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上回說到寶釵被免去才人女史的待選名額,乃是康熙所為,薛姨媽神色略有驚恐,半日不敢言語。
寶釵卻依然是淺淺淡淡地笑著,紅唇微微勾起,笑容竟如春風,渾不在意名額被免卻。
她的心,志在青雲,她豈能在意小小一個女史才人?
雖未見過大表姐元春,但是一隻和田白玉的簪子,撬開了賈府婆子的嘴。
那原是一個精通琴藝的女子,最最難得是端莊賢惠,容貌雖與三春姐妹彷彿,卻並不是特別出眾。
自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已經不僅僅只精通琴藝了,況且聽著家下婆子的言語,似乎竟是無人能比。
她人如其名,就是匣中一枝待飛的玉燕釵,她也等著那機遇的到來。
見到寶釵如此,又見賈母臉上也有讚歎之色,王夫人臉上不由得露出微微得意的笑容,讚道:「到底是寶丫頭,最是穩重的,難得的是這一份豁達的心胸,原是小家子氣的女孩兒比不得的。」
黛玉事不關己,自是毫不在意,只是微微留意了一下王夫人的神色。
聽到王夫人的讚歎,寶釵卻依然恭敬地道:「侄女年幼,姨母謬讚了。」
賈母卻不在意,只慈愛地看著黛玉,柔聲道:「玉兒在外祖母身邊住幾日罷,也好敘敘天倫。」
黛玉低頭凝思了半日,腮上浮現著絲絲紅暈,彷彿是紅墨一般淺淡卻又深深淺淺,聲若風中碎玉:「既然外祖母說了,外孫女自是恭敬不如從命,小住幾日又何妨?」
聽了這話,賈母自然是喜色滿面,一如上回一般,一疊聲地吩咐下去。
黛玉卻只是含著恬然的笑意,逗弄著不知何時飛進屋內的鸚鵡。
許是為了紀念賈敏,賈母安置黛玉住在了賈敏未出閣前的閨房,桃花閣。
慧人等吩咐著丫鬟婆子將帶來的行李細細地收進來擺放好,夏日裡人人一頭大汗,唯獨闢邪自由自在地搖頭擺尾,身後一盆冰塊冒著絲絲白氣,趴在黛玉腳下,一絲兒都不在意又長大了好些的牠讓下人們多麼驚恐。
黛玉立在窗前,看著蔚藍蒼穹,耳聽遊廊中唧唧喳喳的鳥鳴,目光有些斑駁,這原是母親住的地方。
窗外皆是層層的桃樹,只是此時是綠葉滿枝頭,曲折的樹幹,給地上投下淡淡的暗影。
忽而聽到一聲細細的讚歎:「真像,真像,竟和敏姑娘一般的模樣!」
蒼老的聲音,如雪中古松那樣長久,卻是滿是滄桑,似乎帶著生命的年輪。
黛玉眸子中泛起絲絲詫異的漣漪,尋聲望去時,卻不見人影,不自禁地擰起了眉頭,一臉的疑惑。
風月已經淡然地站在黛玉身後,輕輕地道:「格格要不要奴婢去將那婆子揪出來?」
黛玉轉過半邊臉看著風月,詫異道:「是個婆子?」
若是個婆子,且又說自己和娘親生得很像,必定是長久在賈家使喚的人。
風月點點頭道:「雖然聲音蒼老得像是老樹皮,可是語音中有些女子的嬌柔卻是掩不住的,自是個婆子。」
黛玉有些玩味地道:「這一回來,倒是有趣起來了。」
若果然能遇到曾經伺候過娘親的老奴婢,自然也能知道娘親未出閣之前的事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娘親啊,那是一個桃花般燦爛,湖水般淡然的女子,生命,也是個傳奇。
風月卻擰著眉頭看辟邪,道:「格格,辟邪長得實在是太快了,竟霸佔了大半個屋子,家下人一個個都嚇得如風中的茅草似的抖個不停,真個兒是可厭之極。還有,如今是夏日了,辟邪身上可別生虱子才好。」
說得黛玉笑容愈加燦爛,辟邪卻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耐煩地看著風月。
牠是神獸,神獸就是獸中之王,吼一聲,老虎都如病貓,小不拉幾的虱子膽敢搔弄神獸的毛嗎?
