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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涉道 第十九章 雨雪齊飛玉靈洞 風雷並起棲霞莊 文 / 月湧清江

    第十九章雨雪齊飛玉靈洞風雷並起棲霞莊()

    望劍峰上,雲蒸霞蔚中隱現著碧落劍派,偶爾可見一道微小劍光破空而起,不知飛往了何處去。這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天下第一大劍派,隱隱透出了一絲躁動來。

    此時的望劍峰後山,也和平時有著那麼一點不同。

    一處險崖之下,半空之中突出那麼一截石台來,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偶爾可以看見一條小徑險之又險地鑿附在崖壁表面,通向了那石台之上。石台之內是一個幽深洞口,然而平時濃雲覆蓋的洞口現在卻是旋風大作,洞內呼嘯而出的風將外面的雲氣撕得如波浪般翻滾,而且從中會不住地飛出些許冰晶雪屑出來。再往裡面看去,便可看到洞口頂上雕出一方石匾,上刻鐵劃銀鉤三個古字—玉靈洞。

    石洞足有一人多高,卻不甚寬,蜿蜒地向內延伸而去,可在向內里許之後,向右一轉後竟豁然開朗,一個足能容下上百人的大石穴呈現在眼前。

    穴中場地中心處隔了兩丈多的距離,正對坐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兩人都是手捏著劍訣,緊張地望向半空。他們中間數丈的空間中正飛舞著一團風暴!風暴的兩邊並不一樣,女子的一邊,如萬千雨絲一般飛舞著無數道亮藍色的光點,光點一起飛旋著形成一條光帶,那光帶旋捲湍急,不停地向男子那邊的一把巨大冰劍衝擊著。那冰劍晶瑩剔透而又巨大無比,竟在空中緩慢地前進著。如暴雨般的無數光點打在劍身上便迸濺出去,在空中略作滑翔便又回到了洪流之中,繼續發起衝擊。冰劍的速度越來越慢,終於在快到少女面前的時候停了下來。另一邊的男子氣息頓時一滯,未等變化,少女口中默默念了一句口訣,將手一指,說時遲那時快,那漫天的藍色雨點倏忽回流,轉瞬間匯聚成一把通體碧藍的仙劍!

    劍一成型,一刻不停向冰劍直衝過去!巨大的冰劍方一抬頭,藍色仙劍已經擊在了冰劍之上!「通」的一聲,從兩劍相擊的地方開始,冰劍竟然一寸一寸地碎成了一團冰塵。藍劍並不遲疑,立刻在冰塵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向對面的男子刺去,可還沒等劍飛出冰塵,便一下子遲滯了下來。那剛才碎掉的一大團冰塵竟然緩緩捲動了起來,不住地包捲裹著藍劍!旋動的寒冷氣息令藍色仙劍也漸漸地慢了下來,就像剛才的情形重演一樣,只不過換了一種方式。

    少女有些著惱,把嘴一撅哼了一聲,竟把眼閉上了。手中結法印驀地開眼,「吒」一聲嬌喝,藍色飛劍頓時一停,瞬時便自鋒刃處發出一道道光華,那光華散開「砰砰」刺破冰殼漲了開去,自結成一圓,宛如一輪明月般立在半空,將那團冰霧一下子截成了兩段。

    男子冰霧被破,雪屑盡皆散去,現了仙劍原形出來,原來是一把三尺長的青色飛劍,閃著華光停在空中。兩劍真身一見面,立刻又都撲上前去絞在了一起。

    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好了,再比下去也是不分勝負,都停手吧。」

    兩人一聽,各自一招手將劍都收了回去。空中風雪頓時不見,整個洞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一個身影自洞中深處走了出來,邊走邊道:「功醒之後便聽到外面這麼吵,想就是青陽又來了,肯定又被你拉住比劍,果然沒錯。」話說完她已走到穴中間,正是陸玉寧,後面還跟著小道臨。

