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什麼事讓您生這麼大的氣?」遇到這種場面,肖彥梁一邊在心裡驚訝,一邊小心地問道。
「這個!」大介洋三手裡拿著一份報紙,衝著肖彥梁揚了揚,說道:「八嘎!造謠!全是造謠。肖君,你拿去看看。」
肖彥樑上前拿過報紙。這是一份6月13日的《中央日報》,上面一個大大的標題《喪心病狂,日寇炸開黃河花園口,沿河數百萬民眾遭災》:
「敵機30餘架,12日晨飛黃河南岸趙口一帶,大肆轟炸,共投炸彈數十枚,炸毀村莊數座。更在黃河決口處擴大轟炸,至水勢愈猛,無法挽救。日機炸毀黃河堤岸的消息,通過現代通訊工具,飛傳長城內外,大江南北。人無分男女老幼,地無分南北東西,舉國同憤,同時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嚴重關注。中國民眾,同聲一致聲討日軍暴行,譴責日本政府賊喊捉賊。
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長陳誠,在漢口舉行中外記者招持會,他通報了日機轟炸花園口河堤經過後說:『歷來黃河水患,均出於天災。日本狂暴軍部,竟以文明的利器,以人力決口黃河,企圖淹沒我前線將士和戰區居民,如此慘無人道之行為,真可算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實為全世界人類之共敵!』美聯社記者問道:『日本方面聲稱,決口是中國政府自已炮製的惡作劇,對此,部長先生有何評論?』『無恥之尤!』陳誠部長正色厲顏:『日寇慣用欺騙宣傳,他不但不知悔懺,反而血口噴人,把毀堤罪行移解到我們身上。令人憤慨之至!此種誣報,毋庸辯駁,相信並且希望,是絕對不會淆惑世界公正人士視聽的。』」
肖彥梁一下子懵了。黃河決口竟然是人為炸開的。
還沒等肖彥梁看完報紙,大介洋三已經咆哮起來:「肖君,你看看,有這麼卑鄙無恥的政府嗎?明明是自己炸開的,卻非要賴在我們頭上。」
「太君說得是。這要編謊話,也要編像一點嘛。」肖彥梁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說什麼,只好順著大介洋三的話往下說。真像報紙說得那樣,黃河是日本人的飛機炸開的嗎?
「是的,這是一個低劣的謊言,只能去騙一些白癡!」得到認同,大介洋三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我大日本皇軍已經對支那軍形成了包圍,開封也已經拿下,炸開黃河,除了對支那有利,對我們沒有一點好處!可是支那政府為了阻止我們的進攻,竟然想出這麼惡毒的計策,完全不顧自己的百姓,炸開黃河!」
說到這裡,大介洋三的腦海裡浮現出他得到的決堤後日軍的情況。黃河水南下,徹底阻礙了皇軍的進攻,使皇軍第14、第16師團陷入困境。僅第14師團就有十餘輛坦克被困,第14師團死於洪水的就有兩個聯隊人數達到3000多名;在中牟縣,400多皇軍為天皇陛下捐軀;尉氏城也淹死了1500多名皇軍士兵。整個皇軍到目前為止,已經犧牲了6000多人。現在皇軍士氣大亂,早已潰不成軍了。
「怪不得這些天河南的難民特別多。」肖彥梁見大介洋三陷入了沉思,只好找了個話題。
「肖君,」從深思中醒來,大介洋三拍了拍肖彥梁的肩膀,說道:「像你這樣肯動腦子的人都會明白這是支那政府的謊言。我,謝謝你。」
「太君過獎了。,」肖彥梁並沒有在意大介洋三對自己剛才提到的難民毫無反應,笑著說道:「正如您所說的,黃河水對於皇軍沒有一點好處,反而是危害極大,國民政府也太不會撒謊了,這不是昭然若揭的事嘛。」
「不錯。我就是擔心流言啊。你能明白事理我就放心了。唉,」大介洋三歎了口氣,說道:「經黃河決口這件事一鬧,我們南下對武漢的進攻就無法實現了,只能沿著長江從東往西進攻,時間又要等上幾個月了。」
「太君,對軍事我不是太懂。」肖彥梁說道。