黛玉素手摸著辟邪的頭,冰冰涼涼地指尖,如夏日裡的一股冰泉,指尖凝香,讓辟邪得意地閉上眼睛假寐。
這些日子,皆因辟邪在這裡,除了惜春蹦蹦跳跳會過來走一遭兒,別人倒是都不敢過來,黛玉亦清淨了許多。
黛玉斜坐在涼榻上,手中拿著一卷兵書,細細瞅了幾眼,不禁淡淡一笑。
見到辟邪,寶釵竟是毫無異樣,臉上不動聲色,倒是不由得讓她心中為之欽佩。
如此不動如山,除了賈母之外,整個賈府裡還沒有能如此坦然面對諸事,這個寶釵,可真是個深藏不露的女子!
看透人心,真的是極要緊的事情,倘若看不透世事,是不是自己也會呆呆地總是落入別人的話裡呢?
看著黛玉的神情越發顯得淡然,一雙燦然生光的眸子宛如深夜中的星辰,皆是靈慧。
翌日一早,黛玉起身,正在對鏡梳妝,便聞得外面細細幾聲言語:「自從玉格格來了,家中竟是喜事不斷。」
「可不是?先是老祖宗身子大好了,緊接著家裡裡裡外外都似少了一層濁氣似的,連老婆子我在格格這桃花閣裡伺候著,身子骨竟也比往常硬朗了些,如今,聽說大姑娘又有了身子,太太喜歡得了不得。」
黛玉淡淡勾唇一笑,放下手中的梳子,卻走進書案後輕輕研磨著濃濃的紅墨,絲絲的桃花香。
紅墨非硃砂,卻是她無意中從書中得出的法子,弄了好些年,才做出幾塊出來,落在紙上,如紅霞滿紙。
她為紅墨取名,帝王墨。
唯獨帝王才能使用硃筆批閱奏折,帝王墨豈不更適合?
慧人卻微微凝眉低語:「格格,咱們這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至今為止,也有好幾日了,雖然每每總是在賈母房中,人人歡聲笑語,可是,她還是一頭霧水。
黛玉淡然微笑,語音若春風中的桃花飛舞:「傻姐姐,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慧人仍舊似懂非懂,卻笑道:「也罷了,我不管,只管著格格身邊的大小事情就是了。」
頓了頓,點了點腦袋,輕聲道:「才得了消息,太子的庶福晉賈元春喜懷麟兒,賈家喜氣洋洋,格格也很該去道一聲賀。」
黛玉素厭這些人情禮節,低語道:「只怕道喜的人已經擠破了屋子,我們何必去湊熱鬧?」
慧人一面給黛玉換衣裳,一面含笑道:「話雖如此說,格格雖厭惡,可是到底咱們住在這裡,很該勤快些。」
正在這時,便見一個頭梳雙環的丫鬟,捧著一個錦匣子進來,笑吟吟地進來道:「這是今兒個元福晉才打發人賞給太太的好香,太太也不敢專用,送了老太太些,也送格格一些,沾些元福晉的喜氣。」
不過是庶福晉,沒有名分的侍妾,卻稱之為元福晉,若是外人得知,只怕一個心懷不軌的罪名壓下來。
慧人上前將匣子接了過來,打開一瞧,卻是滿滿一匣子的上用檀香,清清淡淡。
黛玉就著慧人的手瞅了一眼,忙吩咐宜人取了錢來賞給那丫鬟,含笑道:「姐姐回去替我多謝太太了。」
那丫鬟卻是王夫人的貼身大丫鬟,名喚金釧,忙喜滋滋地磕頭謝了。