    男子起身道:「師叔您完功了?剛才侄兒來到,秀兒師妹說您在閉關,侄兒便和她切磋了一下。」原來是謝青陽。

    「又是她強迫你的吧?」陸玉寧含笑道。

    「哪有啊師父!謝師兄是自願的!哦?」少女嬌道,最後一個哦字卻是對著謝青陽說的,她正是曹夢秀。

    謝青陽笑了笑,還沒說話只聽一個小聲音響起:「我作證,就是師姐逼謝師哥跟她比劍的!」原來是小道臨躲在師父身後叫道。秀兒將秀目一瞪,小道臨一下子將小腦袋縮了回去。

    陸玉寧慈祥道:「好了,不要鬧了。純兒來,是不是羽白又有消息了?」

    謝青陽道:「沒錯!一轉眼都快兩年了,我剛收到寧師弟最後一張消息符,他說他在棲霞莊一切安好,還說琴神他老人家好像有什麼緊急之事要離開,他可能要單獨修煉一段時間了。還說他有所小成之後就來這裡看望師叔您呢!」

    幾人邊說邊往穴外走去,陸玉寧歎道:「這孩子總算是苦出頭了,當年他那一走,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呢,沒想到他竟然會遇到琴神,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話鋒一轉道:「倒是純兒你這些日子看得出來也很是刻苦,雪舞訣大有進境。比秀兒的碎雨訣進步還要快了一點呢。」

    曹夢秀的小嘴立刻又撅了起來,不依道:「師父你偏心,剛才明明是平手嘛!」

    陸玉寧笑道:「傻丫頭,那是人家讓著你哪。你若不用月華訣,如何破得那招雪卷雲嵐?」

    謝青陽十分不好意思,忙道:「對了師叔,還有一件大事要告訴您。」

    「哦?什麼事?「

    「十日之前,雲澤嶺藏真洞洞主廣明子被發現死在藏真洞內,徒眾一十三人也全部死在洞中。死者皆是全身赤紅卻不帶一點傷痕,經丹聖玄空道人勘驗,天下間只有一種法術會有這種效果」

    陸玉寧一下子停住了,盯著謝青陽,從嘴裡吐出了幾個字:「九幽赤血劫?」

    謝青陽點了點頭。

    「師父,這是什麼法術啊?聽著怎麼這麼恐怖?」曹夢秀奇怪地問道。

    「九幽赤血劫,和十方絕雷障一樣,也是血隱魔尊的成名法術之一,中者全身經脈逆行,血液透過皮膚不斷流失,直到流乾為止,但卻不知道流到了哪去,最後人只剩下個血紅的空殼」

    「啊!」曹夢秀嚇得驚叫了出來。

    陸玉寧又向前繼續走去,歎道:「唉這天下到底是怎麼了」

    「這件事現在是天下皆知,鐵符門那件事也不知什麼時候洩露了,大家都在傳血隱魔尊重現世間。四大玄門已經一致同意徹查此事,我劍盟也有動作,盟主昨日傳劍令著五大劍派來望劍峰商議呢。而且四大玄門好像已經在籌劃天盟大會的事情呢!」謝青陽的語氣裡隱隱帶著一絲興奮。

    「真的?」秀兒驚訝道。謝青陽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啊道天盟已經多少年沒有做過盟會了?自己都沒參加過呢,也難怪年輕人會興奮。那可是全天下道者的盛會啊!」陸玉寧暗道。忽然她抬頭道:「這件事也許也有好處,這事情一鬧大,各大派紛紛插手,也許浮雲師兄斗血隱的事會被查清也不一定,如果那樣便好,羽白也能洗刷掉他的冤屈了。」

    「希望如此吧對了,還有一件很值得聽得事情呢!」謝青陽又道。

    小道臨嚷嚷道:「快說快說師哥快說啊!」

    謝青陽道:「一個月前,玄天宗洞玄真人去西海放天宮做客,途經西天山被山中寶光衝撞險些落下雲頭,下去一探才發現一塊無暇玉璧出土,上刻玄文古字,竟無人能懂。回去龍闕山太玄宮後交給通天真人一看,才譯出幾句箴言來!」

    「什麼箴言?」大家奇問。

    謝青陽略一思索道:「邪天降世,萬事皆休。乾坤顛覆,天河倒流。赤山將傾,魂台崩裂。分崩離析,是為天變。應劫出世,重任在肩。三法歸一,三目生蓮。乾天在手,縱意心間。」

