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看著黛玉送賈母等人出去,胤祥輕聲問胤禛道:「想必還是想攛掇著娃娃住過去,四哥你就不去問問娃娃?」
胤禛淡淡一笑,日光在他臉上形成一道光暈,道:「這是玉兒的事情,玉兒自然會好生料理。」
沉吟了片刻,卻道:「每每總是讓玉兒住在賈府,這緣故倒是好生令人費解。」
原該猜到了一些什麼,只是尚不能確定,想必唯有深入虎穴,方能得虎子。
只聽得黛玉如月下春水一般的聲音緩緩地在背後道:「這有什麼費解?卻也是昭然若揭之事。」
胤祥聽了,抓了抓頭,回頭看著娉娉婷走過來的黛玉,露出一口白牙,道:「我也不明白,小四嫂可給我解惑罷?」
黛玉搖搖頭,晶瑩如玉的手指頭輕輕地做出一個八的手勢,並不言語。
胤禛神色未變,胤祥卻是嚇了一跳,疑惑地問道:「小四嫂是說,是因八哥之故?」
黛玉把玩著落在身上的槐花,輕嗅著那淡淡的幽香,一言不發。
胤禛攜著黛玉的手往院落中走去,才淡淡地道:「如玉兒所說,賈家腳踏兩條船,如今眼瞅著八弟的權勢如日中天,自然更想多巴結些八弟府中,雖然沒有人說,可是畢竟在江南也是人多口雜,賈家未必不知道玉兒和八弟妹交好之事。以前或許賈家皆因岳父的權勢而想接玉兒過去住,如今卻是想利用玉兒與八弟妹交好之事,將家中姑娘也送一個進八貝勒府中。」
冷冷的語調,將探來的消息朗朗說來,不但胤祥詫異,黛玉亦是驚詫滿面。
雖然她猜測到是賈家想用自己與八貝勒府進上一層瓜葛,卻不曾想到,賈家更有聯姻的打算。
蹙起淡麗的眉頭,黛玉疑惑地問道:「這也不通,元春姐姐已經做了太子殿下的庶福晉,多年來總是沒有一個正經尊貴的位份,如今二姐姐生性木訥懦弱,三妹妹和四妹妹年紀又小,竟是想用誰送進府中的?」
聽了黛玉的話,胤禛卻是扯開一抹笑容,低頭看著黛玉清新嫵媚的容顏,道:「若是都知道了,豈不也是少了許多樂趣?」
惹得黛玉一雙粉拳競相揮出,輕輕落在胤禛身上,嗔道:「原想心中有個底兒,偏四哥給我們賣關子。」
細細思索了半日,忽而恍然大悟,笑得有些兒淘氣,咕噥道:「原來如此,我竟是忘記了!」
說得胤祥一頭霧水,不禁呆呆地問道:「你們卻是打什麼啞謎?讓我好生疑惑。」
黛玉回頭對他扮了個鬼臉,得意洋洋地道:「這件事情呢,是要用頭腦來想的,十三哥哥,你趕緊回去讓福晉做些好吃的給你補一補,明兒個就能想得明白了!還有啊,書上有說,核桃最是補腦了,且能延年益壽,多吃些!」
說著便不理會胤祥,只問胤禛道:「四哥你說,玉兒什麼時候去外祖母家走一遭兒才好呢?」
胤禛卻也不答,低頭看著她晶瑩澄澈的一雙美眸,含笑道:「你想什麼時候去走走?」
黛玉蹙眉道:「說實話,玉兒記得爹爹的話,很不想過去的,誰知道飲食中有什麼髒東西啊?」
她可是要好好兒地護著自己的身子骨,她還要陪著四哥走過一生一世呢!
胤禛彎下身子在黛玉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說得黛玉眼睛霎時亮了起來,靈氣逼人。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怪不得當初爹爹倒也放心自己去賈府裡住上一兩日,想來有了防備,便什麼也不怕了。
胤祥方才沒有聽明白,只好奇地問道:「四哥說什麼?還不讓我聽到?」
黛玉臉上似塗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似的,襯著夏日初花,愈加顯得如仙子彷彿,眼中卻掩不住一點淘氣,對胤祥皺皺鼻子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十三哥哥,你可不要做三姑六婆喲!」
胤祥大喇喇地道:「我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雖好奇心勝些,可是怎麼著也不會成了什麼三姑六婆的。」
說得自己也笑了起來,卻又問道:「娃娃當真願意去賈家的?才不是說有什麼髒東西的麼?」
髒東西,他豈能不明白?原是毒而已。
泱泱大族,一個賈家,難不成竟有下毒之事不成?
