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五丈金鱗騰巨浪三尺瑤琴綻春雷()
月亮清冷地掛在天上,周圍的星星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天地間彷彿再沒有其他亮光的地方,只除了一間屋子。
朝霞園的樓中,一間房裡還亮著燈。
寧羽白頭上繫了一條青絛,著一領青羅袍,看起來就如一名書生似的,在燈下翻著一本古書。他邊上放著一把瑤琴,偶爾就會撥上一撥。那古書上滿是些古怪地符號,像字又不是字,端端正正寫滿著一頁頁。在空白的地方倒是密密麻麻地寫著蠅頭小楷的批注。
寧羽白又心煩意亂地翻了幾下,然後歎了口氣,將書合上了。古書封面上五個篆字露了出來:靈霄七弦譜。他搖了搖頭,試著想清理一下思路。自從午間奏畢那曲「風雷散」後他便再不能集中心意,這半夜更是心亂如麻,什麼也沒看下去。他閉上眼睛,想起了師父的話。
十日之前,也就是五月二十二那天,師父七弦子忽然把寧羽白叫到跟前,將這本靈霄七弦譜交給了他。當時七弦子道:「此譜為天下奇珍,所載之曲不乏天界仙音,乃是當年師父的師父傳給為師的。現在有一件大事發生,師父必須要去解決,這一去不知要多久,也許幾天,也許便永遠都回不來。可能沒有機會再教你了,因此把此譜傳授與你。雖然你的功力還不到文沖琴境,很多基礎的曲子都難以彈奏,但是以你的資質,若肯勤學苦練,日後必會超越師父。此譜太過博大精深,為師尚有些不懂的地方,你一定要循序漸進,按照靈霄五境中各境琴曲分別演練,切勿急躁,知道了嗎?」
羽白當下驚慌失措,忙問為什麼,七弦子卻不說,只道:「此事太過重大,現在卻還不是讓你知道的時候。若我能回來,日後自有機會告訴你。若為師沒有回來,就要靠你自己了。記住,什麼時候你能突破幻我琴境,才可彈奏譜中那曲『天地玄燁曲』。如能成功,你自能明白一切。若你達不到幻我琴境,就永遠不要想知道為什麼」
睜開眼,寧羽白從回憶中醒了過來,他現在也不明白師父到底是為什麼走的。本來難得的兩年師徒相處時光,就這樣結束了。
或許我注定是個孤苦的命吧?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又想起白天時終於突破靈霄五境第一境—文沖境,心裡稍微有了點欣慰。他曾試著看過那曲天地玄燁曲,剛讀兩行便頭昏腦漲,心中噁心,知道自己修為不夠,馬上便不敢再看了。這下突破了第一境,總算給了他點信心,可還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那第三境—幻我境。
忽又再次想起章仲玄那番話來,心中頓時一絞。
「哼!」他一怒起身。
「什麼『邪天降世,萬事皆休』,什麼『應劫出世,重任在肩』,全都是狗屁!天知道就是哪個老傢伙編出來給自己長面子的。沈開玉那樣的人若能成為救世主,肥豬都能娶到嫦娥了!」
話雖如此說,可是自己心中的嫦娥呢?寧羽白只感心煩意亂,收了七弦譜,攜琴出門而去。
朝霞園裡寂靜無聲。時間已過了三更天,明月皎潔,把大地照得銀白一片。寧羽白將瑤琴背在背上,深吸了一口氣,兩手一合捏住法訣:「巽化疾風,起!」
一股猛烈的旋風驟然出現在他周圍,黑髮絲絲飛舞,衣袂鼓蕩中寧羽白緩緩旋著升上了空中,直到了所住樓宇的屋頂那麼高。他看了看腳下沐浴在月光中鱗次櫛比的屋宇,身子一傾朝棲霞莊後飛去。
這御風之法是七弦子看他總用遁術來去不太方便,便教了他的。如今施展起來,疾風飛過之處人已經越過丈許高的圍牆,不見了蹤影。
寧羽白不欲驚動前面的章家人,便越了後牆過去,飛進了林中。他在此兩年,對那周天衍生陣進出之法早已熟悉無比,入林三兩個飛繞便轉出了陣,繼續往東飛去。
他飛得不甚太高。看著靜謐的叢林、大地、溪流在下面飛速地後退著,再抬頭看看天上的銀盤,心情似乎好了些。畢竟對梁雅兒來說,自己什麼都不是。只不過人家救過自己一命而已,她知道他在想他嗎?她知道他如何記掛著她嗎?
她都不知道,自己甚至沒有機會跟她說起過。算了,就讓這一切無聲無息地結束吧。想到這,他倒有些真的希望那些箴言說的是真的,至少這樣,或許雅兒姑娘會幸福吧?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中還彷彿被插了一劍似的痛?
