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冬雪初融,山巒回碧。
江南的風,吹綠了江南的湖岸,美麗的一泓西湖水,愈加清瘦秀美。
正月十五的元宵節,是林如海和賈敏初次邂逅的日子,那一天,林如海,蕭然長逝。
黛玉哭得幾乎暈了過去,且是未嫁女兒,自是無法料理喪事,所有事情家下人皆回胤禛這位准姑爺。
父親去了,去見娘親了,世間真真切切只剩下她一個人孑然一身了。
娘親的靈柩,一直不曾入土為安,許是娘親的意思,許是父親的意思,生同衾,死同穴。
聽說,當年娘親去世的時候,皇上伯伯有親自來弔唁,只是瞞得外面很緊。
今年爹爹去了,卻是傳旨給了同至江南的胤祀,代他弔唁。
黛玉與胤禛商議著,扶靈回姑蘇,卻有賈璉緊趕慢趕竟也過來了,對著林如海夫妻的靈柩痛哭了一場,方來安慰黛玉。
黛玉款款還了禮,父親剛去世,便已打發人去京中賈府報喪,倒是不曾想到賈璉來得如此迅速。
那賈璉原是滿心想來替黛玉料理喪事的,卻誰知自有林家的準女婿料理,他倒是不好說什麼了,只得乾嚎了幾聲便罷了。
接任林如海為江南道鹽課御史的,誰也沒有想到,竟是有琴松。
林如海臨死之前上書給康熙,舉薦有琴松,只因他沒有一般讀書人的俗氣和功利之心,方能造福一方百姓。
有琴松親自來弔唁的時候,深深地看著黛玉,對胤禛淡淡地道:「放心罷,江南道鹽課御史的缺位,我會好好守著。」
原本世俗就是很讓人為之齒冷,當年賈敏去世的時候,皆因林如海在世,且是江南道鹽課御史,是個肥缺,故而多少人爭相弔唁巴結,一番喪事是熱熱鬧鬧;
可是如今林如海去世,家中寥落無人,唯獨剩下一女,已經沒了好處,來弔唁的人寥寥無幾。
誰知道當揚州官員等人得知有琴松親自來弔唁的事情,且又是當朝的四貝勒親自料理喪事,八貝勒九貝勒皆在,林如海之女又貴為四貝勒福晉,忙又匆匆忙忙預備祭禮,前來弔唁,聲嘶力竭的哭泣,不知真假。
有琴松心中深感世俗冷漠,冷眼瞅著跟前不斷過來寒暄的揚州官員,不禁冷笑道:「如海兄屍骨未寒,有琴松故人弔唁,以慰藉如海兄待有琴松故人情義,各位若是真心來送如海兄一程,原也不枉了他素日待各位之心,倘若是因結交有琴松而來,那便請回,莫打攪了如海兄上路。」
一句話說得各人羞慚之極,忙唯唯諾諾到了一旁去。
有琴松目光輕輕流轉,瞧見了遠遠的胤祀與胤禟兄弟,及身後的人。
賈璉身側,那是?有琴竹?
