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不二驚愕地看著對方,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你這個只知道殺人的笨蛋!」大介洋三見小野不二一副委屈相,心裡更加惱火:「你覺得皇協軍勞苦功高,難道警察隊為皇軍做的貢獻就少了?前線戰事激烈,非常需要穩定的後方……」不知不覺中,大介洋三開始借用肖彥梁對他講的話。
一通無名火發洩完,大介洋三臉色和藹了很多:「我說了這麼多,你明白了多少?」
小野不二完全想不到大介洋三會對他發這麼長的火,腦子暈暈的,過了一會才發覺在問自己,趕緊說道:「閣下,我是明白了一些,可是皇協軍畢竟是我的隊伍,那個該死的支那司令不僅不出頭維護皇協軍的聲譽,反而還幫著警察說話,我……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呀!」大介洋三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兩邊都是都是我們皇軍養的狗,兩隻狗之間的衝突,你覺得需要我們出頭嗎?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你可要記住,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利益高於一切,不管是皇協軍,還是警察隊,我們絕對不能讓任何一方獨大,必須有所相互制衡。內訌有什麼不好?他們搞不定,自然會來求我們。只有在他們中間製造矛盾,才能便於我們更好的控制。」
大介洋三的話淺顯易懂,小野不二這回算是聽明白了:「對不起,這一回是我錯了。」
「明白就好。」大介洋三點點頭,說道:「你在滿洲待了五年,親自參與過對滿洲的叛亂分子的清剿,你當然也能夠知道我們大日本皇軍兵力不足的現狀。精銳的士兵要用在更需要他們的戰場上,所以皇協軍、警察隊就必須存在。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確保後方的安全,全力支持前線的物資供應。」
「鈴……」一陣電話鈴聲這時忽然響起。
放下電話,大介洋三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你看,這是醫院的石原院長的電話。你砸的那家藥房,同時在經營西藥,現在不管中藥、西藥都被你毀了。人家請院長大人重新發貨。西藥可是重要的戰略物資,在黑市的價格可不低。剛才在電話裡,石原院長可是把你給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哦。」
「閣下,我……」小野不二臉脹得通紅,站起來,鞠躬說道。
「行了,我已經向石原院長解釋過了。以後注意就是了。」大介洋三笑著繞過辦公桌走到小野不二面前:「目前皇軍在支那的安慶、南昌等一線打得非常艱苦,我們肩上的責任可是非常重大的。你來之前,這裡的軍火倉庫被支那空軍炸毀,我和倉島主任前思後想,總覺得這城裡有支那的情報組織。希望你以後盡量不要給我們製造麻煩,讓我可以專心處理這件事。你明白嗎?」
「我明白。」小野不二一挺胸,堅決地回答道。說完,他又奇怪地問道:「可是我聽說不是有個攜帶電台的投誠者嗎?」
「唉……」大介洋三歎了口氣,林承富的事,是他心裡抹之不去的痛:「是有這回事。可惜他沒過多久,就被人殺了。手段之殘忍,也是我從未見過的。這更加堅定了我的判斷,就是我們周圍,潛伏著一支極為強大的情報組織。」
「是!」小野不二點點頭,討好地問道:「那閣下你看是不是需要監視那家藥房?」
「哈哈,不用。」大介洋三笑著回答道:「按石原院長的規定,每個月,那個藥房只有50支盤林西林和其他西藥。藥品數量如此稀少,加上每月醫院還要對藥房的用量進行核實,它想做點其他的都不可以。」
