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彥梁看著這些標題,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笑?」戴安平十分不解:「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思笑,真是的。」
肖彥梁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安平兄,我只是奇怪,這鬼子文字怎麼好多都和我們漢字一樣。」
「廢話,當年日本根本就沒有文字,全是從漢語中剽竊的。」戴安平哭笑不得,頓了頓,說道:「彥梁,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立功?」肖彥梁一愣,隨即收起笑容,好奇地問道:「安平兄,這『化學武器』是什麼東西,你這麼著急?」
「你不知道什麼是『化學武器』?」戴安平反問了一句,問完便明白自己白問了。肖彥梁只是一個警察,他哪能明白這麼多東西。
「化學武器,呃,就是在戰場上使用有毒的東西的武器。平時我們常說的『毒氣』,就是對化學武器的一個統稱。」
「原來是毒氣。」肖彥梁恍然大悟。這時他也同樣感受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那你趕緊把這些翻譯過來發出去。」
戴安平點點頭,立刻坐下翻譯,肖彥梁走到門口替他望風。
當初在南京,他也曾聽一些老兵講在上海**和日軍打仗的時候,本來守得住的陣地,愣是讓日軍用毒氣攻下來了。那些老兵一說道鬼子的毒氣,臉色都變了。
今天遇到的那些文件到底是什麼內容呢?也許,自己以後有時間要學習一些日語了。抬起頭看看天,梅雨季節已經過去了,天氣開始炎熱起來。現在中日雙方在武漢大戰,一旦日軍大規模使用毒氣,對於**的防守,將是非常致命的。
不知道文川大哥什麼時候回來,有他在,對於這個問題一定可以解決。
肖彥梁忽然覺得很無助,關於毒氣這個話題,讓他心裡壓抑的慌。
第二天,戴安平把張旭約到肖彥梁家裡,在安排好德貴和雷浩守門以後,戴安平把一封電報交給肖彥梁。
不一會,肖彥梁把電報翻譯完畢,臉色沉重地交給幾個人。
相互流傳完,戴安平問道:「總部非常重視這件事,你們有沒有辦法把文件給偷出來?」
張旭皺了皺眉頭,說道:「想不到彥梁老弟這次遇上了這麼件要命的事。媽的,不僅有化學武器,還有鬼子軍隊的下一步調動計劃。可是這些文件,十有**都是放在大介洋三辦公室的保險櫃裡,偷保險櫃倒是問題不大,電報裡說了要派一個人過來,可就是怎麼樣進去卻是一個難題。」
戴安平接著說道:「張局長說得對,憲兵隊戒備森嚴,關鍵就是怎麼樣進去。」
這個問題把大家都難住了。當初肖彥梁他們也是無疑中利用以前的地道進入過憲兵隊一次,可是那地道在他們的刻意安排下已經讓日本人發現並毀掉了,現在怎麼才能進去呢?
「你們看藏在汽車底下如何?」肖彥梁眼睛一轉問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怎麼知道大街上哪輛汽車會在什麼時候進入憲兵隊?」張旭又提出了新的問題。
「媽的,以前那裡哪有這些鬼東西,都是那該死的小日本,拉個電網吧,還他媽的拉那麼高。」見大家都不說話,張旭想到憲兵隊的佈置,尤其是那個電網,罵咧咧地說道。
「就是。如果憲兵隊牆上沒有電網,我倒是可以進去。」肖彥梁沉吟了半天說道。
「電網,哈哈,我們怎麼會想不到電網!」戴安平一下子站起來,興奮地說道:「如果我們可以找到電網的電源接入,我們就可以拉閘把電網的電斷掉。」
「安平老弟的意思是……」張旭一時沒反映過來。
「張大哥剛才也說了,這鬼子的憲兵隊以前沒有電網,都是鬼子來了以後拉起來的。」戴安平笑著解釋說:「照明電的電壓是不能夠支撐那麼大需要的電網,所以這個電網一定是另外供應的電源。只要我們找到這個電源,設法破壞掉,就可以翻牆過去了。」
什麼照明電源,什麼電壓,這些名詞張旭、肖彥梁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聽戴安平說的一大堆新詞,應該是有道理的吧。
「我看這樣,反正上面派過來的人也要過些日子才到,我們就利用這段時間看看那電網從什麼地方接的電源。」肖彥梁首先給自己分配了任務。
「好的,那我就利用晚上巡邏的時間看看日本哨兵和游動哨的規律。」張旭接著說道。
這時,德貴匆匆跑進來,滿臉古怪,小聲說道:「局長,那個余先生來了。」
余先生?余鴻春?余鴻春回來了?