有琴松不禁臉上略有些詫異,可是卻也可以預料到的事情,故而並不在意。
有琴竹今日卻是穿了嶄新的衣裳,更顯得精神抖擻,唯獨一雙眼睛略放著一絲寒氣,淡笑著過來道:「聽說今年皇上欽點了大人來就任江南道的鹽課御史,卻不曾想竟是堂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小弟這裡恭喜堂哥了。」
有琴松神情冷冷地道:「雖任鹽課御史之位,卻痛失生平至交,何喜之有?」
況有琴竹雖名為竹,卻無竹之虛心,竹之正直,唯獨有些兒薄情,故有琴松大不喜他。
有琴竹原本見到做了鹽課御史的是堂兄,故滿心皆是得意,若是能勸他跟隨胤祀,自己更是大功一件,再不想滿心的熱火烈焰,竟給有琴松的一盆冷水澆滅,不禁心中也有些惱了,卻絲毫不露聲色地道:「是,堂兄說得是。」
胤祀亦曾明察暗訪林如海的勢力,可是卻不知為何,竟是查不到絲毫,甚至於如今的家業,也並不是很豐厚。
他早知接任林如海的是有琴松,故而才與有琴竹結交,如今見有琴竹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品度,並不上前了。
郭羅絡氏在裡面勸著靈前的黛玉,深歎道:「去者已矣,好妹妹,你也節哀順變罷。」
哭得紅顏瘦,痛得清華減,胤禛見到,指不定得心疼成什麼樣子了。
一撮細腰,愈加輕盈如柳枝,誰看了,都心疼。
黛玉渾身縞素,真如雪地裡的一枝素梅,愈加顯得風流裊娜。
眼睛腫腫的,輕歎道:「姐姐放心罷,我曉得。」
經歷生離死別,心中也在堅強,她要學會保護自己,還有四哥。
將揚州的事情都料理清楚明白了,幸而宅第非是祖宅,黛玉便讓胤禛將留給了家中幾個老僕人留居養老。
餘者便將林如海所餘家業盡皆散盡,賈璉亦帶了些東西回去。
撫摸著姑蘇老家的器皿等物,黛玉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不自禁地又是淚流滿面。
慧人亦是淡妝素服,過來扶著黛玉道:「好容易回到咱們的桃源府了,姑娘歇歇兒罷。」
黛玉點點頭,方回房裡歇息,眼角亦是止不住的淚水。
爹娘葬在了桃花的深處,落紅似火,霞彩如脂,是不是,在九泉之下,父母都是歡喜的呢?
會不會還記得世間還有小玉兒孤身一人?
看著黛玉清減消瘦的容顏,胤禛輕輕歎了一口氣,小心仔細地給她掖了掖被角。
正當三月,太湖畔的桃花開的正好,送入嫵媚的清香,可是世間卻惟獨,她與他,相依為命。
胤禛臉上彷彿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桃花影,雙眸幽深,臉頰如玉,淡淡的神情,卻掩不住濃濃的疼惜。
忽而瞧見黛玉睡夢中緊蹙著的眉頭,痛苦的申請,胤禛不由得伸出手指輕輕替她撫平。
修長的指尖,溫暖如玉,凝結著一點熱氣,讓黛玉不由得鬆開了眉頭,陷入甜甜的夢鄉中。
一縷悠揚的簫聲輕輕響起,如鳴琴,似擊玉,更似潮水緩緩湧來,彷彿可看到煙波浩渺的江水瀰漫桃花林中,漂浮著的,豈止是粉嫩的桃花花瓣呢?更有一種說不盡的相思隨波逐流。
落花有意,流水未必無情,溫柔的桃花水,承載著美麗的桃花瓣。
黛玉在纏綿的簫聲中酣然一覺,待得醒轉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太陽的餘暉灑落,隨意坐在門檻上的人影卻是那樣英挺偉岸,彷彿身後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如同仙人下凡一般,讓人覺得那樣安全。
黛玉披衣起身,將小臉放在胤禛肩上,呢喃道:「四哥,玉兒醒了。」
簫聲隨著她嬌軟的聲音戛然而止,胤禛放下手裡的玉簫,回頭看著她,溫和地道:「睡了一天了,肚子餓不餓?」
黛玉悶悶地點頭,一頭青絲隨著鬆鬆的髮簪散落在胤禛的身上,有著幽幽的桃花香,染了他渾身都是。
胤禛揚聲吩咐人熬點白粥來,才抓著黛玉一縷青絲,含笑道:「玉兒身上,什麼熏了桃花香了?」
黛玉聞言嗅了嗅鼻子,小狗兒似的在胤禛身上聞著,嬌笑道:「玉兒身上才沒有熏香,一定是四哥熏香扮作女孩兒了!」
見黛玉開心,胤禛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撫著她添了點桃花色的臉龐,道:「這些日子,瘦了好多,很該補一補。」
黛玉聽了忙吐了吐舌頭,道:「玉兒身子骨好著呢,才不要補!」
上一回,不過就是染了風寒,天天要喝好苦好苦的藥汁不說,還要天天吃各種補湯,比藥汁還難吃。
「你呀,竟不拿自己身子骨當回事,仔細後悔的時候多著呢!」
胤禛捏捏黛玉沒什麼肉的小下巴,很是心痛,真是該好好給她補一補,不然這個身子骨如何能抵擋得住北方的冰天雪地?