「既然如此,閣下,那我就告辭了。」小野不二把帽子戴在頭上,說道:「回去我一定教訓一下那個唆使我的支那人。」
「那倒也不用。」大介洋三沉吟著說道:「你這麼做,反而助長了警察隊的氣勢。我看,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他們之間該發生的衝突還是讓他們發生去,我們只是需要在語言上安撫一下各方,沒有必要壓一方,抬一方。」說到這裡,大介洋三想了想,說道:「不過讓那個支那人避避風頭也好。過幾天將有一批物資運到前線,到時你讓那個支那人帶著他的隊伍跟押運的皇軍一起去。」
「是!」小野不二大聲答應。
幾天後曹榮髮帶隊進城了。
「什麼?他媽的,兄弟們,跟我來!」葉克明聽見哨兵報告說姓曹的來了,立刻帶著人趕到城門口堵住了曹榮發。
「曹大隊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葉克明冷笑著說道:「我們局長有言在先,怎麼,這麼快大隊長就忘了?」
「我告訴你,你別亂來。」曹榮發早有心裡準備,大聲說道:「老子今天奉太君的命令去接受任務,沒功夫和你磨牙,滾到一邊去。」
「嘩啦!」葉克明一把掏出手槍對準了曹榮發,身後的警察葉條件反射地舉起了槍。皇協軍毫不示弱,同樣也把手裡的武器對準了前面。
兩邊就站在城門口和葉克明對峙著。
「八嘎!」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日本人的罵聲,緊跟著一小隊日本士兵跑了過來。
「太君!」曹榮發鞠躬說道:「這些警察不准在下進城。」
葉克明萬萬沒有想到,曹榮發這次進城竟然還有一隊日本兵陪著,看著眼前凶神惡煞的日本軍官,登時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啪啪!」那軍官不由分說,走到葉克明面前,伸手就是幾個耳光:「八嘎!你地,良心大大地壞了!」
日本軍官下手極重,葉克明眼前金星亂冒,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見葉克明似乎被打傻了一般沒有任何道歉的舉動,日本軍官更加生氣,伸手就往腰上掛著的軍刀摸去。
曹榮發見日本軍官竟要當場殺了葉克明,不由得上前一把拉住日本軍官:「太君息怒,太君息怒。不要和這些人一般見識,任務要緊。」
日本軍官收起軍刀,有罵了一聲,揮手讓隊伍前進。
曹榮發救葉克明也是迫不得已。光棍眼裡不揉沙子,雖然唆使小野不二砸了同濟藥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是那天下午小野不二被憲兵隊隊長叫去回來以後,就一直沒對自己有過好臉色,他心裡也在揣摩憲兵隊隊長對教官說了什麼。
直到昨天,趙廣文把曹榮發叫去,要他帶隊第二天進城接受命令。此時曹榮發立刻換成了以前的恭敬,陪著笑臉問上司,肖彥梁到底什麼背景。
對於曹榮發的「無知」,趙廣文表現出了相當大的蔑視。不過他還是一五一十地把肖彥梁的情況說了一遍。
這一下,才把曹榮發嚇得不輕,肖彥梁的後台竟然是憲兵隊的隊長!
於是他找到小野不二,求他幫忙。哪知道小野不二哈哈大笑,說什麼憲兵隊和皇協軍是屬於兩個系統,一個管軍事,一個管情報,叫他不要抬擔心,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話是這麼說,可是曹榮發也不是什麼蠢材,畢竟在黑幫混了這麼多年,這黑吃黑的事見得多了,心裡一直在合計著找個機會向肖彥梁賠禮認錯。只是剛才葉克明囂張的態度讓他受不了,他媽的,一個小小的警察也敢對自己指手畫腳的。
生氣歸生氣,可是要讓日本軍官真的殺了這個警察,自己怕是在這裡再無立腳之處了。
走到葉克明面前,曹榮發抱拳說道:「小老弟,對不起了。我真的要去太君那裡接受任務。麻煩你給肖局長帶個話,過幾天我一定登門負荊請罪。」
