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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6章: 文 / 梅靈

    第86章:

    六月的荷花開得正好,荷葉如翠蓋,擠擠挨挨地併攏著,一陣風過,似乎綠裙隨風舞動。

    幾枝粉色的並蒂蓮亭亭玉立,恰如姣好的少女,如詩一般綻放,偶爾招來一兩隻粉嫩的蝶兒。

    荷葉之清,荷花之香,再配上慧人精心熬製出來的綠豆粥,黛玉舒服得半躺在貴妃椅上,讓宜人喂小口小口地啜著。

    欣賞美景,吃著清爽的綠豆粥,人生一大享受也!

    宜人不免抱怨連連:「好好兒的,格格可真是算得上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黛玉口內含著一口綠豆粥,含糊不清地咕噥道:「玉兒現在是病人,病人就是要人來伺候著的!」

    宜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世間有她這樣逍遙自在的病人嗎?

    自從那晚上殺手之事過了之後,好處最多的倒是禛貝勒府,不但多了一座福字漢白玉碑,更多了各位皇子們的禮物,極多的上好補品就像是流水一般送過來,還有更值得一提的就是,朝中罷職的人倒是很多。

    那個賈府的大老爺,叫什麼賈赦的,還有那個叫什麼賈政的,哥兒兩個都暫時家中休養。

    美其名說得這樣好聽,實則就是給免了官職,不准官場走動,只能拿一份俸祿,別的什麼進益都沒有了。

    唯獨胤禛裝傷在家休養,與黛玉是十分清閒,除了親近的胤祥和影子等人,餘者皆推傷不見。

    瞧見胤禛的身影在柳條兒叢中若隱若現,黛玉急急忙忙嚥下了口內的綠豆粥,叫道:「四哥,有好吃的綠豆粥!」

    胤禛含笑走過來,接過慧人送上來的綠豆粥,也吃喝了一口,並沒有什麼誇讚的言語,說什麼好吃不好吃,只坐在黛玉躺椅邊,細細打量著黛玉,滿意地點頭道:「今天的氣色很好。」

    聽了這話,黛玉心中就如同空中暖暖的太陽,嫣然微笑道:「都是四哥養得玉兒很好!」

    胤禛憐惜地拍了拍她紅撲撲的面頰,總算是恢復過來了,倒也是喜事一件。

    夏日喝點綠豆粥解暑,自是最舒服的事情了,黛玉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才問道:「四哥怎麼有空來找玉兒賞荷?」

    胤禛淡漠一笑,道:「四哥如今『帶傷在身』,不在家中休養,還去外面招搖不成?」

    黛玉恍然大悟道:「就是,玉兒都忘記了四哥有傷在身,需要休養的事情來了。」

    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也揚著俏皮的笑意。

    如今荷的清幽已經將當日的血腥氣洗滌得一乾二淨,空氣好極了,要好好聞著才行。

    腦袋對著風轉了幾轉,黛玉將疑惑的眼神放在胤禛身上,軟綿綿地道:「四哥,玉兒聽說皇上伯伯很生氣。」

    一副要打探消息的小模樣,讓胤禛淡漠的眸色不由自主地柔了下來。

    點點頭,將丫鬟們皆退下,方才淡淡開口道:「雖說幕後主使未曾明瞭,但是皇阿瑪終究不是吃素的,且他乃是天子,掌控的事情可多著呢,豈能不知賈家也在其中搗鬼?偏生賈家是開國立下過功勞的奴才,且是世襲之職,故而沒什麼明確的說法倒也不好罷職,因此只說允賈家諸人官假休養,卻是將其權勢一概收回了。」

    老頭子這一招甚是厲害,賈家仗以為非作歹的,皆因他們家是跟著主子打下了江山的,收回了其權,便是極沉重的打擊。

    不但如此,康熙更是將王夫人的娘家兄長王子騰調回了京城中閒置,便是個京官,也不及外任的官員威風八面財源廣進,即使已經如日落西山的史家,本已打算將史鼎放外省大員的旨意也收了回來,仍舊在京中待職。