景色逐漸由荒野變成了城市。杭州府已在腳下,不遠處一點銀光蕩漾便是西湖了。寧羽白修煉時一遇到難題,便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後來到西湖邊上,看著那如畫美景,總能令他得到安寧,很多難題也便迎刃而解了,希望這次也會是如此吧。
他飛到西湖上空,在湖心島緩緩落下。腳一沾地,登時風止,夜空那麼寧靜,就如從來沒有吹過風一樣。他袖手走到了島邊,直到湖水快淹到了腳才停下,將背後瑤琴取下橫放膝頭坐了下來。波光粼粼的西子湖邊,除了他再沒有一個人,這讓他的心漸漸地靜了下來,伸手撥弦一挑。
悲寂的音符淡淡而出。
他沒有按照曲譜來彈,就是那麼想到哪裡彈到哪裡,先前琴中的激憤早已變成了揮之不去的孤寂,還有那如琴弦般堅韌能將人心勒成碎片的思念。
在這樣的環境裡,寧羽白終於漸漸地將心融入到了曲中,心中再沒有其他地想法,只是一味地彈奏出那無限悲涼的聲音。
他的琴藝已經達到了七弦譜裡「靈霄五境」中的「文沖境」,便已不再是凡間之音。琴聲起處,萬物皆有所感。細看那島中花草樹木,慢慢地竟都發起了蔫來,翠綠顏色都變得有些發黃,好似一起在悲傷一般。樹上本已入睡的鳥兒也都呆呆地聽著,有幾隻竟然直墜下去,摔死在樹下!
寧羽白的臉漸漸地沒有了表情,目光空洞地望著遠處,手下卻一刻不停,愈發催動起那文沖境的琴力來!他不知自己在極度悲傷下妄動文沖境琴力,而自己控制力又不夠,如今已是意識渙散,只有鳴奏一念撐著要完成這曲,實際已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待這曲一完,他便不死,恐怕也會變成傻子。
催命般的琴音一點一點地接近尾聲。
再這樣下去,恐怕他真的會變成傻子。
忽地,奇變陡生。
「吼!」
面前平靜的湖水忽地爆出丈許高的水柱,旋即落下。隨即一聲長吟直衝寧羽白的靈台。
按說寧羽白的心神此時已經沉浸在琴境當中,就算外面有雷聲大作也未必聽得到。可這次和午間那次不同,那曲風雷散時乃是寧羽白為主,操控著琴境變化,而現在是他一味地沉浸在悲痛之中,心神渙散為琴所役,所以琴境威力不可同日而語。而這聲吼叫雄渾異常,正恰巧吼在兩音待交替之間,就彷彿高手過招一人正巧打在對方破綻上一般,直衝得寧羽白一震,琴聲頓時一亂,慢下不少。可那吼聲剛停,另一聲便又到,又是一下擊在琴音破綻之上。緊接著四五聲厲叫,接連打在那斷續的琴音之間。直把曲子吼得七零八落,終於寧羽白渾身巨震,哇一口血噴了出來。
琴境告破。
「撲啦啦」翅聲陣陣,林中飛鳥盡皆驚起。
「啊?我?我這是怎麼了?」寧羽白驚醒了過來,傻傻地看著面前琴上一灘血跡。
「嘩啦啦」一陣的水響,將寧羽白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不遠處的水面彷彿開了鍋,不停地翻滾著水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浮上來一樣。寧羽白看著那水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絲不安升上了他的心頭。
水花終於停止了翻動,但是一幕恐怖的景象卻出現了!
先是一條巨大的蛇狀軀體自水中緩緩彎起,如一座超高的拱橋立在了水面上,然後拱橋的一端慢慢抬起,一顆巨大的頭顱嘩地露出了水面!那頭顱似蛇非蛇,似龍又沒有角,尖利的獠牙顆顆支出嘴外,兩條數尺長的鬚子在空中揮動著,一對燃著怒火的巨目緊緊地盯住了寧羽白。
寧羽白完全驚呆了,他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的生物,何況還是如此詭異的龍怪!
那龍怪很是憤怒,它本在湖底美滋滋地睡大覺,可忽然被一陣悲愴的琴音驚醒。它對聲音本來就敏感,這一陣琴音真是把它弄得頭昏腦漲,幾乎喘不過氣來。琴聲還一點沒有要完的意思,終於龍怪震怒,連嘯幾聲打亂了琴聲,這才現出了身來。
龍怪一出水,便看到了寧羽白,還有他膝上那張琴。
「吼!」龍怪猛地縮頸,又一前伸,張口處一股聲浪直奔寧羽白噴去!