說完掏出幾個大洋塞給葉克明,說道:「這點錢,全當是藥費,我到時在醉風樓給各位賠酒壓驚。」
暈乎乎的葉克明和其他的警察傻傻地看著曹榮發的表演,這傢伙的態度前倨後恭,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一場誤會。原來曹大隊長真的有要務在身。」葉克明也不是那種認死理的人,對方給了台階,哪有不下的道理。拱手回禮後問道:「不知道曹大隊長是什麼任務?」
見對方主動說出「一場誤會」幾個字,曹榮發知道和警察局搞好關係的事有了眉目,順口說道:「好像是押運東西吧,具體是什麼,要等我到憲兵隊那裡才知道。」曹榮發再次抱拳說道:「哪好,諸位,告辭了。」
肖彥梁在辦公室靜靜地聽完葉克明的匯報,心裡澀澀的。看來這個姓曹的也知道見風轉舵,自己想利用他和趙廣文的矛盾除掉他的目的,怕是要拖延一陣了。
「算了,這事鬧大了,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肖彥梁喝了一口茶,對葉克明說道:「大家都在氣頭上,說的話不能算數。告訴兄弟們,這事到此為止。」
葉克明答應一聲出去了。一邊的張旭小聲問道:「真就這麼算了?」
肖彥梁點點頭:「哪還能怎麼樣?畢竟大家都是日本人的……要沒借口什麼也幹不成。」說完他忽然站起來:「對了,剛才葉克明說姓曹的要到大介洋三那裡接受任務,我想以感謝他幫同濟藥房的名義去一趟,聽聽到底送的什麼東西,要送到哪裡。」
「有什麼聽的,不是每天都有物資運輸嗎?」張旭不以為然。
「可是你難道沒想到,這可是第一次有偽軍參與運輸的物資。」肖彥梁解釋說。
走到憲兵隊門口,肖彥梁正巧遇到往外走的趙廣文和曹榮發。
沒等肖彥梁說話,曹榮發已經緊走幾步來到肖彥梁面前,鞠躬說道:「肖局長,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局長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
肖彥梁沒想到曹榮發竟如此圓滑,但他卻不能不給對方面子,笑著上前說道:「哪裡,一場誤會罷了。都是為皇軍做事,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皇協軍在外面槍林彈雨的,回來作些過火的事,說些過頭的話,也可以理解。」
趙廣文同樣也沒有想到曹榮發這麼快態度就轉變了。心裡倒是對肖彥梁佩服不已。看起來這小子不服自己,還是因為自己有時表現得太軟弱了。此時不借肖彥梁的威風,重新樹立在曹榮發心目中的地位,哪就不是趙廣文自己了。
「哈哈,肖局長可真是快人快語啊。」一邊笑著,趙廣文一邊走上去拍著曹榮發的肩膀對肖彥梁說道。
「哪裡,還是趙司令教育有方。」肖彥梁打著哈哈。
「榮發,我這個兄弟可是個很講義氣的漢子,以後有機會你們可要多親近親近。」趙廣文扭頭對曹榮發說道。
「是,是。在下原本打算這就上門向肖局長負荊請罪的,沒料到在這裡遇上了。」曹榮發見兩個人的關係象好得很,心裡再次慶幸自己轉變得快:「小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選日子不如撞日子,明日小弟在醉風樓設宴,給兩位局長賠罪。」
「這……」肖彥梁有些遲疑。
「彥梁啊,看在老哥的面子上,答應了吧。」趙廣文勸說道。
「好,明日我一定赴會。」肖彥梁想了想,答應了曹榮發的請求。
「不知老弟這是……」說完了閒話,趙廣文見肖彥梁的意思準備去見大介洋三,心裡「突」地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一絲酸酸的妒忌湧上心頭。
「唉,上次我那親戚的藥房不是出了點事嗎?」肖彥梁故意歎了口氣說道:「多虧太君同情,給藥房批了點西藥,我這是去道謝。人總不能忘本,是不是?」