黛玉裝作沒聽到,小心地提著裙擺也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著小下巴看著遠處一輪殘陽。
殘陽如血,餘暉迷濛,厚厚的晚霞竟似撕不爛扯不開似的,濃重得讓人心悶,卻也燦爛得讓人稱歎。
「四哥,明兒個玉兒跟慧人姐姐學紡織,給你織一塊像這晚霞一樣燦爛的綢緞好不好?」
越看越覺得彩霞真美,黛玉異想天開地道,眸子也如晚霞一般燦爛。
胤禛撫著她歪歪的身子,才道:「不許你太勞累了,即使織出來了又如何?四哥有什麼用處?」
難不成他男子漢大丈夫,竟要穿如此五彩繽紛的衣裳不成?徒惹天下人笑話。
原本興致勃勃的黛玉登時垮下了小臉,歎道:「原來四哥竟不愛美的,也罷,也罷,玉兒只好乖乖聽話了!」
胤禛有些不忍她臉上的燦爛消逝,便笑道:「玉兒不用學織布,可是卻可以給四哥做個荷包。」
黛玉聽了立即滿口答應,笑吟吟地道:「玉兒的繡工可是天下無雙,給四哥做個天下無雙的荷包。」
胤禛替她綰著披散的青絲,用一根骨頭簪子挽著髮髻,才道:「做倒是可以,只是不許傷了眼睛。」
做細緻的針線活兒最是傷眼了,他可不許她為了做東西熬油費火,反傷了自己。
不過,也總得找些事兒給她做,才能讓她從喪父的悲傷中走出。
黛玉答應了,才看著胤禛腰間的玉簫,潔白如雪,晶瑩如冰,拿在手中,更如一掊寒雪拂過。
訝異地張大眼睛,聲音中是滿滿的好奇:「四哥,這不是,寒玉簫?冰冰涼涼的,夏天拿著肯定舒爽!」
說著親暱地用玉簫搔弄著胤禛的手臂,笑道:「四哥的簫聲真好聽,婉轉纏綿,比琴聲另有一種風致。」
胤禛只是微微一笑,當年還是看著黛玉學琴學得不亦樂乎,他便向樂師學了吹簫,這些年,倒也有些進益。
他原不是懂得風花雪月的男人,處理政務,為百姓謀福,已經是他理所當然的事情,比不得黛玉樣樣精通,真是聰穎。
烏溜溜的眼珠子在胤禛身上轉了轉,黛玉聲音也揚得高高的:「四哥,玉兒會撫琴,方才四哥的曲子好聽,玉兒也要學。」
聽黛玉要學簫曲,胤禛不禁莞爾,道:「四哥也只跟樂師學了吹簫,可是琴譜卻是沒有的。」
黛玉粉嫩嫩的指頭不客氣地戳著胤禛寬厚的肩膀,道:「四哥好笨,四哥給玉兒簫譜,玉兒自己將琴譜配出來。」
胤禛聽了反而一怔,將簫曲配成琴譜?他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丫頭竟有這樣的本事!