「哈哈,我倒忘了。」大介洋三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我想告訴你的,就是既然從東往西進攻,我們這裡的任務又要加重不知多少倍。上次軍火庫被炸,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不過現在軍火庫周圍有專門的高炮部隊防空,沿途還有觀察點,附近又有一個中隊的飛機隨時待命,比以前安全多了。希望不會再出現上次的事情。」
肖彥梁有些驚訝,這個大介洋三大概有些心神不寧,居然把這麼重要的防備配置告訴自己。或許上次轟炸軍火庫對大介洋三的影響太深,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肖彥梁明顯看到大介洋三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眼睛裡充滿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那可要恭喜太君了。」肖彥梁笑著說道,心裡卻是一種擔心。看起來想再對軍火庫來一下是不可能的事了。
「沒什麼可喜的。」雖然這麼說,但是大介洋三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對了,你剛才說什麼難民?」
「是的,這些天城裡城外好多難民,聽口音以河南的居多。」肖彥梁說到這裡皺了皺眉,擔心地說道:「太君,我發現有不少難民被皇軍士兵無緣無故地打死,你知道現在我們一聽到槍響,就非常緊張,其他的皇軍也是這樣。時間一長,皇軍和我們對槍聲都麻木了,我怕到時候真的有事,......」
「你說得還真有可能,回頭我約束一下他們。」肖彥梁說的,大介洋三很多都知道,也有不少的手下向自己訴苦,說常常聽到槍聲,緊張地跑過去一看,卻都是自己的士兵在開槍殺人。現在肖彥梁提出的擔心讓大介洋三不得不非常重視。非常時期,任務又這麼重,千萬不要出其他事。
「謝謝太君。」肖彥梁這次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希望大介洋三能真正制止日軍士兵喜歡的這種殺人的遊戲吧。
「肖君,繼續剛才的話題。」大介洋三點點頭說道:「你剛才也說了難民特別多,可要小心點,不要讓敵人混進來了。」
「是,太君您就放心吧。」肖彥梁答應道。
回到「同濟藥房」,已經快晚上了。肖彥梁把大介洋三親手簽發的《通行證》交給文川,隨便把剛才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大家。
「恐怕真是國民政府干的。」因為要回去了,並且可能再次開上飛機,吳志偉的情緒還是很不錯的,並沒有黃河決口的事影響到心情。作為飛行員,他首先說道:「飛機的航彈威力有多大?,那是決不可能可以炸開花園口的。因為花園口那裡是歷史上黃河經常決口的地方,河堤修得很結實。」
這麼一說,戴安平神情一黯:「可憐了沿岸的那些老百姓。這一下,少說也要死五六十萬人。唉……」
「有什麼歎氣的?」文川不屑地說道:「有那次打仗沒有老百姓死亡的?為了抗日大計,再大的犧牲也必須承當。嘿嘿,換了我,也是要炸堤的。」
「是的,肖局長不是也說了嗎?淹死了好幾千鬼子,還完全破壞了鬼子的戰略計劃。我們是軍人,只要為了勝利,完全可以不擇手段。」吳志偉有些不滿戴安平的觀點。
「可是那些都是我們的百姓!」戴安平的聲音有些大了。
「行了,不要吵了。」肖彥梁趕緊過來打圓場:「我想委員長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下這個命令的。畢竟是幾百萬父老鄉親啊。想必他的心情也是十分矛盾的。」說到這裡,肖彥梁的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肖彥梁的話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就這麼好一會,文川才打破沉默說道:「彥梁老弟的話有道理。人為軍人,保家衛國是我們的責任,看著老百姓遭難,我們的心情不好受,委員長的心情肯定更加難受。但是除了這樣還能有什麼法子?兩個中央軍高級將領指揮著精銳**,面對日軍的進攻,居然臨陣脫逃!日軍已經佔領了開封,正準備佔領鄭州,一旦鄭州失陷,不僅一、六兩個戰區的近百萬官兵陷入日軍的包圍,武漢北面同樣無險可守了,面對東面、北面的日軍夾擊,武漢是無論如何守不住的。炸開黃河,也是最後的手段了。」