可是賈家至今尚不曾聽聞有什麼中毒之事,更只見賈家依然兒孫滿堂,何來髒東西一說?
黛玉輕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去走走也無妨。我去找辟邪,既然去了,很該有辟邪陪著!」
說著便提著裙擺,小碎步跑回了房中,徒留一縷淡淡幽香,瀰漫院落之中。
胤祥眨巴著烏黑的眼珠子想問胤禛,哪裡知道胤禛卻是攤開了一雙手,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說著亦加快了腳步,逕自往書房中走去。
胤祥摸摸腦袋,看著池中翠荷如蓋,隨風如舞裙,還是不明白兩人打什麼啞謎,只得悻悻然地回自己府邸中。
槐花落盡,淡香遺留。
黛玉對著菱花鏡,靜靜地梳理著萬縷青絲,鏡中人對她嫣然一笑,竟如同一抹輕雲悄然舞動。
以靜制動,莫若先發制人,既然如此,往外祖母家中走上一次又何妨?
慧人一面與黛玉梳妝,一面輕聲問道:「格格當真是要去拜見老太太的?」
黛玉點點頭,一旁的宜人卻道:「那個薛寶釵,如今是住在賈府裡的,若是見了姑娘,豈不是反怪責了春纖?」
聽了這話,黛玉回頭看著愈發生得嬌俏柔美的春纖一眼,笑道:「我竟將春纖忘了。」
春纖一旁卻笑道:「這也沒什麼的,難不成那薛家小姐瞧出這個姑娘不是上回她見的,她就惱了不成?」
黛玉亦點頭道:「這話也有些道理,再說了,這麼些時候沒見了,便是說了,也有幾人相信的?她只能啞巴吃黃連。」
有苦說不出,再者,若她果然如素日人人都說的那樣端莊穩重,就斷不會說出此事了。
些許收拾了一番,黛玉便只帶了宜人慧人與雪雁過去,別的也並不帶過去了。
胤禛卻又從南宮風身邊討了風月過來,與黛玉帶過去。
黛玉因推辭道:「風月姐姐只管服侍姨姨就是了,玉兒不用帶那麼多人過去。」
胤禛正色道:「風月一身武功,且她原是唐門之後,精通各種毒術,你帶著她,總是能幫著你。」
黛玉吐了吐舌頭,滿眼敬佩地看著風月,俏生生地道:「原來風月姐姐竟有這樣的本事,卻是玉兒的福分了!」
因此亦帶了風月過去不提。
那賈母回到府中,正自暗歎黛玉竟不肯過來,悶悶了幾日,吃什麼也都沒胃口。
家下人等皆以為賈母思念女兒外孫女,故有此蔭,變著法子討賈母歡喜開胃,其中又以鳳姐為勝。
這日賈母正歪在涼榻上,瞅著圍繞四周的三春紈鳳雲釵們,再聽著寶玉嬉笑淘氣,不覺十分開懷。
因長歎道:「若是玉兒也陪在我身邊,這方是十全十美了。」
寶玉聽了這話,忙撇下正在與他說笑的寶釵湘雲探春等人,湊到了賈母跟前,撒嬌道:「老祖宗是林妹妹的親外祖母,割不斷的血緣之親,怎麼林妹妹寧可住在外人家裡,也不肯住在咱們家裡,姐妹們一同玩笑呢?」
賈母卻坐直了身子,摩挲著寶玉,臉色卻是鄭重地道:「寶玉,不許說這樣的話出來,香玉格格是萬歲爺親指了婚事的,原是有人家的女孩兒,哪裡還能如咱們家的姑娘這樣嬉笑無忌的?」
聽到黛玉訂親,寶玉不由得悶悶不樂,道:「好好兒水做的骨肉,還未曾享受做女兒的樂趣,卻許了人家做什麼?」
賈母登時立眉斷喝道:「寶玉!日後斷不容你說如此的言語,仔細你老子捶你的肉!」
可巧王夫人陪著薛姨媽進來,聽到了祖孫兩個的言語,再聽賈母竟呵斥寶玉,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頭。