將袖中藏著的簫曲譜遞給了黛玉,黛玉開心地跳了起來,逕自走到書案後,輕攤箋紙,淡書濃墨。
那濃濃的墨香中,氾濫著的,仍舊是桃花的清幽。
在桃源府中,所有的,都是和桃花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多多少少總是染了一身的桃花香。
黛玉不時地翻翻書,撫撫琴,撥弄幾下琴弦,回頭思索著,再慢慢寫出來。
明眸流轉的時候,瞧見胤禛只是靠著門框看著自己,不由得嫣然一笑,放出燦爛的光華。
「四哥,四哥,你看什麼?」軟嫩嫩的嗓音嬌俏玲瓏。
胤禛回過神,眸子中笑意盎然,道:「四哥在看著咱們家可愛聰穎的小玉兒。」
聽了這話,黛玉嬌笑一聲,面上的愁苦之色登時消散,得意地道:「天底下,沒有比玉兒更聰明的人了。」
胤禛隔著空氣刮著她的鼻子,含笑道:「咱們家的玉兒,越來越狂妄了,不害臊!」
黛玉嘴角微微撅起,道:「四哥好壞,這可是四哥說的話啊!四哥說玉兒是天底下最乖最好的姑娘!」
胤禛稜角分明的嘴角更高一些,神色卻轉而凝重和嚴肅,問道:「玉兒,你願意不願意一手掌控你爹爹留下的勢力?」
黛玉素手一顫,一滴墨汁落在箋紙上,隨即暈染開來,竟似一朵水墨桃花。
怔怔出了一會兒神,黛玉便道:「既然爹爹交給了四哥,就由四哥一手掌控罷!」
再說了,爹爹到底留下了多少勢力,她並不清楚,家中還有多少家業,她更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所有的一切,爹爹都交給了四哥。
「你這個傻丫頭,難道竟不怕四哥吞了你爹爹的勢力,卻不要你了?」
胤禛心中微微歎息,到底還是個孩子,竟不曾為自己想一絲兒。
若是他果然如此做的話,這丫頭縱然是生了十張嘴百雙手,也拿他沒法兒了。
黛玉盈盈的眸子凝望著胤禛,問道:「那四哥,會不會不要玉兒呢?」
語氣淡淡的,可是卻仍舊是充滿了重重的信任,心中,仍然記得四哥信誓旦旦的話。
她的一生,想活得輕巧些,不想太過濃重地活著,倘若四哥真有異心,委曲求全亦不是她的作風。
她是林黛玉啊!
委屈的愛,她不要;強求的情,她亦不要。
倘若四哥不是真心實意,縱然是將勢力給了自己又能如何?
胤禛起身走到書案後,凝視著面前如明珠似美玉一般的嬌顏,扯開一抹清淡的笑容。
「玉兒你放心,即使海枯石爛,四哥也不會不要你。」
他的玉兒啊,永遠都是他剛硬心池最柔軟的一角。
他從小告訴自己,要冷心,要絕情,即使是父親,也不能動搖自己的想法。
如今,他卻有一個可以動搖自己的想法,可以讓自己改變主意,改變想法的人。
是他的玉兒啊!他願意將生平所有的事情,都有著她摻進來的一腳,一同面對風雨。
他相信,經歷過父母去世的黛玉,已經不是溫室中柔弱的菟絲子,她血液中的一點剛強之氣,已經漸漸復甦!
黛玉歪頭俏皮地笑道:「瞧四哥,自己活打了嘴!」
清澈的目光凝視著胤禛,一字一句地道:「因為四哥,不會不要玉兒。」
所以,她不用擔憂著四哥接手了父親的勢力,就將自己一腳踢開。
她心中也很茫然,不知道何謂情,何謂愛。
如今她與四哥,就像是易碎的玻璃,不知道這平淡的情分還能維持幾時?
沒有愛,結不成姻緣,沒有情,過不了生活。
眸子熠熠生輝,她要讓四哥像爹對娘那樣愛上她!
想到這裡,黛玉嘴角的笑花愈咧愈大,調皮地轉動著玲瓏竅。
將琴譜配好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了,黛玉吃了點白粥,興致勃勃地取出了塵封的古琴。
這把琴,還是娘親在世的時候經常撫用的,如今,已經歸自己了。
掩去了眸子中淡淡的傷感,黛玉素手輕撥,琴弦叮咚,溫柔如月光一般的曲調緩緩流出。
胤禛拿起玉簫,與琴音相配,琴簫和鳴,益發令人覺得纏綿不盡。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紙,溫柔地灑落在室中,暗香浮動,更令人覺得彷彿身在仙境。
胤禛忽而曲調一變,陽剛之氣頓起,簫聲中充滿了肅殺之氣,頗有金戈鐵馬沙場廝殺的氣派,更隱隱聽得鳴金擊鼓,豪邁爽朗,似有風沙襲來,讓人刺骨生寒,這才是男兒氣派!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曲譜,黛玉的曲調卻是溫柔之極,似春露拂上了桃花,和風吹動了細柳,將那肅殺之氣沖淡了下來。
剛柔並濟,軟硬兼施,曲調之美,竟是恰到好處。
胤禛太剛,剛強易折;
黛玉太柔,柔弱無依;
以剛濟柔,以柔克剛,胤禛添了些柔韌之氣,黛玉添了些剛強之氣,豈不是剛剛好?