「志偉,你說有沒有可能對軍火庫再來一下?」文川說完,現場還是有些悶,肖彥梁轉而問起另一件事來。
「幾乎不可能了。」吳志偉低頭想了想,遺憾地說道:「按照你說的佈置,這一會看來小鬼子學精了,想像上次那樣的轟炸,就不要考慮了,不要說那些高炮,就是那些沿途的觀察點,說不定還沒到南京,攔截的飛機就已經起飛了。」
「希望沿途幾百萬受難同胞爭取來的幾個月時間能守住武漢吧。」文川歎了口氣,說道。
從藥房出來,看見躺在路邊不少的難民,肖彥梁歎了口氣。回到家,張旭、高翠兒正在和孩子們吃飯。
看見他回來,高翠兒笑著說道:「還說等你,可是孩子們等不及了。我給你打飯去。」
「你怎麼啦?」張旭倒是看見肖彥梁的臉色不好,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大家吃飯。」肖彥梁努力讓自己笑了笑,坐在槐花邊上,問道:「槐花,阿姨的飯菜好不好吃?」
「嬸嬸的飯菜可好吃了,俺好久都沒有吃過肉了。伯伯你嘗嘗。」槐花仰起臉,咧嘴笑著說道。
「呵呵,好吃就多吃點。」肖彥梁看著槐花天真的笑容,卻是悲從中來,只能強忍著。伸手拿掉槐花嘴角的菜葉,說道:「大家吃,不要客氣。以後你們就住在這裡,天天讓高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大伯,」安娃子放下碗筷站了起來。
「什麼事?飯菜不好吃嗎?高阿姨的手藝可是很不錯喔。」肖彥梁驚訝地看著這個男孩。
「白天俺,俺……」安娃子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
「白天?」肖彥梁更不明白了。
「大伯,」一邊的槐花附在肖彥梁耳邊小聲說道:「俺哥想給你道歉來的,就是不好意思說。嘻嘻。」
「呵呵」槐花的話讓肖彥梁的心思一下從悲痛中轉了過來,大笑著說道:「坐下,坐下,大丈夫說話像個姑娘似的。」
「俺向大伯您道歉。白天俺那樣對你不對。」受了刺激,安娃子終於不結巴了。說完也不敢看肖彥梁,坐下抱著碗就吃,不想一下子吃急了,一口飯嚥不下去,猛烈地咳嗽起來。
一桌子的人這一下全笑了,從廚房出來的高翠兒正好也看到了這一幕,趕緊把飯碗交給肖彥梁,走過去在安娃子的背上拍著。
等大家不笑了,肖彥梁對安娃子說道:「來,跟我來,大伯有些話要告訴你。」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肖彥梁拉著安娃子走到一邊。看著孩子不解的目光,肖彥梁嚴肅地說道:「其實用不著道歉,相反我和其他的伯伯倒是很喜歡你的表現。知道為什麼嗎?」肖彥梁頓了頓,繼續說道:「因為一開始我們在你眼裡都是給日本人辦事的走狗,你那樣對我們是很正常的事。不過我把你叫過來,是要告訴你,你現在還很小,很多事都看不懂,有些事並不是象表面現象那樣的。我曾經告訴過你,白天的事換成其他的人,說不定你已經死了。你死了不要緊,槐花誰來照顧呢?我對你要求不高,只要你記住:在這裡,四處都是日本人的地方,不要多說話。『沉默是金』,就是不說話就像得到金子不告訴別人(呵呵,這句成語可不是這個意思,讀者不要誤會了--作者),這句話你明白嗎?」
安娃子估不到肖彥梁會和他說這麼嚴肅的話題,愣了半天,才點點頭說道:「俺明白了,就像俺們村裡的一個大叔,喝醉了,告訴別人說要打老爺,結果被人告密,死了好多人。大伯,你放心,有別人在我就當自己是啞巴。」
這回肖彥梁倒是一愣,想不到安娃子會這麼比喻。大概是家鄉鬧*的事吧。那個什麼「老爺」應該是村裡的地主。打地主,這可是『共產』黨的根本。看起來為了抗日,『共產』黨連自己的根本主張都可以改,不知道委員長為什麼就是不給他們補夠給養。