薛姨媽忙笑容可掬地走了過來,見過賈母之後,才含笑道:「可見老太太最疼寶哥兒的,原也是教導寶哥兒規矩罷了!」
說著,又將已經給賈母言語嚇得面如土色的寶玉攬在了懷內,輕聲安慰,笑道:「瞧著寶哥兒如此清俊的模樣,誰不是愛在了心裡頭的?哪裡還捨得呵斥他一句?寶哥兒如今也大了,原該聽老太太的話,守著規矩,姨老爺也歡喜了。」
寶玉唯唯諾諾了幾句,清明澄澈的眸子只管委屈地瞅著賈母。
王夫人只寶玉一個命根子,自是疼進了骨子裡,雖不覺他廝混內幃沒有男兒的剛氣,可是卻更如從小在自己膝下撒嬌承歡的幼兒,愈加有一種做母親的柔情瀰漫慈心,故而也極少教導寶玉,素日裡也因賈母最疼寶玉,心中便歡喜無限。
雖然這麼些年來對黛玉情分平常,可是如今聽著賈母竟因黛玉而呵斥寶玉,不覺心中添堵,卻又不自禁地暗自慶幸,幸而黛玉未曾住在賈府裡,若是果然住在這裡,老太太還不得疼進了骨頭裡,到時候若是她一句話,還不得將梯己銀錢只管給了那一個有血緣之親的命根子。
一看到寶玉委屈的眸光,賈母登時心軟了下來,語重心長地道:「寶玉,如今你大了,該知道些規矩了。那香玉格格雖是你嫡親的表妹,可是如今身份擺在那裡,貴為了郡君格格,且是有了金冊玉碟的,咱們原該恭敬些,不可逾越了這主僕本分。」
寶玉只得答應了,卻又道:「這些話,也全沒道理的,既是有血緣之親,皆是自家人,就該當如一家子親近才是。」
難不成竟還因為林妹妹做了郡君格格,便抹殺了這中表之親不成?
惜春一旁靜靜地坐在窗下,和誰都不親熱,聽了這話,冷冷地道:「寶哥哥這話倒也是不通,林姐姐姓林,原是林家人,什麼時候竟是咱們自家人了?咱們是姓賈,外姓的就是親戚,算不得自家人。」
寶玉瞪著眼睛看惜春,道:「四妹妹這話也不通!難不成,林妹妹竟不算咱們家的姑娘不成?」
惜春冷笑了一聲,道:「卻又憑什麼說林姐姐是咱們家的姑娘?素日裡你口口聲聲誇讚寶姐姐和雲姐姐的時候,皆說是親戚家的姑娘,可比自家的姑娘們絕色上了十倍,如今,倒是又將林姐姐當了自家人,豈不是讓寶姐姐和雲姐姐寒心?」
一句話果然說得寶玉無話可說,偷眼瞅著寶釵,依然端莊沉穩,再看湘雲,神色卻是不悅。
賈母將各人神色盡收眼底,含笑道:「瞧你們,竟是火氣大了成什麼模樣了?寶玉心實,四丫頭你就別慪他了。」
惜春臉色不變地答應了一聲,卻對寶玉不冷不熱,頗多諷刺之意。
寶釵款款笑道:「四妹妹年紀小,寶兄弟你是哥哥,讓讓妹妹又何妨?親不親,疏不疏的,原是心中彼此明白的。」
說著暗地裡扯了湘雲一把,含笑道:「雲妹妹和我也並不在意的,寶兄弟也不用放在心中了。」
湘雲只得蹭到了寶玉跟前,道:「愛哥哥,我才沒那樣小氣,什麼都記著呢,瞧你,倒是急了一腦門子的汗!」
說著將手中泛著淡淡幽香的綃帕子扔進了寶玉懷中,見寶玉用了拭汗,不禁抿嘴一笑,自坐了回去。
寶玉用帕子使勁拭了拭腦門子上的汗,便將手帕子細心折疊好了,放進懷中。
眾人瞧見了,皆不以為意,唯獨寶釵淡淡一笑。
閒話半日,薛姨媽方笑問賈母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今年開春的待選,竟將寶丫頭的名字去掉了,老太太也是知道寶丫頭的,模樣雖粗笨,到底年紀大些,也很會照顧人,按理說,也沒個風聲,就去了寶丫頭的名額,著實讓我們家一頭熱氣潑了一盆冷水,如今還求老太太給個主意才是。」