黛玉房中從來不熏香,即使偶爾點些靜神的香,也只點在坐臥之處,因此只將這香吩咐慧人收了,回頭等回家的時候,沉到水中,又細細囑咐了幾句丫鬟,任誰也不得在桃花閣裡點香。
丫鬟們只道黛玉素性不愛,故也不敢說什麼,忙都答應了,因此桃花閣日後不聞香氣。
細細為黛玉裝束了一番,慧人方扶著黛玉到賈母房中。
素色中衣,淡紫比甲,一條宮裝長裙如同丁香花開在眾人眼中,清新淡麗。
一支紫玉鳳頭簪子挽著長髮,鳳嘴裡吐出一串紫水晶雕琢出來的米珠流蘇,耳上也是一對紫水晶水滴墜子晶瑩透亮,雖素卻雅,不失孝中身份,亦合了賈家喜氣洋洋的喜事,不顯得太過素淨。
只是一縷青絲軟軟地垂在耳畔,梅花的清骨,菊花的傲然,隨性不管世人目光。
賈母忙笑道:「天氣熱得很,雖然是清晨,可是地上也有餘熱,格格怎麼親自過來了?」
慧人奉上一件極精緻的禮物,黛玉淺笑輕顰:「聽說大姐姐在太子宮中有了身子,玉兒來給外祖母和舅母道喜。」
王夫人眉眼掩不住的喜氣洋洋,忙謙虛地道:「格格太客套了,既是一家人,何必送如此名貴的賀禮?」
黛玉淺笑道:「不過一件玩物罷了,原就是該物盡其用,倒沒有什麼名貴不名貴之說。」
王夫人氣息一窒,黛玉所贈,乃是一株崑崙南海的玉珊瑚,也就是以崑崙山的和田美玉,按著南海的珊瑚雕琢出來的。
巧奪天工,價值連城。
這樣的東西,唯獨宮中才有,這麼些年四貝勒生性簡樸,想必這是康熙賞賜給黛玉之物。
她自恃娘家在外省財源廣進,賈家在京城富貴榮華,卻不想到如此名貴之物在黛玉口中不過一件物事罷了。
因外面一時來往賀喜之人頗多,賈母忙與王夫人等按品級大妝,迎來送往。
寶釵過來拉著黛玉細細地打量著,含笑道:「真個兒我們的玉格格,今兒個氣色倒是好的,想必也染了些大姐姐的喜氣呢!」
說著輕挽著黛玉薄紗中衣下如凝脂似白玉的藕臂,道:「外面倒是熱鬧得很,咱們也去瞧瞧如何?」
黛玉輕搖著手中八角紈扇,吐氣如蘭:「原是外祖母家的事情,即使去瞧熱鬧,或者陪著來往的各位誥命,也該是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她們才是名正言順,咱們外戚,去了卻是什麼道理的?沒的讓外人笑話!」
嬌糯甜膩地吳儂軟語,卻有著落落大方的理兒,說得寶釵也不禁露齒一笑,恰如一朵鮮花綻放,眼中也是盈盈的笑意,脆生生地道:「真個兒玉格格一張嘴,竟是尖利得緊,讓人說不出一句話兒來。」
靜靜坐了一會子,黛玉正欲起身回桃花閣,便聞得阿穆的聲音在外頭脆生生地道:「我說妹妹怎麼不在府裡,卻是來這裡走親戚來了!知道我來了,還不快與我想見,竟叫我親自來接你不成?」
人隨聲至,果然阿穆一身大紅旗裝,淺笑盈盈地飄然而入,執起黛玉的雙手便不鬆開。
黛玉卻不免略有些詫異,不過就是太子庶福晉有喜,雖說來往自該有賀喜之人,但是若是竟連皇子之妻都親自過來賀喜,不得不玩味起賈家到底在朝野中站著的是什麼身份和地位了,何以如此另眼相看?
