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呃,大哥慢走!」他客氣的說道。看見大哥眼裡一閃而逝的受傷,他懊惱得幾乎咬掉自己的舌頭——他什麼時候跟大哥變得這麼客氣起來了?
「泠清若,夠了沒?」左小淺死死抱住王府大門口的木頭柱子,一邊大聲尖叫一邊怒目相向。
泠清若嘴唇彎起完美的笑意,嘴角微翹著:「昭然,很多人在看——」
她撒潑撒賴的模樣,落進院子裡許多僕人眼中,甚至的,還有人不小心笑出了聲來。又怕被責罵,只得小心翼翼憋了笑,從他們身邊低頭快速離開。
「很多人在看又怎樣?泠清若,把你的手給我放下來,你以為你捏著的是小貓小狗啊?」氣死了,這一路竟然就被他這樣拎了回來,她她她左小淺的臉還要不要了?
「我不這樣做,能將你帶回來嗎?」泠清若凝視著左小淺,柔聲道。
kao!左小淺用力咬了一口銀牙,恨恨道:「我是通緝犯嗎?我連出去逛逛的自由都沒有,是不是?那你乾脆將我鎖起來算了,這樣也省的你還要出去將我拎回來……」
說穿了,她如此生氣,不過就是為了她那脆弱的小自尊!被人拎著後領子一路慈寧宮鬧市走回王府,她想,這樣的經歷,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泠清若歎口氣,溫柔如水的目光輕輕滑過左小淺憤怒得想要張口咬他而緊皺成包子的小臉:「你明知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嗤……」左小淺不屑的睨著他:「擔憂我的安危?我打扮成這樣,有誰認得出我來?」安危?他擔心的,應該是顧昭然的寶藏吧?
「昭然,你並不是這麼天真的人!」泠清若颯然一笑,目光溫和。眉目間,卻隱隱帶著真切的擔憂:「你這樣早出晚歸的,就是為了躲我,是不是?」
左小淺的身體猛地一僵,不自在的別開頭:「躲你?我憑什麼要躲你啊?」她死鴨子嘴硬。
泠清若鬆開一直拎著左小淺後領子的那隻手,目光清澈溫柔,絲毫不動搖的看著她的眼睛:「有沒有躲我?你心裡最是明白的!」
那一晚後,她見著他,就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哧溜』一聲就溜得沒了影蹤。
左小淺的手指緊緊扣著柱子,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她能不躲著他嗎?她一見他就想起自己那晚沒帶腦袋的行為,一想起那晚的事情,她就忍不住要噴出鼻血來……「我我……又沒做虧心事,憑什麼要躲你?奇怪咧……」她的音量在那張秀美得無與倫比的臉龐逐漸在眼前放大時,漸漸隱了去,那近在眼前的臉龐,那清甜的呼吸充斥了左小淺的所有感官,她緊張的吞了口口水。
『咕嚕』一聲,自己首先被嚇了一跳,驚愕了一陣,她舔了舔發乾的唇瓣,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完美無暇的臉。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是蒼白,與先前的溫潤如玉的那種顏色相差甚遠。眼窩之下甚至還能看出淡淡的淤青痕跡,泛著絲絲的疲憊。
她心下訝然,王爺,你家妻妾雖多,不過還是要注意身體,如此下去,只怕你這小身板會受不了的……」
泠清若顯示茫然,接著,他溫潤的神情變得有些哭笑不得,這女子的言行,怎地就這麼大膽?沉默了一陣,他才啟唇微笑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想太多?左小淺眨眨靈動的眸子:「我想太多?拜託你回房去照照鏡子,看看你那樣子——不是縱慾過度,我左……我顧昭然就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她大概沒意識到,自己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多麼酸!
泠清若的面上終於褪去了溫潤柔和,苦笑卻爬上了他的面龐:「用昭然的頭當球踢?這未免也太殘忍了些,你說是不是?」
左小淺的眼瞇了瞇,又瞇了瞇,不置信的看著他:「你不會要告訴我說,你眼下這副樣子,跟縱慾其實是沒有關係的?」
『撲通』一聲,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左小淺偏頭望去,只見假山方向,有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爬了起來,然後狼狽的逃到了假山之後。疑是自己眼花,她抬手使勁擦擦眼,還是被她發現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啊?那個人好像摔倒了……」
泠清若低不可聞的歎口氣,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雷諾能不摔倒嗎?有哪個大家閨秀敢大白天的將『縱慾』這樣的字眼掛在嘴邊,且沒半點羞郝之色?
「啊,王爺您回來了?」忽的一把嬌嗲的聲音驚喜的響了起來,隨著一陣香風襲來,一名身著嫩綠春裝的美麗女子扭著婀娜多姿的身段飛快的撲了過來。
泠清若微微側身,避過了女子的投懷送抱,只伸手扶了她的肩膀,溫和道:「沁荷,小心些——」
他的容貌還是那般溫婉秀美,他的神情還是那般溫和雅致。左小淺側頭望過去,只見他微垂的眼眸和髮絲是純然的黑色,彷彿能吸納世間所有的的光輝,更加襯得他膚光如雪!
還是這般美好的風姿,卻忽然,叫她沒了繼續欣賞下去的,是啊,早該知道的,他對每個人都應該是這樣的溫柔才對,可是,真正看到的時候,為什麼會覺得心口堵堵的,難受的緊呢?
她微微抬手,撫上左邊胸口,心跳,遲緩而鈍重。為的,又是什麼呢?
「王爺,妾身等了你好久,昨夜,您那麼晚過來,最近天氣尚寒,妾身怕你身子受不住,特地叫人煮了薑湯……」荷妃趁機鑽進泠清若呃懷裡,柔弱無骨的身體緊緊貼著他的身體,仰頭,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的眼睛。
「沁荷費心了!」泠清若柔聲道,伸手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溫柔的眸子卻似不經意的一瞥,落在旁邊那頹然將雙手從柱子上放下來的左小淺身上:「不過,本王身體並無礙,所以恐怕要辜負沁荷的一番心意了!」
左小淺自嘲的笑笑,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眼睛澀澀的有些不舒服,她輕輕抬頭,春天的風,原來也可以這麼冷。
荷妃這才發現一名面生的陌生的身形單薄的『男子』往府裡亂闖,連忙從泠清若的懷裡探出頭來,嬌喝到:「前面那個,說的就是你……你,長得像黑炭似的,穿藍衣服的,你是什麼人啊?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竟敢擅闖進王府裡來,你是嫌命太長了嗎?」
左小淺本不想理會她,但她猖狂的模樣實在教她看不下去了,看著在自己眼前不停晃動的鮮紅的指尖,她冷冷看著那雙妖媚得令男人骨頭都要酥掉的眼眸:「荷妃,不妨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什麼人?」
她一說話,荷妃就呆住了,驕橫跋扈的美麗面孔驀的變了顏色,手指更是抖抖索索了起來:「你……你是……王妃?」
左小淺不耐煩的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表演變臉,隨手將她一推:「好狗不擋路,給我讓開……」
荷妃重心不穩,被左小淺隨手那麼一推,後退一步,竟然絆上了自己的裙擺——左小淺回過神來,伸手欲抓住她,卻只抓到一片衣角。衣帛清脆的撕裂聲,響在寂靜的空氣中。