賈母詫異道:「竟有這樣的事情?」
忙拍了拍頭,歎道:「今年我也只顧著擔憂著姑老爺的身後事,別的一概不知,竟錯過了。」
一雙藏著淡淡精光的眸子打量著寶釵,依然雍容大度,素雅端莊,歎息道:「寶丫頭生得這樣好模樣,又有那樣的才氣,原該是雀屏中選才是,如今竟是可惜了寶丫頭這一心的抱負。」
說得薛姨媽眼眶也紅了起來,道:「蟠兒是個不爭氣的,我也只指望著寶丫頭能扶持家業,誰想到」
滿腔的言語,化作了一聲長歎,真真是造化弄人。
寶釵卻並不在意,含笑道:「媽也過慮了,這也是女兒沒福分罷了,怨不得什麼。」
做一個伴讀的丫鬟,豈能圓她青雲之志?
未曾選入,她卻是心中為之慶幸,絕不會如母親這樣沒有遠見。
賈母正讚歎寶釵有身份,卻見兩三個丫鬟匆匆而至,幾乎撞飛了水晶簾,碰到了門框兩邊放著的掐絲琺琅大花瓶,語音不清地道:「林姑娘來了!不,不是,是香玉格格親自來拜見老太太來了。」
眾人一呆,賈母卻是喜道:「玉兒過來了?這原是好事,我這就親自去迎接去!」
一面顫巍巍地親自出去,一面心中卻也不禁暗歎:「這個孩子,每每上門去接她,她卻不來,偏生過了些日子,她又肯過來了,真不知道這孩子的一顆七竅玲瓏心中想的都是什麼?」
不過,只要她願意認她這個外祖母,願意過來,即使是小住一兩日,也是家裡的大喜之事。
怪道如今的芭蕉愈發綠得透亮,怪道那海棠花也開得正紅,卻是應在了今日裡。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別說賈母精神振奮,寶玉更是竄在了頭裡,伸長了脖子張望著。
半日工夫,才見到一頂鵝黃軟轎款款行來,待得小廝退下了,方從轎後跟上了幾個衣著素雅的丫鬟,打起了簾子,扶著黛玉下轎,那水晶簾兒一掀,竟是一張絕世麗顏緩緩映入眼簾,身形如柳裊娜,面容如花清麗。
三春姐妹等人自是沒什麼,忙都先迎了上去,卻惟獨寶釵和湘雲心中皆是大吃一驚。
以前黛玉雖來過,可是可巧湘雲不在,未曾見到,如今瞧見這黛玉兼具絕代姿容,稀世俊美,不由得驚呆了。
寶釵心中卻是狐疑不已:「上一回見過她,雖帶了面紗,可是氣度怎能如今日這般脫俗?自有一股皇室威儀?」
如今瞧來,竟不是凡間女子,彷彿廣寒宮中的**嫦娥蹁躚落入塵世,渾身亦沒有一絲人間煙火之氣。
更讓人目眩神奪的,並非是她驚世絕艷的美貌,卻是她那通身的氣派。
在她跟前,別說尋常百花羞慚,就是花王牡丹,也唯獨有委身土地,化作泥濘。
待得她回過神來,眾人皆已經將黛玉接入了賈母房中,坐下說笑。
黛玉雖是賈母外孫女,可是到底身份在那裡,故與賈母同坐涼榻上,旁人便坐在下面兩溜椅子上。
賈母因握著黛玉的手笑道:「我的兒,這樣大熱天,我原說你該歇息的,怎麼卻過來了?」
黛玉玉顏生笑,道:「這些時候倒也並不是熱得很,可巧才得了些江南進貢來的楊梅和荔枝,故帶些來與外祖母嘗嘗。」
雖說賈母如今總是想讓自己住在賈府,是為了討好八貝勒府,可是到底只是猜測而已,卻是做不得真的。
過來瞧瞧,一是全了賈母的顏面,二則,就是想瞧瞧賈家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
如今,她不是為她自己活著了,她也要知道,到底賈家打的是什麼主意,才好護著四哥平安啊!