    聽胤禛將事情說完,黛玉捂著肚子在躺椅上打滾,嬌笑道:「皇上伯伯好厲害,這一招真損!」

    給了官假就是恩典,但是卻也剝奪了為官做宰的那份權力,即使心中不願意,可還是得對康熙感恩戴德。

    爽快地笑了一陣,黛玉才突然臉色一變,趴在躺椅扶手上看著胤禛,狐疑地道:「既然如此,玉兒怎麼如此清淨?」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她可不信外祖母沒有登門求見。

    胤禛只是扶穩了方才隨著她打滾而有些歪斜的貴妃椅,面無表情地道:「不過就是奴才秧子,素日太過仁慈才讓他們將我們禛貝勒府不放在眼裡,如今還如此溫吞行事,豈不是更讓他們以為我們好欺負了?」

    黛玉聽了立即明白了,點頭笑道:「這原是該的,該豎立威勢的時候,絕不能太過溫和,反而讓他們覺得咱們好說話!」

    說著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問道:「倒是不知道外祖母登門了幾次?」

    胤禛擰起眉頭,似乎沒有什麼印象,便輕輕揚聲叫來了金佳士倫,道:「玉兒問賈家的人一共登門了幾回。」

    金佳士倫臉上也略有些詫異,躬身道:「回爺的話,從格格病的那一日,也就是遇到刺客的次日,皇上賞賜了福字漢白玉碑之後,至今賈家共計登門三十五次,其中賈老太君親自來了十八次,大太太邢夫人二太太王夫人各來了七次,餘者便是賈家的鏈二奶奶來了幾回,皆給奴才推掉了。」

    黛玉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道:「倒是精神可嘉,玉兒不知道的時候,竟來了這麼多次。」

    粉臉上也不禁多了幾分好奇:「管家伯伯,這登門,也該有個由頭才是,不知道都是有什麼由頭來的?」

    金佳士倫一板一眼地道:「聽說四爺受傷,登門送補品,也是探望之意;聽說格格當夜受驚,病了一場,基於外祖母是格格唯一的骨血之親,故預備上等的藥材來親自探望這個唯一的外孫女;聽說格格病了,鏈二奶奶等人感念姐妹情分,故前來探望,想讓姑娘們陪著格格解些悶兒。」

    黛玉越聽越是好笑,眸色中已經浮上一層淡淡的輕鄙,道:「除了這些,倒也沒什麼登門的由頭了!」

    金佳士倫點點頭,並不說話,這些日子他正忙著料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血滴衛隊的支出,沒那麼大的工夫理別的事情,即使賈家是當今朝中的權貴之一。

    黛玉更加好奇地看著金佳士倫輪廓分明的臉龐:「管家伯伯,你說拒絕,怎麼他們就老老實實回去了?玉兒也要學!」

    日後拒絕豈不就是更容易了一些,是不是?

    「奴才是旗人,金佳氏。」

    看了黛玉興奮得紅撲撲的臉頰,金佳士倫回了這麼一句話。

    雖然就是一句話,卻很明白,他縱然是禛貝勒府的管家,也是奴才,卻是正經的旗人身份,是包衣奴才的主子。

    黛玉點點頭,笑瞇瞇地道:「管家伯伯事情多,快去忙罷,若是有人登門求見,管家伯伯還要拿出你旗人的身份料理!」

    金佳士倫神色不變地躬身告退,身形一如既往,從來沒有一絲波動。

    暖暖的夏風熏人欲醉,黛玉也昏昏欲睡起來。

    細碎的陽光灑落在她粉嫩的臉上,呈現一種半透明的粉色,晶瑩剔透得彷彿一朵荷花靜靜綻放,惹得幾隻粉蝶兒都圍著她繞,她身子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不比花香濃郁,卻比春風襲人,難怪惹得粉蝶纏繞。

    目光更加柔和了起來,靜靜相偎的感覺,更是如沐春風。

    時光似乎凝固在了這一剎那,美景,不管人和物,皆成為永恆。

    家裡清淨了,身子自然是越發地好了,黛玉成日家活潑靈動得真不比辟邪老實。

    一大清早就拽著胤禛的衣袖,甜膩膩地撒嬌道:「四哥,四哥,玉兒好悶,咱們出去逛逛好不好?」

    今天是六月二十四,是荷花節,聽說城外的雲上樓最能觀看著荷池的景色,那景色美極了!