    眾人互相看了看,都顰起了眉來。秀兒道:「聽這幾句,好像有什麼災難就要發生?」

    「咦?為什麼?」小道臨奇怪道。

    「都乾坤顛覆,天河倒流了,還不夠災難啊?」

    「那赤山是什麼山啊?魂台又是什麼東西?三法歸一什麼意思?三目生蓮又說的是什麼?還有乾天、縱意的,到底說的是什麼啊?」李道臨的小嘴嘟嘟著沒個完。

    謝青陽又來了勁,眉飛色舞道:「嘿嘿,這箴言說的大概就是一個絕世劫難就要來到。而解決這個劫難就要靠一個人!而後面那些話,說的自然就是應劫者的特徵了!你別說,這些天來,真的有人符合了箴言裡的那些話!」

    「啊?是誰啊?竟然真有這種事?」秀兒忙道,道臨也在一邊直點頭。陸玉寧只是默默地聽著。

    「呵呵,聽我慢慢道來,這第一個麼就是」謝青陽滿臉笑著地說了起來,聲音漸遠,幾個人也漸漸地消失在了石洞的深處。

    朝霞園中

    「這三個人來頭可都不小。第一個人姓殷名太沖,他本人名氣不大,但是他的師父可是大大有名!」章仲玄喝了口茶道。

    「哦?他的師父是誰啊?」寧羽白道。

    「他的師父有三個,分別是清風道人、明月大師,還有儒劍居士!」

    寧羽白搖搖頭道:「都沒聽說過。」

    章仲玄把嘴一撇:「孤陋寡聞,孤陋寡聞啊!這三個人都不知道?清風道人是上清道掌門人云顯天尊嫡傳弟子!明月大師那可是東覺寺冥思堂首座!至於儒劍居士端木甲,那是南海端木世家公認的第一劍術高手!雖然同為八大世家之一,端木世家可比我棲霞莊大多了!你看人家這三個師父同時教他,不正合了『三法歸一』這一句嗎?」

    寧羽白也把嘴一撇:「三個師父就三法歸一啦?那我也行啊!」

    「去去去,你雖然琴彈的好,那也不能叫一法啊!人家可是佛道儒三法歸一!」忽地一頓,轉言道:「小白你可別忘了,待會我講完了,你可得彈一曲給我聽!」

    「放心吧,忘不了!你接著說,那三目生蓮又怎麼說?」

    「這個殷太沖印堂之上生就一個黃豆大的紅點,而且隱隱有幾瓣紋路在裡面,你說,這不就正是三目生蓮嗎!」

    寧羽白大奇:「真有這等事?這倒奇了!」

    「更奇的還在後面呢,人家的仙劍名叫什麼?你猜猜。」

    「莫非叫乾天劍?」

    章仲玄一拍桌子叫道:「沒錯,就叫乾天劍!你說,天底下還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寧羽白眨巴眨巴眼睛,蹦出一句:「當然會有,要不然另外那兩個人怎麼出來的。」

    章仲玄頓感尷尬,嘿嘿笑了兩聲道:「那倒是,那倒是。一邊往嘴裡扔了幾顆花生米。隨後道:「至於那句縱意心間,三人沒什麼特別符合的地方,恐怕說的就是這人天性我行我素吧?不過有前三點都符合了,還不夠嗎?」

    「那你說,那兩個人都是誰?」

    「第二個人名叫公孫陽,是公孫世家族主公孫霸的侄兒,為人傻里傻氣得,修為可不是蓋的!前幾個月還聽說他殺死了一條修煉四百年的蛇精呢!據說此人乃是道法上的天縱奇才,十七歲便將公孫家三才挪移訣修煉到第四重的境界,達到天地人三法合一的地步,為公孫世家兩百年來所不曾見!這不正是三法歸一嗎!」

    寧羽白哦了一聲,滿是驚訝地樣子。

    章仲玄繼續道:「公孫陽生下來左手便帶了個胎記,那胎記是兩個字形,有認識的人見了,說那就是古篆的『乾天』二字!你說說,你說說!」章仲玄一邊講一邊嘖嘖個沒完。

    「然後呢?」寧羽白繼續問。

    「嘿,據說公孫世家老祖宗公孫無極已經把公孫世家祖傳神劍『三目火蓮』傳給公孫陽了!三目火蓮雖然比不上七大神劍,可是也差不了多少。別的仙劍見了可只也有退避三舍的份!這下,『乾天在手』、『三目生蓮』不也都符合了嗎?」