「不好!」雖然沒看到龍怪噴出什麼東西來,但是直覺告訴寧羽白這個東西很不好惹!他猛一提氣,颶風驟起,他人已飛到了半空中。
「轟」一聲,他剛才坐的地方已經只剩下了個大土坑。那聲吼叫還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半空中的寧羽白暗叫一聲好險,幸好閃得快,要不然現在他恐怕已經成了坑底灰了。望著那坑的眼睛剛一收回來,一幕景象卻嚇得他魂不附體。
一張血盆大口就在身邊張開向他直咬了過來!那龍怪竟然一下子在水裡躍起數丈直撲向了寧羽白。他再想動作已經來不及了,那怪一口叼住了他,直落向水中去。
「撲通!」一股沖天的水花濺起,一條巨大的蛇尾迅速地消失在了水中。
湖面上四處飄散著白色的泡沫和水花,好像剛翻過船一樣。可是不一會,西子湖便又恢復了她的平靜。
三潭依舊印月,柳浪仍然輕搖
可是湖面蕩漾著的陣陣波紋,卻預示了湖底的不平靜。
西湖的湖底此時已是亂成了一鍋粥。
龍怪四處亂躥,那巨大的軀體在水下竟然如同一條小泥鰍一樣靈活。血盆大口張著追咬著寧羽白。方才寧羽白被咬住,情急之下雙手一撐抵住了龍怪的上下顎,未等如何動作已經掉進了湖中。龍怪的頭便差不多有寧羽白身體大小,合咬之力可想而知。寧羽白被那湖水一沖險些撒開了手,龍怪再一用力,寧羽白頓時吃不消了,雙臂一點點彎了下來。
龍怪頭叼著寧羽白在湖底左搖右擺,狂搖不止,寧羽白的瑤琴早不知掉到了湖底什麼地方去。那龍怪有些不明白,這個小小的傢伙怎麼會抵住自己的一咬呢?
「噗!」本來半張著的巨口猛然合上了,一股水浪被擠了出來。龍怪一愣,因為它嘴雖合上了,可是卻什麼都沒咬到!
一道細光刷地在水中閃過,離龍怪不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寧羽白。他現在驚魂未定,剛才那一刻要不是及時發動了水遁,說不定他已經成了龍怪的腹中餐了。
龍怪大怒,尾巴一甩又縱身撲了上來。
寧羽白寬袍大袖,若是游泳恐怕會慢得像只蝸牛。可是就算他沒有束縛,在水中又如何能快得過這凶神?於是想也不想,化成一道水線又再遁去。龍怪似乎通靈,這次也不多想,循著那線折身便追。寧羽白剛一現身,轉身看怪首已經追到,忙不迭一捏訣,再借水遁而去。
這一下一人一獸便在西湖裡展開了追逐。只見一道道細微水線在水中不斷地變換著方向疾閃而過,身後一條巨大的龍怪飛舞著追個沒完,直把西湖湖底攪得污泥滾動、濁浪翻騰不已。
追了半天,那怪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好像還上了癮一般。它已經不急著咬住寧羽白,而只是緊緊跟隨著他,寧羽白稍有鬆懈,它便上去一口,寧羽白便只好再遁。
半晌下來寧羽白也已恢復了冷靜,他也發現了龍怪的變化,心中不禁著惱。本來他已盤算好了逃跑之法—只要水遁到湖底,再使土遁逃走便可以了。可這下龍怪的戲弄倒惹起了他的倔強之心,非要跟這龍怪拼上一下,就算打不過也讓它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想到這,寧羽白猛地撤去了水遁術,刷一轉身成了面對龍怪。龍怪顯然想不到他竟會停下,稍一愣神,張口便咬。寧羽白將眼一瞪,左手結祭法印,右手捏玄水訣,他如今的修為要在水中說話實是小菜一碟,於是口中疾念道:「凜水玄魄,聽吾號令,縛!」說罷將雙手法訣齊齊一指!
龍怪忽覺得有些不對勁,一瞬間發現,本來只是隨著自己運動而翻滾的湖水竟然自己捲動了起來!身周丈許內的滾滾水流開始繞著自己狂旋,漸漸形成了一個橫向的巨大漩渦出來!龍怪第一次身體不聽使喚地扭轉起來,那狂猛扭扯的力量竟然令它這種龐然大物也開始有些恐懼了!