    胤禛摸著她飛揚的雙眉,淡笑道:「今日人太多了,只怕氣味腌臢,別熏著你。那荷花也是不會自己生腳跑的,過了今日再去看,也不會損折荷花的清爽和美麗。」

    說著,眼中也有些淡淡的笑意,道:「少卻一些胭脂花粉的氣味,想必荷花的清香更為幽雅罷!」

    黛玉大歎了一口氣,鬆開粉嫩嫩的小雪手,道:「就算是四哥說得極有道理,玉兒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了四哥!」

    其實她心裡也很擔憂,畢竟四哥如今是裝傷在家,若是出去了,人多眼雜,別人知道了可怎麼辦?

    只是她心太活,更貪玩些,一心想過去,只是既然四哥這麼說了,她也就順其自然不去了。

    真好,四哥也會顧著她小小的面子呢!

    心裡為之暖暖的。

    依偎在胤禛懷裡,靜靜地看著家中荷池中的鴛鴦戲水,黛玉脆生生地道:「四哥,你說,為什麼鴛鴦是成雙成對的呢?」

    胤禛思索了一會,輕笑道:「四哥也不知道。」

    他的人生,多在朝堂,這些風花雪月,不是很明白。

    黛玉小小地歎了一口氣,四哥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明兒個翻翻書,找個答案出來跟四哥炫耀炫耀好了。

    正尋思著,就見慧人走了過來,輕聲道:「外頭有賈家的老太君,攜帶著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來探望格格。」

    聽到自己的清淨給打破,黛玉心中頗不喜歡,擰著眉頭道:「管家伯伯呢?怎麼不推辭了去?」

    「回格格的話,金佳管家親自去城外的田莊裡了,因此今兒不在家,」

    慧人笑笑,心中卻也明白了為何賈家好幾日不過來,偏生今兒個過來,可不就是瞅著金佳士倫不在家的時候過來。

    黛玉一口拒絕道:「雖然管家伯伯不在家,可是就說我身子不好,正休養著,難不成還要將我從床上挖下來見他們不成?」

    慧人眸光也有些異樣,淡淡地道:「今兒的來意與眾不同,故而我來問問格格的意思。」

    黛玉難掩好奇地問道:「與眾不同的來意?這可奇了,說說看?」

    不知道賈家到現在還有什麼與眾不同的來意?既然說是來探望自己,還有什麼別的來意?

    忽而恍然大悟,黛玉自言自語道:「他們的來意就是為大舅舅二舅舅他們求情,哪裡是來探望我身子好不好。」

    心中也更為之冰冷,並不是很想見賈家的這些人。

    雖然很是想見見惜春,問問賈環如今如何了,可是卻不想見骨肉至親的外祖母。

    哪裡知道慧人卻搖頭道:「格格卻也猜錯了,今兒個老太君卻帶了一個老嬤嬤來,說是當年曾服侍過太太的奶娘。我細細打量了半日,倒也的確是咱們住在桃花閣的時候,守門的老婆子,語音也像是那日讚歎格格的口音。」

    黛玉聽了微微一怔,想起那日自己還說在賈家有趣了呢,也曾想找到那個說話的人,只是後面事情多,也便忘記了,卻是不曾想到,賈母竟將這位老嬤嬤帶了過來,不知道存的是什麼心思?