    章仲玄又喝了口茶,繼續道:「至於第三個人嘛,想來你也是不認識,我前幾天接盟主劍令代表我棲霞莊去碧落劍派商討血隱血案之時還見過他呢!」

    寧羽白瞳孔一縮:「誰?」

    「碧落七子中飛星劍沈從龍之子—沈開玉是也!」

    騰地,寧羽白的心緊了起來。

    「三法歸一」他自語道。

    「他這個三法歸一呢,是這樣的。」章仲玄渾沒注意到寧羽白的異狀,繼續說道:「多年前浮雲子那一亂,碧落派的七心壁崩壞,從此沒有了碧落九霄訣的合併之法。據盟主介紹,這小子竟然無師自通,鑽研多年後終於修成了合併之法,如今挪星、至陽、轟雷三訣他都已經熟練,所以也合這『三法歸一』之言啦。」

    寧羽白的心刷地沉了下去。他當初離開玉靈洞的時候留下了七心訣,如今聽說沈開玉竟精通三訣,難道是陸師叔出了事,七心訣落到了紫修他們手裡不成?想到這裡,他呆住了。

    「白羽,白羽,你怎麼了?」章仲玄奇怪地看著寧羽白。這一年來,為了避免麻煩,章雄樓讓寧羽白不要以真名示人。寧羽白便遵命,對外改了白羽這個名字。所以人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個碧落棄徒寧羽白。

    「哦,沒什麼,章二哥你繼續說。」

    「嘿嘿,你怎麼奇奇怪怪的。我跟你說,我就特別佩服這個沈師弟!」

    「哦?怎麼說?」寧羽白有氣無力地答道。

    「你知道,我這個人就是人緣好,嘿嘿。碧落派有幾個小師弟也是跟我不錯的哦!他們告訴我,其實根本不是什麼無師自通,那都是碧落派幾個老傢伙自我吹噓的。事實是沈師弟照著當年七心壁剩下的幾片殘片苦練而成的!所以你想想,單憑著幾片殘片悟出三訣合一來,這位沈師弟當真是了不得呢!」

    聽到這句話,寧羽白頓時大大吐了一口氣。「哦!原來是這樣啊!」他根本不在乎沈開玉會不會合一之法,只要陸師叔他們沒事就安心了。

    「沈師弟我見過,真是一表人才,人中之龍啊!尤其兩眉之間那道蓮眼,更添英氣!」

    「什麼?什麼蓮眼?」寧羽白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可不記得沈開玉腦門上有什麼東西。

    「嘿嘿,要不說你孤陋寡聞呢,一年多以前,沈師弟在碧落祠堂擊敗一個小『淫』賊,那『淫』賊當時正要對凌霄劍派趙文婷師妹行『淫』,若不是沈師弟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啊!」

    「啪!」寧羽白一掌擊在石桌上。把章仲玄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

    寧羽白十足憤怒的樣子道:「這個『淫』賊實在是太氣人了!」

    「就是!也不挑個地方,竟然在碧落派祠堂作案,分明是褻瀆嘛!所以沈師弟更加氣憤,與那『淫』賊大戰了一場,重創了他。不過中間也受了點小傷,在他兩眉之間劃了一個小口。後來傷癒留下了一個疤痕,遠看就如第三隻眼一樣,周圍還有幾個小杈,就像花瓣一樣,所以叫蓮眼啦!至於乾天在手,好像是有一次他在練功,忽然天降神雷,他用雙手一擋,竟然沒事,只是兩手上各現了一個字。一為乾,一為天。你說說,奇不奇!」

    寧羽白很狐疑地看著他。

    章仲玄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呵呵,反正這事都已經傳開了,信不信由你!」

    寧羽白不置可否地喝起茶來。

    「唉,人家為什麼就這麼好命呢?」章仲玄繼續感歎著:「年紀輕輕就名揚四海,日後還說不定有什麼成就。而且還有紅顏知己相伴,真是羨煞旁人啊!」說完還瞇起了眼睛搖了搖頭,一副陶醉在想像中的樣子。