幾個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大家都知道這個來客的身份。
「我看雖然大家都是中國人,不過政見不同,這事還是不要對余先生說。你們看呢?」戴安平首先提議道。
「好。我同意,人多嘴雜,本來也和他沒關的。」張旭附和說道。
「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見,那就請余先生進來吧。」肖彥梁原本也是這個意思,他是怕文川或總部知道了不高興。
「呵呵,原來兩位局長都在這裡,鴻春打攪各位了。」一會兒,身著一襲長褂,帶著禮帽的余鴻春笑著走了進來。
「余先生,你怎麼又回來了?你們不是撤到蘇北去了嗎?」肖彥梁又驚又喜,上前拉住余鴻春的手問道。
「這位是……」余鴻春沒有回答,而是警惕地看著戴安平。
「哦,瞧我這人。」肖彥梁笑著一拍自己的腦瓜,指著戴安平說道:「這位是上面派來的報務員,公開的身份是同濟藥房的掌櫃。是從南洋回國參加抗戰的華僑。」
「幸會,幸會。」余鴻春向戴安平抱拳說道。聽到眼前這個陌生人竟然是歸國的華僑,余鴻春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敬意。
「哪裡,貴軍的情況在下也聽肖局長說過。小弟不才,聽說貴軍缺少西藥,我這裡想辦法積攢了一些,正想怎麼給你們送過去。」戴安平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共產』黨」,表情有些興奮。
「啊!」余鴻春張大了嘴,道:「謝謝你,也謝謝兩位局長。我們的西藥實在太缺乏了。想不到我剛到這裡就聽到了這件好消息。」
「都是中國人,都是為了抗戰勝利。」張旭笑著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來,請坐下說話。不知道那幾個孩子怎麼樣了,我那口子可一直在想他們。」
對倒茶的肖彥梁說了聲謝謝,余鴻春說道:「孩子們都還好,我回去的時候很順利。現在孩子們都在隨軍學校,生活都還習慣。」
「那就好了。嫂子可是三天兩頭掛念著呢。」肖彥梁笑著說道。
「現在我們的行動已經引起了日軍的注意,所以主力已經轉移到了蘇北。」余鴻春喝了口茶,接著說道:「我這次來,就是準備在城裡開一家布匹店,到開業的時候,還要請幾位賞光,日後多多照應。」
「沒問題。」張旭順手給余鴻春倒上茶水:「我那口子可以常去你那裡,也有個掩護。」
「想不到余先生也改行當起了老闆。」肖彥梁看了戴安平一眼,對余鴻春說道。
「不,我只是個夥計,老闆另有其人。」說完掏出兩份請柬,遞給張旭、肖彥梁:「我們是前天進的城,十天後開業。戴先生,你的請柬我過幾天給你送去。」
「不著急,你不送請柬我可要當不速之客的。」戴安平開著玩笑。
「那好。你們先忙,我先告辭了。」余鴻春早已發現幾個人正在商量什麼,也不好問。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告辭了。
「這『共產』黨真是大膽,開個聯絡站也要告訴我們。」張旭有些驚訝余鴻春的舉動。
肖彥梁笑著解釋道:「反正大家都認識,早說可以省掉好多麻煩,再說了,有你我二人罩著這個布店,出了日本人,又有哪個吃了豹子膽敢去惹事?」
「呵呵,看起來這城裡是越來越熱鬧了。」戴安平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當天晚上,肖彥梁指揮德貴等人,把樓小平裝入麻袋交給余鴻春,並笑著說這時作為他們對布店開張的賀禮。