「你真聰明。」肖彥梁摸了摸安娃子的頭,「去吃飯吧。」
說這話的時間,肖彥梁已經從黃河決口是國民政府所為的困境中解脫出來。就是沒有這次決口,這些土地還是會被日本人佔領,這些老百姓還是會被日本人欺壓,早晚會被這幫畜生害死的。
吃過了飯,肖彥梁和張旭來到以前是黃長羽的書房那裡。肖彥梁詳細地把白天的事告訴了張旭。
聽說黃河決口竟然是國民政府所為,張旭不相信地張大了嘴。最後搖搖頭,看著肖彥梁肯定的目光,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大哥,你知道,在這裡我們就是代表了國民政府,我牙,知道了這事,就覺得對不起外面的孩子。要是他們知道了真相,你說會不會恨我們。」肖彥梁問道。
「為了抗日的勝利,什麼樣的苦難和委屈我們都要承受。」張旭淡淡地說道,他的心裡也是在滴血:「我想,為了幾萬萬同胞不受日本人的欺壓,為了我們的孩子不受日本人的奴役,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犧牲幾十萬人也是值得的。等孩子們長大了,等他們知道真相的時候,他們也會理解的。」
兩人沉默無語。不過心情倒是放鬆了。
因為放鬆了的緣故,來到院子的肖彥梁這才發現孩子們都已經穿上新衣服了。
「槐花真是漂亮。」肖彥梁稱讚了一句。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穿著一身碎花的藍色小衣,應該是高翠兒的手藝,一頭長長的頭髮被梳成了兩根粗粗的辮子,吃飽了飯,真個人顯得特別的精神。
「嘿嘿,怎麼樣,人要衣衫馬要鞍,這些孩子真的不錯。」一邊的張旭遞給肖彥梁一根煙,點著火,說道。
「不錯。大哥你們什麼時候有孩子?我真想看看你們的孩子長什麼樣。」肖彥梁吐出青煙,笑著問道。
「有孩子也是一年以後的事,哪這麼快。」張旭不屑地對肖彥梁說道:「沒聽說『十月懷胎』嗎?」
「呵呵,我開玩笑的。我怎麼不知道。」肖彥梁打著哈哈。
「唉。」張旭沒有笑,倒是歎了口氣:「這年頭,趕不走日本人,生下來也是個亡國奴。」
張旭的話讓肖彥梁一愣。
「大哥,你放心,就算小侄生下來日本人還沒被趕走,就算我們看不到這一天,但是侄兒一定會看到的,他也一定會繼承我們的志願去趕走日本人的。我們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日本人想佔領我們的國家,那是癡心妄想!」忽然之間,肖彥梁豪情大發。
肖彥梁的豪氣讓張旭也是一振,他一把抓住肖彥梁,眼睛發著光,說道:「兄弟,謝謝你的提醒。不錯,我們的孩子張大了,要告訴他這些事,要讓他忘不了這些事,日本人給我們的苦難,我們要加倍要回來。」
「對!」肖彥梁伸手壓住張旭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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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各位讀者,本小說將在——的《軍事、歷史類書籍評書運動賽》中進行有獎評論。時間是2005年4月1日到4月30日.
說實話,作為作者,對於這樣的題材,實在是感到誠惶誠恐,因為這個題材應該由專業作家來寫。兩年時間來,曾經不斷有放棄的念頭,可是卻總有一種力量和精神在鼓舞我。
本書在——vip的全部稿費,將全部捐出來交給和抗戰有關的活動組織者。這是我當初和——的管理員說好的。現在寫了50多萬字了,也的確需要大家給予指導和評論。當然,你也可以把評論放在我的郵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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