賈母聽了心中大是歡喜,鳳姐早已上來笑道:「到底還是格格極孝敬老祖宗的,有什麼好東西,便想到老祖宗。」
說得賈母更是歡喜不盡,臉上堆滿了笑容。
半日才想起薛姨媽來,忙對黛玉含笑道:「這薛家的姐姐,格格原是見過的,這位則是薛家的姨媽了。」
黛玉心中已品度出來那位中年婦人是薛姨媽,忙欠身含笑道:「見過姨媽了。」
薛姨媽忙站起身連稱不敢,含笑道:「格格金尊玉貴,奴才們哪裡敢當?」
素日裡皆以寶釵傾城之姿得意洋洋,如今冷眼瞅著黛玉年紀雖比寶釵小了幾歲,可是卻生得風流嫵媚,一雙眸子更是如同泛著漣漪的秋水,燦然生光,真個兒是個絕代風華的女子,竟勝過寶釵十倍,怪不得賈母總是念念不忘的,家中若是有如此曠世佳人,什麼樣的親事是攀不上的?
黛玉淡淡一笑,便不多說什麼,滿室中只聽得寶玉讚歎之聲不絕。
惜春故意道:「寶哥哥,素日裡你總是讚歎寶姐姐是秉傾城之姿,如今卻又將這些話來讚歎林姐姐,也不怕寶姐姐寒心。」
寶釵聽了這話,忙嚥下喉間的苦澀,笑道:「我哪裡在意這些呢?我也不過蒲柳之姿,玉格格才當得起傾城之姿。」
黛玉瞅著落落大方的寶釵,歪頭看了半日,才笑道:「牡丹為花中之王,最是富麗大氣,寶姐姐原也當得起。」
寶玉拍手笑道:「正是這話了,寶姐姐如牡丹之富麗,林妹妹似芙蓉之脫俗,雲妹妹卻若海棠之爽朗。」
眾人聽了皆忍俊不禁,湘雲卻嘟嘴道:「愛哥哥這話真個兒不通,為什麼說我是海棠?我生平最愛芙蓉呢!」
誰不知道這個道理的?牡丹為花中之王,大氣雍容,水芙蓉也就是清荷,雖清麗脫俗,卻也因花盤碩大,亭亭玉立水中,顯得十分大氣清貴,可說芙蓉之喻,其實已經包含了牡丹之大氣,清荷之脫俗
寶釵眼波一閃,微微一笑,也不則聲。
黛玉卻含笑問賈母道:「外祖母,這位姐妹是?玉兒竟不曾見過。」
賈母忙叫湘雲給黛玉見禮道:「這是你舅爺家的孫女,是我的侄孫女了,名喚湘雲,年紀倒是小了你一些兒。」
不等湘雲拜下去,黛玉已抬手道:「都是姐妹,雲妹妹就不必如此多禮了。」
說著,慧人已經將預備的表禮送了上來,湘雲雖不喜黛玉,可是到底也是大家子小姐,忙道謝吩咐丫鬟翠縷收了。
閒話了片刻,薛姨媽忽而想起黛玉長住在禛貝勒府,寶釵免卻了名額之事,也許她竟能知道,便啟齒詢問。
黛玉聽寶釵被免了才人女史的名額,微微一呆,隨即淡笑道:「姨媽卻是抬舉我了,這是宮裡的事情,我原是極少知道的。再說了,不等待選便免去了名額的,也唯獨皇上伯伯一人耳。」
一言既出,滿室皆驚。
薛姨媽顫抖著聲音問道:「聽格格的意思,竟是皇上吩咐免了的?」
黛玉含笑搖頭道:「按理說,唯獨皇上伯伯能下令,不過如今後宮之事,皆交給了內務府,皇上伯伯未必管這些小事。」
心中卻頗不以為然,經太子妃那樣一鬧,且寶釵鳳女金身名聲在外,皇上伯伯豈能真不忌諱?
此時必定是皇上伯伯所為,旁人豈有置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