大介洋三竟然同意讓同濟藥房經營西藥!趙廣文心裡的妒忌越來越大了。誰不知道現在戰爭時期,西藥的黑市利潤有多高。
同樣的曹榮發心裡也是震驚不已。那個很厲害的憲兵隊長真的是和肖彥梁關係不一般。
和皇協軍分手,肖彥梁走進了大介洋三的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肖彥梁就看見大介洋三正在關保險櫃。
「坐。」大介洋三指了指椅子,說道。
得知肖彥梁的來意,大介洋三笑著把大洋放進抽屜裡,說道:「這點小事還要肖君親自來一趟。怎麼樣,藥房恢復得如何?」
「謝太君關心,已經可以營業了。」肖彥梁小心地回答道。
「警察局的情緒還穩定吧?」大介洋三玩著鉛筆,隨口問道。
「還可以。」肖彥梁點點頭說道:「大家對皇協軍跟著皇軍冒著槍林彈雨,還是很佩服的,對於那些發生的事,也表示理解。」
「那就好。」大介洋三把鉛筆插進筆筒,說道:「那個皇協軍的大隊長,我已經命令他跟隨皇軍押運一批物資到前線。」
「那就太好了,皇協軍多和皇軍一起行動,以後的配合也就越默契,太君真是高明。」肖彥梁大拍馬屁。
「哈哈,肖君真會說話。」大介洋三正要往下說,桌上的電話響了。
「那麼,太君,你先忙,在下就告退了。」肖彥梁趁機提出告辭。
「好的。」大介洋三點點頭,拿起電話。
走出辦公室,肖彥梁心裡苦笑了一下,還以為能探出點什麼,卻什麼也沒有得到。
「砰!」
「哎喲!」
「八嘎!」
肖彥梁正自顧自想著,不料卻在樓梯轉角處迎面和一個急匆匆趕路的日軍撞在了一起。那日軍摔倒在地,手裡拿的東西也散落一地。
「對不起,太君,對不起,太君。」肖彥梁顧不上胸口的疼痛,趕緊道歉。不過他立刻被眼前散落地上的東西吸引住了。
那些是幾十分文件,其中又幾份寫著「絕密」兩個漢字日語。
小心地扶起摔倒的日軍,一看,竟然自己還哦認識,是憲兵隊裡的河谷澀邊。河谷澀邊也同時發現撞倒自己的支那人是肖彥梁,想發火,卻發不出來。這個支那人平時對自己這些憲兵隊的人可是恭敬有加,不僅煙酒隨時侍侯著,還是不是請出去喝酒吃肉。
河谷澀邊揉揉胸口想站起來,肖彥梁趕緊說道:「河谷太君,您先坐一會休息一下,這些東西我來替你揀。」
說話,掏出香煙給河谷澀邊點上,那邊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日軍見是一件很普通的意外,也沒在意,又離開了。
肖彥梁一邊拾掇文件,一邊努力想記住上面寫的內容。他不懂日語,可是那些日本字中,有些單個的其實就是漢字,漢字他認識,至於是不是那個意思,連在一起又是怎麼回事,他就完全不清楚了。所以對肖彥梁來講,他只有努力記住那些他認識的漢字,回去發給總部,讓總部的人去翻譯。
一言不發趕到同濟藥房,肖彥梁把戴安平趕出房門,自己拿起筆,開始拚命回憶著剛才自己看到的文件標題的寫法。那些文件的內容他是沒法看的,他只能把自己能記住的標題寫下來,對於不是漢字的,他只能憑記憶描畫出來。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日軍的文件,也不知道把這些文件標題發給總部有沒有用,他這是完全在憑感覺做事。
戴安平接過肖彥梁寫的東西,大吃一驚:「什麼?日本鬼子竟然用這種東西?」
「安平兄,你認識日本字?」肖彥梁同樣是大吃了一驚。
「當年家父就說,日本人狼子野心,對我中華窺視日久,將來必有一戰。所以我除了英語以外,同時還進修了日語。這也是總部派我來的原因之一。」戴安平解釋了一下,然後指著一個文件標題說:「這個文件標題是說『關於在支那化學武器的使用』」
肖彥梁順著戴安平的手指,果然看見上面寫著「化學」二個漢字,後面又有「使用」兩個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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