,若不是你最愛的那個人,是不容任何人揣測的,不然,會讓別人容易拿捏到你性格上的弱點,打蛇打七寸,你性格的弱點,也將會別人對你不忌憚的七寸之處。」
胤禛悚然一驚,凜然應是。
康熙手中拈著一枚棋子,道:「這枚棋子,落也不是,下也不是,朕也是左右搖擺不定啊!」
說著重重將棋子扔入棋盒中,大手一揮,一盤已經下了幾百子的殘棋揮落在地上。
鬼影和胤禛始終不動聲色,李德全忙上來收拾,又沏了上好的茶來,為爺們幾個提神。
康熙啜了一口熱茶,精神也隨著濃茶而為之一振。
胤禛耳朵卻是不住跳動,鬼影眸子中也是精光四射。
一片靜謐之中,似乎有些細碎的索索聲,從帳幕後面傳來。
康熙卻是與胤禛談笑風生,又要李德全拿酒,又要與胤禛划拳喝酒,活脫一般時下的八旗子弟,精力不減少年。
胤禛自然是與隨著康熙,可是耳朵卻不減絲毫靈敏,諸人都已察覺帳後有人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