    「紅顏知己?是那個趙文婷嗎?」寧羽白有些無聊地玩弄著茶杯。

    章仲玄來了精神,一擺手道:「不是不是!人家趙師妹是訂了婚的人,他倆怎麼會呢!我說的是別人。」

    寧羽白一笑,自語道:「哦?還會有別人看上他?」

    「那當然,還是個大美人那!我跟你說,人家可是公認的劍盟小一輩裡第一美女!你是沒見過,見過你就知道了!唉,那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是嗎?那她叫什麼?」

    「說了你也不知道,秋水劍派梁雅兒小師妹。」

    宛如被天雷擊中一般,寧羽白僵住了。章仲玄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可是那聲音就如遠去的飛鳥一樣,越來越遙遠,直至完全聽不見

    「怎麼會,怎麼會是她?」寧羽白的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正午那暴虐的陽光照在身上,竟如冰刺一樣,讓他的心都涼了。

    胳膊上一陣觸感傳來,章仲玄的臉出現在面前。

    「白羽,白羽!」他大聲地喊著。

    「哦,我沒事」寧羽白稍微回過了點神來。

    「你這小子,不會想賴賬吧?你可答應我了我說完這些奇聞軼事,就要彈一曲給我聽得,你別耍賴啊!」章仲玄一邊說著,一邊變戲法般不知從什麼地方搬出了一張焦尾琴,擺在了桌上。「諾,琴都給你準備好了。」

    寧羽白雙手緩緩地放在了琴上,輕撫著那根根絲絃,只覺得胸中悶鬱,彷彿有什麼東西堵著,不吐不快。

    「嗆」一聲如劍出鞘,古琴長鳴。寧羽白已一手掃在弦上。

    「啊!」章仲玄暗歎一聲驚詫不已,若說琵琶可如金鐵交鳴之聲倒是沒什麼,可這古琴也能如此倒是第一次聽到。他本身是個樂癡,練劍什麼的常常心不在焉,可這絲竹管樂之類的卻是十分精通。只不過一年前聽了寧羽白一曲後,便發誓從此再也不碰琴了,卻是一有空就來討曲子聽。

    略一停頓後,寧羽白繼續撫起琴來。琴曲開始緩慢艱澀,好像全不搭調一樣,但不知為什麼,每一音卻都讓人心裡一動。

    音符逐漸開始跳動了起來,琴曲漸漸成調,卻是曲曲折折,千回百轉。艱澀之音時時出現,悲涼之意隱隱而生。兩人一個一心撫琴,一個一心聽琴,竟都沒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慢慢涼了下來,太陽似乎蔫了,雲也漸漸地多了起來。

    涼風陣陣,琴聲略小了起來,可是卻令一片無邊的孤寂卻籠罩了整個朝霞園。只把章仲玄聽得面帶戚容,手足輕顫不已。

    琴聲再次高亢了起來,連續地高攀,愴愴然如飛瀑擊水,又如萬馬齊奔,壯懷激烈。章仲玄的表情變得激動起來,一股莫名的悲愴在心中騰地升起,他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就在喉間,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真想那麼一聲大喝喊出來,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涼風已經漸漸變成了狂風,在兩人周圍盤旋著、怒號著,空中的雲層越來越厚,直到陽光完全被擋住。

    寧羽白的雙手越來越快,琴曲終於到了最高潮!「鏘鏘鏘」幾聲鳴響之後,竟然有卡嚓一聲驚雷在天際響起,隨後連著一串滾雷轟隆隆傳來,一下子把園中狂擺的草樹一起壓低,彷彿就連它們也感覺到了天威難測。

    雷聲過後,琴聲亦渺。寧羽白垂著雙手,面無表情地望著琴上的裂痕和幾根斷弦。

    再看章仲玄,已是牙關緊咬,淚流滿面。

    半晌過後,雲開風停,陽光又撒了下來。章仲玄也終於緩了過來。他一擦眼淚,咳了幾聲,才道:「這琴雖也有百年歷史,可畢竟是凡品,受不得如此天音。可惜,可惜,可惜沒有聽全,不過經此一曲,吾願足矣!唉」說罷也不管那桌上的殘琴,逕直起身往園外走去。

    寧羽白目光空洞地望著天空,完全無視那猛烈的日光,輕輕自語道:「師父,我終於突破了文沖琴境,可是,這代價是不是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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