送禮物的時候,肖彥梁見到了余鴻春說的那個「老闆」--姜佑行。
這是一個相當沉穩的人,一眼看過去,並不能給人留下什麼深刻的映像。笑著請幾個人坐下,姜佑行對肖彥梁感激地說道:「謝謝肖局長的『禮物』。在下早就對幾位的大名如雷貫耳,想不到一進城,就見到了。」
「哪裡,姜老闆過譽了。」肖彥梁笑著拱手回禮:「對於貴黨貴軍不顧自身劣勢的裝備,奮不顧身地殺敵,肖某也是佩服得很。一點禮物,不成敬意。」
「肖局長過謙了。」姜佑行掏出香煙遞過去:「中華大地上有肖局長這樣的漢子,說明中國的抗日事業就有勝利的基礎。不過現在國民政府對我們防範甚嚴,肖局長這麼做,不怕……」姜佑行擔心地問道。
「呵呵,肖某以前雖然是國民政府的警察,但是肖某也不是不分輕重緩急的人。管他國民黨,『共產』黨,只要是他打日本人,我就支持他。誰叫我是中國人呢?」肖彥梁解釋道。接著又問:「不知姜老闆是否知道現在前線的情況如何,還需要我們做什麼?」
「都是中國人。說得好!」姜佑行沖肖彥梁豎了豎大拇指:「眼下**防範日軍進攻武漢的戰鬥非常激烈,至7月26日九江淪陷,**的海軍基本上已經損失殆盡了,長江河道,現在是被日本人控制了。目前,日軍分幾路向武漢挺進,**也是分幾路抵抗。我們的任務,就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重點打擊日軍的補給線,給**的防守爭取更多的時間。」
海軍損失殆盡了?肖彥梁心裡難過得差點落下淚來。對於國民政府海軍得歷史他並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以前的中日甲午海戰,他知道從那時起到國民政府建立,中國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了海軍。他還記得幾年前,他作為維持治安的警察,和南京的人們一起參加了海軍幾艘軍艦的歡迎儀式。
空軍完了,海軍完了,只有陸軍的血肉之軀還在抵當著日軍的瘋狂進攻。
「肖局長也不要難過了,」看得出肖彥梁情緒的低落,姜佑行安慰道:「海軍將士們和空軍將士們一樣,都是為中華民族流盡了最後一滴血,他們都無愧於中國人這個稱號。好在這次武漢防禦戰,國民政府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死守一地,而是靈活地在運動中打擊日寇。看來日軍也到了強弩之末。」
「嗯。」肖彥梁心不在焉地答了一聲,心裡卻在不停地盤算,是不是把幾天後皇協軍運送物資的消息告訴對方。
「姜老闆,」主意拿定,肖彥梁抬起頭說道:「這裡是日軍的一個物資補給站,前陣子我們的空軍炸了他一下,現在似乎已經恢復過來了。這裡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資運往前線。據我所知,過幾天,皇協軍將和一隊日軍運送一批物資,不知能不能幹它一下。」
「這……」姜佑行略有些遲疑,這個消息太模糊了:「不知道具體的時間、路線,押運的兵力這些情報肖局長有沒有得到?」
「這個沒問題,由我去打聽。」一聽有戲,肖彥梁高興地保證道,因為明天,曹榮發將會設賠罪宴,正好可以暗自打聽消息。
「那好,只要情報準確。我馬上向上級報告。」姜佑行點點頭。
第二天,曹榮發在「醉風樓」的樓上,請趙廣文作陪,擺下一桌酒宴。到場的人相互客氣了一番便入座了。