寧羽白浮在水中努力地把持著法術,這是他第一次正式施展「玄水正法」裡的「水縛陣」,便對上了如此巨大的龍怪,著實有些吃力。不過看著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那個傢伙現在無助地打著轉,心中卻是說不出的痛快。
可惜這痛快沒能持續多久。
龍怪被水流捲扯得緊,心裡驚怒交加,雖然仍是狂轉著,卻還是張口一記音飆噴向了寧羽白。
「吼!」
這一記音飆是龍怪情急之下所發,又是在水底,速度何止快了一籌!寧羽白大驚之下連忙借水遁逃走。幸好那怪身體亂旋,準頭差了一點,這才沒有打到。可是那水縛陣卻是破了,湍急水流立即歸於無形,龍怪終於脫開了束縛。
寧羽白閃到一旁,再想施展水縛陣卻沒有機會了。那龍怪大張開嘴,左一記音飆,右一記音飆,不把寧羽白打散它是絕不善罷甘休。霎時間湖底水線亂閃,淤泥紛飛,也不知打了多少個坑出來。
「我的天哪,這傢伙發了瘋了,它也不怕待會喉嚨疼!」寧羽白一邊狼狽地躲閃著一遍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是逃吧!」
驀地,不遠處一條碧玉流蘇映進了他的眼簾。
「哼,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聲音厲害,還是我的聲音厲害!」一念及此,寧羽白一轉方向,借水遁刷地閃到了那流蘇旁,抬手拽住一拉,之前那尾瑤琴呼地從泥裡拔了出來,寧羽白一個旋身,又面向了那龍怪。
龍怪停止了吼叫,兩條鬚子輕輕擺動,倒似是頗為不屑地看著橫著瑤琴的寧羽白。
寧羽白將琴一旋,斜手一拍,琴身琴內的泥沙頓時去了個乾淨。隨後他默念避水訣,自琴內開始,嘩一下水全被排出,一個裹著琴的無水空間隨之出現。要知琴弦乃是絲絃,在水中聲音定要打個折扣。
寧羽白高聲道:「那怪物,有沒有膽量跟我比一下聲音?」他也不管怪物能否聽懂,就那麼喊了出去。
龍怪竟似能夠聽懂!它一抬腦袋,一聲長吟透水而出。
「嗡!」瑤琴根根琴弦竟然都隨之輕振不已。聽到這一聲長吟,寧羽白頓覺神氣為之一清!
「這傢伙倒不賴啊!哼,那便來吧!」他暗想。隨即將眼一閉,把琴斜抱,撥了起來。
「叮叮咚咚」一串靈動跳脫的樂符自他指尖輕流而出。他圓融自在,心中自然便進入了文沖境。
「唏」一陣嘶聲也隨之而起,那龍怪似是識得厲害,收起輕視之心,在喉間不斷地嘶叫著。這一片嘶聲中,寧羽白頓覺壓力倍增,他似乎能隱約聽到那嘶叫壓迫著自己琴境所發出的嘎吱聲來!於是手上撥弦也不覺凝重了起來。就這樣,一人一怪間的神音大戰拉開了序幕。整個湖底以他倆為中心,方圓三里之內魚蝦蹤影全無。
寧羽白手上或輕或重,或急或緩撥著琴弦,一步一步地攀升著自己的琴境,在周圍那無邊的壓力下,他的琴境攀升竟比平時自己修煉時快了不止一倍!數息之間文沖境已快至巔峰!
龍怪感到有些不妙,眼前這個小人在自己的威鳴之下不但屹立不倒,而且氣勢還不斷上升,這可是從來沒有過得事情,它可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若再讓那人的氣勢瘋長,恐怕對自己很不利。
它忽地停住了嘶叫,脖子一縮猛吸了一口水,再往前一探頭,滿是獠牙的巨口張開處一股前所未有的狂飆裂水而出!
竟然沒有聲音響起。
寧羽白雙眼驀地睜開,文沖境衝至頂峰。
「錚!」一聲並不如何響亮卻低沉無比的琴鳴亮起。
「春雷」,琴神曾經破過蕭天南七殺鎖魂盤的無上天音!
平靜的湖面忽地透出了一絲亮光,不過隨即便被那黎明前最濃的黑暗給吞噬掉了。
「轟!」一聲巨響,好像飛來峰從天而降掉進了西湖一般,一股巨浪自水中炸開,沖天而起!魚蝦蚌蟹滿天亂飛。
杭州府的無數戶人家不一會都亮起了燈。可是等了半天再沒有什麼動靜,便又都一一熄滅了。第二天街頭巷尾人們談論的話題也都增加了一個「昨夜那一聲震天巨響的來源」的話題
東方的地平線已經變紅,太陽馬上就要跳出來了。
西湖岸邊,終於爬上來一個水淋淋的人。
「咳、咳咳」他連咳數聲,又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才無奈地看了看手中緊握的幾根斷弦,向水中怒道:「我還會再回來的!」說罷搖搖晃晃站起了身,召出一陣驟風,踏空望西踉蹌而去。
湖中。
一條如龍似蟒的巨大軀體一動不動地躺在湖底,若不是那巨嘴還一張一歙地吞吐著水,就好像死去了一般。它忽地抬起了頭憤怒地嚎叫了一聲,可那聲音卻嘶啞無比,簡直比鴨子叫還難聽。
它只好又把頭躺了下去,繼續有氣無力地吞吐著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