微微思索了一會兒,黛玉淡笑道:「我不過就是外祖母家的外戚,外面迎來送往原是外祖母家的事情。」
阿穆捏捏黛玉的素手,道:「咱們還是外人不成?若說外人,我竟也是外人。」
說得黛玉也不免笑了起來,她亦不去外面了,便在賈母房中的廳中與黛玉坐下閒話。
三春姐妹素知八福晉刻薄狠毒,殺伐決斷可謂不下鳳姐,皆心中有些畏懼,卻忙也恭敬地過來拜見阿穆。
「奴才賈氏三春,見過福晉。」
阿穆含笑看著三春姐妹,對黛玉笑道:「素日裡常聽人說賈府的姑娘們都是生得水蔥兒似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三春連稱不敢,皆正襟危坐在下面,不敢吱聲。
阿穆目光流轉,卻是不識寶釵,不覺細細打量了一番。
寶釵似是察覺了阿穆的目光,忙上前恭恭敬敬地道:「民女薛寶釵給福晉請安。」
薛寶釵?就是有鳳女金身之說的那個薛家丫頭?
阿穆笑容中略帶了一絲輕蔑,似乎無所覺地問黛玉道:「妹妹,聽說賈史王薛四家乃是連絡有親可是真的?」
黛玉不知阿穆心中丘壑,微一沉吟,道:「姐姐原是知道的,何以再問?」
阿穆暗暗白了黛玉一眼,暗歎她終究年幼,不知人心險惡,卻道:「方纔聽著賈家的三個姑娘皆稱奴才,只是聽這姑娘的言語,自稱民女,讓本福晉心中好生疑惑,只當是本福晉錯了的。」
說得薛寶釵俏臉生暈,忙跪下重重地磕頭道:「奴才無知,請福晉恕罪。」
阿穆想起這些時日裡每每薛家登門送禮之事,心中便覺得厭惡,淡淡地道:「罷了,本福晉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今兒個就免了,只是你記得,這包衣的身份是明擺著的,可別做那白日夢,想登上枝頭變鳳凰。」
語氣重重地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可是即使五臟俱全,仍舊是天生的麻雀,即使披上百鳥雲衣,也不是鳳凰。」
聽了阿穆如此刻薄的言語,三春倒是不覺得什麼,黛玉心中卻是暗自詫異。
細細思索了半日,忽而想起當日與胤禛說起賈府有與八貝勒府聯姻之事,難不成,說得竟是此事?
阿穆今日此來,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來卻是警告寶釵來了。
遣退了三春寶釵等人出去,阿穆又與黛玉細細低語了一番:「妹妹的生辰八字,未必只有自家人曉得,似乎,賈府也有人拿了妹妹的生辰八字夾在丫鬟們的八字中,聽說找了一個算命的先生來算過,那算命先生亦曾云:此女貴不可言,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黛玉花容失色,怪不得賈府總是想讓自己住在賈府中,卻原來,竟不得自己的意思,已經算過了自己的命格。
阿穆淺淺一笑,面容帶了一絲苦澀,道:「好妹妹,雖然姐姐不說,可是你也明白,生辰八字是騙不了人的,若是有心人拿了去算,果然有這樣的命格,他們自然也是曉得的。」
黛玉自思了半日,方才冷笑吐出如冰珠的言語:「姐姐也莫為我擔憂了,我倒是要瞧瞧何謂八仙過海。」
說得阿穆也輕聲笑了起來,可是卻不自禁地歎道:「眼瞅著太子的侍妾又有了身子,皇阿瑪更催促著我給老八納妾。」
以求香火,承繼宗祧。
黛玉唯有深深的歎息,聲音如五月的丁香,香氣中微微帶著苦澀,為她,也是為自己。
賈府之人,如此居心叵測,真是讓她心中凜然生寒。
阿穆卻是細細地打量著黛玉,半日才呢喃道:「我倒也是不擔憂妹妹,唯獨擔憂著的,卻是今兒事務多。」
臉上欲言又止,似想說,又似不想開口。