一曲既罷,兩人相視而笑,素淡的白燭,也搖曳出燦爛的桃花,投下淡淡的花影。
撫著黛玉柔細的髮絲,胤禛淡淡地開口道:「玉兒,你要學著做皇后了。」
既然這是命定之路,那麼他願意一直走下去,唯獨站在最高處,他與他的玉兒才會平安。
太子已經對自己心生疑忌,八爺一黨原就是將自己當做仇敵一般,尤其歷經林如海之死,有琴松又是自己舊識,他得防備。
黛玉靜靜地凝視著胤禛,輕聲道:「四哥,你真的要做皇帝麼?」
只要四哥想做皇帝,她便為四哥學做一個皇后。
胤禛攬著她在懷內,撫著她冰冰涼涼的指尖,低語道:「不做皇帝,將來,我們面對的,就是手足殘殺,我們的兒女,都要屈居人下,忍受無數折磨。只有我們登到了最高處,我們才會平安。」
皇室中,血腥的味道,早已開始散開,這些年,他遇到的刺客,還少麼?
那天為林如海料理後事的時候,他已經見到了胤祀目光之中一閃而過的殺氣。
胤祀雖溫文儒雅,可是對皇位卻是極為渴望,太過急功好利,總會讓康熙為之忌諱。
聽到胤禛重重的言語,原來,不當皇帝,竟會波及到兒女!
黛玉拽著胤禛衣袖的手情不自禁地緊了緊,呢喃道:「四哥放心,玉兒是四哥的,四哥想做什麼,玉兒總是幫四哥的。」
雖然她年紀還小,可是既然四哥說了,那麼她便聽著,為了她和四哥的後人,她願意與他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
無關於名利,無關於是權勢,求的,依然是自家的平安。
既是命中注定,走上一走又如何?
一同指點江山社稷,一同面對風風雨雨,未嘗不是一件幸福啊!
低聲問著胤禛日後如何打算,胤禛卻是淡淡一笑,道:「我們不用插手,只用心我們自己的勢力就行了。」
黛玉不解地看著胤禛,她雖懂得一些兵法,可是這些還是不很明白。
低頭看著黛玉懵懂的可愛表情,胤禛目光更柔了下來,輕聲道:「在皇阿瑪跟前,若是沒有一絲兒本事,恐被皇阿瑪所棄;讓若過露本事了,有功高震主之說,則又會被皇阿瑪忌諱。如今宮中子嗣豐足,人人皆極出眾,也就因此生出極多的爭鬥,既有爭鬥,自然會有勝負,不管是贏了也好,還是輸了也好,皆會讓皇阿瑪心生不快。因此,唯獨一個字,忍。」
聽胤禛心機如此精深,倒是讓黛玉心中十分詫異。
果然是好謀略,怪不得父親病重的這些時候,總是讚歎四哥才有帝王之風。
只因為,他的確是有帝王的威儀和謀略,比康熙更有為君者的心機。
可是,四哥生性溫和善良,唯獨在自己身上,會對外人生出極大的霸氣,為人光明磊落,自不會有如此心機,故黛玉輕聲問道:「四哥,你什麼時候告訴玉兒是哪位高人給四哥出的謀略啊!」
胤禛聽了微微一怔,隨即笑開了鳳眼中的桃花,愈加燦爛。
真不愧是他的玉兒啊,聞言便知非自己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