    難道竟是吃定她很想知道娘親生前所有的事情嗎?如此想,也未免將她林黛玉想得太膚淺了些。

    水眸望著胤禛,讓他給自己拿個主意。

    胤禛想了一想,忽而招招手,一道黑色人影現入眼簾,躬身道:「請爺吩咐。」

    胤禛淡淡地道:「爺要在一個時辰之內,知道那名老嬤嬤的所有事情,以及有沒有危險。」

    黑衣人躬身答應一聲,彷彿一隻黑色的大鷹,立刻消失在眾人眼簾。

    黛玉滿是興奮地道:「四哥,四哥,這是咱們家專門管各種消息的鷹閣嗎?好厲害!」

    語氣中滿滿的,都是敬佩,卻也愈加讓人感到喜悅和舒心。

    胤禛幾不可微地點了下頭,輕輕彈了一下黛玉挺俏的瓊鼻,道:「你才是林家的主子,這些,本該都是交給你的。」

    黛玉撒嬌地笑道:「這些,給四哥,給玉兒,不都是一樣嗎?何必分得這樣明白?」

    兩人說笑了一會,讓一旁的慧人忍不住擰起了眉頭,問道:「格格不去見老太君嗎?」

    黛玉回眸對她一笑,道:「既然登門求見,何必隨見隨到?既然很不將禛貝勒府放在眼裡,就很該讓他們等上一等。」

    反正都是坐在偏廳裡,好茶好水伺候著,又不是讓他們當著大太陽的時節站在院落裡。

    慧人聽了方才明白過來,怪不得胤禛和黛玉都是一副悠閒的模樣,卻是這個主意。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艷陽高照,陽光也更熱烈了一些,曬得一些花兒朵兒愈加燦爛,荷葉也更顯得碧色透亮。

    偶爾一兩隻錦鯉跳躍出水嬉戲,更有一副花開蝶兒繞,荷碧紅鯉跳的景象。

    黛玉追著粉蝶兒玩了一忽兒,就見一道黑影已經立在眼前,躬身將一卷東西遞給胤禛。

    「爺,林太太奶娘劉氏嬤嬤的所有身家卷宗皆在此處。」

    黛玉忙湊到了胤禛跟前,一同翻閱著卷宗,密密麻麻,竟真是將劉氏生平記得一清二楚。

    甚至於劉氏穿過幾件新衣裳,有幾件好首飾,也都記得分明。

    黛玉忍不住嬌笑道:「這個鷹閣倒是有趣,玉兒要是想知道什麼事情,只要吩咐一聲,誰的生平都明白了!」

    說著便不管卷宗,逕自往偏廳走去。

    卻因天氣太熱,胤禛吩咐慧人道:「大熱天,還叫格格曬太陽不成?吩咐抬一頂涼轎來。」

    慧人忙答應了一聲,自有幾個婆子抬了一頂青竹涼轎,送黛玉到了偏廳。

    才下了涼轎,未曾踏進偏廳,就見賈母已經拄著枴杖,顫巍巍地立在門邊跪下,蒼老地聲音道:「奴才給格格請安。」

    黛玉掃視著廳中,不僅僅是三春陪著賈母過來的,還有邢夫人王夫人以及鳳姐,與李紈,可謂是閤家女眷皆已到齊。

    「大熱天的,難為外祖母親自來看黛玉,慧人,快扶了外祖母起來。」

    黛玉素手輕抬免禮,裙擺盪漾,當先走到了偏廳正座緩緩落下,輕輕抿了一口宜人才送上來的茶。

    待得她放下茶盅,賈母等人也已移身到了黛玉跟前。

    黛玉含笑道:「外祖母快請坐,黛玉坐著,外祖母卻站著,豈不是折了黛玉的壽算?」

    聽了這話,方分了賓主坐下,邢夫人和王夫人鳳姐李紈等皆站在賈母身後,三春倒是坐下了。

    畢竟在如今世道,原本姑娘們的地位就遠比媳婦為高,即使邢夫人王夫人貴為太太,也不及姑娘金貴。

    除了讓座,便又寒暄了幾句,賈母見黛玉始終不問來意,忙笑道:「這個月,聽說格格身上甚是不好,原本來了幾遭兒,皆給金佳管家推掉說格格養病,不見外人,故而未曾得見。今兒見格格,氣色倒是好的,奴才這個老婆子也放心了。」