黛玉腦中靈光閃爍,淺笑道:「姐姐也不用為難了,我凡事自然小心。」
阿穆站起身,長歎一聲道:「既然妹妹如此體諒我,我也不好說什麼了,只妹妹小心一些兒賈家的這些人。」
邁步往外面走去,走近門檻子時,才又回頭低語道:「妹妹,回頭讓四哥小心一些兒,月白風清,偷雞摸狗的小賊也多。」
說得黛玉悚然一驚,阿穆此言,自是說胤禛夜晚會遇到刺客。
不等她問什麼,阿穆已經走了出去,未在回頭。
呆呆出了一會子神,三春忙都圍了上來,惜春更是拍拍胸脯道:「這個八福晉,真是嚇死我了,那眼光竟是冬日的雪光似的,冷得嚇人,幸而不是來找碴兒的,若是找碴兒,咱們都是那個什麼凍肉了!」
黛玉不禁為之莞爾,道:「八福晉原也是苦命人,也不是生來就狠的。」
探春卻道:「這話也對,力爭上游自是好事,只是人不可沒了善心,說來,八福晉倒是和鳳丫頭極似。」
眾人微微點頭,寶釵一旁對黛玉笑道:「從不知道玉格格竟是和八福晉這樣交好,怪道是妯娌呢!」
說得黛玉不禁面上飛上兩抹紅暈,嗔道:「你也是個端莊人,偏來取笑我們!」
才說著,便有賈母打發鴛鴦過來道:「前面好些誥命夫人都想見見姑娘們,老太太使喚我來請玉格格寶姑娘三姑娘過去。」
還有雲姑娘,已經在前頭與史夫人說閒話了。
黛玉一聽,冷笑道:「這話也奇,要見的是本家的姑娘,何以竟叫我與寶姐姐也過去?」
鴛鴦臉上一紅,卻依然鎮靜地道:「這是老太太的吩咐,原是瞅著玉格格寶姑娘和三姑娘更出挑些。」
惜春撇撇嘴,拉著黛玉與迎春的手道:「鴛鴦姐姐,你過去呢,跟老天太說明白了,咱們家倒是使喚也沒什麼,林姐姐可是尊貴的身份擺在這裡,難不成,還讓林姐姐去見客不成?憑的是什麼?沒的讓人猜測到底是什麼心!」
寶釵和探春皆驚訝惜春的凌厲,探春忙道:「這原是老太太的意思,你說什麼不敬的話呢?」
黛玉唇含淺笑,目光凌厲,淡淡地道:「八福晉要見我,還是自個兒過來的,也沒說什麼讓我過去見她的,倒是不知道外頭有什麼金尊玉貴的人物,竟要我自個兒過去!二姐姐,四妹妹,既沒我們的事情,咱們去大嫂子那裡瞧瞧蘭兒罷!」
說得鴛鴦也不知所措,卻不免詫異黛玉竟抹了賈母的臉面,不比尋常女子這般唯唯諾諾,以孝為天。
黛玉亦不在意,與迎春惜春緩緩步出了賈母的房間,惜春兀自氣憤不已,口口聲聲說賈母偏心,竟不知規矩了。
黛玉淺淺一笑,偏頭看著惜春,淡然道:「你當真是外祖母的意思不成?」
惜春詫異地看著黛玉,黛玉卻又不語,唯獨迎春隨手扯了一枝花兒來把玩,才道:「老祖宗縱然再沒規矩,也不敢抹殺了格格的身份,當日裡還教導寶玉呢,怎能自己活打了嘴?必定是老太太忙著迎來送往,意思是太太吩咐的。」
惜春低頭尋思了一會兒,道:「聽二姐姐這意思,倒還是有些意思,太太雖是大戶人家,到底真正的大世面也不及老太太,許多繁瑣細事,她亦不大曉得的,若說是她,倒也合身份。」
黛玉微微點頭,沐浴著暖暖的風兒,瞅著美人蕉紅,芭蕉葉翠,池中荷葉如裙,不禁眼神也清亮起來。
三姐妹正在慢慢散步,身後不知何時辟邪已經跟過來了,迎春倒是有些害怕,見到黛玉坦然,惜春也不怕,自己也不覺紅了臉,心中略有些羞慚,靈獸非害人之物,倒是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忽而一叢薔薇架後轉過兩個人來,讓黛玉不覺蹙眉,果然是人心叵測,原來,賈家真正的心思,在這裡!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胤祀,胤禟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