「兩位局長大人,」待小二給各人到上酒,曹榮發端起酒杯走到張旭、肖彥梁面前,必恭必敬地說道:「小弟前些日子莽撞,不懂事,冒犯了兩位,今日請趙司令作證,小的我給二位賠個罪,請兩位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小的先乾為敬。」
說到這裡,曹榮發頓了頓,一口,把酒乾了,又倒滿酒:「小子得罪了二位局長,本該上門負荊請罪。現在兩位局長這麼賞光,同意小的擺這桌酒,小的感激不盡,這第二杯酒,小的謝謝兩位局長。」
喝完第二杯,曹榮發又滿上,正準備說話,肖彥梁已經端著杯子站起來,笑著說道:
「一點誤會,揭過了也就沒什麼了。曹老弟客氣了。」他剛說完,身邊張旭也跟著站起來,舉起酒杯說道:「大家都是同路人,今天就借曹老弟的這杯酒,我們大家一起好好聊聊,聯絡聯絡感情。」
「不,不!」曹榮發趕緊說道:「是……」
「是,是什麼?難道老弟不許我們借這桌酒嗎?」肖彥梁假裝生氣,把臉沉了下來。曹榮發心虛地望著趙廣文。
「行了,榮發,肖局長已經原諒你了。」趙廣文站起來,端起酒杯,說道:「張局長說得沒錯,我們都是同路人,彼此之間也需要多多照應。來,我們一起乾了這杯酒。」
氣氛漸漸活躍,酒酣面紅之際,肖彥梁故意拍著曹榮發的肩膀,說道:「還是老弟風光,竟然可以和皇軍一起參加押運物資的行動,看來太君是非常欣賞你們了。趙司令,你有這樣的部下,真是好福氣啊!這樣的好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輪得到我們。」
「肖局長抬愛這小子了。」趙廣文笑得眼睛已經米成了一條線:「說實話,要不是後天一早就要出發,我怎麼也要讓榮發到府上賠罪的。現在……」
趙廣文無意間說出了出發的時間,為表示對這個沒有在意,肖彥梁舉起酒杯打斷了趙廣文:「趙司令,說什麼到府上賠罪,你客氣了。那場誤會剛才不是已經揭過了嗎?以後不要在提了。來,喝酒,也算是給榮發老弟餞行。」
一杯酒下肚,張旭趁機問道:「榮發老弟,這一路安全嗎?聽說游擊隊很多,你可要小心點。安全第一嘛。」
「謝謝張局長關心。」曹榮發已經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兩位老大不僅沒有怪罪自己的無禮,還這麼關心自己的安全:「這次小弟帶領皇協軍的一個中隊跟著皇軍的一個小隊,從水路出發,一直到九江。就是有游擊隊,他們怎麼和皇軍的炮艇拼?還不是來一個殺一個。」
「話是不錯,可是還是要小心點。」肖彥梁心裡一陣狂喜。運輸的兵力部署、路線已經全部到手了。
「肖局長的話沒錯,前陣子不斷有游擊隊襲擊皇軍。現在那個什麼新四軍又出現了,雖然被趙司令趕跑了,但是你們也知道那新四軍是『共產』黨的軍隊,打正規戰不行,打游擊戰卻是他們的專長。小心行得萬年船,總之是沒錯的。」張旭繼續說道。
「嘿嘿,不是我小子說大話,」曹榮發搖搖頭說道:「這次我們可是500多人,兩條炮艇護衛,新四軍有什麼能耐?我還想他們來,也好讓我們可以立個功。」
「如此最好!」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肖彥梁再次招呼大家喝酒。
情報已經弄到手了,就看新四軍到底幹不幹了。可是兩邊加在一起500多敵人,兩艘炮艇,新四軍願意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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