    黛玉聽了忙道:「多謝外祖母記掛了。說來,也不知道是誰家挨千刀的,竟打主意到了我們禛貝勒府來,僱用的皆是江湖上頂尖兒的殺手,幸而林家還是有些勢力的,連皇上伯伯也忌憚三分,那些刺客不過就是以卵擊石,當夜刺客已經全殲,黛玉也不過就是受了點驚嚇,未曾有甚大礙。」

    聽到黛玉說林家竟是還有些勢力,連康熙都忌憚三分,賈母不由得一怔,順口道:「林家竟是還是有些實力的?」

    這些事情,為何她竟不知道呢?還只當黛玉不過就是因賈敏之故,才得了一個郡君的封號,指婚禛貝勒。

    卻原來,林家,的確還是有些自己所不知的勢力,對皇家也是有極大的好處的,康熙才會指婚。

    真是失算啊!

    黛玉目光流轉,如同一道淡淡光華射在廳中,笑容更是燦爛,道:「外祖母這麼大年紀,自然是明白朝野聯姻,皆因女兒家背後的勢力方纔如此,八貝勒取了阿穆姐姐也是如此,四大家族聯姻更是如此,先父在世之時,自然也曾考慮到了這個,豈能由著自家的女兒孑然一身任由他人欺侮?」

    賈母忙道:「我就說姑老爺最是精明強幹的,不然也不會做上了江南道的鹽課御史,哪裡能不給格格預留些勢力。」

    黛玉點頭歎道:「素日裡皆因黛玉不肯張揚太過,故而人人皆以為黛玉是軟柿子,隨便一個奴才也能爬到了頭上撒野,如今遇到了那樣大事情,有些兒勢力,還是亮出來讓大傢伙兒都知道才好,不然,層出不窮的算計,倒也是讓人寒心不已。」

    說得賈母神色略有些尷尬,卻忙笑道:「格格金尊玉貴的,哪些不長眼的奴才竟能爬到格格頭上撒野,格格說了出來,外祖母給你出這一口氣。」

    說著又忙笑道:「上迴環兒得罪了格格,外祖母已經罰過他了,今兒也交到格格手裡發落!」

    忙使了個眼色,果然有兩個丫鬟押著賈環上來,推著他跪倒,磕頭有聲。

    黛玉見他眸子發紅,似乎怒火已到極點,想起上回風月回來說,好不可憐見的,竟是傷得極重,不由得也有些歎息,卻對賈母含笑道:「既然外祖母將環兒交給了黛玉處置,日後外祖母便不可過問黛玉如何處置他了。」

    「既已經交給了格格,或打或殺或賣,皆看格格心意了。」

    賈母說著此話,眼光也不去瞧賈環,更不去瞧一旁神色焦急的探春,隱隱之間,似乎將賈環的生死不管了。

    也難怪她如此了,賈環不過就是庶出之子,且人品卑劣,生得又猥瑣,雖也算是她孫子,可是跟寶玉相比,又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用賈環一個人,換來家中兒子的官復原職,將來這些都是要給寶玉繼承的,可是划算得很。

    黛玉聽了這話,更是齒冷,卻依舊吩咐慧人道:「既然外祖母已經將環兒給了我處置,你便帶了下去,暫且交給四爺罷!」

    慧人答應了一聲,心中原對賈環極憐惜的,忙拍開了兩個丫鬟的手,故意凶悍地拉起賈環,道:「跪在地上做什麼?難不成還是祈求主子垂憐不成?爛透了心的人,不管是誰,格格也是不憐惜的!還不跟我過去!」

    一陣推搡,便將賈環帶到了後院去。

    黛玉瞧了一眼探春的欲言又止,神色淡淡地問賈母道:「聽說外祖母今兒個帶了一個娘親生前的奶娘,可不知在不在?」

    賈母忙笑道:「自然帶過來了,說起來,這個奶娘是從小兒服侍著我的,後來又做了敏兒的奶娘,極好的一個婆子。」

    說著便吩咐一個蒼老如古松的老嬤嬤進來,髮絲銀白,精神卻是極好,身子板也極硬朗。

    「奴婢劉氏,給格格請安!」

    聲若古松,確是上回在桃花閣說話之人,且聲音之中,更是充滿了滄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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